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血_墨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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歃血_墨武-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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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痴情女子,一颗芳心早就系在狄青身上了,不求狄青大富大贵,只求狄青平平安安。

这些日子以来,杨念恩生意顺达,心情舒畅,非但不再阻挡狄青来见杨羽裳,反倒希望狄青常来。杨念恩见狄青背景似乎深不可测,连皇上都能说动,对狄青也有了几分满意。再说杨母临终前让杨念恩莫要为难女儿,杨念恩心想这狄青算是羽裳自己选中的,难得还有几分本事,这下可算是两全其美了。

这一日,狄青才入了宫中,阎文应已找了过来,冷冷道:“狄青,圣上正等着你。”

不知为何,狄青总觉得阎文应对他有些敌意,暗想,难道以前说他脑袋被门板夹了,这才惹他记恨?可左看右看,总觉得阎文应脑袋被门板夹得更厉害了。

到了赵祯面前,不等施礼,赵祯已道:“免礼吧。狄青,最近八大禁军新入班直的有多少人?”

狄青心算下,回道:“应该有三十二人。”

赵祯喃喃道:“差不多了。”他眼中闪过分古怪,像是期冀,又像是担忧。

狄青心头微颤,问道:“什么差不多了?”

赵祯道:“朕准备微服私访,因此需要你们跟随护驾。狄青,你当然会和我一起吧?”

狄青有些吃惊道:“圣上万金之体,恐怕不易轻离吧?”

赵祯笑容有些讥诮,“一切都有太后,我离开不离开,又有什么区别呢?狄青,你让他们都做好准备吧。”

狄青头一次见赵祯如此决绝,知道自己无法阻挠,只好通知一帮人等。赵祯见狄青离去,在宫中徘徊良久,见阎文应还在一旁立着,皱眉道:“文应,朕想前往先帝陵寝,你可有什么主意?”

阎文应苦着脸道:“狄青说话虽不中听,但方才说得没错。圣上万金之体,怎能轻易离开京城?臣只怕……太后不许。”

赵祯怒道:“太后不许,太后不许!朕这么多年,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太后不许!你脑袋真的像狄青所言,被门板夹过吗?为何不为朕想个离宫之计?”

阎文应脸色苍白,喏喏不能语。他跟随赵祯多年,第一次见赵祯如此愤怒。正在这时,有宫人匆忙赶到,“圣上,八王爷求见。”

赵祯目光一闪,吸口气道:“有请。”

八王爷进来的时候,仍是干干净净的,他这次穿着的是朝服。走路的时候,目不斜视,到了赵祯面前,本待跪倒施礼。他就算是赵祯的叔父,见到皇上也是要施礼的。赵祯一把扶住了八王爷,目光闪动道:“八皇叔不必多礼。你久在王府,今日进宫为了哪般?”

八王爷轻声道:“臣听说太后病了,因此入宫来问候。正巧路过圣上的寝宫,想着很久没有叩见圣上,很是失礼,是以入内求见。”

赵祯有些错愕,“母后病了?那怎么没有人告诉我呢?”扭头望向阎文应道:“你整日在做什么?”

阎文应惶恐道:“臣也不知,不知道八王爷从哪里知道的?”

八王爷轻声道:“是成国公今晨对我说的。”

赵祯眼中怒火一闪而过,心道我这个亲儿子还不如个养子。原来当年真宗无子,就将赵允升养在东宫,想着万一无后的话,就立赵允升为太子。后来赵祯出生,又过了几年,赵允升才被请出东宫。可刘太后养了赵允升几年,对赵允升极为关爱,屡次提拔赵允升,反倒疏远了亲生儿子赵祯。

赵祯每次念及此事,心中都是极为别扭。听说刘太后病了,赵祯终于露出关怀之意,叹口气道:“皇叔,朕和你一块去看望太后吧。”

八王爷点头道:“那是最好。”

二人前往长春宫,等到了宫前,赵祯突然问道:“皇叔,太后得了什么病呢?”

八王爷道:“听成国公说,太后昨晚惊梦,清晨起来后就感觉不适。”

赵祯又问,“太后做了什么梦呢?”

八王爷沉默片刻才道:“臣不敢问。”他糊涂起来,比疯子还要疯,但这刻清醒了,简直小心的不能再小心。

赵祯像是随意问了句,“成国公为何要找八王爷呢?”

八王爷犹豫下,“他也是问候臣的病情。”

赵祯“哦”了声,见大太监罗崇勋迎过来,吩咐道:“朕听闻太后有恙,带朕前去看望太后。”罗崇勋不敢怠慢,立即领着赵祯、八王爷入内。等到了太后的寝室,罗幔四垂,只见太后隐约躺在床榻上,成国公赵允升正在床榻前。

赵允升见赵祯前来,慌忙前来施礼,赵祯也不理会,径直到了刘太后床前,跪地道:“祯儿听说母后有恙,前来问候。”扭头对罗崇勋喝道:“为何没有太医前来为太后诊病呢?”

罗崇勋不待回答,刘太后已轻声道:“只是微有不适罢了,吾没有让太医来。祯儿,一些小事,本来不想扰动你,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

赵祯急道:“母后有恙,怎么能说小事?”

刘太后截断道:“昨晚我做了个梦……”

赵祯诧异道:“不知道母后做了什么梦呢?”

刘太后声音有些恍惚,“我梦见先帝了。他站在我的面前,只是看着我,他想说什么,但我听不见。他想说什么呢?”

赵允升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后多半是太想念先帝,这才有梦吧?”

赵祯眼中有分古怪,突然道:“母后,孩儿其实这几天也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刘太后颤声道:“你做了什么梦?”

赵祯缓缓道:“孩儿梦见四野黑暗,突然有道光芒刺破云霄透过来,那光芒里,竟立着先帝。可那景象太过玄奥,孩儿被惊醒了,不知是何缘故。”

刘太后沉寂许久,这才低声道:“没有别的了吗?”

赵祯斜睨了八王爷一眼,轻声道:“孩儿只见到四周模糊的景象,不远处好像有座山……”

“有座山?”罗幔后的刘太后霍然坐起,失声道:“是什么山?”她声音中,竟有分惊怖之意。

赵祯忙道:“母后,你怎么了?”

刘太后沉默良久才道:“没什么。祯儿,你说下去。”

赵祯担忧道:“母后,孩儿不敢说了。你休息吧。”

“我让你说,你就说!”刘太后声音中竟有分暴躁。

众人皆惊。刘太后垂帘多年,威严自显,心事难以捉摸,但少有如此暴躁的时候。成国公眼中闪过分怪异,见赵祯望过来,垂下头来。

赵祯吃惊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山,只记得山好像都被烧焦了一样,寸草不生。那山上的石头,仿佛都被融化。是的,先帝望着孩儿,好像也要说些什么。可孩儿被惊醒了,竟听不到先帝的嘱托。”说完脸上满是懊丧。

宫中沉寂下来,赵祯说得绘声绘色,本是暖暖的宫中,不知为何,竟有些鬼气森森。罗幔后,死一般的沉寂,呼吸可闻。

刘太后的呼吸似乎变得粗重,赵允升、八王爷屏住了呼吸,都不敢多言。许久,刘太后这才低声道:“允升,你如何看待皇上的这个梦呢?”

赵允升战战兢兢道:“臣不知晓。臣听说有个叫邵雍的隐士,对梦境解析很是玄妙。若有机会,臣当请他前来解梦。”他脸色如土,看来是发现太后的异样,不敢轻易发表见解。

刘太后又问,“荣王,你又如何来看皇上的梦呢?”

荣王就是八王爷,闻言道:“太后,臣只会做梦,不会解梦。”

刘太后叹口气道:“祯儿,你对自己的梦境,有何想法?”

赵祯神色终于恢复了冷静,皱眉道:“梦境不可全信,但总是有些征兆。孩儿和母后不约而同都梦到先帝,想先帝也是想念我们了。母后因梦染病,孩儿甚为忧心。孩儿想也该替母后前往先帝陵寝拜祭了,说不定先帝也会喜欢……”

“你想去永定陵?”刘太后缓缓道。

赵祯低声道:“孩儿也想拜祭先帝了。”说罢向赵允升望了一眼。赵允升脸色有些异样,犹豫片刻,说道:“皇上一片孝心,这主意听起来也是不错。难道说……真的是先帝有灵,这才托梦吗?”

刘太后在幔帐后沉寂许久,叹口气道:“你愿意去,就去吧。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赵祯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和众人退下。刘太后静静地坐在床榻上,盏茶的功夫,有一人静悄悄地走进来,刘太后也不诧异,问道:“阎文应,你说圣上最近一直想出宫吗?”

阎文应垂头道:“是呀,圣上最近心神不宁,总像做噩梦的样子。”

“他为何这么想出宫?为何一定要去永定陵?”刘太后问道。

阎文应半晌才道:“臣不知。圣上最近,并不是什么事都对臣说的。”

刘太后悠悠道:“阎文应,吾对你如何呢?”

阎文应跪倒道:“太后对臣恩重如山。臣就是粉身碎骨也无能报答。”

刘太后轻声道:“吾让你照看皇上,你一直做得很好。这次皇上去永定陵,你也跟着。皇上有什么举动,你知道怎么做吧?”

阎文应道:“臣一定最先禀告太后。”

刘太后点点头道:“好,你下去吧。吾以后不会亏待你的。”蓦地想起一事,问道:“圣上最近招了一批人入了班直,有什么用意呢?”

阎文应迟疑道:“圣上想要出宫,可又怕出事,这才带些禁军在身边。圣上也知道,眼下班直的人,武技算不上好,因此圣上这才从八大禁军中抽调人手吧。”

刘太后淡淡道:“他如今倒是小心了很多。他若真的小心,怎么会和你私自去烟花之地呢?我还以为,他提拔人手,想要自己做主宫中呢。”

阎文应不敢多言。刘太后最后那句话,含义颇深,他不敢插嘴。

刘太后沉吟片刻,才道:“好了,你退下吧。记得小心行事。”

阎文应退下,刘太后自言自语道:“山?烧焦的山?寸土不生?这怎么可能呢?”她言语中带了分颤抖,似乎还带着惊惧惶惑。

她垂帘听政,手掌大权,可以说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女人,那么她畏惧的又是什么呢?

第十九章运数

八王爷离开长春宫后,见赵祯心事重重,当先告辞。赵祯神色漠漠,也不多言。八王爷出了皇宫,上了马车,直接回转王府。

马车悠悠而行,因为八王爷并不着急。没有人会留意八王爷。很多人都知道,八王爷是个半疯,没病的时候可能送你一把宝刀,可有病的时候,很可能就拿起送你的刀宰了你。八王爷有病,宰了你也是白宰。所有人对他都是能躲就躲,能不惹,就不惹。

幸好,八王爷也很少招惹别人。他下了马车,回转府邸,一路上都很安静。他的客厅中,有个极大的屏风,上面浓墨重彩,画的一塌糊涂。那是八王爷的手笔,所有人都看不懂画的是什么。但那是八王爷的客厅,就算他画一坨牛粪在上面,来人也只能看着。

客厅没人,只有面屏风。八王爷亲自烹茶,倒茶,然后喝了口茶。他的举止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疯子,因此很难让人相信,当年竹歌楼前的那个疯子,就是他。可若不是疯子,堂堂的一个王爷,烹茶为何要自己动手?

“赵祯已信你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空旷的客厅中,突然传来另外一人的声音。

八王爷连手都不抖一下,慢慢地抿了口茶,“他现在好像也没有谁可以信了。”他在望着屏风,似乎那屏风上的画,是丹青妙手。声音是从屏风后传来,屏风后原来有人。

“可他如何会信你?”那声音有些温和,有些卑谦,又带了分嘲讽。

八王爷叹口气道:“他一直觉得,我既然到开封府救了狄青,就应该和他站在一起。他还年轻。”

那人笑了起来,“是呀,他还太年轻,什么都不懂。他也没有谁能够相信了,所以还希望拉拢你。我就知道,只要你和他说太后病了,和他说太后惊梦,他就一定能编出个好故事。可我也没有想到,他编的故事如此精彩,太后竟然信了。”

说到这里,那人语气中也有分不解,喃喃道:“可烧焦的山,寸草不生,融化的石头……这个谎言到底有什么深意?为何太后听起来,竟很错愕的样子呢?赵祯到底是真的做梦了,还是在说谎?”

当初赵祯说梦的时候,太后床榻前的人屈指可数,但屏风后那人却如身临其境。

八王爷摇摇头道:“我只会做梦,不会解梦。”

那人叹口气道:“无论如何,赵祯已经准备出京。他不出汴京,没有人会拿他如何,但他出了汴京,就不要再想回来了。”那人语气中已有了怨毒之意,又带了分释然。沉寂片刻,那人喃喃道:“他那梦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想多深究了。”

八王爷淡淡道:“我只奇怪一点。”

“奇怪什么?”那人好奇道。

八王爷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也不会再来第三个人,你为何一定要坐在屏风后和我说话?难道你觉得,屏风后的茶,比我新烹的要香吗?”

那人哈哈一笑,已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屏风后不但有茶,还有小点。方才那人一直就坐在屏风后,喝着茶,吃着点心,看起来,比在自己的府上还惬意。

走出那人,剑眉星目,一表人才,嘴角带着温和的笑,脸上带着卑谦的神情。那人竟是赵允升!八王爷仍在喝着茶。赵允升走过来,坐在八王爷面前,给八王爷满了一杯茶道:“皇叔,你可知道,赵祯为何去永定陵呢?”他和赵祯一样,本是同根生,都叫八王爷为皇叔,也都姓赵。

八王爷摇头道:“我没有问,也不必问。”

“为什么呢?”赵允升皱起了眉头。

八王爷叹口气道:“因为我只想活着,而你……”他目光在赵允升脸上一扫,没有多说下去。

赵允升笑了,“皇叔,你真是个聪明人。”

“聪明的人,不会受人摆布。”八王爷脸上已有痛苦之意,“聪明的人,也不会整日惶惶难安。”他端茶的手,蓦地颤抖起来,好像用尽全身的气力,这才压得住惊惧,“允升,我眼下只能求你。”

赵允升惬意的叹口气道:“赵祯以为你是和他一起的,却不知道,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和我合作。只有我,才能保住你的性命。没有我的话,太后很快就会找个缘由,赐死你!”

八王爷没有说话,可手还是不停地抖。赵允升抿了口茶,突然问,“但我一直不知道,太后为何会那么恨你?看起来恨不得你死!”

八王爷霍然抬头,眼中满是惊惧,嗄声道:“你莫要问了,我求求你……”他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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