《锦夜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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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夜来否-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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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笑话,过了一晚还真把严子湛那厮放上心头了么?
用力甩了甩头,努力撇去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锦夜在经过屋里那张方桌时,又瞄到染有初夜落红的某处,匆匆忙忙找了深色布块盖住,这才拖着步子去开门。
屋外是某张焦急的少女面容,颦着柳眉抿着樱唇,不过依旧无损清丽,此刻见敲了半日的门总算有了回应,忙不迭扑上前,口里还直嚷嚷:“小姐,不好了。”
口中念着不好,还真是发生了些倒霉的事儿,脚下一个不稳,就被门槛绊了个正着。
锦夜暗暗叫苦,因着对方进门的速度实在过猛,躲避不及,被撞了个结结实实,平日里自己是带武之身下盘颇稳,再大的冲撞都能用内力化解,无奈今晨却是脆弱的如同风中幼草。她只能徒劳的伸手去抱那娇小的少女,随即就狼狈的朝后摔去……
也幸而是初晴反映较快,顿住踉跄脚步后伸长手一捞,这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小心的扶自家主子站好,她面带疑惑的上下审查对方,见其苍白着脸,站立的时候都是扶着桌角,不由得疑惑道:“小姐,你身子不好?”
锦夜干笑:“兴许是昨夜染了风寒。”
初晴一愣,昨儿个小姐还在嚷嚷着进宫去的婆娑裙布料繁多不适合初秋的闷热天气,怎么转个身就着凉了……瞅着锦夜站姿别扭的模样,她叹口气,姑且信其一次,转念又忆起来意,于是暂放下此等琐事,口气急促道:“小姐,老爷来了。”
老爷?锦夜停顿半晌,忽而惊叫:“你是说我爹?”
初晴郑重的点头:“老爷在大门外,被侍卫拦住了,眼下正……”没有来得及说完后半段话,对方一改虚弱的状态,尽管走路姿势略显诡异,依旧步履匆忙的一路小跑。
相府正门处——
黑衣守卫满脸不耐烦:“都和你说了,这儿是宰相府,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内。”
“我在这儿转转不行么?”苏起旺擦一把额头上滴落下来的热汗,不满的嘀咕:“更何况,我又不是闲杂人等……”
他是相府女主人的爹,尽管没有享受过丝毫礼遇,尽管没有坐上过女儿新婚大典的主婚人之位……自怨自艾的想到这里,又开始鼻子泛酸,他已经好几日没见到锦夜了,记起初晴那一次的匆匆到访,不过只交代了些大概,他真真想知道女儿的近况如何,同时那满肚子的疑惑也急需人解答。
困扰的是这儿的守卫着实难缠,怎么都不让他进去,他想了那么多借口找了那么多理由,都被一一驳回,无奈之下只得在附近来来回回的踱步。
“要是想转转,东门那儿的街更热闹,去去去,别碍眼了。”黑衣人沉下脸色,拔出长剑威胁:“你要再不走,别怪刀剑无眼!”
“我……我其实是来找你们主子的。”苏起旺不安的看了眼那明晃晃的剑尖,而后退了一步。
黑衣人不屑的轻嗤:“笑话,我家主子怎么会认识你?”能出入相府的,唯有达官贵人,看这胖子穿得一身平凡,想来也不过是平庸之辈。但他又哪里能猜得到,苏起旺曾经做了十几年的瑶州首富,大半时日里总是穿得贵气逼人,今儿个是特地需要低调些才换了身旧衣衫。
苏起旺不死心,依旧固执道:“我真的认识你家主子,也许男的不太熟,但是女主子我就……”
“闭嘴!臭老头,我听你废话半天了,无论你有什么目的,除非有我家大人的许可,否则马上给我滚!”终于无法忍耐,黑衣人朝前迈一步,剑身一抖,定在苏起旺面前,距离其鼻尖不过咫尺。
后者吓绿了脸,踉跄了几步,差点从石阶上摔下去,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后,嗫嚅着唇终究未说出什么话来,回头深深看了眼相府的牌匾,准备离去。
刚走出一步,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女子嗓音:“你好大的胆子,这是我请来的贵客,容得了你放肆?!”
苏起旺回头,便看到宝贝女儿用着极端不协调的动作踹了守卫一脚,而后龇牙咧嘴的朝自己奔过来,他忙不迭的展开双臂,老泪纵横:“锦夜……”半刻后又觉不妥,收敛了动作局促的站在一旁。
锦夜眼眶一红,她明白初晴同爹说了什么,爹必然是认为自己不想让相府里的人知道他的身份,故而刻意拉开了距离。
苍天可鉴,她真是该死,让老父这般难堪。
“我们进去说。”吸吸鼻子,她坚定的拉住父亲的手,朝里走,迈入门槛时还不忘对着侍卫恶狠狠的怒骂:“狗眼看人低,下回再这样,就收拾包袱滚回家去。”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相府。
苏起旺沉默的跟在女儿身后,途径花园时,他怎么都无法压抑心中的疑惑和苦闷,一股脑的全倒出来:“锦夜啊,爹知道你同严子湛早已私定终身,他就是那个送给你定情信物玉扳指的心上人对不对?但是爹不明白你会这么糊涂,为了嫁给他,你竟然投靠了宋家,你这简直是认贼作父……我……”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颓败的垂下头,而后一屁股坐至小径旁的石椅。
锦夜挨着父亲坐下,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道:“爹,你想得太过复杂了,我并未投靠宋家,只是宋正青单方面的宣称我认祖归宗罢了,至于能借由宋家大小姐的身份嫁给严郎,那真是喜出望外的事儿,我不否认这一点我过分自私,没有事先同您商量。”
并未解释的过多,九王爷的威胁也罢,宋正青的利诱也罢,包括她自己想要宋家连本带利偿还当年欠她母亲的隐情,这些她都不打算告诉他,只因这场纷争牵扯的太深,她着实不愿让单纯的老父卷入到其中来,若他能想的简单些,那是再好不过了。
“你真那么想嫁入相府,爹也是能想办法的嘛。”苏起旺苦着脸,顿了顿又叹气道:“也罢,严相这样的名门之后必然需要门当户对,宋家又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送上门来,再加上你并不清楚前尘往事……算了,这事儿不怪你。”
对不起,爹。
再也无法忍去眼泪,在这一刻,她感到漫天遍地的愧疚感,锦夜扑在父亲怀里,哭的难以自己,终于明白今后就算被全天下的人遗弃,都会有人一直站在她身后全心全意的爱她。
“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踟蹰了好一阵,锦夜硬着头皮,变着花样想哄老父开心:“其实我呢……和夫君提起过你,也同他交代过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当然,他也清楚你才是他的岳父,还说过些日子就要去拜访你。”
苏起旺喜出望外:“真的?”
真的,只是在打算中而已……锦夜撑着笑:“恩。”
“本来我还想着这个月就辞官回瑶州算了,看来眼下我是舍不得了,还是留在京城等着抱孙子咯。”苏起旺满足的笑花了脸,真好,自己也能期待一把含饴弄孙的晚年生活。
“爹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别,千万别离开女儿。”锦夜惊呼,倒是庆幸自己方才的谎言了,若是没有那些安慰话,指不定唯一的亲人就要心灰意冷的回老家了。
苏起旺摆摆手:“哎呀,这不是一时的冲动嘛,以后不走了。”
锦夜,细细享受这一刻的安逸,估摸着严某人下朝还要半个时辰左右,便微笑着挽着父亲的手:“爹,我带你四处逛逛。”
“好啊。”苏起旺站起身,随着女儿的步子慢慢朝里走,不时四处张望,感叹着这府邸的奢华别致。走至通往内庭的回廊处,他忽而望见远处的藏青色身影,不由得一喜:“乖女儿,你看,他回来了!”
锦夜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待得发现那道熟悉的人影后,瞬间怔住,完了,怎么会提早回来呢……
苏起旺完全不知女儿心思,甚至还一脸热络的大步上前:“贤婿啊——”
锦夜默默别开头,无语问苍天。
苏父仗言,皇帝来访
这一声贤婿叫得极端缠绵悱恻,声线悠扬,饱含着激动和热情,听在锦夜耳里,都觉毛骨悚然,更勿论是生性冷淡的严子湛了。
避开对方想要搭上自己肩的手,他迅速退一步,而后偏过头,凉凉的瞅了眼后头正仰望天际的白色身影:“谁来解释下,这演的是哪出?”
锦夜慢吞吞的回过头来,待得二人目光相触之时,又无奈的笑了笑:“这是我爹,他今日特意来看我。”语罢,她走上前拉住父亲的衣袖,怕其一不小心就控制不住手,严某人可是出了名的洁癖,到时候发起飙来就难伺候了。
严子湛并未开口,神色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眯着双美眸,在苏起旺身上扫了一眼后又重新回至锦夜身上:“你爹?”他怎么不知道,她还有个爹,倒是没让人好好查查她的家底,只听说是宋家流落在外的血缘,后投靠宋正青被正式纳入族谱,哪里晓得此刻自己又凭空多出一个丈人来……
“贤婿,你可莫要怀疑我的身份,虽然我那日并未去你们的喜宴,但这着实是另有隐情。”苏起旺仰着脖子,很忙碌的解释完毕,之后小心观察了下对方的脸色后,又觉有些古怪,这貌比谪仙的男子虽是笑容淡淡,却给人强烈的压迫感,尤其是他此刻盯着锦夜的模样,眼神锐利,似乎还带了点儿不悦和审视。
转过头再瞧瞧自家女儿,垂着脖子十足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姿态,他忽然怀疑起来,莫非女儿在相府里过的日子并不若表面风光?锦夜素来温婉善良,怕是受了什么苦也不肯说的,尤其是遇到这么个咄咄逼人的夫君……
一念及此,苏起旺的心都揪在了一起,赶紧拉过女儿,也不顾严子湛在场,直接就奔了主题:“乖女儿,你在这里过的好不好?”
锦夜原本还在苦恼事后要怎么同严某人解释这从天而降的岳父,忽然被点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茫茫然的抬起头:“嗯?”
严子湛似笑非笑的挑眉,插话道:“你爹言下之意,大约是想问你嫁给我之后是否受了委屈。”
“姓严的,你说,你是不是欺侮我女儿了?”苏起旺也不知从哪儿借来的胆子,鼓着张大圆脸,气势汹汹的追问:“就算你严家是京城里的名门望族,也不能虐待我女儿,你看看,她面容苍白身形瘦削,我告诉你……”
“爹!”锦夜赶紧高呼制止。她没料到,不过眨眼工夫,她爹的思路就能跳跃到如此叹为观止的跨度,就连称谓都改了,从贤婿变成了姓严的,前后态度转变之大,还真是两人咂舌。
“你不必替他说好话。”苏起旺来劲了,一个劲的吹胡子瞪眼,严子湛却自顾自的走至一旁的树荫下,唤来丫鬟吩咐了几句,继而又走回来,对着神色紧张的中年男子轻笑道:“我对她好不好,你一问她便知。”
锦夜微侧过头,很快接过话:“爹,我并未受半分委屈……夫君、夫君待我很好。”仔细想来,严子湛还真未有亏待她的时候,衣食住行,样样周到。
“真的?”苏起旺眨着绿豆眼,依旧是半信半疑。
“真的。”二人异口同声,随即对视一眼。
锦夜冷笑,你倒是有脸敢自卖自夸啊。
严子湛轻蔑的瞥眼,全天下都快知晓你的真面目,就你爹还被蒙在鼓里,温婉善良?见鬼去吧……
这一厢夫妻两互放冷箭,看在苏起旺眼里,便是眉来眼去的打情骂俏,他心中大石落地,再度眉开眼笑的招呼:“贤婿啊,是我错怪了你——”
“无妨,只要您明白,我对我娘子,素来是另眼相待的。”严子湛拖过小妻子挡在身前,附耳在她耳边,轻声道:“锦夜,你说是不是?”
锦夜笑得勉强:“当然,夫君对我,从来都是特别的。”特别禽兽,特别无耻。
苏起旺欣慰的点头:“既然你们这般恩爱,我就放心了,锦夜这丫头自小没了娘,那时有了心上人还不肯同我说……无意中掉出了你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才肯承认。”
惨了。
这是自父亲出现之后第一次产生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若是情况允许,她真的很想抱头鼠窜,为何会这样,为何还要在对方面前提起这事情,她嫁入严府纯粹是被人算计的,哪来的两情相悦。更何况,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到扳指,绝对会牵出最早二人相遇时的前尘往事。
锦夜吓得脸都白了,连忙道:“爹,时候不早了,我送您出去吧。”半强迫的揽着父亲的肩,她几乎是小跑的拉着对方走。
“啊?”苏起旺一头雾水。
“等等,定情信物?”严子湛长腿一迈,快步赶上二人,淡淡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何谓定情信物?”
“就是那只玉扳指嘛,咦?怎么又回到贤婿你的手上了,你又拿回去了?”苏起旺眨眨眼,盯着他指尖的那抹翠绿。
严子湛顿住,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
“哎呀哎呀,天要下雨了,完了。”锦夜连拉带拽,这一次严某人未曾阻拦,她这才得以顺利把父亲送上了马车,合上车帘之际,又觉愧疚,柔声道:“爹,我过两天就去看你。”
苏起旺挤眉弄眼:“你急着赶爹回去噢……”
“没有的事儿。”锦夜咬着唇,愧疚感愈发强烈。
“哈哈,新婚燕尔,想独处也是正常的,当年我和你娘粘得更紧,那才叫寸步不离呢。”苏起旺摇晃着脑袋,半刻又认真道:“不过锦夜,爹还有一个心愿。”
“什么?”
“早点生个娃娃让你爹我做外公吧。”
“……”
送走了父亲,再进门时已不见了严子湛的身影,她朝里走了两步,正好遇上从膳房里端着玉盅出来的姚守义,后者弯了弯腰:“少夫人,少爷说在书房等你。”
锦夜叹口气,努嘴道:“你手上的是什么?”该不会又是什么甜死人不偿命的东西吧。
“回少夫人的话,是莲花羹。”姚守义恭敬道:“少爷下朝后必用这道点心。”
果然如此,这个嗜甜如命的男人,还真是死性不改……锦夜摇摇头,伸过手道:“我拿进去吧,省得你再跑一趟。”
“这……也好,那就有劳少夫人了。”姚守义点头,轻轻呼了口气,也好,每次少爷和少夫人争锋相对的时候自己几乎次次都在场,那光景实在难熬,这一次能避则避吧。
来到书房前,房门虚掩,锦夜空出一手推开,径自走了进去。
严子湛已经换下了朝服,一袭青衣坐在桌前,长指哗啦啦的翻着奏章,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皱眉道:“门都不敲?”
锦夜耸耸肩:“不是你让我过来的么,有什么事便直说吧。”捧着莲花羹就一屁股坐至书桌上,她居高临下的瞅着那张俊美的面孔,继而当着他的面不慌不忙的开了玉盅的盖子,扑鼻香气很快弥漫开来。
严子湛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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