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轩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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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轩若何-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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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还想着要去体谅。怎么能不好?
这一路两人再也不曾说过半句话,到得左相府,他如何下车进府,有否回头看我我一概不知。
因为他一出马车我就别过马头走了。
回府后一路看到我的侍从都是一副饱受惊吓的样子,但见我的脸色又没一个真敢出声,直到琉璃跳起来大叫。“哎呦公子你脸上这是怎么了?”
“摔的。”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是青的。然比脸更青的,是左眼下那一块淤青。
死小子真下了狠劲,手不痛么?
拿了琉璃吩咐膳房给煮的白水蛋,剥了壳在伤处滚。很疼,不光眼睛疼,心里也疼。
说什么右相长女,风流王卿,便宜没占过多少,净吃亏了。
姐姐本来好好的潇洒单身公子,莫名其妙就被赐了婚,一个不够自己还犯贱又去求了一个,没娶进门就已经搞成这样。
心灰,憋气,一恼之下就把手里鸡蛋扔了出去。
琉璃急得叫:“公子你耍什么脾气!谁叫你走路不小心摔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个接住鸡蛋的人就笑了。“其轩你这脸是摔的,骗谁呢?”
郁卒!我白了姬少陌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来作甚?”
她走近了细细打量我,那眼都弯成一条缝。“这不是隔几日你就要成亲了,拉你出去散散心。”我一想自己的确需要散心,也就没多思量,换了身衣裳,走到门口又回去拿了扇子。
姬少陌说太白居出了新菜,这时节喝竹叶青也合适,两个就去了那里。坐下没一会我把前因后果跟她解释了一遍,结果这人半日没吭声,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她是在闷头偷笑。
当时就怒了。“姬少陌,你就这样对朋友?”
她赶紧摆摆手,说其轩我错了,我不该偷笑你,然后看着我的脸,才两秒的功夫就又喷笑出来,直笑得前仰后合。直到我铁青着脸威胁着要与她绝交,才终于止住笑,也终于不再提那个话头,却又开始阴阳怪气地说着二白话。于是出现了开头那一幕。
我叹口气,只管往家走。她也就一路跟着,一直送到门口才勉为其难地被我赶走。
一进自己院子就看到门口站着的琉璃,手里握着两个蛋,见了我就笑着迎上来。
“公子,你的蛋早预备着了,脸上还疼么?”
“脸上不疼,蛋疼。”我冷冷地回了一句。
也不晓得是不是琉璃这鸡蛋疗法当真有效,是日之后我也不再出门,在府里好好将养了几日,面上青肿倒也渐渐消了。
这段时间何太华嘱咐何求把西苑收拾了出来。
据说那园子本就是为我将来的家眷准备的,换句话说就是何公子的后宫。本来挺好笑的事,可一念及即将住在里面的人,又笑不出来了。
西苑里有庭屋若干,各有风采,倒没有特别的高下精粗之分。不过因为谢清流是正君,就把东面那一间拨给了他。那屋子边上有个小池子,池临假山的那面其上一挂清瀑,倒暗合了他的名字。院子里原先种了一片菊花,满地零落。我望着那水,突然就想起初见谢清流那日,这人坐在紫藤罗花下,瓣瓣馨香,悠悠风采,小出了会神,就吩咐何求将这片菊花移了,改种紫藤。
何求又央我给这院子取个名字,我想了想。“叫琼华楼好了。”
一丛寒菊比琼华,两脉清流就此居。
西苑的南面有一处竹林,竹林里那间屋幽静雅致,我就说这个留给江晋久住。
初冬之晨,竹枝泛霜,衬着玉阶似水。“这屋子就叫白露台吧。”
那个人爱清静喜读书,又自我感觉清新爽洁的跟枫丹白露一般,应该会喜欢这里。
屋子定好了,何求就找人采办摆设装饰。家具原本就是配好的,字画之类府里也收着不少,只是重新找人定制了被褥窗幔椅垫等物,又买了些精致配件茶盏。
等全部收拾得差不多时,何太华跟我说七日后就是大婚,除了找来裁缝定制喜衣,我从明日起还得进宫学婚仗礼仪。
我一听就想呻吟,她半笑不笑说:“没事,你运气好,只需学一次。女帝下了令,当日大婚,虽说谢清流是正君,但江晋久进门,也同正君出阁之礼。”
我有些糊涂。“等等,母亲的意思,不会是说,她叫我一次大婚就把两个都娶进门吧?”
何太华“嗯”一声。“就是这意思。”
我晕了。两人同时进门,这叫什么事?估计哪个心里都不会痛快,最后倒霉的不又是我么。
“你到时就知这仪仗有多麻烦,这对你来说,其实是好事。”何太华温言提点。
不用到时,第二日进了宫见到那面孔正得像白板的礼仪官,连吃了几下她手里握着的白玉板尺,我就知道这规矩的可怕繁琐了。
那礼仪官样子呆呆的,站得也板直,可下尺的手法当真神出鬼没,一记打来,避无可避,虽说不是疼到难忍,也要火辣辣好一阵子。
最难耐的,是每吃一着,还要被谢清流嘲笑。
待婚夫妇都要进宫学仪,尤其今日这部分属于堂上礼节,包括如何行立起坐,如何敬茶谢客等等,都有相应的姿势拿捏。所以就一并教了。
江晋久据说身子不善,宫里就派了礼官去左相府里授课,于是这一堂学生就只我与谢清流两个。
初见面时没准备,很是愣了一会。
他倒一直好整以暇地靠在太师椅上,偶尔瞟我一眼,嘴角一勾一勾的。
我只作不见。等礼官进来授课,方才松口气,跟这人单独相处,即使不说话,都觉得有些累。
一会授课开始,我就开始叫苦不迭了。谢清流平日看着懒散,然稍稍用意,行如塘上风,立似月下松,一举一动,谨然又翩翩,看得我一面眼馋一面眼红。
可自己真是随便惯的人,一时半会哪里学得来这种样子。磕磕绊绊好容易撑了大半日,礼仪官终于说今日的公共礼节差不多了,稍息片刻就派人来分堂授课。
她一出殿,我立时扑到大椅上歪倒,举起桌上茶碗,也不顾冷热,咕咚咕咚大口喝起来,憋了一上午,此时终于可以不用顾忌形象,直喝得满身淋漓,喝完又故意用手抹嘴。其实平日也不至于这般粗放,但现在这么做,倍觉爽快。茶毕,又从桌面点心盘里抓了块芙蓉糕嚼起来。
吃了一半就觉有人站在我身边笑。翻个白眼不理他。继续吃。
谢清流笑道:“难为何公子了。”
我哼一声,将糕咽了,不在意地说:“这不算难为,我都要娶你了。”
他笑得更是欢畅,我回头看去,那一脸忍俊不禁虽说碍眼,倒是一点不牵强,更叫他的五官生动异常。嗓子有些干,就又喝了口茶。想了想问道:“谢清流,你为什么要嫁我?”
他眯起眼睛。“是我要嫁你么?明明是女帝叫我嫁你。”
我不耐烦地撇嘴。“你就不能拒绝么?满堂少爷,不见得她非得勉强你!”
他仰着脖子笑,白牙恣意,精致的喉结一上一下。半日,突然盯着我看。“我为什么要拒绝?”
我被他看的有些疑惑。
“何其轩,”他俯下身子,滟滟眼波如水,轻薄红唇微启,靠得那么近,嘴里气息似有若无地喷到我脸上,“你不知道么,我很喜欢——”
我一时心跳加速,面上滚烫,只怕已是绯红。
他眼睛垂下看着我的唇,纤长睫毛凑近了看,竟然隐隐发蓝。
“我很喜欢看你犯窘的样子,真是有意思呢!”
我瞪大眼。“你!”说话喘什么气啊!
虽然不信他的话,刚才有那么一瞬,真的以为他要表白。
“我什么?”他轻轻笑着,眼皮一抬,媚目如钩,突然伸舌头在我唇边卷了一下。
那一触轻灵柔润,仿似羽毛拂过心底,立时叫我呼吸为之一窒。
“吃块糕吃得满嘴都是。”他说着,舌尖探出来在自己唇上扫了一圈。
这一点粉色落入眼中,当真是旖旎入骨。
“何其轩。”他叫着我的名字,声音是从未听过的温柔,而脸上渐渐收了笑,再度俯下身来。
“呼——”的一声,他整个人跃向后方,身形轻晃,堪堪站稳。
我刚才显然已被这人惑住了心神,所以并不曾有意反抗,这一下绝对不是我推的。再看身边,此时多了一个年轻男子,看身上装束,应该也是令官。
他淡淡扫我一眼,对着谢清流道:“大婚前,夫妇不得有肌肤之亲。”
谢清流哼了一声,目光闪烁,面上竟有几分惊疑。
那礼官说完,不再理他,抓起我手就往外走。
“诶?这是去哪里?”我跟着他出殿,这人走得急,我脚步都不稳当。
“分堂授课。”
“哦。”我吁出一口气。
“叹什么气?坏了你的好事,很不爽么?”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冷冷说道。
这礼官果然是礼官,个个都这么古板。我撇撇嘴。“也说不上不爽,我没那么猴急,迟早都要成亲。”不过当时如果他不进来阻挡,估计那一吻我应该也不会拒绝。谢清流的滋味啊……
“哼!”他一张脸白得有些发青,五官平平,眼眸倒是漆黑,我狐疑地看他一眼,心里有些异样,待要再仔细打量,他转过身又走,这一次,比方才走得更急。
而握着我的手更是用力。
“喂!”我越发觉得奇怪,虽然他是礼官,可男女授受不亲,从刚才起他就一直牵着我手。挣了两下,这人越握越紧,只是不放。
“你放手!”我有些恼了。
“不放。”他低声道,并不回头,斩钉截铁。
我朦胧中有个想法,又觉实在太过异想天开,心下忐忑,匆忙间已被他拉到一间偏殿门口。因为走得急,一停下就听见自己的喘息声。
他打开殿门,一把将我拖了进去,这一拽用力不小,我不由“哎呦”一声,他终于放开我手。
举起腕子看,一道红印宛然,皱起眉头。“你急急带我来这里,到底是要学什么礼仪?”
他立在我面前,沉默不语,胸前微微起伏。
刚才一路疾走不察,此时站定,才发觉他身量颇高,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威压感。
我心中猛然一颤,微微张了嘴。“你——”
这人突然笑了,声音里却殊无欢喜,只有隐约的怒意。
“既是大婚,不如先教教你敦伦之礼!”语毕,上前一步,将我整个顶到墙上,两手扶紧我腰,俯首下来,一口亲住。
第三十章
我只知道拳脚揍人能出气,并不知道一个人的唇舌原来也可以诉说愤懑,可以表达惩戒。
没错,我被他亲了,但另一面,我也真实地感受到,我被这个吻鞭笞了。
那种压抑的排山倒海的怒意,连带里面隐埋很深的伤心无奈,一滴不漏,跟着每一次吸吮,每一下舔舐,每一次碾压表露无疑,让我心惊心酸以及心颤。
然而这又实在是一个吻,扎扎实实的吻。全身的细胞都被唤醒,麻酥绵软,呼吸不畅。
我不自禁地抱紧这个人,他炙热而精悍的身体,那样令我心安沉迷。
手指紧紧扣着他的背脊,攀上他的脖颈,扔掉那顶可笑的令官帽,插进他浓密的黑发。
察觉到我的迎合,他的吻怒意渐褪,温柔尽现。扶着我腰的手却收得更紧,滚烫坚实的大手,仿似两块烙铁搁在我腰间。
我喘息加急,只想贴得他更紧,两人的身体在极细的缝隙里一同起伏,几乎连心跳也连成了片。
如此长久的一个吻。甜蜜又忧伤。
在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四唇分开。
我抬头看他,那贯常清淡的黑眸此时一片暗沉。
“你要成亲了。”
他低声说着,语音却有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我心里一阵抽搐,把脸贴住他,柔声道:“不是我想的,我没有要成亲。”
说出来,才发现嗓子也哑了。伸手抱紧了他。
“我不想成亲的。”
听得真切了,才知道话里全是委屈。如果不是他来质问,如果不是被他抱着,或者我都没机会发现,原来我心里一直觉得这么委屈。
真的委屈。
他一个手温和地抚摩我的后背,下巴在我头顶轻蹭。“那你就别成亲,跟我走好么?”
声音还是有些抖,又充满了诱惑。
我心中酸苦,却只把脸更深地埋在他胸口。
他两手伸来捧起我的脑袋,强迫我看着他。“你别成亲了,跟我走吧!”
原本暗沉的眸子放出光来,几分狂热,几分期盼。
我死咬了下嘴唇,想了想,还是说道:“不如你留下来,嫁给我。”
他眼里立时黯淡下去,眼皮轻合,睫毛轻扇。
面上虽无表情,握着我脸的手却不自禁地用了力。在我的下巴移位前,突然松开手。
后退一步,站定了看着我,用很冷淡的声音问道:“你不肯走,是舍不得荣华富贵,还是你的如花美眷?”
“小四!”我叫了他一声,或者表情和语调都很狼狈吧。
然而我真的经受不住,即使有准备,这样的话由他说来,还是仿佛霜刀冰箭一般刺心。
他顿了一顿,用更冷淡的声音问道:“你娶谢清流还是迫于皇命,娶江晋久呢?”
我不由瞠目,张了张嘴。“我——”娶江晋久或者里面是有苦衷因由,但我能说对他真的全然无情么?
他见我迟疑的表情,不由轻笑一声。“我在齐来,都听说了你殿前冒死求娶江侍郎的故事。”瞟我一眼,淡淡道,“何公子,真是个多情人啊。”
这一眼,直看得我心一阵收缩,难受得眉头紧皱。
他转过身,突然打开了殿门。
我一阵慌乱,想也没想就上前抓紧他一个胳膊。“不要走!”
“怎么,”他停住身形,不知道是否错觉,被我捏着的地方绷得僵硬。“何公子是想拉我充塞你的后宫么?”
“我跟你走!”我脱口而出,他整个人立时呆住。
“我跟你走,不理他们,我跟你成亲!”我说着,他慕然转身,面上的惊喜如此鲜明,瞬间照亮了平淡的五官。“其轩!你说真的?”
他唤我一声,有热情,但也有迟疑。
我苦笑,低头。
“我跟你走,只是不知道江公子你,用什么身份跟我在一起?又能给我什么身份?”
他面上神情变幻,愈来愈复杂,及后终于沉寂。闭下眼,手放在我紧抓他胳膊的手上。
半晌,再睁开的时候,眸光沉寂,再无波澜。
我心底一阵凉意升起。
他看着我,慢慢抹掉我抓着他的手。“你问得好,我不能跟你成亲,我现在,没资格要求你。”
我徒劳地想抓紧他的衣裳,眼圈一早涨得通红。“小四,小四。”
他叹口气。“何其轩,是我太贪心,不怪你。”突然俯身过来,我只觉身上一暖,继而额头一阵湿软。闭上眼,双手徒劳地抓紧。即使里面空无一物。
只是片刻,身上额际那温馨暖意即刻消失。
我还是不肯睁眼,任两道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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