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裹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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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裹娇-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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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争斗

半夜,燕丰璃醒转几次,看到慕勉在身旁,才又安心睡去,那只手握着她,始终不曾松开过。
慕勉私下查看了他的剑伤,被绷带绑住的肩胛骨处,依然血迹斑斑,看去万分凶险,所幸没伤到心口,才得以保住一条性命。
接连两日,慕勉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每当燕丰璃醒来,伺候的宫女总会趁机给他灌汤喂药,似乎生怕他反悔不吃似的,那个时候,他只是抓着慕勉的手,痴痴地看着,也不说话,或许也没有多少力气说话。嵇氏早晚会过来探望,与慕勉之间交谈甚少,除此以外,进入华昭殿次数最多的人恐怕就是太医了,替燕丰璃检查伤势,开药方,而每副方子,慕勉都有仔细看过。
慕勉觉得奇怪,她在王宫里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限制,好像只要留在华昭殿,照顾燕丰璃就足够了,连她都有些搞不懂,自己在这里,到底算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了。
燕丰璃昏迷期间,慕勉隐隐约约了解到,刺客是在寿宴上乔装成百戏团的成员,因刺杀燕王未果,最后咬舌自尽,身份很快就被查明,居然是王宫里的一名侍卫,在他家中搜索时,发现床下秘格中藏着一枚玉佩,正是二公子燕丰鸣的贴身之物,此事一出,矛头直指燕丰鸣,燕丰鸣大喊冤屈,说自己根本不识这名侍卫,玉佩是出外游园时不小心遗失的,与他结怨甚深的燕丰恺,自然少不了落井下石,寻出种种不是,气得燕丰鸣当场扇了他一个耳光,兄弟俩不顾形象,在殿内大打出手,引得燕王愤怒至极,如今燕丰璃尚是命悬一线,他们却为世子之位争得不可开交,下令将燕丰鸣禁闭在二王府之中,等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后,再定其罪。
五日后,燕丰璃彻底恢复清醒,但身体还需调理修养,他本就极受燕王疼爱,又因替父挡剑,更得燕王重视,已经传令下来,在燕丰璃身体尚未康复之前,就先留在承佑宫内细心养伤。
“小勉……”服完药,慕勉替他盖上锦被,燕丰璃却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拉她。
慕勉早已习惯他这个动作,没有挣扎,笑着问:“怎么了?”
燕丰璃沉吟,幽幽的帷幔遮罩出昏暗的光线,衬得眸底深浅难测:“这几天,你先住在我王府里好吗?”
慕勉看着他,有些诧异。
燕丰璃只觉爱不释手一般,不住摩挲着掌心中她嫩滑的小手,唯有面对她时,绝美的脸庞上好似覆了一层飘渺月光,是种无法触及的温柔:“小勉,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担心。”
慕勉内心震动,尽管有无数的疑惑,可看到他脸上泛起的笑容,终究什么也没问,答出一个字:“好。”
之后她被安置在燕丰璃宫外的三王府里,吃喝用住都有专人伺候,许是早有预料一般,半个月后,王宫里就惊掀起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燕丰鸣孤注一掷,联络亲信举兵谋反,被幽军剿灭,燕丰鸣行此大逆不道的罪名,被赐鸩酒,他惨笑一声,一头撞死在石柱上,紧接着,燕丰璃又因不适,被太医诊断出体内中毒,燕王勃然大怒,命人将燕丰璃在承佑宫的饮食逐一检查了一番,结果发现是燕丰恺赠送的龙井茶有问题,燕丰恺欲毒害亲生手足,手段恶毒不堪,事实被揭发后,他百口莫辩,幽禁在府邸没多久,看守的人就说他变得疯疯癫癫,动辄胡言乱语,已然神智不清。
走在九曲回廊上,满池芙蓉飘香,绿茎红花相映成趣,但见伞大的肥叶下锦鲤嬉戏追逐,时而跃出水面,蹦跳可爱。
碧色波光里,映出那人素雪裙裳,青丝缕缕,被风勾撩拂长,似从粼粼的水波中滑过,散开浓墨万丈,生是惊了流年。
近至华昭殿前,有人影迎面而来,慕勉侧过一旁,微微敛衽,嵇氏与她错身而过,慕勉正欲抬头,却发觉她背后还跟着一名年轻女子,忙又垂目,眼尾余光匆匆一瞥,只瞧得那人潋滟的胭脂唇,是极艳的颜色。
慕勉走进华昭殿,燕丰璃肩披一件缎衣,正沉着脸,卧在床头若有所思,竟没察觉到她的来临。
慕勉咳了声,燕丰璃厌烦地皱起浓眉,刚要开口,但瞧见是她,登时又惊又喜:“小勉,你可来了。”
他赤着脚下床,欢欢喜喜地拉起她的手,慕勉顾视两旁,宫女们掩着嘴儿窃笑,赶紧缩回手:“世子这般,实在不成体统。”
燕丰璃听到她的称呼,先是愣了一下,继而问:“小勉,你这是要与我生分了吗?”
他的声音倏然像从阳春三月过渡到数九隆冬,冷得能让空气冻结成冰,冲着周围道:“你们全给我退下!”
宫女们瑟瑟离开。
慕勉尚未开口,已经被他轻柔地拥入怀里:“小勉……你不知这段日子,我真的好生想你。”他的鼻息触在颈项之间,有着细细的灼烧感。
慕勉怀有心事,轻慢推开他:“好了,让我先看看你的伤。”
燕丰璃一笑,乖乖坐回床上,慕勉仔细检查着他的剑伤,经过一个月的修养,伤势愈合得很快,但由于他的肌肤白腻似脂,使得伤痕看去格外狰狞,惊心怵目。
慕勉问:“我留下的莲归膏可有用?”
燕丰璃笑道:“自然,比起太医开的更有灵效,疤痕也浅淡了许多。”
慕勉点头,打开自己拎来的药箱,这是她在三王府时又单独调配的一瓶莲归膏,轻轻搽在他的伤处上,出言叮嘱:“近来还是不能大走大动,尤其不可触及到伤口。”
燕丰璃像小猫撒娇一样,歪着脑袋搭在她的肩上:“小勉,你对我真好。”
慕勉却是欲言又止,良久,落下一句:“我该回去了。”
燕丰璃身形一僵,在她起身之际伸手拽住,声音莫名发抖:“你……你要回哪儿去?”
慕勉垂下眼睫,浅浅的影,淡如浮萍。
燕丰璃恍然,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有点古怪地笑着:“既然如此,那这段日子你为何还要留在王府里,我以为……我以为你懂的……”
慕勉迟疑下,嫣唇轻启:“丰璃,我留下来,是因为我担心你……”
燕丰璃正要喜出望外,却见慕勉转过身,乌色瞳眸里泛着一泓幽幽的光,看着他,叫他没由来的心慌。
“丰璃,也许……是我真的不太懂你……”慕勉想了想,终究开口,“你之所以叫我住在三王府,是因为你早就知道燕丰鸣不久后谋划造反,抑或说,如今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对吗?”
燕丰璃一点点睁大眼,似乎有着说不出的惊愕。
慕勉回忆:“上次你大哥来探望你的时候,我从帘后看到他身后的那个老奴,总觉得似曾相识,后来才想到,他曾经出入过你的书房,试问大公子的贴身侍从,为何会出现在你的行宫里?要在燕丰恺所乘的马鞍下动手脚,想来是身边的人更容易做到吧,而你又知道,你大哥与你二哥一向不和,事出后,你大哥如果废掉一条腿,自是再好不过,倘若没有,他也一定会怀疑是你二哥的所作所为,你既然有本事收买大公子的人,恐怕想在你二哥身边安插一个眼线也绝非难事,这样也就可以从燕丰鸣身上得到某种信物,比如玉佩。”
听到这里,燕丰璃脸上惯有的慵懒神色已是消匿无踪,连眼中的那一丝惊愕,也被取而代之成了暗色深沉。
慕勉继续道:“那场行刺,恐怕也是你精心策划好的局吧,你所受的剑伤看去凶险,实则被巧妙地避开利害,如此一来,你就更能获得你父王的信赖,同时再将矛头对准你二哥,你深知燕丰鸣的性情,被逼上绝路的他,最后只会选择孤注一掷的法子。”
燕丰璃深深望着她,竟是无奈一笑:“小勉,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一双狭长的眼眸略微眯动,神情之间,不再是以往的含笑卖痴,而是陌生的冷静与沉着,“是我大哥上次来的时候,你就起疑了吗?”
慕勉摇摇头:“那时我还不确定。”
他微怔。
慕勉回答:“是龙井茶……你大哥派人送来的龙井茶,我一次都从没见你喝过,是因为你早知那茶中有问题,燕丰鸣被赐鸩酒之后,你借身体不适,很快又牵扯出龙井茶的事,据我所知,掺在茶中的这种毒叫降伏草,并不会立即致人丧命,但长期饮用,会令人变得痴呆,疯癫,甚至精神失常,你若一直饮用,根本不会是现在这般轻微的状况,像降伏草这种慢性毒药,被磨成细粉掺杂在茶叶中,药效也就更慢了,短时间饮用,并不会对身体造成太大损害,日后好好调养即是,一切一切,都被你计划得这样好,明明是最受燕王疼爱的小儿子,却执意要搬到行宫居住,如此才能不被两位哥哥视作眼中钉,然后引起鹬蚌相争,再一步步推波助澜,待到时机成熟,自然渔翁得利,或许你的大哥与二哥都没有料到,他们这位三弟的心机城府远在他们之上,不止对他们心狠,对自己亦更狠。”


、第41章 绝情

寂静的大殿内;回荡着她一字一句;无不带着石破天惊之势;燕丰璃沉默听完;薄唇扯开一丝淡淡弧线,如在轻笑;又如在嘲弄着什么:“小勉,我没有办法……”
他仿佛有些疲倦,阖上眼帘,纤长迷人的睫毛微微挑动着,散发出的落寞之意;亦如霜月里的烟火:“也许你会怪我心狠无情;但你殊不知;我不这般做,或许落得如今下场的人,就是我。”
听到这个回答,慕勉心口无端端一揪,似疼非疼着,连呼吸都不敢轻易用力,低声说道:“我知道。”
自小就活在勾心斗角、兄弟倾轧之中,大哥表面关爱,背地却暗下毒手,二哥则笑里藏刀,阴险狡诈,他们最后所为,无非就是“权利”二字。而他呢,不过是为了能够活下去,这样的他,又让她如何来责怪?
“丰璃……如果……”她迟疑地张口,“如果我……不是师父的徒弟……”一直以来,他对她的好,是否也是因为她有那么一点点利用的价值?
燕丰璃神变色慌,立即揽住她:“小勉,不管你信与不信,总之我喜欢你,与你是什么人根本无关。”
他紧紧搂着她,仿佛要将她嵌入胸口,化成他的心脏,从此融为一体,再也割舍不得:“原谅我,我并不是有意要对你隐瞒,其实,我又何尝稀罕那什么世子之位,无奈身为王室子嗣,不得不争……否则,我根本活不到今日……小勉,我是真心喜欢你……真的喜欢……”
他低首与她耳鬓厮磨,诉着隅隅情话,而慕勉呆若木人,想到殿前遇见的那一抹倩影,心中却已恍然。
********
三王府
黄昏日落,檐下笛声幽渺,慕勉倚窗浅吹,一双美丽的乌眸直直望着天际,恍若是由冰雪制成的镜子,被晚霞映得一片艳丽绮靡,那曲音慢慢,倦了花间的蝴蝶,迎来了归家的燕儿。
婢女匆匆进来禀报,慕勉闻言,笛声陡止,点了点头,她知道……该来的,总该是要面对的。
她搁下玉笛,甫出内室,嵇氏已经到了门前,摒退所有人,与她相对而立。
慕勉趋前几步,盈盈一礼。嵇氏问:“你之前跟璃儿说了什么?”
慕勉不解。
嵇氏道:“他居然跟王上说要搬回三王府住,古往今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激越的语气,她缓和下呼吸,坐□道,“你说,他可是为了你?”
慕勉亦惊于燕丰璃的做法,面上却是平平静静:“这件事我从没听世子提过。”
嵇氏失声一笑,宛如自言自语:“是了,他如何作想,我自然清楚,他以为这样,我就会同意……”声音戛然而止,她移目定定望向慕勉——眉眼低敛,神情淡然,素裳拂地,木簪挽发,鬓侧余下的几绺乌丝,似细细流水一样蜿蜒过光洁优美的脖颈,不卑不亢,没有半点狐媚艳俗之气,无论何时看去,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其实,我并不是因为讨厌你……”嵇氏一时心生感慨,发出一声叹息,“是我出身卑微,让他从一出生起,就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璃儿他自小机敏,懂得察言观色,很会讨他父王的欢心,两个哥哥因为嫉妒,经常私底下欺负他,他却不哭不闹,也不去人前哭诉,我知道,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被人欺负了还在笑?他心里定也藏着诸多委屈,但他一直是个极能忍的孩子,这些年,我是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直至登上如今这个位置,可是现在,他为了你,竟然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她仿佛痛心疾首,嗓音一顿,又看向慕勉,意味深长地讲:“璃儿他,日后是要继承王位的人,而他的身边,同样需要一个可以辅佐他的女子,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慕勉垂落眼帘,从肌肤间滑过一痕涟漪青影,案上香炉云升烟绕,亦如她的声音,淡得听不出情绪:“这些话,夫人不应对我说,而是应当直接与世子讲明。”
嵇氏苦笑:“我若能劝动他,今日又何必来找你。你不知道……璃儿他有多喜欢你,为了逼我同意,他受剑伤时居然不吃不喝,拿性命逼迫我同意你入宫,他甚至……还有立你为正妃的念头。”
慕勉胸口恍受重重一击,哪里突然像裂开了一样,当那伤慢慢浮现,便是一阵难言的痛涩。
嵇氏道:“他一向是个心思缜密的孩子,可面对你,却变得方寸大乱,他好不容易才当上世子,背后正需要强大外戚的支持,其实,我看得出来,你绝非那种妖娆谄媚之人,璃儿喜欢你,我并不反对,但他作为世子,会有许多身不由己,只要你肯劝动璃儿,让他同意娶国相之女江氏为妻,今后,无论你想怎样都可以,一直留在璃儿身边也没有关系,我明白,这样会让你受些委屈,毕竟我曾经深有体会,但凡事苦尽甘来,日后你若入宫,我必能护你安危,况且又有璃儿的宠爱,难道还担心没有云开见月明的一日吗?”
听完她一席话,慕勉淡淡莞尔,是的,她懂,她太懂,那种莫可奈何,身不由己的感受,无论怎样的负隅顽抗,哪怕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到最后,却不得不在命运前屈从。
这就是命,无法扭转的命。
她回答:“多谢夫人好意,但只怕是夫人误会了。”
嵇氏颦眉疑惑。
慕勉低下头:“我对世子,从未有过纠缠之意,也无意入宫,我留下来,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时候到了,我自然会离开。”
嵇氏显得大出意料,紧抿着嘴,似乎欲言又止,复杂的目光中暗含着一丝愧疚。
“那你……”她不知该如何开口。
慕勉望向窗外,彼时斜阳西下,山端仍残留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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