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孤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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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月孤鸿-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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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自称爹爹了,居然还叫他元帅!他是没有生病,可是……
风陵川越想越气,一把抓了风梓霁起来,按在腿上,照着屁股“啪啪啪”就是几巴掌。
风梓霁被打懵了,从风陵川腿上爬起来的时候,满脸通红,不住地拿眼往外看,刚才声音那么响,总觉得外面的守卫都听到了,真是丢脸死了。
只是几巴掌,屁股便疼得发麻,父亲说心绞痛啊,怎么力气还这么大?疑惑地看着风陵川,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要挨打。只能乖乖跪了下来,等着聆听父亲的教训。


☆、谁先服软

风陵川走到儿子面前,手一探,摘下了霁儿头上的发带。
扭成一股股的湿发全都散落下来,搭在肩上。
风梓霁脸色一白,颤抖着声音叫道:“元帅……”
“叫爹爹。”风陵川的声音其实很温和,风梓霁却又控制不住抖了抖。
“爹爹,霁儿没有不爱惜身体,霁儿提前服了去湿寒的药丸,不会生病拖元……爹爹后腿。”
这孩子,怕什么呢?风陵川很肯定自己一点都不凶。
他虽心疼儿子,但是这十多年来,在外打仗的时候居多,真正和儿子相处的时间很少,每次回家,只知道儿子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但是父子之间,少有机会谈心,他并不太清楚儿子真正的想法!
风陵川坐回几案边,心不在焉地看书。心中盼着霁儿能像以前那样,自己找机会,蹭到爹爹身边来,哪怕只是给爹爹磨磨墨,倒杯茶,也开心得什么似地。
但是霁儿一直端端正正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偶尔抬起头来往他这边看看,也是眼神茫然,没有焦点。这让风陵川的心中很是郁闷,霁儿到底把他这个老爹看进眼睛里去了没有?
他宁愿霁儿恨他,跟他大闹一场,也好过现在这样,不亲不疏,不冷不热。
雨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而搭建营房仍需一些时间。
风陵川命霁儿站到一边去面壁思过,自己则在昏暗的油灯下仔仔细细地翻看军报。
丰州现已被燕军围困,存粮最多还能再维持一个月。用来防御的弓箭滚石也所剩无几,情势十分紧迫。
这已经是第三封八百里加急快报了。丰州的将士和百姓正拼死抵抗,只盼着风家军能早日赶去救急。
可是,就算一路急行军,大军赶至丰州也还需要三十来天,怎耐现在大雨又下个不停。
风陵川仔细翻看丰州的地形图纸、周边城镇的详细情况,以及探子送回来的最新探报,思索着作战计划。
其间,宋清平进来,默默地坐在一旁帮他整理文书。魏明阳也进来了几次,但是元帅在分析军报的时候,谁都不敢打扰他。
魏明阳几次张口,都没敢说出话来。转头看了一眼披散着乌发,挺直地站在角落里的霁少爷。这一个,尚能站在大帐内,那一个,却是跪在雨地里。
天色渐晚,魏明阳在帐外徘徊良久,终于看到霁少爷从大帐内走了出来。
撑起油伞递过去,躬身礼让霁少爷离开之后,忙掀帘进帐。
风陵川已经收好地图,跟宋清平闲聊起来。
魏明阳看着懒懒地斜靠在草垛子上的元帅大人,感情他早把那一个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主上,鸿少爷还跪在外面呢!”一不留神,嗓门挺大,话一讲完,自己都吓了一跳。
风陵川刚刚大费了一番头脑,正自养神,被魏明阳一咋呼,很是惊诧地坐起身来。好半天才搓了搓手,“你去叫他起来。”
魏明阳满心欢喜地应了声是,正要出去,却听风陵川又说道:“起来以后,让他直接去马房给我喂马去!”
喂马?发配也得给个理由吧!
“愣在这里干什么?风雷那笔账我还没有跟他清算!且让他醒醒神去。”以风陵川对独孤鸿的了解,再怎么着急冲动,也不至于莽撞到陌生人递给他的东西,看都不看一眼就带走的程度。这其中到底有何隐情?鸿儿从未提起过。
魏明阳不敢争辩,躬身退出帐外。
宋清平这才狡黠地一笑,“大元帅,不至于吧,跟个孩子赌气。”
“本帅赌什么气?”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元帅明知鸿少爷想上战场杀敌,却命他留在后方喂马。鸿少爷看到你威风凛凛,驰骋沙场,必定会心急眼红,前来求你带他一起。你这不就是赌了一口气,想看看最后到底谁能争得过谁。想让他主动跟你服个软吗?”
“是又怎样?明知道我们两个都是钉子,偏跟本帅硬碰硬地来。”
“他是你儿子,想让他听话服软,直接提溜过来,多揍几顿,打也打服了。用得着这么麻烦?”
“哼,这小子说话,火药味十足,越揍越毒舌,老子换种方式,看不把他给扳过来。”
“我看难!”
独孤鸿静静地听着魏明阳传达命令,并不多话,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追问为什么的权利。
捂着酸麻胀痛的腿慢慢站起身来,谢过魏明阳后,径直朝马房的方向走去。
魏明阳惆怅不已,却又无可耐何。
一个瘦精精的小个子男人,将独孤鸿迎了进去。这人二十岁上下年纪,长相虽普通,一双眼睛却精亮有神。
看见他身上的湿衣服不断往下滴水,忙拿了套干衣服来给他换。
“我说独兄弟……”
独孤鸿一头黑线,“大哥,小弟不姓独。”独兄弟,还毒兄弟呢。
“可你也不姓风啊!你真是元帅的儿子?”
“或许是吧!”
“什么叫或许是?长得那么像……话说回来,元帅怎会舍得让自己的儿子来做喂马这样的小事?”这马倌无疑是个八卦男。
“元帅不是一向都擅于用人之长吗?也许他觉得我适合做这个。”
“那你一定是学不好武功兵法,才会被父亲嫌弃……没事,别难过,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
独孤鸿换完衣服,低头不语,这位大哥的话可真多。
“听说你顶撞元帅了!大哥可真佩服你,元帅治军极严,我们都很敬怕他,只有你不怕他。”
“我也怕的。”怎么可能不怕!怕他用不理不睬、视若无人来收拾他。怕他那藐视的眼神和冰冷的话语。再说了,哪次顶撞不是以自己屁股开花为代价?
“既然怕,就多撒撒娇,耍耍赖。少讨些责罚上身。”这马倌也是一个贴心大哥。
“我不会撒娇耍赖。”
“那至少不要跟元帅顶嘴。”
“我控制不了。”这是大实话。这么多年养成的相处之道,岂是想改就能改的?
马倌还想说什么,独孤鸿忽然听到一丝异样的响动声。
外面雨声很大,动静极其细微,可是他的听力毕竟非同寻常。
一阵风从面前刮过,马倌眨了眨眼,眼前之人已经消失无影了。起身追至门口,外面风雨飘摇,黑乎乎的一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天!这么俊的功夫,居然跑来喂马??
独孤鸿追赶着前面那个身影跑出马场。
身上又被淋得透湿,随手提过来的灯笼在风雨中摇荡不定。
把灯笼提高一点,借着那微弱的光亮,独孤鸿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目。
“原来是你……”
嘴角上扬,能在这里见到他,真是打心底里高兴。
岂知世事难料,随着这个人的到来,一个个谜团得以解开。彻骨的疼痛正慢慢向他侵袭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何论功过

大雨整夜未停,天刚蒙蒙亮,便听到外面马蹄齐踏,马声嘶扬。
独孤鸿翻身起来,奔出帐外。
一队骑兵从他面前飞驰而过,马蹄翻起来的雨水污泥溅了他一身。
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靠到了他的身旁,“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风陵川居然封了你的气海穴。几乎把你变成半个废人!”
独孤鸿皱眉,并不答话。
“风家军在雨停之前会暂驻原地。风陵川已经一马当先,亲自带着五千精骑兵先行一步,直奔丰州而去。”
“我有预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你现在又可以预见到危险了?”来人的声音浅浅地,透着一股阴寒,“也是,调养了四年之久,也该有所恢复了。头疼了一整夜吧!你在我面前百般忍耐,不声不响。是在防备我?”
独孤鸿侧过脸来笑了笑,“我一直都依赖你。”
风陵川顾不上凶险异常的道路状况,强行穿过泥石滚落的峡谷山道,一路快马加鞭,不分昼夜。 
中途停下来休息打尖,魏明阳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与土,正准备拿起牛皮袋来喝水。一股凛冽的掌风袭至他的左腰处,魏明阳不疾不徐出招反击。
只是一片树叶落地的时间,两人使出小擒拿手,迅速过了十来招。
哦,自己人。
魏明阳看清对方的来路招式,不再出狠招,翻转手腕避过两招,手一探,一把扯下了那人脸上的面具。
那人眨了眨眼,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魏明阳惊得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鸿少爷?不是被“发配”到马房去喂马了吗?他怎么敢违抗军令擅自跟了上来!还有心思做鬼脸,若是被将军发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魁首,元帅这是带着你们赶去丰州解围吗?一军之帅不坐镇中军,却来充当先锋,这样做太危险了,若元帅出事,谁来指挥风家军?”
“我们哪敢过问和质疑主上的决定,我们能做的只是护得主人的周全。”
独孤鸿沉声不语。
赶了十八天的路,终于到达阴平山脚下。
一条笔直的官道,沿着山脚,向西北方向沿伸。
再有一天的路程,便可到达丰州了。
风陵川掉转马头,竟是兵行险道,带着这队骑兵踏上崎岖幽深的山道,寻路,辟路。翻过地势险峻,荆棘密布的阴平山,直奔平州城而去。
平州是大燕的边境小城,燕军现在最大的运粮和屯粮基地。
独孤鸿看这阵势,暗自猜想,父亲难道是想围魏救赵?
可是这样做胜算颇低,平州城虽不大,但因它地处要塞,又有阴平山为障,三面环山,一面环水,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就靠这五千骑兵,很难攻进城去。到时候,再被燕军杀回来,前后夹击,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风陵川帅众来到西城门外,命使者前去平州城,送上了拜帖。声称要为守将刘承业送上一份厚礼。
他竟然是要亲自进城,去劝降平州守将刘承业。
单刀赴会,即便做足了准备,依然十分危险。
独孤鸿无法劝阻,只能问魏明阳:“魁首,现在这个骑兵队中,你能调动多少人?”
“可随时调动一百人应急。”
“好,您帮我调五十个人,这样……”独孤鸿在魏明阳耳边耳语一番。
“这样行吗?”魏明阳满腹狐疑。
“相信我!”
风陵川将五千精骑兵尽数留在城外二十里处,只带了四名风雷死士,打马奔至平州城下。
刘承业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将风陵川领进内堂,呵呵一笑:“风大将军居然亲自前来平州这弹丸之地,刘某真是三生有幸。”
“久仰刘将军大名,风某早就想来拜会了,此次得便,若不亲自前来,怎能显出风某的诚意!”
“那么风将军此次前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风某一生敬爱人才,特来劝刘将军归降我晋国。”
“所谓忠臣不侍二主。风将军亲自前来劝降,就不怕刘某设下埋伏,将你捉拿了,为我皇陛下献上头功?”
风陵川轻笑,“刘将军高义,若是将军真有此意,风某此刻还能坐在这里和将军饮茶畅聊?”
“那不见得,刘某只是想一睹晋国战神的风采。刘某可不是那等酸溜溜的文人,讲究君子之礼,也从不讲什么江湖道义。两国交战,各用其谋,不论阴招阳招,只论成王败寇。”
“但是刘将军却懂得未雨绸缪。你应该看得明白,将来,谁更有可能一统天下。”
“刘某可不是那等唯利是图,朝三暮四的小人。”刘承业呵呵一笑,捧了茶杯在手,眼中散发出一丝凛冽的寒光。
风陵川起身,背着手踱了两步,“刘大人,湘夫人近来可还忧思过度?”
刘承业脸色一白,眼中寒光更甚,可紧握在手中的那只茶杯却又安然地放回到了几案上。
这算怎么一回事?湘夫人是他身边最不受宠,出生最为低贱的小妾。风陵川谁都不提,为何单单提她?而且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妾,哪来的什么忧思。
跟风陵川对视片刻,他的眼睛分明在说:风某什么都知道了。
原来他的底细已被风陵川查得一清二楚。
湘夫人其实是个男子,是前西周国的太子。自西周被大燕灭国以来,太子男扮女装,以贱民的身份,被他娶了进门,藏在府内,这才躲过一劫。
连这么私密的事情,风陵川都知道了,那么自己还有多少把柄落在了他的手中?
刘承业紧张地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是不受威胁,鱼死网破,跟风陵川拼死一搏,利用这个大好时机杀了他,取得燕皇的信任。还是暂时忍下一口气,归降晋国,联手风陵川报了这血海深仇,再谋后话……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十分压抑。
忽然,外面传来极其嘈杂的声音。
奔上城楼查看,大街上乱作一团,鞭炮声,猪、羊的叫声此起彼伏,上千只猪和羊在平州城的大街小巷四处乱窜,撞倒了不少摊贩。大街上拥挤不堪,一片狼籍。
刘承业的脸漆黑一片,风陵川敢大摇大摆地来平州城,定是做好了能够全身而退的准备。
城内有他的密探和内应,风家军的骑兵在城外摆好了阵势。而街道被这些畜生们堵死,他的骑兵却没有办法及时冲破阻碍,出城迎战。
“风大将军,如此厚礼,刘某怎么受得起?”风陵川你个狡猾的狐狸! 
“刘将军,风某敬你是名勇将,你若降晋,风某定会全力以赴助你完成心愿,我皇也能许你一个大好前程。”
两人心照不宣地寒暄了一番,刘承业最终归降晋国。
风陵川下令紧闭城门,换上晋国的大旗,断了燕军的军粮补给。
安排完这一切,他叫住了魏明阳,“这是你的点子?”这家伙,什么时候脑袋开窍了!
“回主上,这个并非属下的主意,是鸿少爷的主意。”
“鸿儿?他什么时候跟来的?”
“鸿少爷一直跟着我们。”魏明阳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见风陵川沉着脸不吭声,忙岔开话题,“鸿少爷说了,平州作为燕军的军粮补给地,肯定会有很多贩子赶了大批的猪、羊前来贩卖,鸿少爷让我派人出高价收购过来。杀了燕军外出督粮的兵士,换上了他们的衣服,乘城门打开之际,将猪羊尽数赶进城内,堵塞住平州城的大街小巷……”一眼瞥见元帅脸色不善,忙将话题打住。
风陵川登上鼓楼四下眺望。
嘈杂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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