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惊鸿照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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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惊鸿照影来-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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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调皮鬼,见了先生也不知道问好,看先生不打你们手心。”
被我这么一说,他们都嚷嚷开了,问好声此起彼伏。言先生忽然笑了:“看来这帮小毛头很听姑娘的话啊,你的话比我管用多了。”
“呵呵,在一起混久了,熟呗。以后还要劳烦先生多多管教他们。”
“这是我应该做的,姑娘费心了……”
“哎呀姐姐,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们玩啊?”小虎子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我们都等着你呢。”
我笑了笑,告诉他们:“你们自己去玩吧,姐姐玩累了。你也看见了,刚才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回家晚了会挨板子的。”
“不会吧?梅姨这么坏啊,还打你板子?”
“是啊,你们要是不想看见姐姐被梅姨打就乖乖听话,玩去吧。”
三言两语就把他们给打发走了,我心里偷偷乐着,转念一想,是该回家了,梅姨虽不会真打我板子,但是她唠叨起来比打板子更令我痛苦。
我向言先生告别:“言先生,我先回家了,再见。”
“姑娘的眼睛不方便,我送送你吧。”
“不用了不用了,被人看见了不好。我眼睛不碍事的,这段路我熟悉。”
“我看姑娘不像是迂腐之人,难道还计较这个?呵呵,放心吧,快到你家我就离开,不会让人看见的。”
仔细想想,一个人回家的确不怎么方便,这位言先生也不像什么坏人,我点点头,说:“那好吧,有劳先生了。”
“姑娘请。”
可是才走了一会儿我就后悔让他送我了。这个言先生的确是个文人,问题一堆一堆的,我回答完一个他又接着问下一个,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
“听说姑娘是上海来的,我很奇怪,上海那么繁华的地方姑娘不呆,怎么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了?”
提到上海我不禁有些伤感,勉强笑着回答:“大鱼大肉吃厌了,想换换口味,我觉得青菜萝卜未尝不好。”
“呵呵,姑娘真是生了颗七窍玲珑心,这个比方好。”
“过奖了,随口胡诌而已。”我不好意思道。
他又说:“姑娘的眼睛很漂亮,不知是得了什么病,怎么会看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忽然就瞎了,也许是我命不好吧。天意如此,我也只有认命了。”
“我有个在上海的朋友认识一位很有名的眼科医生,若是姑娘愿意,或许我可以帮忙……”
“不用了,”我忙打断他,“先生好意我心领了,若真是天意,强求也是没用的。再说,我在这里住得很好,暂时还不想回去。”
“你真的不想回去?”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急促。我一愣,他马上道歉:“不好意思……既然姑娘不愿意那就算了。难道姑娘不想在念上海的亲人吗?”
“我……我在那里没有亲人。”我尽量掩饰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先生似乎对我的事情很感兴趣,抱歉,我不想再说了。”
说完我仓皇地想走,走得急了,不小心绊倒了脚下的石头。言先生叫了一声小心,连忙搀扶住我:“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我急着和他拉开距离。
有那么一刻我是不清醒的,就在他扶住我的瞬间,我有种错觉,好像沈煦之就在我的身边。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言先生和沈煦之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我还是自欺欺人地沉迷在这种错觉中。待我清醒过来,连忙赶跑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不由嘲笑自己,明明不是他,为什么我硬要把别人当作他呢。他们的声音不同,气息不同……他根本就不是他!
我痛恨自己的懦弱忽和优柔寡断。不曾料到,沈煦之给我的印象已经这么深刻了,深刻到了骨子里,深刻到我习惯在别人身上寻找他的感觉……
咬了咬嘴唇,我又清醒了很多。不远处传来狗吠声和刘妈呼喊她孙子吃饭的声音,我顿时感觉解脱了一般,对他说:“言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到家了,再见。”
“再见。”
“挽素啊,你个死丫头一声不吭跑哪去了,整天就知道和一帮小孩子鬼混。”梅姨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应该是看到我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还知道回来啊!啊——你你你……”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尖叫起来,支支吾吾的。
我问她:“我怎么了,梅姨?你说话啊,怎么了?”
“你们……你们……他他……”
“哦,你是说言先生啊,他是镇上新来的私塾先生,他是见我不方便才送我回来的,你可别乱想啊。”我急忙解释。
可是没人理我。我叫了好几声梅姨她还是没有反应,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似乎是要配合这种气氛,福婶家的狗居然也不叫了。

烟涛微茫信难求

我知道梅姨这个人特别喜欢胡思乱想,回家后我向她解释了好几遍我和言先生没什么。可她反常得很,什么话也不说,弄得我很尴尬,倒像是我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
这样的气氛感觉很奇怪,喝过药之后我就直接回房间了。梅姨在厨房乒乒乓乓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她来找我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神游太虚,猛地被开门声给惊了一跳。我说:“梅姨你干嘛呢,吓死我了。”
“药喝了吗?”
我蹙眉:“喝了呀,刚才不是你递给我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哦,是吗。呵呵,瞧我这记性。你歇着吧。”她开门出去
“梅姨你等一下,”我叫住她,“你今天是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
“没事,你歇着吧。”
我总觉的梅姨奇奇怪怪的,又说不上到底哪里奇怪。都怪我眼睛看不见,要不光看她的表情就能猜到七八分。梅姨这点和我很像,心里有什么事总会在脸上表露出来,就是撒谎也会很快露馅。既然她不肯说,我也不好再问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是会有不想说出来的事情的。
第二天小虎子再来找我出去玩,我一口拒绝了,搞不好又会碰上他们那个问题一箩筐的言先生。昨天他送我回家的路上嘴巴就没有停过,害的我紧张兮兮的。
小虎子软磨硬泡:“漂亮姐姐,你就去吧,阿凤她们那些女孩子很烦人的,她们喜欢跟你玩。”
我很有耐心地跟他耗:“你就饶了我吧,昨天溜出去玩害我被梅姨骂了,我可不敢再去了。”
“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
“那好吧,我走了。”
听他的语气挺失落的,我忍不住又心软了,叫住他:“虎子啊,你等等,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不要走太远就行 。”
他一扫刚才的可怜样,笑呵呵地拉我走了。我就是拿这些孩子没办法,每次他们只要稍稍一使性子,我就会很没出息地投降。
走了一会儿我就听见了小孩子嘻嘻哈哈的欢笑声,心情顿时大好。我问小虎子:“他们又在玩什么啊?”
“那些女孩子在跳房子呢,”小虎子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一口气说,“唉,跟你说了也没用,姐姐你又看不见。”
我听了像吞了一个鸡蛋卡在喉咙口似的,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拍了一下小虎子的后脑勺:“小坏蛋,让你取笑我,我不跟你玩了,你去把阿凤和丽丽叫过来,我和她们玩去。”
总是跟这些孩子混在一起,我的性格也被磨砺成另一个样子了。开朗了很多,也乐观了很多。我也不再把眼睛看不见的事情当作负担天天紧绷着神经费心思去想,偶尔孩子们说错话在我面前提到这事,我也只是一笑了之,不会放在心上,渐渐的他们也不再忌讳了。
梅姨说这么长时间过去我非但没有长大,反倒越来越像小孩子了。不过她说她还是喜欢现在的我,以前的那个沈挽素太锋芒毕露,聪明是聪明,就是太自以为是,只要自己认为对的就会不顾一切去做。
我听了她的话后直接反驳她:“那是因为我以前总是找你麻烦,现在的我多听话啊,你让我往东我肯定不会往西;你让我洗衣服我绝不会去扫地。若是你现在还想骂念乔,我不但不会帮她,而会和你一起把她往死里骂,让她一个人哭去!”
梅姨笑得发颤,她说:“我的大小姐,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容易啊,不过念乔那个丫头确实可恨。那我问你,如何我和你金姨凤姨吵架,你帮谁啊?”
我想了想,狡黠地回答:“如果你以后让我少洗几次衣服,我就帮你。”
说完之后两个人一起放声大笑。
“姐姐你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丽丽一开口我马上回神,我笑着说:“没什么,见你们玩得那么开心我就笑了。”
一说到这个阿凤马上就来劲了,她喋喋不休道:“姐姐我们在跳房子呢,我已经盖到第八层啦,要不是你让小虎子叫我们来,我们肯定赢了。对了姐姐,梅姨说过些时候你的眼睛就能看见了,是不是啊。等你能看见了,我教你玩吧,我们可以盖好高好高的房子……”
“梅姨说的?”我有一丝窘迫。
“是的,梅姨跟我阿妈说的。”
这个梅姨啊,怎么和小孩子乱说,就算是医生也不能保证我一定能复明,她倒好,还夸下海口了。
丽丽又问:“姐姐,是不是真的啊,你真的可以看见吗?”
“好像是吧。”我口是心非地回答,手指又开始不自觉地绞起了衣角。
“太好啦太好啦……”
听见她们那么开心地叫,我挺不好意思的,但愿我真的如梅姨所说,能很快复明吧,这也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了。
我说:“你们先玩去吧,盖好房子再来叫我。丽丽你扶我到树底下坐一会儿吧。”
“好。”
她们扶着我坐到了树荫下。自从来到江南,我的好多时光差不多都是在这棵树下面度过的。我嫌屋子里面闷,梅姨不放心我到处走,总是会让刘妈带我到这里坐着。这儿离小溪不远,可以听到流水声,可以听到鸟叫声,还有就是这些孩子们嬉戏玩闹的声音。失去光明之后,聆听各种声音成了我消磨时间的最好方式。
“沈姑娘好啊,我们又见面了。”
一听这个声音我有种想逃跑的冲动,又是他,那个问题多多的言先生。我差不多已经做好了回答他的准备。结果他没有马上问问题,而是简单说了句:“沈姑娘今天气色不错。”
“嗯,你也不错。”我随口回答。
他笑了:“沈姑娘怎么知道我也不错,不是看不见吗?”
又来了!我以为他今天会收敛一点,没想到才一句话就发问了。我赌气似的说:“哼,你少欺负人,我马上就可以看见了,你信不信?”
“当真?”
“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哈哈……”他笑了。很大气的笑声,让我又联想到了沈煦之,曾几何时这种笑也是属于他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总爱把他们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就像以前在上海大家都喜欢把我和周欣欣联系在一起。尽管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个言先生,我就是觉得他能给我一种沈煦之才能给我的感觉。
忽然,他止住了笑声,换了一个很低沉的声音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好,很可爱。”
“什么,你说什么?”我蒙了。他的声音很小,我还是听见了。我不明白他怎么会无缘无故说我现在很可爱?他认识以前的我?一个胆大的想法跳出我的脑海。
“你……你是?”我腾的从石头上站起来,一脸不可思议。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我敢相信。
言先生问我:“沈姑娘你怎么了?”
“你是谁?”
“在下姓言,单名一个默字,姑娘不是知道的吗。”
“你以前见过我?”
“上次在桃林见过,姑娘不会忘记了吧?”
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我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可能是沈煦之呢,沈煦之现在应该好好的呆在上海才是。
“没有,呵呵。失礼了,抱歉。”
我不再说话,他也没有说什么。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我挺尴尬的,想找个借口溜走,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幸好他没有向上次那样一个问题接一个。我后退了一步,靠在树干上发呆。我身上火辣辣的,总感觉他在看我,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过了一会儿,孩子们都过来了,我才松了口气。
言默对他们说:“你们别光顾着玩,昨天我教你们的诗会背了吗?明天上课谁还不会可是要打手心的哦。”
大家都沉默了,小虎子说:“先生,你教的诗好难啊,比李先生教的难多了。我只会背一点点。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什么什么,在水一方。什么什么……在水中央。”
我哽噎了,多么熟悉的诗,沈煦之第一次带我出去玩,在琴语轩的水墨画屏风上写着的就是这首是诗,这也是妈妈最喜欢的诗,记不清有多少次,我梦见妈妈或是沈煦之轻轻搂着我,低声念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想到这些,我不自觉地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小虎子大叫:“哇,姐姐你好厉害,你会背整首啊!”
我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言先生问我:“看来沈姑娘学问不浅啊,呵呵,以前应该念过很多书吧?”
“不是的,见过而已,喜欢就记下了。”我回答。
不过是背一首诗而已,这样他也能看出我学问不浅?我暗自好笑,这个言先生还真是有趣。
梅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挽素啊,回来吃药了。”
“来啦。”我正愁找不到借口回去,于是对言默说,“我妈叫我呢,我先回去了。言先生再见。”
“你妈?”言默似是很惊讶。
我凝眉:“有什么不对吗?”
“呵呵,这倒不是,上次不是听你叫他梅姨的吗?”
这次轮到我说不出话来了。这段时间以来,我不知不觉中早就把梅姨当成我的妈妈。或许这是我最难以想象的,梅姨和念乔在我生命中的位置互相来了个天大的转变。
我回答言默:“梅姨不是我的亲妈吗,但是对我来说就像亲妈妈一样。”
话音刚落梅姨已经走过来了,她说了句“回去吧挽素”然后又停住了,像上次见到言默时一样,沉默了好久。我怕她又胡思乱想,赶紧把她拉走了。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这几天梅姨都呆在家里没有出门,听她说,裁缝铺掌柜的小儿子娶媳妇,所以暂时关门没做生意。不仅如此,掌柜一高兴还给她涨了月钱。上次沈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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