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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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罗祭-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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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正在想着恰当的形容词:“他是一个极其自我,又极其强大的人,他不会走到这一步。”
  说着说着,安突然看向娜塔莎,嫣然一笑:“说起来,娜塔莎,为什么选择迷失成女孩子?真的爱上那个吸血鬼了?”
  娜塔莎定定地望着她,眼神几乎温柔地要流出泪来,眸光闪烁间,只见星沉月落仅在一瞬间,仿佛过去了一个沧海桑田。最后,那些感情都碎了,只剩下最原始的空旷:“……嗯,我爱他。”
  安没有多想,只是欣慰一笑:“那就好。”
  娜塔莎别开头,飘扬的金发掩盖住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说了什么,像是喃喃自语,却又飘在空中散去了。
  安没有听清楚:“什么?”
  娜塔莎勉强一笑:“没有。”
  可不远处的卡妙却听见了那句话。零碎地像是飘散在空中,又固执地留下了只言片语。
  ——不是爱上他,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挽留我。
  安道:“来,不说这些了,你帮我看看我的剑技有没有提高。问裴那个家伙,他只会微笑说很好,给不了任何实质性的评价。”
  娜塔莎轻轻微笑,笑容空洞:“好。”
  在水色烟火旁边,四翼天使开始舞剑。卡妙从未见过安之素用剑,却在这里见到了安练剑。与卡妙喜用的轻剑不同,安用的是骑士重剑,厚重的剑身在他手中轻若无物,舞动之处却又猎猎生风,在她的剑间,有烟花一样的火光迸射而出,与周围的水色烟花相映,潋潋滟滟,琉金铄彩,端地一付艳然华光。
  就在此时,赫然有萧声。
  卡妙一怔,却也看到安手中的剑明显一顿。
  不知从何处来的萧声,没有悲喜,没有愤怒,只是最平静的美丽和祝福。来自东方的乐曲内敛而安详,一曲终了,便随着风声戛然而止,再留不下丝毫痕迹。
  娜塔莎看向箫声响起的方向,眼睛里也有着不忍:“……他在祝福?”
  安顿了顿:“不,他在告别。”安闭上眼,一甩手,骑士重剑落在了远处的水幕上。他再也不回头看,纤瘦的身体上,四翼迎风招展,洁白羽翼在夜色中暗夜流光。
  裴。
  那个殉道的仙人,成为他教皇牌的祭品,对安之素一往情深的男人。
  卡妙从未想过,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与他重逢。想来,他第一次见自己时,眼中的那一抹了然,也正是来源于此。
  从未想过,这次的生命中,每一次新的遇见,竟都是一次重逢。
  梦境慢慢碎了,风吹走了无数来得及和未来得及说出的话语。他看见火龙迪伦巴步履蹒跚,一步一步走出那个破碎的梦境,头也不回。一路上,迪伦巴的脚步越来越快,无数浮光掠影般的梦境被他轻易掠过。慢慢的,他已经从最开始的走变为了小跑,到了最后的飞奔。卡妙不知为何他突然加快了速度,像是赶着什么一般。最后,他们一头穿进了一个白色的光圈中。
  卡妙勉强抑制住自己肺部缺氧的不适,喘息地抬起头来,此时,才注意到了眼前的场景。
  赤红迷蒙的夜色,盘旋崎岖小径,暗光流影的花木。
  挑高的殿顶悬垂巨大螺旋式水晶灯,硕大的大堂纤尘毕现,暗紫色天鹅绒窗帘垂地,窗外偶漏进三两月色,浮在光洁亮丽的地板上犹如铺了一层银色的水光。
  卡妙几乎目眦欲裂。
  这个地方……月墟!
  正是他所居住的城堡!
  梦境中的城堡比他居住时明显要崭新地多,而在其中,一人懒懒靠坐在华丽的高脚椅身上,手中一杯艳丽红酒来回摇晃。
  米罗。
  而在他对面,却是面色苍白的安。他衣着不复整洁,面容憔悴,一头银色长发随意搭在身后,似是疲惫至极。
  安声音寒冷地跟从冰窖中挖掘出来的一般:“你把这些告诉我,有什么用?”
  米罗悠然地酌了一口酒,淡淡一笑:“自然是让你照办的意思。”
  安突然毫无预兆地笑起来,笑地冰冷:“我曾以为你是一个多么好的说客,现在看来,你倒更像一个赌徒。”
  “赌徒?”
  安冷冷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牺牲我的一切,来成全你们的幸福?你赌我是个圣人?”
  “不。”米罗抿了一口酒,嘴角略微挑起:“我赌你爱他。”
  安猛然一抬头,银色眸子死死盯住米罗。米罗收起笑容,毫不躲避,他蓝紫色的眼眸同样凝视安,像是针锋相对,却又毫不退让。
  最后,却是安先避开了他的目光,他踉跄地站起,同时绊倒了身后的椅子。但他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点。他跌跌撞撞的出门,展开四翼,飞离月墟。他的羽翼美好地几乎令人炫目,暗夜流光。米罗凝视他离开身影,良久没有说话。
  在米罗身后,迪伦巴走了出来,握紧拳头,目龇欲裂。
  梦境又开始碎裂,卡妙此时几乎已经是机械性地跟着那个少年奔走。似乎是越要接近于真相,梦境碎裂的速度越发快了。无数类似于水晶球的碎片断裂又重组,拼凑出一个不完美的世界。
  再睁开眼时,场景又一次变换。                    
作者有话要说:  

  ☆、§6.15 恋人 THE LOVER

  这里……是在水之精灵国。
  纯白的水之精灵国被铺满了白色百合与白色水晶莲。满眼看去,只见无数两排安其拉在空中展开羽翼,纷纷洒下祝福的花束与彩带。
  天使的七弦琴和风琴交互编制出动人的圣乐,人鱼曼妙的歌喉与精灵的舞蹈在世间谱写出美的极致。
  此时,远远有人走来。
  从天而落的花束化作游动的颜色碎落在地上,随阳光砰地一下散落开来,化作一朵朵绽放的彩虹。清澈的流水蜿蜒在地,水下开着各色水晶般的花朵,在水层镜射万彩,层光如霓,游弋烁虹。在那人来的方向,紫色藤萝如瀑垂下,温柔若情人的发。撩开帘栊,风声展翼,远方一片鳞次栉比的水晶一般的花哗地一声伏拜,如朝见最高贵的王。
  在那个瞬间,似乎可以见到最辽阔的旷野,最美丽的平原,最高大的山脉,最温柔的清溪,在那个瞬间,在永远被停格的那个瞬间,安一身纯白霓裳,衣上的暗纹在光晕下似乎要活动起来一般,他的银色长发波光粼粼,彩虹漂浮在他的周围,像是虚幻的泡沫。
  银色头发、银色眼眸,雪白肤色、雪白衣裳。
  银玫瑰。安·加百列。
  像是最温柔的悲歌,又像是最铭骨的相思;
  像是最纯净的百合,又像是最妖冶的曼珠沙华;
  像是触手可及的梦,又像是遥不可及的彼岸;
  在那一瞬间,紫藤无风自舞,圆舞曲般地韵律十足,阿波罗的七弦琴上流淌的花色晨曦染红了她半边颜容,美丽地不可方物,是世间最纯净的诱惑。
  这时候,他见到精灵王加缪,从另一个方向向他走来,加缪牵起安的手,共同踏上花所铺满的小径上。
  这是他们两人的婚礼。
  圣父在吟唱。天使在祝福。人鱼在歌唱。精灵在舞蹈。
  你无法怀疑,这就是美的极致。
  可是……为什么。
  卡妙在加缪的眼里看到的只是悲伤。
  卡妙在安的眼里看到无尽的荒凉。
  他猛一回头,在这场美的极致的尽头,一个人被绑在十字架上。鲜血淋漓,金色长发,同样的纯白六翼。
  而他环顾四周,身旁精灵舞衣里,暗藏弓矢。上方两排洒落花束的天使的眼睛里,布满防备。
  他像是身处于一个荒漠之中,这里四处杀机。
  “通往圣殿的道路,不如就由恶魔之血点燃。我神引我路,且通往极乐。天父慈悲,普爱众人!”
  一步、两步……
  点燃圣火的安其拉族人,正向十字架处走去。猛然间,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抬起了头。
  依旧是超越绝美的一张面容,金色长发飘舞,蓝紫色眼睛熠熠生辉。
  不……那……
  卡妙突然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只觉得愣在原地。明知道是梦境,下一秒,他仍是不由自主地吼出声来。
  同时吼出声来的还有那个点燃圣火的安其拉族人。
  “他不是米罗!”
  像是美梦猛然被炸裂,天堂被直接拖入地狱。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人几乎是轻而易举地挣脱用来禁锢塔罗师的绳索,假发和幻术被同时解开,本应走在花径上的银玫瑰安加百列正微笑着,以长剑正抵在那个安其拉人的脖颈间。
  “安!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扮作米罗!那……”
  而众人猛然回头看,那花径上的银玫瑰和加缪同时消失无踪。
  “快追!该死,光注意加缪了,没注意安这个叛徒!!加缪是真的,他旁边的才是米罗!”
  天使们扔掉身上的花篮,身上武器纷纷出鞘,准备追击。
  而此时,舞衣纷纷坠落,精灵们同样亮出武器,默默归在安的身后。
  安微笑,此时却是风情万种:“真没想到,带兵打战一生,最后的战役,却是在我的婚礼上……”他一掌敲昏身前的精灵,长剑指天:“安·加百列,以圣父之名,一生从未战败!”他孤傲,立于无数百合前,剑指前方,微笑:“你们谁要来试试?”
  之后的梦境是如此惨烈又是这样简略。
  在米罗的安排下,塔罗师、龙族和精灵与安其拉族混战,尸体和鲜血布满纯白水之精灵国的百合和水晶莲,安其拉族常年所收取过多的进贡与对他国过多的干涉使人类和血族参战,人鱼族控制海平面,矮人占领洞穴,而迪普威人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不言而喻。之前所有潜伏的矛盾都在这时候被激发。战线一直从亚特兰蒂斯大陆的极东水之精灵国,到临近天堑的伊特维斯,上至象征智慧的大地精灵,下至毫无生命的蠕虫族,无一不在这场战争中占据一席之地。
  最后的战役,燃烧在月墟附近的古梅里。
  安和米罗、加缪早已汇合。三人在帐子中商量下一步的战略。
  “我们的兵力集结的不够。”加缪脸上尽是疲惫:“这场战争,我们不能打。”
  “你的意思是只能逃?”
  “是的。”加缪道:“从这条小路,逃至月墟。”
  “把战争定在月墟打响,也不一定能得到什么好结果。”米罗蓝紫色的眼睛里迸射出怒火:“等我……最后一祭完成……”
  “就这么决定吧。你们先从这条小路去月墟准备,我拖住他们。”安突然道。
  “不,安你先走。”加缪道:“我来殿后。”
  “恩,安你先走。”破天荒的,米罗竟然这样说:“不过加缪你也走,这里交给我。”他微勾唇角:“他们杀不了我的。”
  “这可不是游戏。”安微微一笑,目里尽是自傲:“我是不败的银玫瑰。你们的经验,不足我百分之一。”他一捶米罗:“别争了。之后,我会追上你们。”
  加缪看着他的眼睛:“安,答应我,一定要追上来。”
  “你要不追上来,他就是我的了。”米罗勾勾唇角:“那时候你就败在我手上了。”
  “那怎么可能!”安淡淡一笑:“输给谁也不会输给你。”
  次日,敌人铺天盖地到来时,他身先士卒,冲入敌阵中。无双的剑法,剑上每一寸都可夺敌性命。银发染血,衣着凌乱,剑与魔法在古梅里的战场上像是烟花一样的爆炸开来,每一次的爆炸都带走无数人的性命。
  渐渐的,他们的兵力已经消磨殆尽。
  再强大的领兵能力,再机智的计谋,都无法逾越两者实力相差悬殊这一条鸿沟。
  他是无敌的,而对方的军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
  身后,自己的爱人和情敌从小路离开。他终于微笑。
  他要挡不住了。但是对方的人太多了。他要如何,才能让他们平安地到达月墟。
  安向天空看去,那里的云彩美丽到极致。就如同他第一次见到加缪和米罗时,一模一样。
  有些人,错过了一阵子,就错过了一辈子。
  他吹了个口哨:“迪伦巴!”
  火龙还在他身周喷火,但这也是徒劳:“安!快走!这里的兵力太多了!”
  他微笑:“你有办法瞬移到加缪身边,对吧?”
  迪伦巴疑惑道:“对啊!所以你快走,我留下,最后我会到你们那里去的!你放心!梅伦在月墟已经布好了水晶球阵!”
  安带血的手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我们的战略有变!你马上帮我带给加缪!”
  “我?现在?”迪伦巴诧然:“你别开玩笑了,我们这里的人已经快死光了!你干嘛不自己带给加缪!”
  “军事机密。听命!”
  “哦……哦哦。”迪伦巴疑惑地接过羊皮纸,随即消失在战场上。
  梦境似乎要慢慢暗淡了。
  而卡妙已经泪流满面。
  ——那一景在古玫里另一条道路上,但现在已经不能走了,那位安其拉人在他的爱人走后,挥剑斩断了唯一的道路。
  ——恩,古玫里原先叫做古梅里,正是因为因了那个景,才改的名。传闻是一个天使,哦,安其拉人,为了他的爱人,在那里放了一片红莲业火,烧退了赶来追杀他的其他安琪拉人,但自己在那片红莲业火中,万劫不复,正因如此,为他的爱人谋得了一条生路。”
  ——据说第二年,古玫里开出了整整一片玫瑰,红地如同天使的血,在那之后,古玫里寸草不生。”
  梦境已经黑了。却又为何,有一个人的声音,温柔而又美丽。
  ——“我以我身献祭,银色十字,荣归我主。”
  闭上眼,似乎还能感受到红莲业火的温度。所有的牛神马面、魑魅魍魉,都痛觉惊叫,一瞬间哀嚎遍野,直听得人心神摧裂,凄凉莫名。
  而一个满身浴血的人渐渐被红莲业火吞没,莲绽初华,彼岸归寂。她的身影就在那片火中瞬间模糊不清,淡淡消去。
  几百年后的花葬之地窸窸窣窣,漫山遍野,开起一整片的玫瑰花。
  迎风招展,花色纯红。
  光芒照耀之下,娇艳的玫瑰花瓣翩飞,如同葬歌。
  而彼方的加缪打开那张羊皮纸。里面空无一物。                    
作者有话要说:  

  ☆、§6.16 恋人 THE L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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