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三百年:赵匡胤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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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三百年:赵匡胤时间-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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帛之类,全部分给战士!吾所欲得者,其土地耳。”

老赵最后叮咛王全斌说:“西川将校北人不少,多是投奔过去的中原人物。可以诏谕他们,令其转祸为福,有能为大军向导、供给粮草、率众归顺、举城来降者,朕当议给优赏!全斌你行营所至,务必告令军士:不得焚荡庐舍,不得殴掠吏民,不得开发邱坟,不得剪伐桑柘,违者当以军法从事!切记!”

老赵的战略安排是:王全斌、崔彦进率所部主力三万多步骑出凤州(今陕西凤县),拟南下后入蜀,为北路。刘光义、曹彬率所部两万多步骑出归州(今湖北秭归),拟溯江入蜀,为东路。二路分进合击,拟会于成都。

宋师两路出汴梁南门后分道,一奔北,一奔南。一时间,大梁城外浩浩荡荡,尘埃蔽日。

蜀主听说北师已动,就正式拜王昭远为北面行营都统,左右卫圣马步军都指挥使赵崇韬为都监,山南节度使韩保正为招讨使,洋州节度使李进为副招讨使,率兵拒战。并告知皇太子孟玄喆也做好准备,必要时出师抵抗宋师。

行前,蜀主对王昭远说:“今日之师,爱卿所召也。你可要勉力为朕立功啊!”

昭远读兵书正在劲头上,领兵之际认为建功机缘已到,下令全军士兵都打了黑乎乎的花脸,以壮声威。

蜀军始发成都,孟昶命宰相李昊等在城外为之饯行。

王昭远手执铁如意,以为自家有兵法方略,大有睥睨天下之志,一时不免顾盼自雄。酒酣,攘臂,对李昊说:“吾此行何止克敌,当领此二三万雕面恶小儿,取中原如反掌耳!”

“攘臂”,古汉语说某人激奋冲动,常见“攘臂”一词。“攘臂”者,捋胳膊挽袖子也。

宋师将要“征服”的,就是这样一群活宝。

宋人陶谷《清异录》,说孟蜀遭遇宋师,派兵捍御,大军首领乃是皇太子孟玄喆、平章事王昭远。史称“玄喆乳臭子,昭远仆厕材”——孟玄喆实在是乳臭未干之小儿,王昭远不过是充当下人之才具。太祖听说后蜀以如此干部队伍对付久经训练的大宋雄师,笑叹道:“孟昶都无股肱爪牙,其亡不晩矣!”

孟昶全都算上没有个像样的得力人物。他的灭亡不远了!

此际,老赵做得最牛的一件事是:大兵西行之时,同时下令在汴梁右掖门,南临汴水处,为蜀主孟昶修建宅邸,凡五百余间,供帐什物,一应生活用品俱全。以此待孟昶归降。这事有点像当年英美联军攻打伊拉克,战端未开,诸军就已经在开始研究战后安排问题,萨达姆的命运已经事先确定。老赵也事先确定了孟昶的命运。平蜀,在赵匡胤这里没有悬念。他心情出奇平静,甚至安排宋师出征后,偷闲到近郊玩了一次狩猎活动,借以消遣寂寞。





攻占利州大获粮草


乾德二年十二月,北路王全斌等攻拔后蜀多处关隘、要塞,将蜀兵盘踞在陕北的据点兴州(陕西略阳)攻克。击溃蜀兵,获军粮四十余万石,后蜀刺史蓝思绾退保西县(陕西勉西)。全斌又攻破川北二十余寨。蜀招讨使韩保正听说兴州已破,就放弃了山南,与蓝思绾合兵一处,退保西县,依山背城,结阵自固。

宋师先锋都指挥使、凤州团练使张晖,督兵开辟川陕咽喉大散关一路,他亲身劳作,慰劳士卒,史称“且役且战,人忘其劳”,一边与蜀兵打仗,一边建设沿途要塞。到青泥岭,劳累过度,病死。赵匡胤下诏“优恤其家”。平蜀战役中,宋军士气之高,前所未有。较之征潞州、平扬州、扫荡湖湘,士卒似乎更愿意效命疆场。大宋带出了一支具有空前战斗力的部队。

宋马军都指挥使史延德率先锋进攻西县,韩保正望见宋师军旗严整,将士威风,吓得不敢迎战,一味坚守。但不久被史延德击破,韩保正被擒。宋师获军粮三十余万斛。

崔彦进、史延德等率部南下,越过三泉(陕西勉西南),直抵嘉川(今属四川广元),俘虏、杀伤甚众。

蜀军韩保正余部为阻宋军南进,烧绝栈道,退保葭萌(今属四川广元)。

王昭远、赵崇韬率军屯驻利州(治所在广元)及利州北部的大、小漫天寨。此地当嘉陵江东岸,乃北边入蜀之咽喉要道,群山险峻,宜守不宜攻。又因烧断栈道,宋军一时被阻。

王全斌乃命崔彦进率一部兵力紧急抢修栈道。

《续资治通鉴长编》引《九国志》《十国纪年》《蜀梼杌》等记载,言“蜀人虽烧栈道,而江水浅涸,岸路平阔,王师皆徒步而进”。但《长编》认为此说与国史记载不同,又认为“事恐不然”,没有采取这个说法。我恰恰以为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因为时当冬令,万木枯槁,江水或有浅涸之处。若河床收缩,自能露出两岸平畴,大军踩着江床鹅卵细石而过,是可能的。

此时,崔彦进已经攻克小漫天寨。王全斌自率主力从嘉川(四川广元东)东南的罗川小道迂回前进,与崔彦进约期会师深渡(小漫天寨南嘉陵江渡口)。不数日,攻占几处要隘、桥梁,王昭远集合蜀军精锐作困兽斗,但被宋军夺气,三战皆败,最终放弃大漫天寨。宋军又连拔多处要塞,俘义州刺史王审超等多人。

利州,几乎没有惨烈的攻城之战,宋军在城外已经击溃蜀军精锐,十二月三十日,顺利进占利州。获粮草八十万斛。此役之后,宋军粮草已经无须远途转运,兵法谓之“因粮于敌”。朝廷派出的随军转运使给事中沈义伦、西南面转运使均州刺史曹翰,估计很长一段时间不必担心粮草问题了。





水陆夹击攻克夔州


沈义伦为人“清介醇谨”,清廉耿介而又淳朴谨慎,老赵对他很信任。老赵车驾外出亲征或巡视,几次都令他留守京师。沈氏拜佛教,信因果。曾经盛夏时坐在室内,任凭蚊蚋叮咬,孩子们拿来扇子替他赶蚊子,还要遭到他的叱责。在相位时,正赶上荒年,乡人向他陆续借粮达到千斛(一斛十斗),到了年末,他将乡人借粮的借据全都烧了。建隆三年正月,任户部郎中,从吴越出使回来,看到江淮之地闹粮荒,有人饿死,就向老赵上疏道:“扬州、泗州很多饥民饿死,但郡中有战备粮百余万,可以贷给饥民,等到了秋天收上新粮再补充军粮。”朝廷有人不同意他的意见,说:“如果连岁粮荒,秋后收不上粮来,谁能承担这个责任?”沈义伦回答:“国家正在施行仁政,自应感召天地和气,如此可有望得到丰年。难道还担心水旱吗?”老赵爱听这话,于是下诏:“淮南道官吏发仓廪以赈饥民。”

沈义伦有民生倾向,饥年当活人不少!赞一个!

利州一下,后蜀北部大门洞开。

王昭远应该第一次体会到了“仓皇”的感觉,于是持铁如意,伏鞍南奔百余里,退保剑门(四川剑阁)。逃跑时,他倒是没有忘记焚毁浮梁(浮桥)。

宋师东路水军更顺利得一塌糊涂。

时归州路副都部署刘光义,都监、枢密承旨曹彬所率两万步骑已入三峡,连破松木、三会、巫山等寨,杀其将南光海等,死者五千余人,生擒战棹都指挥使袁德弘等一千二百人,夺战舰二百余艘,又斩获水军六千余众。于是乘胜向夔州(治今四川奉节东白帝)推进。

夔州为巴东咽喉,其地位相当于川北的利州。夔州一下,后蜀的东大门就打开了。蜀军也知利害所在,于是在夔州城东架设起粗大笨重的铁链,布置起连绵两岸的锁江浮桥,浮桥上又设“敌棚”三重,夹江也即在江水两岸排列炮具。

所谓“敌棚”,也称“敌楼”,本来是用于城墙上的防御建构,现在后蜀在拦江浮桥上搭起“敌棚”,而且高达三重,上有穹庐状顶棚。三重楼屋,既可瞭望,又可发弩。这就有了居高临下的主动防御态势。想象中敌棚内如设伏弩,又可射出硫黄火箭的话,对于水上进攻者,应该是一个极大威胁。盖江水自西向东而流,宋师自东向西溯流而上,速度会受影响。宋师舟舰,对蜀军言,几乎相当于静态的战术打击目标。弓力强劲的伏弩,宋人已经有射程达千米以上的记录。蜀军之强弩,未见记录,折中猜度,五百米射程应该可有。夔州一役,若蜀军取仰角射击,带着硫黄火的箭镞从高空自然落下,则宋军舟船被引燃的可能极大。此时又是冬季,如果遇到不大不小的西风或西北风,宋师休矣!

夔州,成了蜀军最后的安全防线,于是不惜血本,严防死守。

但太祖赵匡胤从投诚过来的蜀人那里早已知道夔州要塞的防卫部署。多年征战经验告诉他,此一防线没有正面攻取的可能性。当初刘光义临行前,老赵曾召他商议东路攻取韬略。在地图前,指着夔州形势对他说:“你溯江至此,切勿以舟师争胜!可先派步骑潜入岸上击之。等到蜀军稍有退却,再以战棹前行,水陆夹攻,可必取也!”

刘光义听从了老赵的意见。

来到夔州境内,距离蜀军拦江设施三十里许,分兵舍舟上岸,沿两岸河床西进,出其不意出现在蜀军之前,于是上岸,借助地形地物,躲过伏弩,一举夺下拦江浮梁。随后引舟而上,于是兵迫夔州白帝庙西。

蜀军开始困守夔州。

蜀宁江节度使太原人高彦俦对副使赵崇济、监军武守谦说:“北军涉险远来,利在速战,我辈当坚壁待之。”

武守谦不同意高彦俦的意见,他说:“现在敌寇就在我们城下,不去攻击他,又何待也?”

于是,武守谦独领麾下千余人出城击宋军。

宋师刘光义遣马军都指挥使张廷翰等引兵与武守谦战于夔州猪头铺。一战,守谦败走。张廷翰乘胜袭取猪头铺,并在追击中,随武守谦败军进入夔州城。

蜀将高彦俦见武守谦败回,于是整众打算出城与宋军决斗。还没有出城,这才发现宋军已经入城了。于是结阵巷战,但力战不胜,史称高彦俦“身被十余创,左右皆散去”。高彦俦匆忙奔回府第。他的判官罗济劝他单骑归蜀,回成都,高彦俦说:“我昔日与周师战,已经失去秦川,今复不能守此,纵人主不杀我,我何面目见蜀人乎?”

罗济又劝他归降宋军。高彦俦道:“我老幼百口,俱在成都。以一身偷生,岂不殃及高氏家族!今日之事,只有死耳!”

他解下随身佩戴的符印交给罗济说:“君自为计!”你自己去想办法逃生吧!

《续资治通鉴长编》记录高彦俦之死只有十九个汉字:

乃反拒其户,整衣冠,望西北再拜,登楼,纵火自焚。

于是反关大门,整理衣冠,望西北方向再拜,登上府邸阁楼,纵火,自焚而死。

另一种记录见于北宋人撰《九国志》,其说云:“王师坏门而入,彦俦挺剑拒之,杀十余人,乃登楼,纵火自焚而死。”《续资治通鉴长编》不取此说,我也不取。盖一死之际,从容为壮。高彦俦攻守无计,但死志不俗。“整衣冠”而死,实有大贤气象,可为后蜀没落王朝平添一点血红亮色。

后数日,刘光义等得高彦俦尸骨于火后灰烬中,“以礼葬之”。





天兵突降攻破剑门


北大门利州、东大门夔州俱破,后蜀大势已去。

后蜀境内各州郡纷纷降宋。

蜀主听说王昭远等已败阵,甚为恐惧,于是拿出更多金帛,招募更多将士增援。

说话已经到了转年正月。孟昶来不及过年,命太子孟玄喆为元帅,武信节度使兼侍中李廷珪、同平章事张惠安副之,带甲万余人,驰援剑门。剑门乃是成都北部最后屏障,故蜀军必须守住剑门,才可拱卫成都安全。

孟公子所有的旗帜都有细致的文绣,旗杆也都用锦绸包裹,但大军将行之际,忽然有雨,孟公子担心锦绸被雨水泡湿,命令去掉锦绸。忽然雨又停了,又命令全都重新裹上。但慌乱中,旗帜往往弄反。孟玄喆军中还带着爱姬,爱姬们一律乘坐豪华的辇乘,昔日宴乐的乐器也全部带上,更有演戏的优伶数十人跟从,远远看去,这支部队的中军,就像一个庞大的戏班子。史称“蜀人见者皆窃笑”。“窃笑”用语甚妙。蜀中父老如果在意这个蜀国,应该“见者皆忧虑”,但蜀人不忧反笑,于此可以约略看到宋师征蜀时的天心民意。“窃笑”,再进一步,就应该是“带路党”啦!

这时王全斌克利州后,正在向剑门推进。到了城下,发现此地依仗天险,城门城墙峻极高大,若强攻,必有损伤。

于是王全斌召开了一次军情会议。他说:“剑门天险,古称一夫荷戈,万夫莫当。诸位都说说你们的进取之策。”

侍卫军头向韬说:“从得到的降卒那里知道,此地到嘉陵江东,越过几重山,有一条小路,名叫来苏。蜀人在嘉陵江的西边置办了很多营栅,但是没有多少防备,对岸可渡。渡江后,南行二十里,至青疆店与官道会合。此即剑门之南。大军行此路,等于天降剑南,剑门之险不足恃也。”

王全斌闻言,就要率全军奔赴剑南。西川兵马都监康延泽说:“蜀人数战数败,胆气夺矣。大军不可离开,可急攻而下也。且来苏是个小径,主帅不宜自行,只需派遣一员偏将前往即可。若抵青疆,北与大军夹击剑门,一定能捉住王昭远等人啦!”

王全斌同意这个意见。

于是史延德分兵趋来苏小径,跨江建浮桥,很快到了嘉陵江西侧。

嘉陵江西侧蜀军见宋兵忽至,以为天兵,纷纷弃寨而遁。

史延德趋至青疆,来到剑门之南。

剑门已在宋师钳形夹击态势之中。

蜀将王昭远手持铁如意,登城楼查看形势,知道军情不利,于是令偏将守剑门,自率部分大军退守汉源坡(今四川剑阁东)。

这又是“后蜀诸葛”的一招臭棋。分兵的结果是:城内力量削弱;士兵气馁。故王全斌调动精锐,几天工夫,攻破剑门。

王全斌都来不及休整军队,剑门一下,即刻派兵急趋汉源坡。

蜀将赵崇韬布阵,策马来战。王昭远则躺在胡床,吓得已经不能起身。赵崇韬战败,下马,短兵相接,手斩宋兵数人,最后被擒。

王昭远见状,脱下甲胄化装后投窜东川,藏匿到百姓家的仓房屋子里,悲叹流涕,俩眼哭肿。他开始整日背诵罗隐诗句:

抛掷南阳为主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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