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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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在哪里-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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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有白花花的纸张的反光,更有广场上路灯的借光,我在里面踉跄地摸索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触到了哪里,有一盏台灯被我碰着了,里面的一切顿时呈现在我眼前,我先看到的是一排书柜,没有锁,上面贴着封条,写着:封建四旧没收专柜。我用手擦了一下玻璃,看见了几本书名:《水浒传》、《西游记》、《西厢记》、《红楼梦》、《桃花扇》……等等,我那时识字不多,是在姐姐们写作业时偷着学的,那时还把水浒的浒念“水许”。我在浏览着书目,突然停电了,台灯灭了,我便坐在地上等着,一股霉的气息熏得我无法透气,我便摸到一本散落到地上的书扇着,只听见身后有声音:“你怎么敢用我的血扇风呢?”,我回答:“我热嘛,血是水一样的东西,怎么能成书本呢?”,身后的声音很生气:“你仔细看,是什么!”,我把书翻开,只见上面真的是流着红色油漆样的东西,我便把书合住,扔在了地上;又有另外一个声音传来:“小孩,你还热吗?”,我答应着:“停电了,就是有风扇也没用。”,她说:“谁说没用,你往上面看。”,我抬起头来,真的见有风扇转动着,我立刻感到了凉爽,不久便觉得有点渗凉,我要求着:“我有点冷,能停下来吗?”,回答是否定的:“你的事情真多!你还敢命令我们?你不怕吗?”,我也不示弱:“你不也是偷着进来的吗?胆小鬼,你连面都不敢露,还吓唬我!”,声音成了综合的,他们在唱:“造反有理,造反有理!”,我问:“你们是红卫兵吗?”,他们说:“我们是无产阶级专政造反派,是毛、主席的战士,我们是文攻武卫的先锋!”,不久那风扇便成了一缕长长的头在旋转,我随着它的旋转看着,头开始晕眩,又看见头里渗出许多血,我想起**语录里的话:要斗争就会有牺牲。我问:“你们和什么样的敌人斗争?”,那些声音怪笑着:“一切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我接着问:“那你们归谁管?”,他们的笑声更加狂虐了:“我们是无产阶级革命造反司令部。”,我反对他们的说法:“你们说的不对!毛、主席说党指挥枪,一切行动听指挥,无产阶级的政权在人民手中,解放军才有司令部,你们有枪和军装吗?”,他们出挑战的口气:“看来你是保皇派的,看在你小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你去数学系大楼看看玻璃上的那些枪眼儿,就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哈哈哈哈!”,房屋在旋转,方向在迷失,我仿佛有穿墙术一样进了另一间屋子,里面堆满了各色传单和小三角旗子,上面全是口号,我弯腰去捡,但被一种奇怪的力量阻挡着:“革命口号?”,我又去捡,还是捡不到,仍是那句话:“革命口号?”,我有些恼火,顺口喊到:“战天斗地!”,突然,一大堆黑影围住了我,他们的打扮像是些跳忠字舞的红卫兵,他们疯狂地叫嚣着:“真是无产阶级革命后继有人啊!这么小就说出这样的语录。”,他们开始狂笑,并开始跳造反有理舞,这是我在两岁时在爸爸怀里曾看到街上那些人的群魔乱舞,我感到非常厌恶,他们和那些人是一路货,我往外走,门在不断地移动着,就是不让我出去,后面的声音更疯狂:“小朋友,来,一起参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政治斗争?!”我正式怒了,我高唱:敬爱的毛、主席,你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我并不是害怕,而是听到了舅舅在叫我:“丰儿,你在哪里,别藏了,该回家睡觉了。”,歌声可真顶事!我又被弄回到原来那间房子,我从门的缝间钻了出来,跑出红楼,不小心在台阶上摔倒了,我向下栽去,我想:完了,非受伤不可,舅舅又得唠叨许久了。我已经无法自控了,便顺其自然,结果,等我睁开眼,我被舅舅夹在胳肢窝里,他边走边说着:“难怪你爸管不了你呢,这么胆大,晚上跑到这里。”,舅舅从来不打孩子,也不脾气,他会给你找许多你不想做的事来占用你玩的时间,我在他掖下挣扎着,他夹得很紧:“调皮鬼,还想跑,明天就把你送到学校上学去!”,我在偷着笑:“现在放暑假,学校没人!”,舅舅:“我不会找人教你?”,我不敢吭声了,心中开始筹划着明天晚上的行动:对,他们说数学系大楼的窗户上有枪眼,明晚和表弟去看看。

    (于西安市中心家中盛顺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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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四、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

    二十四、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

    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这是那个疯狂的年代里,造反派们最常唱的一歌的歌词。

    我去母校数学系大楼已经是另外一个夏天,那时我五岁了,就要上学了,凭着一点小聪明学会了认字,基本上能看一些书了,舅舅便认为我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拿我当小孩子看,对我的看管渐渐松了,他仿佛很得意别人对他说:“彭师傅,你这个宝贝外甥可是个神童啊!没人教就能认字读书,不多见呀。”,舅舅似乎谦虚地客气到:“世上哪有神童?只不过是聪明罢了,调皮的很!”,这分明是另一种炫耀嘛!舅舅很爱我,因为我长得像他唯一的妹妹也就是我的母亲,据舅舅对我的评判:“你长得像妈妈,但顽皮劲儿可能像你爸爸小时候。”,像妈妈我认可,可爸爸对我那么凶的,我能像他吗?其实,越是相抵触的共同点越多,但我过分的好奇心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我终于在一个有上弦月的夜晚,偷偷溜向那座苏联人建造的数学系大楼。

    白天我曾在它周围转悠了一上午,那时学校是军管,我约表弟一同去,但他胆小不去:“那些解放军是专管学校的,我害怕。”,我没有看不起他:“我们又不是坏人,你还怕他们抓我们?”,在我的说服下他跟我去了军管区,因为,那里正对着数学系大楼。我在一间开着门的教室外往里张望,第一次见到架子床,我很好奇,便闯进去,踩着下面的床往上面爬,表弟慌了:“哥,不能上,会被抓起来的!”,已经晚了,我被人用双手举到了半空:“小家伙,你胆子可真大,居然敢踩脏我的床!”,我“被捕”了,被一双大手牢牢的卡住,再用力蹬也没用:“我没见过两层的床,我想参观一下!放我下来!”,他似乎要让我尝够他力量的滋味:“没见过怎么知道是床?”,我并不认输:“和床连着的难道是放枪的地方吗?”,他居然把我放到了上层的床上并把我转过来用手摁住:“你想套我的话?没门儿!你自己看吧,看看上面是些什么?!”,我扭头仔细看,除了铺中间有一网兜苹果,其他的和下面一样:“我没说上面一定有枪!”,这是一个英武且透着精明的年轻军人:“孩子,你为什么要找枪呢?你喜欢枪吗?”,我回避他的正面提问:“不许叫我孩子!你以为你能哄住我吗?”,他大笑到:“那我称你老人家什么?叫你长吧?这样你能信任我。”,

    我听出他的口气仍是在哄孩子:“我们交朋友!”,他挽了挽袖子:“怎么交朋友?”,他把我放到了地下,他终于上我的当,我兴奋地和他谈条件:“我给你弹弓,你给我子弹壳,哪怕只有两个!”,他露出了天真的一面挠着头:“这得等打完射击后才能兑现,要不我先拿别的东西抵押吧?”,他从上铺的网兜里拿出两个苹果:“这是凭证。”,我接受了,把一只给了表弟,对另一只下了毒手,狠狠地咬了一口:“说话得算数?苹果吃完了不认账!”,我把心爱的弹弓送给他:“哥哥,这是我的信物。”,他脸红了,并且明显地不乐意:“你这么小怎么能叫我哥哥呢?应该叫我叔叔!”,我争辩着:“朋友应该是平辈儿,有志不在年高!”,他惊讶地围着我转圈看:“朋友,你今年几岁了?”,我拉住他不让他再转:“五岁了,马上就上学了。”,他停下来,又开始挠头:“五岁是上学的年龄吗?我碰上人精了!”,

    我知道他怀疑我什么:“我会背诵老三篇!”,那时我的脑子真好,天天早上到父亲办公室听他们集体背诵完才能一起到单位食堂打饭,没想到我竟然也背下来了,只是不懂什么意思,当我给军人朋友把《为人民服务》快背完时,他又一次把我抱起来并举得高高的:“小弟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太神了!”,有什么神的?现在想来,儿童的记忆是机械记忆,是活的录音机,现在要让我背,一句也背不出来,忘性总比记性好。在我的要求下,他亲自领我到数学系大楼附近进行了实地考察,我的借口是和他用弹弓打鸟,但真正的目标是数学系大楼,因为大楼的门上贴着封条,我不给我的朋友出难题,我白天的计划已经实现,

    通往数学系大楼,先要从我家的东北侧缺口处出去,走到校区的正路上,一条宽阔的马路,两旁是茂密的法国梧桐,数学系在教学区的东北角,那里白天也没有人去,因为那里不被启用,现在想起来,那里应该是全校最幽静、深邃、最美的地方,先因为那地方树木繁茂,花草密集且旺盛,尤其是夏天,盛开的各色月季围绕着只剩叶片的牡丹和芍药们,它们被冬青墙围护着,而被修剪整齐的冬青们又被里面脚下攀沿上来的凌霄花藤遮蔽着,凌霄花继续向路旁的木架上延伸,去和白紫相间的藤萝汇合,金蔷薇竟然从春末开到了此时,它们在藤萝架的尽头搭起一蓬蓬绿色的瀑布,使人望而止步,因为那是苹果圆的入口处,低矮的皂荚树从此处开始替代了冬青,做了一道植物篱笆,上面的绿刺做着沉默的卫士,让你隔着刺墙欣赏那些青涩的苹果,但那却是对孩子们最大的诱惑,当然了,这是白天的景致,而夜晚,这一切只能用朦胧的视觉和通透的嗅觉去感受,当时的数学系,就被半包裹在这种氛围中,这是我白天在那位军人朋友陪同下考察的结果。

    正西面,是大楼的主体门面,正中央是木制的红色油漆大门,玻璃窗已经被砸的完全不存在了,虽然门是锁着的,但和开着没有区别,当然,这是针对孩子们而言,我们只要抓住上方的木框,用力一吸便能把自己从下面的木格中送进去,这是我白天观察的结果,只等晚上实践了。现在,我来到门前,把手电筒塞进小背心里,按着想法去做,果然奏效,我进来了!

    我打开手电筒,开始巡视四周,东西通道是木制地板,踩上去会出声音,我想确定会不会有人来,便用力跳了几跳,声音很大,还有清晰的回音,结果是我进到了“无人区”;正中是水泥楼梯,很宽,我借着楼梯口宽阔的窗户照射进的月光,可以不开手电筒上到二楼、三楼,五楼是极顶,一扇巨大的窗户告诉我:到了最高处了。我可以在这里俯瞰东面的整个果园和东*场,但脚下是朦朦胧胧的轮廓,我扒在巨大的窗框上,迎着果园送入的习习凉风,晃动着身体,到了得意忘形的地步,因为,此刻,我独自占有学校的一大部分空间,而且呼吸的是别的小朋友无法呼吸到的空气,玩的是大孩子也无法玩的高空运动。我的视野从远处渐渐收回到脚下几乎垂直的方位,我这才现,脚下竟然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我特别喜欢竹子,尤其是刚刚折下的碧绿的竹子,实际就是那种带着绿叶的竹枝,因为我那时弄不清楚它到底是树还是草;正如我那时喜欢松针一样,我也弄不明白它是树叶还是树枝。喜欢松树也许是男孩子的天性,但喜欢竹子也许只是好奇吧,因为在北方,它太少了,尤其是在关中地区,只有公园里或深山里才见得到,而我们学校那时就有竹子,简直就是我的新现!几十年不去了,不知道学校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大学城的新校区很美,但我不喜欢,她缺少成材的树木,植物都是低矮的,几乎到处都是裸露的,没有可以称为幽静的环境氛围,现在的旧校区也是十几年没去了,应该是“面目全非”了吧。

    “不许你占我的地盘!”,我身后一声低沉的呵斥,中断了我的得意和幼稚的遐想,我不屑回头:“又不是你家,这还是我的地盘呢!”,是个老女人的声音:“我可是几十年前来到这所学校的!”,我仍不回头:“我还是第一个现竹林的呢!”,她哈哈大笑到:“那是我从汉中带过来的,张学良将军还因为我引竹成功夸奖过我呢!”,我转过头问:“谁是张学良?我怎么看不见你?”,她的声音好象在我头顶盘旋着:“我已经死了。”,我有点不高兴:“那你还和我争地盘?我只能晚上偷偷来这里,白天不让进来,我玩儿一会儿就走,不和你争地盘。”,她继续说着自己的经历:“我是从美国回来的植物学家,为了抗战舍弃了在美国的一切,没想到,刚刚看到祖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革了我的命。”,我想起来了:“噢,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跳楼的走、资派!你不是没死吗?都说你种的竹子救了你的命。”,她很委屈:“可我后来还是想不通,他们是要整死我,那种人格上的侮辱我无法接受,我在国外是十分受人尊重的,作为中国人,我任何地方都不输给美国人,可我的同胞却让我遭受了在美国也没有过的侮辱,我还是服毒自杀了,我是热爱社会主义,拥护**,热爱**的呀!”,我很认真地告诉她:“你热爱的顺序就错了,应该先是伟大领袖**,然后是**,最后才是社会主义。”,她感到疑惑:“这有什么区别吗?”,我回答:“当然,没有毛、主席就没有共、产党,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你没听歌里都是先唱毛、主席的吗?红卫兵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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