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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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姬-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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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有福嘱咐道:“还有,准备些热水,为这位姑娘找套干净的衣服。”

“是。下官立即去准备。大将军请!”罗有福作出请的姿势,武剑平与安纯便带着百来号人整齐有序地进了镇衙。罗有福毕恭毕敬地走在武剑平身侧为其领路,而方才跟着他的那位瘦高青衣男子却并未跟过来,他转身朝厨房的方向快步走去,步履十分轻盈。

那厢,罗有福正热络地招待武剑平与安纯等人。这厢,瘦高个的青衣男子正与厨房的小厮们交代。将所有事情吩咐完毕后,小厮们片刻不停地忙活起来,瘦高个青衣男子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当口,自袖口里掏出一方小小的纸包,在水缸的上方轻轻摊开,只见无数花白的细末飘出,掉入水里瞬间便融化了,无色,亦无味。

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挂在瘦高青衣男子嘴角。

该来的,已经来了。

宗主的预料,果然没有错。

十来张桌子摆在镇长大人的后院里,众士兵开怀敞肚,吃得正欢。厢房里,罗有福笑脸相对,陪着安纯与武剑平。只见他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对着安纯道:“姑娘不妨取下面纱,也好方便用膳。”

安纯原本微垂的眼睑陡然上扬,两道冷冽杀气自漂亮的双目射出,直把对面的罗有福吓得腿软。她冷冷道:“本姑娘用膳方便与否,不劳罗大人操心。罗大人应该多担心担心自己的脑袋,接下来叫你做的这件事,你要是办不成,本姑娘定取你小命。”

“姑娘,这……您可千万别吓唬下官呐……”原本坐着的罗有福腿一抖,胖乎乎的身子骨碌滚落地,眼巴巴看着武剑平,“武将军,这……您二位要下官办的事情,下官必定竭尽全力去办,但求求您,请姑娘莫要再开这等玩笑啊……下官胆儿小……”

武剑平无甚表情,道:“起来吧,要你办的事不难,只要尽了心力,不会有性命之忧。”

“是是,下官定会竭心尽力。多谢武将军饶命。”罗有福爬起来复又坐回凳子上,怯怯地瞥安纯一眼,道:“多……多谢安姑娘。”

武剑平道:“罗大人,你可知通往神女峰那处断崖崖底的道路?”

罗有福道:“将军要去那崖底做什么?”

安纯冷声道:“知道就说知道,不知就说不知,不该问的别问。”

罗有福赶紧答道:“是,下官知道。”

武剑平喜道:“那你速速带人……”话未说完,只觉眼前顿时黯淡,脖子无力,脑袋往桌面栽了下去。

卷一 刺杀 第6回

罗有福见武剑平一头栽倒在桌上,当下惊得变了脸色,“武将军,您这是怎么了?”一旁的安纯眸底乍现杀机,噌地起身,从袖口里抖出白色丝带,利落地缠上罗有福颈口,冷喝道:“你居然敢下毒!”却觉身子一软,随即也倒在了地上。

“误会,误会……”罗有福拼命扯缠在脖子上的丝带,忽而觉得呼吸顺畅,定睛看时,只见安纯也倒了下去。慌忙将丝带扯离脖颈,朝外头叫道:“来人,快请吴师爷过来!”

吴师爷,正是那下毒的瘦高青衣男子,此刻,他就站在罗有福宴客的厢房门外,看着庭院里大吃大喝的小兵们相继倒下,他嘴角勾起阴险的狡笑。听得罗有福在里头叫唤,当即推开门,道:“罗大人,不用请了,吴才德一直在门外候着呢。”

“吴师爷,你来得正好。快,你快来看看将军他们是怎么了。”罗有福道,因惊恐声音变得粗哑,脸颊上淌着豆大的汗珠。

“中了迷魂药。”吴才德淡淡一笑,宛若狐狸。只听他又道:“下药的人,是我。”

“你?吴师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罗有福气得眼睛发红,脸上的肥肉更是颤得厉害。

“为什么要这么做?”吴才德饶有玩味地一笑,“罗大人,这个问题应该由你来思考。过不了多久,这位将军就会自动醒过来,而那时,我已不在。你说,他是不是也会问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呵呵……”

“你陷害本官?”罗有福有点后悔刚才没多吃点菜。

“不是故意的,是顺便。谁让您今儿个不贪吃呢!呵呵……”吴才德黠笑道,将地上的安纯捞起,点了几处穴道。“好了,大人,吴才德赶着办正事,没时间与你闲聊了。”他说完走到罗有福身侧,单手将安纯夹着,另一手捏着一枚红药丸硬塞进罗有福嘴里,直到确定他吞下。

“你,你干什么?!”

“解药,以免大人中毒。”吴才德狡黠一笑,“大人,才德先告退了,您请慢慢享受美食。”说罢他带着昏迷的安纯慢慢踱出门去,那神情,那步态,如同在自家一般,哪有半点下毒掳人的迹象?

罗有福见吴才德携安纯离去,急得跳脚,嘶声叫喊:“来人!快来人!”却无人应,想是吴才德这厮做了什么手脚,只得望着满桌好菜兴叹。原本想再吃点菜也中中毒,以免武剑平醒来怀疑、怪罪,谁知那厮居然给他吃了劳什子解药!那厮,真想害死他不成!

傍晚时分,药效退去,武剑平与众士兵陆续清醒过来。他乍一睁眼便见地上肉乎乎的一团,仔细看时才发现是罗有福那个大胖子跪在地上,正瑟瑟发抖。安纯不在视野范围之内。敛眉冷声道:“罗大人,起身给本将军一个解释。还有,你把安姑娘弄去哪了?”

罗有福见武剑平并未直接一剑了结他,当下支支唔唔将方才与吴才德的对话说与武剑平听。末了又连连磕头,道:“武将军,下官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谎言,愿被天打雷劈。”

“哼,你若真敢撒谎,不用天打雷劈,本将军自会了结你。”武剑平道,醇厚低沉的嗓音中透着十分怒意。他不是个糊涂人,罗有福的话是真是假自是能分辨清楚。只是,这吴才德师爷,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抓走安纯呢?他只是下迷药而非什么要命的毒,说明并非心狠手辣之辈,安纯,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罗大人,既然你知道是师爷吴才德下药尔后掳走了安姑娘,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派人去找?”武剑平道,见罗有福领命正欲出门,又叫住他道:“另外,找个识路的人,带本将军去神女峰崖底。”

“是,武将军,下官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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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峰脚下,稻香村。

隐秘的竹林小院内,刚喝完药汁的童颜正十分享受地食用茉姿特意为她熬制的小米稀饭。竹床前一张小几,几上一碗稀饭、一叠咸菜、几片瘦肉。咸菜带着淡淡的霉味,稀味飘着浓浓的米香。童颜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呆在师傅身边的日子,那样的温馨,有种平淡的幸福。

“茉姿,多谢你。”童颜道。

坐在床边看着童颜的茉姿粲然一笑,又露出浅浅的梨窝,甜糯的嗓音听来无比地可爱。她道:“颜儿姐姐,你干嘛这么客气。不就是一碗稀饭嘛,你要是喜欢吃,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可好?”

“好。若能天天吃到茉姿做的饭菜,可真是莫大的福气。”童颜笑道,却瞬间敛了笑容,“可惜,我是没这个福气了。”

“颜儿姐姐说的什么话?你想吃我还会不给你做么?”

“不是那个意思,茉姿。我的意思是,我不能在这里久留,我得马上就走。”

“什么?颜儿姐姐为什么马上就要走?你的身子还很弱耶。”茉姿像是生怕她立即就走似的,身子往前倾,小手一伸便抓住了童颜的。她甜糯的嗓音因急切陡然拔尖。

“颜儿,你要走?”正在院子里劈柴的阿拓听到茉姿如是说,没来得及敲门便闯了进来。

童颜对上他带着不舍与担忧的清澈眼眸,道:“阿拓大哥,茉姿,不瞒你们说,我是被人追杀掉下悬崖的,原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命大,遇到好心的你们。那些追杀我的人没见到我的尸首必定会四处寻找,迟早会找到这里来。你们兄妹的救命之恩已是无以为报,断不能再留在这儿连累你们……”

童颜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提及真正的遭遇。并非有意欺瞒,而是她自己,希望从此与过去作别,今后莫再与“公主”二字有任何牵连。

“追杀?”茉姿闻声色变,似是陷入了恐怖的想象之中,过了许久,才渐渐回过神来。

而阿拓则劝慰童颜道:“颜儿,你不必担心,我们这院子极隐蔽,除了我与茉姿,没人知道这里。你身子还弱,若出去时碰上仇人必然逃不掉,倒不如先在这里修养些时日。外头的情况,我自会帮你留意着。”

“这……”童颜沉吟道,眼睑低垂,秀眉微蹙。眼下,她体内余毒未解,身子羸弱,尚不能施展功夫。若是就这么贸贸然出去,撞上武剑平等人,倒不会有什么危险,最多被他押着前往南殇京城嫁与南殇国主。可如果撞上的是别人呢?那日的蓝发男子,是否也在寻找她?他在悬崖正中将她扔下,分明就是要她死。可那人唤“凤凰”时那般的柔情蜜意,他是何人?与凤凰是何关系?为何掳走她又将她在悬崖正中抛下?他知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并不是真的凤凰,而是凤凰的同胞妹妹?乱。脑子很乱。

茉姿见童颜面色风云变幻,以为她是在担心此处不甚安全,又道:“颜儿姐姐,你就听哥哥的吧,安心在这养着,我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好么?”

童颜点点头,樱唇微启道:“如此也只好继续叨扰二位了。”

“别这么客气。”茉姿道,放开童颜的手,带着醉人的笑意站起身来,“颜儿姐姐,你先吃饭,我去厨房瞧瞧水热了没有,呆会好给你擦身子。”

童颜抿唇淡笑,望着茉姿步履轻盈地走出门去。好吧,就在这里呆些时日吧,恢复了体力再去开始新生活也不迟。不过,如果不用嫁去南殇,将来做点什么好呢?浪迹江湖?行侠仗义?还是找个恬静安然的所在,找个平凡男子嫁了,平静地过几年安稳日子?

她望望面前昂首挺立、眼神无比清澈的阿拓,眸子不自觉地与他对上。若果真如他们兄妹所说,无人知道这里,那么,又何必再满世界去找恬静安然的所在?能伴她安稳度日的,眼前人即是个不错的选择。

阿拓见童颜似笑非笑望着自己,面色又不禁泛红。桃花瓣般的嘴唇嗫嚅了几下,却只是说:“颜儿你慢慢吃,我院子里还有些柴没劈完……”语毕快速地出了房门,活像是后头有只猛虎在追他似的。

童颜的影子在脑海里不断地晃来晃去。昏睡的模样,浅笑的模样,说话的模样。阿拓有一下没一下地劈柴,显得心不在焉。清雅的俊脸上不知不觉浮现沉醉的笑意。蓦地,他想到什么,浓眉拧紧。

追杀。童颜的仇人莫非是那日遇到的蓝发蓝衣的美艳男子?童颜不过十八年纪,那男子也至多不过二十四五,两个年纪轻轻的人,会有什么深仇大恨呢?那男子怒意内敛,并不见杀气,追杀童颜的人,应该不是他吧?两个绝佳的妙人,如果是仇人,未免叫人暗叹可惜。

如果不是那蓝衣男子,那么会是谁呢?那些人应该很快就会出现吧?阿拓忽然想起在芙蓉镇上遇见的陌生官兵,却又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卷一 刺杀 第7回

寻找公主之事,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农家灯火乍亮时,武剑平在镇长罗有福的指引下,领着百来号小兵直奔稻香村。

“罗大人,你确定这里就是?”武剑平问道。

“是,武将军,下官确定。这神女峰脚下,除了一个稻香村,就没别的了。”罗有福道。

“那好。”武剑平道,反转马头对众小兵道:“你们,挨家挨户去查探,切记,休得扰民,否则军法处置。”又对着罗有福道:“罗大人,这里的事就交给他们,你领本将军去崖底瞧瞧吧。”

“是,武将军请随下官这边走。”罗有福道,领着武剑平打农家田梗上过,没走多远便见一条小河,他指着缓缓流淌的小河道:“将军,溯流而上即可到崖底。”

“嗯,多留意留意。”武剑平道,策马沿着水岸逆流而上。他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左右打量,只见河的左边是连绵的青山,右边是葱郁的竹林。夜风簌簌,竹叶相撞发出清啸,宛若一支动听的夜曲。树叶儿随风摆动,倒像是和乐的翩翩舞姿了。

罗有福并不知道武剑平叫他留意什么,也不敢多问,只大气不敢出地四下里打量,以期发现点不同寻常的景象好报告给武剑平。只不过二人打马溯流而上,直达崖底,除了发现崖底便是河流的起源外,并未有其他特别发现,是以掉头往回走时,罗有福的注意力更加集中。

武剑平见到崖底的水流,心下暗自起了思量。他想公主若是跌进这水里,生还的希望便有了小半。想着午后那场暴雨,他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莫非公主被涨起来的河水冲走了?那究竟冲到哪里去了呢?

“将军,您看,那是什么?”罗有福指着河流中央的一方青石叫道。那青石表面光滑,斜斜地插入水底。那石头上不知有些什么,在初升的一弯清月下,反射着淡淡的光,与那河面的波光截然不同。罗有福觉得非同寻常,便告予武剑平知。其实他也不知这发现对武剑平有没有用处,只估且说说罢。

“过去看看。”武剑平话未说完,人已自马上凌空跃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半弧,稳稳当当落在青石上。这边罗有福目瞪口呆,那边他已蹲下查看反光的物什。

居然是血迹——武剑平借着月光看清那暗红的一小团,又用手指划拉下一些粉末放在鼻间轻嗅。那血迹已然干透,想必留下已有些时候了。血迹留在青石上未被水冲走,说明是涨水之后才留下的。那么,自己的猜测似乎有了些合理性。若公主真被流水带走,必然在这块青石上停留过,只是,现如今她去了哪里?

武剑平再度四下打量。公主即便不死也定然受伤不轻,除非有人带着她,否则她不可能去山上。河流下游水势舒缓,涨起来的水退了之后,她应当不会再顺流而下才对。那么,极有可能她已经被救,现在正在稻香村某户农人的家里?念及此,武剑平精神陡然振奋。

整齐有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武剑平施展轻功飞回等在河边的黑马上。才坐稳,便见众小兵齐步向他跑来。“情况怎么样?”

“报告将军,没有发现公主的踪迹。问过各家各户,没有人见过公主。”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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