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业.风尘三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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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业.风尘三尺剑-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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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受伤的是叶轻霄,但叶辰夕多日奔波劳碌,又衣不解带地照顾叶轻霄,整个人看起来比叶轻霄更憔悴。叶轻霄怕他病倒,于是让朱礼留在帐中服侍自己,把叶辰夕赶回隔壁的营帐里歇息。
  叶辰夕在榻上转辗反侧,心里记挂叶轻霄,始终无法入眠。到了半夜,终于忍不住起身穿衣,放轻脚步走进叶轻霄的帐幕。
  然而,帐内空空,哪里还有叶轻霄的身影?叶辰夕一惊,立刻冲出帐外,抓住其中一名正在巡夜的士兵问道:“皇兄呢?”
  那名士兵被叶辰夕那骇人的气势吓了一跳,哆嗦着说:“回殿下,秦、秦王殿下离开军营了……”
  “离开军营?”叶辰夕抓着士兵衣领的手一抖,眼睛半眯,眸里的情绪如翻飞的浪潮,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他去了哪里?”
  “秦王殿下没说,臣、臣不敢问。”那士兵的额角已隐约可见冷汗。
  叶辰夕悻悻地放了手,又问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身边带了什么人?”
  “秦王殿下是一个时辰前离开的,身边只带了朱礼一人。”那士兵恭敬地低头回答,即使冷汗涔涔,却不敢伸手去拭汗。
  叶轻霄一直处事谨慎,到底有什么事能让他拖着重伤未愈的病体去处理?而且他连亲卫队都不肯带,倘若遇到刺客,该如何是好?
  叶辰夕心乱如麻,挥了挥手,让那士兵退下,正要召亲卫队去找人,却忽见一
  人一骑急驰而来,直往营门的方向而去,坐在马背上的人一身墨绿长衫,外面罩着一件狐裘,一头黑发简单地用发带束起,看起来英姿飒然。
  叶辰夕脑中灵光一闪,急问道:“凌云,你去哪?”
  薛凌云闻言勒住马缰,声音里掩饰不住着急:“回殿下,臣听说以尘孤身一人离开军营,现在正要去找他。”
  叶辰夕微怔,心思电转之间,已领悟了什么,立刻说道:“虽然皇兄已恕墨以尘无罪,但他毕竟是圣珈族族长,皇兄又岂会真的允许他孤身一人出营?他的身后肯定有侍卫暗中跟着。”
  同样,虽然叶轻霄不让亲卫随行,但尽职的亲卫肯定会暗中跟随,他刚才是关心则乱,才会忘记此事。
  只是,更深露重,叶轻霄重伤在身,深夜外出对身体不好,倘若不小心撕裂伤口,又会延误病情,也许叶轻霄不在乎,但他在乎。
  薛凌云闻言,紧张的情绪稍缓,说道:“虽然殿下说得有理,但这里毕竟是边境之地,危机四伏,臣还是想尽快找到他。”
  叶辰夕点头,一双眼眸仿如淬墨:“皇兄也出营去了,本王和你一起找吧!”
  语毕,叶辰夕命人牵来他的坐骑,拉住缰绳一踏马蹬,俐落地上了马,和薛凌云并肩而驰,转眼便消失在营门。
  风清之夜,花凄月冷,墨以尘拉紧披风的领口,走向离营帐一里外的盼月河。
  在河畔,两名气宇不凡的男子昂然而立。叶轻霄转过身来,清癯的脸庞在月下影影绰绰。。
  在军营数日,墨以尘已渐渐了解到科尔什之争的始末。他知道是康王首先提出招降圣珈族,朝中众臣惴恻圣意,齐声附和。在招降圣珈族的论调高唱入云之时,唯有这位胸藏锦绣的秦王殿下举扇自蔽,始终不曾表态。
  而那位冷漠如冰的朱礼护卫更曾在无意中透露,当日秦王之所以出现在战场上,是因为仰慕他的才华,特意来救他的。
  思索至此,墨以尘的心便升起淡淡的内疚,恭敬地上前行礼:“殿下深夜相约,不知所为何事?”
  叶轻霄身穿一身月白长衫,上绣四合如意七窍连云,外面披了一件灰色披风。虽然他的脸色苍白,却难掩那无双风华。他闻言温和一笑,说道:“本王听说圣珈族有一个习俗,当族人去世时,他的亲友便会在这条盼月河尊祭亡者,让烛光点到天亮,为亡魂指引方
  向。我军明天便班师回朝,先生必须随军而行,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回故土,所以本王今晚约先生到此地,一起尊祭圣珈族的亡魂。”
  墨以尘心头一震,立刻说道:“殿下重伤未愈,岂能冒霜犯露,请殿下回营休息吧!”
  叶轻霄摇头,声音轻柔,风过即碎。
  “这是本王对圣珈族的一点心意。”语毕,他命朱礼在河岸点燃烛火,他慢慢地拿起地面上的纸船,放入河中,随水而去。
  墨以尘静静地注视着那诚恳的俊美脸庞,顿时心中一暖,蹲□把纸船投入河中,静静地注视着一只只纸船在水中摇荡,渐渐在夜色中杳微。
  水声潺潺,微风轻拂,吹落河岸的亡灯花,残瓣漫天,在月下飞舞盘旋,洒了他们一身。
  冬日里百花凋零,唯有此花依然开得灿烂,但此花只能开在圣珈族的土地,一旦离开此地便会凋零。
  昔日的亡灯花璀灿如雪,但数日前圣珈族的土地上尸横遍野,腥风不断,如今再看那亡灯花,在月下竟隐隐泛着一层胭脂色。
  墨以尘怔怔地注视着河面,只见月色乍碎,残瓣依稀,不禁黯然神伤,毅然跪了下去,向着河面叩拜,一头青丝倾泻而下,遮住他那悲恸的脸庞,他的双眸迷蒙,一直维持着叩拜的姿势,久久不肯起来。
  叶轻霄见状,合眼掩饰眸中的沧桑和无奈,轻声叹息。
  这夜,烛光如萤,月光轻洒,宛若水天一色,朱礼蹲在河边放纸船,叶轻霄和墨以尘迎风而立,对着碧波中飘荡的纸船默哀。夜风不息,更深露重,他们却不为所动。
  当第一抹朝阳划破天际之时,氤氛如纱,把他们的身影重重笼罩,河岸的烛火与霞光相辉映,恍如乱舞梨花。
  叶轻霄忽然转过脸望向墨以尘,说道:“本王听说,只要对着日出的第一抹朝阳许愿,便能实现。先生许个愿吧……”
  墨以尘迎向朝阳,闭上双目,轻声许愿:“愿天下永太平。”
  语毕,他望向叶轻霄,一双眼眸清澈如冰玉,问道:“殿下呢?”
  “本王的愿望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实现。”叶轻霄淡然一笑,衣袂飘飘,如流风回雪。
  墨以尘注视着那渊停岳峙的身影,不禁在心里暗叹:这样的人,将来若能君临天下,必是百姓之福。
  此时,朱礼来到
  叶轻霄面前,恭敬地说道:“殿下,您该回营了。”
  叶轻霄点头,把脸转向墨以尘,说道:“先生不如和本王一起坐马车回营吧!”
  墨以尘含笑摇头:“殿□份尊贵,在下不敢冒犯。路程不远,在下漫步回去便可。”
  叶轻霄一夜未眠,此时已十分疲惫,夜里露冷风寒,他身上虽有披风,却仍觉得通体生寒,伤口也一阵阵闷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既然墨以尘拒绝,他便不勉强,在朱礼的搀扶下走近马车,当朱礼掀开锦幕的那一刻,墨以尘轻声说道:“殿下,谢谢你……”
  叶轻霄闻言,但笑不语,正要进马车,耳边却传来朱礼的声音:“康王殿下和薛凌云在那边。”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他们已经守了一宿。”
  叶轻霄的身体一僵,不由自主地转目望向渐渐走近的叶辰夕和薛凌云,也许是出营时走得急,他们身上并没穿披风,衣衫已染满了霜华。薛凌云匆匆向叶轻霄行了礼,便向墨以尘走去,而叶辰夕则停在叶轻霄面前,他的眉头紧皱,一言不发,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凝滞。
  朱礼向叶辰夕行礼之后便识趣地上了马车前面的驾驶座,随时候命。
  叶轻霄知道叶辰夕在生闷气,但心中却暖意充盈,想到叶辰夕在远处为他守了一夜,他便无法再保持昔日疏离的态度,声音轻柔了许多:“既然来了,为何要躲在远处?”
  叶辰夕当时不但想走近,更想把这个心心念念的人拖回军营,不再让他折腾自己的身体,但当他看到那两个站在河岸的身影时,竟然无法再迈出一步。
  对于圣珈族的灭族之祸,虽然并非他的本意,但他却难辞其疚。打断祭祀是对死者的不敬,因此他只能站在远处守着叶轻霄,遥祭亡者。
  叶辰夕看着叶轻霄满衫露水,连嘴唇也冷得发紫,心中更恼怒,抿唇不语。
  叶轻霄的唇畔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又问道:“你是要骑马回去,还是和我一起坐马车?”
  叶辰夕正在赌气,原想说要骑马,却看见叶轻霄双眉一蹙,似在隐忍着痛楚,不禁一惊,脱口而出:“可是伤口痛了?”
  几滴冷汗沿着叶轻霄的额角滑落,他只觉眼前一黑,立刻伸手抓住叶辰夕的手腕,手指微微颤抖着。叶辰夕立刻扶住他,担忧地叫道:“轻霄!”
  “回营……”叶轻霄整个人靠在叶辰夕
  怀里,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叶辰夕不敢迟疑,迅速把叶轻霄抱上马车,向朱礼急道:“赽快回营!”
  朱礼脸色骤变,扬起马鞭,随着骏马的一声嘶鸣,马车扬尘而去。
  墨以尘和薛凌云见状,不敢耽误,也跟着策马回营,临走前,墨以尘在马背上回望盼月河,纸船已散,落花残瓣随水而去,岸边徒留一片烛泪。他忍住鼻梁的酸涩,狠狠压抑着眼中打转的泪水,向薛凌云说道:“走吧!”
  薛凌云闻言,一拍马腹,骏马一跃,眨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情动刹那

  当马车回营时,叶轻霄已痛出一身冷汗,意识昏昏沉沉,紧蹙的眉宇一直没松开过。马车尚未停稳,叶辰夕已抱着他跳下马车,边冲进帐幕边往巡夜的士兵喝道:“宣御医!”
  巡夜的士兵不敢耽误,立刻往御医所在的营帐冲去。
  叶辰夕小心地把叶轻霄放在榻上,此时叶轻霄的衣襟已被鲜血染红,血腥味扑鼻而来,叶辰夕双眉紧戚,掀开他的衣衫查看伤口,只见他胸前那道狰狞的箭伤已裂开,鲜血奔流。
  叶辰夕的手一抖,边以锦帕为他拭擦血迹,边低声说道:“你这样到底是折磨你自己还是在折磨我……”
  话声刚落,便听见朱礼的声音在帐幕外响起:“殿下,御医已经来了。”
  叶辰夕不耐地道:“还磨蹭什么?赶紧进来!”
  他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朱礼便急急掀开帐幕,和几名御医冲了进来,御医们来不及行礼,便围了上来为叶轻霄处理的伤口。
  朱礼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被御医围在中间脸色苍白的叶轻霄,双目赤红,双拳紧握。
  叶辰夕的剑眉斜斜挑起,凤眼一转,烦噪地问道:“皇兄怎么样了?”
  其中一名御医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答道:“回殿下,秦王殿下伤口拼裂,又吹了冷风,感染风染,待会可能会发烧。以秦王殿下目前的状况,不能受颠簸之苦。”
  “本王知道了。”叶辰夕没有丝毫犹豫,转目望向朱礼,下令道:“传令下去,军队继续休整,待皇兄的伤势稳定之后再回京。”
  “是,殿下!”朱礼立刻领命而去。刚出了营帐,便遇见在外面等候消息的墨以尘和薛凌云。
  “秦王殿下的情况如何?”墨以尘上前一步,紧张地问道。
  朱礼面无表情地答道:“秦王殿下伤口拼裂,而且感染风寒。康王殿下有令,军队继续休整。”
  墨以尘闻言,眉宇间隐隐泛起担忧,叶轻霄毕竟是因为夜祭圣珈族才导致伤势加重,他的内心不可能毫无波澜,正考虑要不要进去看看情况,却被薛凌云抓住衣袖。
  薛凌云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此时不宜打扰。”
  墨以尘知道薛凌云这样说总有他的道理,于是没问理由,乖乖和薛凌云回营休息。
  夜里叶轻霄果然发起高烧,叶辰夕一直守在榻旁,擦汗喂
  药,全部亲力亲为。
  为叶轻霄擦汗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当初在早朝时乍闻叶轻霄重伤昏迷的情景,他清楚看见舅舅唇边隐约泛起一抹笑意,他知道那代表了什么。倘若叶轻霄不治,东越的皇位便是他的囊中物。
  然而他却觉得那抹笑容如此刺眼,没有人知道,那刻他的心中是如何惶恐和焦虑。他毫不犹豫地提出要和御医一起赴边关。舅舅先是一怔,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立刻向他投来一个赞赏的目光。
  下朝之后,舅舅悄悄把他拉到一旁,暗示他要在不知不觉中造成叶轻霄不治身亡的假象。
  他知道舅舅是为他好,但他仍然忍不住为这句话而愤怒,他把指尖插入掌心,以痛楚提醒自己冷静,然后敷衍过去。
  他知道以他母亲和舅舅的性格,绝不会放过这个杀害叶轻霄的机会,叶轻霄在昏迷中无法自保,御医或军队中任何一人都有可能是母亲或舅舅的人,只需一贴药便能不知不觉置叶轻霄于死地。他虽有亲信,却不敢去冒这个险。所以他才不辞劳苦亲赴边关,不但亲侍汤药,而且每次在叶轻霄喝药之前,他都会先尝一遍,以确保万全。
  回想起来,他的一生都在为保护叶轻霄和得到叶轻霄而努力,杀母之仇是叶轻霄一生也无法解开的结,一旦叶轻霄登基为帝,叶轻霄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追查蓝妃的死因,让他母亲身败名裂。身为人子,即使知道母亲错了,他仍不得不用尽一切去保住她。
  而且杀母之仇和血缘是他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界线,从叶轻霄多年前对他疏远开始,便已让他明白这点,所以不管是为了保护母亲还是为了得到叶轻霄,他都必须要得到皇位。他要用强权去封死叶轻霄的所有退路。
  在那之前,他会努力忍住必须对立的苦涩和孤寂。
  叶辰夕回过神来,把锦帕放到案上,脱了外衫躺到叶轻霄身旁,静静地注视着那张苍白如梨花的俊美脸庞,用指尖轻轻描绘着他的眉目,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汗水沿着叶轻霄那如白瓷般的肌肤上滑动,停在他的眼睑。
  叶辰夕情不自禁地凑近,吻去那滴汗水,微烫的肌肤因细密的汗水而显得湿润,带着点咸咸的味道,让叶辰夕心里一阵悸动,他闭上眼睛,嘴唇渐渐滑落,最后印上叶轻霄的唇,轻轻舔吻,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般小心翼翼,直至那苍白的唇因他的吻而变成瑰红色,他才满足地抱住叶轻霄,坠入梦乡。
  翌日叶轻霄的烧便退了,但在叶辰夕的坚持下,他又再养了五天伤才回京。
  东越军回朝那天,叶宗希亲率百官出城相迎,父子重逢,相互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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