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轩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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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轩若何-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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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瞪大眼,手捂着额头,哼了一声,终于还是进了屋。
我拎了那一堆东西,走去老罗的房子。这人手脚倒是利落,这么快已经烧上了大灶。
见我进来,堆着脸上的横肉陪笑。“公子要灶做什么?”
“先烧一锅热水备着,再点上小灶,”把那只山鸡扔过去,“这鸡收拾干净,炖锅鸡汤。”
老罗赶紧答应着,从大灶里取了半根燃着的柴火,几下点上了小灶。
我洗了药罐子,把药煎上了。等药从四碗水煮成一碗,又洗了药罐子,放上白米和水熬粥。
端了药去土屋,却见那人湿衣服也不换,正坐在桌前发呆。
把碗递过去。“来,吃药。”
江晋久看我一眼。“不要。”
擦,又不是小孩子,吃个药还唧唧歪歪。
我不耐烦地把碗送到他嘴边。“赶紧喝了!”
他想都不想,起手一推。
那碗药就这样整个扑在我身上,立时胸口一片温热。
我低头,只是庆幸自己因为怕药烫嘴,还先凉了一会。
江晋久瞪着我的胸,面上懊恼、羞涩、伤怀、担忧诸多情绪交织,最后咬着牙,一句话也没说。
我看他一眼,出屋去厨房,又端了一碗药来。“喝了。”
因为没经验,搁多了水,药汁多了一倍,倒成了先见之明。
江晋久只是看着我,不动也不语。
我把碗往桌上一摔,没太用力,但也溅了些出来。
冷冷道:“江晋久,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一个人犯不上因为讨厌别人惩罚自己。你现在什么状况,你应该清楚。你也别看不上那起势利和尚,至少他们有一点没说错,你的确是少爷脾气欠治!”突然捏住他的下巴,“没事瞎逞能,死要面子活受罪!谁会欣赏?”
江晋久咬牙奋力挣脱。“我没让谁欣赏,你大可以滚!”
我冷笑一声。“你真想我走?江少爷不是一贯胆大,怎么说话如此言不由衷?”挨近他的脸,认真地问,“你真有那么讨厌我么?”
他一下怔住,漆黑的眼珠仿似夜海,时有星辰闪烁。
“无论你是不是讨厌我,我留下,只是因为我想留。”我神色淡淡,再次举起碗,送到他嘴边。“乖,把药喝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柔声道:“你这个样子,我看了心里难受。”
第二十五章
“乖,把药喝了。”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柔声道:“你这个样子,我看了心里难受。”
他仿佛魔障了一般,傻傻地看着我,傻傻地张开嘴,傻傻地把药咽了下去。
“这才对。”我满意地点头,用手指将他唇边遗留的一滴药汁擦了,起身去了厨房。
此时老罗已经烧好了热水,我吩咐她把水倒进桶里,取了两块干净的布巾,又叫她准备两套厚些的干净衣裳。
老罗答应着,在柜子里翻了半日,掏了两件土布衫递来。我冷笑一声,掷回她脸上。
“想用这破烂糊弄你何公子!把你拿走的那些取出来!”
“你,你怎么知道——”她一脸骇然,看到我的面色后不敢多说,果然就捧出了一套棉白中衣并两件锦缎袄子。一件深蓝掐丝官袍,一件墨绿镶绒家服。
沉着脸接过。我怎么知道?江晋久虽是被暗贬至此,但女帝和他那古怪老娘再不安好心也不能刻薄他到吃穿用度上,不过是势利小人见天高皇帝远,因而落井下石、顺手牵羊罢了。
再看这老罗身上,外面套的虽是粗布棉袍,里面露出的锦缎长袍却是官绣的花样。
她一个种菜的,哪来的这样行头?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提着水桶拿着衣服走回土屋,却见江晋久居然还是刚才那个姿势,刚才那个表情呆坐在桌前。
这人,莫非吃的是傻药么?
“来,把衣裳脱了,上床躺着。”我将一块棉布浸在水里,搓了两下。抬头见他还是呆坐着。“发什么傻,脱衣服不会?”
他恍若未闻。我扔下布,直接上手帮他除袍子,一面解扣,一面说:“这是你默许的啊,一会别吱哇乱叫,又编排我吃你豆腐——”解到一半,这人终于回过神,突然身子一颤,猛地握住我手腕,嗓音暗哑道:“你做什么?”
我就知道。我无辜地看着他。“帮你脱衣服啊,还能是做什么?”
他的手慕然收紧,我忍不住倒吸了口气。尽量放慢语调,温言道:“你发烧了,身上衣裳又是湿的,一定得换了,乖,听话。”
他没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仿似两丸透而不明的黑水晶。
我一时有些恍惚,定定神道:“你别想什么名节不名节的,这里没别人,你只当我是大夫。”
他毫不客气。“你不是大夫。”
我随口胡诌。“那我是你先生,先生话你总要听吧?”
他不为所动。“你是冒牌的先生,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翻个白眼,有些不耐烦。“我还是你妻主,脱你件衣服怎么了!”
他瞳孔倏然收缩,手又复抓紧,慢而涩然道:“你不再是我妻主,婚约已经退定……”
我怒。“你说退就退啊!离婚还得协议呢,我不签字不认这事能算数么?”手上使点力,直接上手扒下外套扔在地上,又去解他的中衣。
他脸涨得通红,只是犟着身子,死抓着衣领不放。“皇上有旨,谁敢不从?”
江姐啊,刘胡兰啊,劝劝你们师弟吧。
我气得苦笑。“好好好,我不是你什么人,我就是风流公子何其轩,现在正在调戏你,就占你便宜了,就要把你扒光,你不乐意随便喊,看喊破喉咙有人来帮你么!”
奶奶的,强奸绝对是个体力活啊。
我心里烦躁,又兼折腾半日,肚中饥火上窜,手底动作也粗鲁起来。见他还是挣扎不休,而那衣服料子又韧,使劲撕也是不烂,更是暴躁。手里猛然一扯,他侧身想躲,两下错力,前襟全开,露出大片晶莹的肩头。两人同时愣住。
不是我说,虽然有些瘦,但这皮肤这光泽实在朵儿养颜,由内而外的美丽啊。
“啊!”正满脑子桃花朵朵开,听到门口有人没拦住的一声低呼。
老罗手里捧着食盘,一脚跨在门里,一脚还在门外,一脸的尴尬惊诧,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江晋久。
这女人想死了,居然吃小江豆腐。再看姐姐把你两只绿豆眼挖出来熬汤!
我身子微侧,挡在他面前,冷声道:“放下东西赶紧走,没我吩咐不准进来!”
“是是是!”她这才低了头,把盘上的鸡汤和粥都摆在桌上,临走前又不知死活地瞟了最后一眼,对上我杀人的目光后,哆嗦了一下,赶紧拉上了门。
我低头瞪了某人一眼,都怪他发倔,差点被人看了去!上手继续未完成的事业。谁料这死小子比刚才还来劲,手越挣越使力,关节都硬了。大概是被老罗误会给刺激到了。
憋屈。
明明是上门送温暖,偏赶上这登徒子一般的待遇。登徒子就登徒子吧,又没享受登徒子的权力,义务倒是尽得酣畅淋漓。冤啊,真冤。江晋久,就你神圣不可侵犯是吧,就你天山雪莲洁白芬芳是吧,男人的身子,有鬼好看?姐姐我八百年前看的不要太多!
两个纠缠中,看他绷着的小脸,满面凛然,我也不知怎么想的,脑子一热,突然拎起他胸前衣服扯近了,一口亲上那紧抿的唇。
嘴唇触到一片冰凉软润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怀里那人突然不动了,仿佛瞬间空血,战斗力立时归零。我忍不住想笑,早知道他吃这套,我费那劲干嘛!晃晃脑袋,努力忘却刚才那一瞬间,其实我的脑子也跟着停了两秒。趁他发呆,三下五除二脱下了中衣。
从桶里绞出了毛巾,迅速给他擦了一圈身子。
好吧,我收回刚才说的话,男人的身子,其实也有很好看的。
此时天色已墨,这鬼屋子里就一盏昏昏油灯,可江晋久身上,竟似有荧光浸出,肌肤玉润,虽则瘦了些,可手指偶尔触到,滑韧无匹的感觉,在指间流淌,让人怦然心动。
我强忍着鼻血,几下擦完,又赶紧给他穿上干净的中衣和那件墨绿的袄子,然后双手使力,将他拦腰抱起。是的,修炼过李襄阳给的闭穴心经,我就发现,自己的力气变大了。不晓得这算不算内功,反正照以前,我肯定是打不过老罗大姐的;照以前,即使江晋久再减肥,我也不能轻松抱起这么大个小伙子搁床上,还不带喘气。
我一面脑子乱转,一面却一脸平静地去扒他的裤子。江晋久的手终于回复运作,下意识地抓住了腰带。满面通红,一如新澄的胭脂。乌溜溜的黑眼珠瞪着,极深处可见不知所措的战栗。
我想了想,松了手,把裤子递给他,又给他盖上了那层薄被。“自己在被子下面换吧。”
然后我不再看他,就着剩下的水随便擦了把脸,脱了外袍,换上那件蓝色锦缎棉袍。
整个过程某人一直盯着傻看,我心想这就叫百姓州官,区别待遇了。什么鸟事,女人看男人是占便宜,男人看女人倒理所当然。
走到桌边端起白粥送到床头。
江晋久看着我,摇头。
“不喝?”我挑起眉毛,“又想我亲你?”
他好不容易白下来的脸再度通红,愤而摇头。
我把碗放在他手心。“自己端着喝!仔细别吃到床上。”看他默默接住,我又说,“这床我一会还要睡,可别搞脏了。”
因为加了这一句,那碗粥不负众望地扑翻在被子上。
我额上冒汗暴青筋,手指着呆若木鸡地看着床上狼籍的某人,最后也说不出什么,只能认命地收走碗,然后卷起那床被子,走去老罗住处。
捧着碗顺下来的鸡汤喝得正欢的老罗显然没料到我会进门,这一吓就给呛到了。
一边咳嗽,一边磕磕巴巴地说:“公——公子有何吩咐?”
我把脏被子往桌上一扔。“给我拿床干净被子。”
“没多余被子了,就一床薄毯。”她有些为难。
我皱起眉头。此人眼珠子转转,贼笑。“要不我把自己被子匀给你们,如果公子不嫌腌臜——”
“我嫌。”我看看她的装扮,毫不犹豫地说。
她也没生气,只是谄媚地笑着又说:“毯子虽然薄,但你两个抱着睡,应该也不能冻着了,赶明个我再去集市给您买套新被褥。”
我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拿过她给的毯子,闻一闻果然没有异味,又盛了一碗粥走了。
其实老罗这人虽俗,倒也俗得坦白可爱。
回屋里先给小江盖上薄毯,然后再递过那碗粥。“这次拿好了,再搞脏,就只能睡老罗的被窝了,你愿意么?”语气平淡地威胁。
他没说什么,可捧着碗的指节都青白了。
我心里暗笑,又端过那碗鸡汤,坐到床头。
“看,多香的鸡汤。”这山鸡虽不像家养鸡那么多油,可是汤清醇美,着实诱人。
“我不喝。”江晋久别过了脑袋,面露厌恶之色。
这小子还挑食!幸亏不用娶进门,多难伺候一主啊。
我白他一眼。“我有说这是给你的么?自作多情,病人要忌口不懂?这是姐姐自己享用的。”说着大喝了一口,故意咂吧嘴夸鲜美,看他面上表情变幻,从诧异到羞愤到无奈,心情莫名大好。
整日奔波加照顾病号,我着实有些饿了,这鸡汤虽然做的手势一般,但胜在天然,而且肉入饥肠,更觉慰贴。我越吃越专注,越吃越高兴,一只鸡被我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发现江晋久此时脸上表情已经变成了鄙夷,手里的粥几乎没动。
“你赶紧把粥喝了,一会凉了。”人之将饱,其言也善。我见他不听话,不期然想起以前有次老板的千金上公司没人陪,最后我被牺牲去做保姆。小丫头也是不好好吃饭,我拼命讲笑话编故事才勉强骗她吃了两口。于是很自然地说,“你好好喝粥,我给你讲个笑话。”
江晋久用他的脸色生动表达了他觉得这句话本身就是个笑话。
我也不以为意,捧着汤碗说:“从前有一群瞎子,听人说鱼汤很鲜美,就在门口支了锅,找人买了条鱼来煮。煮的时候就不停彼此夸奖说这鱼汤果然是香,光闻就知道好喝。等真的煮完每人盛了一碗,一尝更是赞不绝口,说真是从来没喝过那么鲜美的汤。然后旁边看热闹的人都笑了,”说到这里停下来,“你猜是为什么?”
江晋久黑眸闪闪,没说话,倒是喝了一口粥。
算了,早知道你不会那么配合。
我继续说道:“因为那帮着买鱼的人促狭,欺负他们看不见,压根就没把鱼扔锅里,他们喝的只是一锅白水。有好心人把这事告诉了瞎子。他们半日没言语,最后说了一句话,你猜是什么?”
江晋久还是不答,又喝了一口粥。看着我的眼神倒是暖和一点了。
我平静地公布答案。“瞎子说,还好汤里没有鱼,要不然还不得鲜死!”
鉴于他之前的表现,我并没指望他听完后能有什么反应,更没想到他会把刚才喝的那口粥连汤带米地喷到我脸上,然后看着我那个狼狈样子,哈哈大笑。
那笑十分孩子气,十分欢畅又十分好看,笑得我恼意全消,最后只是绞了毛巾擦了脸,然后在他笑意未歇时,又拈着毛巾一角擦了下他嘴边的粥汤。
这一下动作温柔了点,轻慢了点,所以江晋久的笑就这样凝结在脸上,而一对眸子流波徜徉,十里春泉,直看得我心中一荡,忍不住凑过去又亲了他一口。
这一次偷香,在嘴上停留了片刻,方才慢慢挪开。
我微微笑着说:“鸡汤是不是挺鲜的?”
他面上神气古怪,之前的震撼退去后,又像气极,又像好笑。“什么?”
我凑近一点。“幸亏我没把舌头伸进去,要不然你还不得鲜死!”
江晋久绯红上脸,嘴角抽搐,咬牙道:“何其轩!你这人真是——”
“真是什么?”我笑。“真是风流?”
他冷哼一声。“风流?你根本就是下流!”
“哦,这样啊,”我摸摸鼻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对你不下流也不行了。”
说着脱了外套,跳上了床。
“你,你要做什么?”江晋久瞪大眼,声音都变了。
“睡觉。”我掀起毯子一角,钻了进去。
废话,上床还能做什么?这鬼地方就这一张床,还指望我滚地板。
伸展手脚,不小心碰到他,他如电击般缩了回去,整个人挤到了墙角。
我不由好笑。“傻子,你再躲就成壁虎了!”
抓起猎人大姐给的毛皮,伸开两臂,隔着那皮将他身子圈在怀里。毛皮甚是厚暖,而他身子的战栗仍清晰传来,不知是冷是怕。我紧了紧胳膊,笑,“这是我今日得的好东西,先给你用上,豹纹披肩可是这一季的超级流行单品。”
他一动不动地被我环着,也不挣扎。我渐渐收了笑,跟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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