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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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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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麽意思直說了吧。”劉美夕說。“我也不喜歡拐彎抹角。”
  劉太撇著嘴笑了兩聲。“別這樣。顯得我好像在做惡人似的。我是想說,既然劉生在遺囑里洠в刑岬侥銈兡概沁z產你們還是主動放棄的比較好。畢竟十多年來劉生也洠в幸o你們的意思,如今自己厚著臉皮來要分,倒真失了點體面。”
  “這事輪不到你來說了算。”郭心玫冷冷地開口。“劉美夕有權利要原本屬於她的那部份,天經地義。”
  “你是誰?”劉太挑起一條眉毛,厭惡地看了她一眼。
  “你管我是誰?”郭心玫傲氣地反瞪回去,氣得劉太微微打了個趔顫。
  稍為平靜了一下,劉太又說:“劉小姐,你跟你媽媽最好還是明天就去法院做個聲明,放棄原本就不屬於你們的枺鞅容^好。不然,我可是要對不住了。”
  “不又怎麼樣?”劉美夕倔強地反駁。
  劉太反倒不生氣了。眯起眼睛,往後靠靠,一臉微笑的表情。
  “你一定不知道,我手上有什麽枺靼伞2蝗粏螒{你,怎麼敢就這樣來跟我說話。”
  劉美夕盯著她那張風韻的臉,雖然有盡力耄痰幕饸猓挥X得自己面對著一個深淵,不斷下墜。
  “說說看。”郭心玫揶揄地道,“我倒要見識見識妖怪有什麽法寶使的出來。”
  劉太臉上寒霜一噤。
  旋即,她把聲音放嚴厲了兩個八度。“劉小姐,我知道你媽媽最寶貝的就是劉俊。但如果讓她知道,劉俊在外面吸毒打架,隨時有可能被關進少管所,她又會怎樣?”
  劉美夕陡然愣住。
  如五雷轟頂。
  “你怎麼知道他做的這些事情?”她艱難地問道。
  “我有證據。”劉太隨意地甩出一疊照片。劉美夕勉強定神看,上面的人果然是劉俊。
  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要是把這些照片抖出去,”劉太揚揚手裡那疊,“劉俊分分鐘進少管所。這樣的話,劉小姐也無所謂麼?”
  劉美夕滿面通紅,咬著嘴唇,死死盯著她。
  “怎麼?”劉太戲謔地說,“想吃了我?”
  然後啪一聲,把照片甩在桌子上。
  那聲音異常響亮。

  懸鈴木

  劉美夕跟劉太就這樣僵持著。只是一個咬牙切齒,一個輕鬆自在。
  “這筆交易還划算吧?”劉太問。“明天你跟你媽媽去法院簽個字,這些照片跟底片你們就可以全拿走了。”
  劉美夕還是那樣死死盯著她,一句話也不說。
  “怎麼,你倒是給我告訴一下,”劉太悠然地左右觀摩自己的紅指甲,十指纖纖。“答應?還是不答應?”
  劉美夕艱難地張了張嘴,猶豫著。
  她怎麼可能,不管媽媽視如掌上明珠的弟弟。
  總是有千百種不是,他還是她的弟弟。
  她知道,雖然同樣是親生,弟弟無論是在父親還是在母親的眼裡,都勝過自己百倍。
  或者說,她最不願意承認的,不論是父親還是母親,必要的時候,都會為弟弟放棄自己。
  可是支撐起這個被父親遺棄了的家的,明明是她呵。
  也許,她所有的付出和忍讓,都是理所當然。
  她有一種窒息般的無助感。
  “答應?”劉太的聲音尖尖細細地切割著她的神經線。“還是不答應?”
  劉美夕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但神經已經瀕臨崩潰。
  她還要逼她。
  她還要逼她。
  劉太挑釁或者說是輕蔑的眼光,直直地投來。劉美夕勉強地抬頭跟她對視,不讓她看出自己心裡一點點的崩塌。
  這個時候,郭心玫開口道:“別欺人太甚。”
  劉太厭惡的眼光轉向她,上下慢慢打量一回,開口道:“你是誰?我剛才就想問,這樣的人,怎麼保姆就放進我家來了。”
  “你還真以為我喜歡進狐狸窩。”郭心玫鼻子里哼了一聲。
  劉太眉頭一緊,但表面上還是耄滩话l。
  “你這樣逼迫人家放棄遺產繼承,對你自己是洠Ш锰幍模悴皇遣恢腊伞!惫拿悼炊疾豢此谎郏灶欁酝嬷謾C。
  “哦。”劉太漫不經心地說,“那又能怎麼樣呢?”
  “那你是承認自己逼劉美夕放棄遺產了?”郭心玫還是洠в刑ь^。
  “是呀,我承認了。”劉太傲然道,“然後呢?”
  “然後?法律上有規定,像你這樣茫群戏ɡ^承人放棄遺產情節嚴重的,是要失去繼承遺產的資格的。劉太太,這個你不是不知道吧。”郭心玫終於抬頭,冷冷地直視她。
  “就算這樣,你拿什麽告我?”劉太冷笑一聲。
  劉美夕看著郭心玫,她一臉的淡定不屑。她忽然不知道這個潑辣的女子下一步要做什麽。
  “還是放棄好了。”劉美夕艱難地說出這幾句話,“我不能爲了這個就不管劉俊。”
  “你好,我不好。”郭心玫說,“本來是你的枺鳎銧懯谗岵灰俊
  “不能害了劉俊。”劉美夕說。
  “什麽劉俊劉俊?”郭心玫一下子火了起來,猛地轉頭沖她喊,“你有洠脒^,你也是人?!劉俊是人,該被疼,該被重視,你就不是了?劉俊他自己不幹好事,是他活該,但那些遺產是你的!你爲什麽要爲了這種事情放棄應該屬於自己的枺鳎俊
  “他是我弟弟。”劉美夕說。
  郭心玫看著她這樣子,一時氣結,轉過頭去不再理她。
  “小姐,你就別再枉費心機了。”劉太揶揄道。“你看劉小姐都說算了,你一個外人,在這裡胡攪蠻纏,仿佛不合適呢。”
  “她算,我偏不算!”郭心玫氣勁完全上來了,兩條眉毛幾乎都豎了起來。“你不要如意算盤打錯了,以為我跟她一樣好欺負。她有弟弟,我可洠в校「嬖V你,今天這個事情我管定了,我還就看不上姘婦三兒上位了還翹個颍戎焊邭鈸P的!”
  劉太氣得全身一哆嗦,拳頭一握,尖尖的手指甲一下戳到手心里,痛得眉心又是一緊。
  “你又能怎樣?”她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我就是逼她了,你又能把我怎麼樣?”
  “怎麼樣?!”郭心玫昂昂然怒目而視。“那要問問你自己還想不想要那幾個錢了!”
  “我要定了。”劉太往後一靠。
  “不歸你了。”郭心玫抬一抬下巴。
  “你說什麽?”劉太鼻子里嗤了一聲。
  郭心玫慢條斯理地從口袋里拿出一支鋼筆一樣的枺鳎谒矍奥鼗瘟嘶巍
  劉太的表情有點意外和迷惑,但仍然氣勢上想壓她一頭地看著那枺鳌
  “知道這是什麽?”郭心玫微微笑著問她。
  劉太盯著她,嘴唇緊緊抿著。
  “錄音筆。”郭心玫說完著三個字,旋即又把那枺鞣呕乜诖
  “你……”劉美夕也楞了一下。
  “我就知道你這個呆子會兩手空空的來赴會。”郭心玫轉頭對她說,“所以我事先早有準備了。剛才那個颍阕拥脑捨叶家蛔植宦┑劁浵聛砹耍彼洲D到劉太那邊,“你要不要聽聽?”
  “混帳!”劉太勃然大怒,握拳的手一用力,一根紅紅的指甲應聲齊根而斷。
  “還是說,”這次輪到郭心玫揶揄。“你想我在法庭上,放給所有法官欣賞一下呀?”
  劉太跟她怒目對視了片刻,慢慢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那我還是要把劉俊告進少管所的。你別得意。”
  “那好呀。”郭心玫滿不在意似地說,“剛好你也拿不到遺產,劉俊也得進去,我是不在意兩敗俱傷的。這個提議你說可好?我們兩方可都能好好地出一口惡氣了。”
  劉美夕在旁邊看著兩人互不相讓,心下一直捏著一把冷汗。直到劉太緊握著的拳頭慢慢送下來,她於是也終於跟著松了一口氣。
  “這次算我敬你。”劉太猛地站起身來,傲慢且頭也不回地走到臥室里去,白皙的長腿精巧的腳踩著鑲花的高跟拖鞋,地板都殼殼地微顫。
  “難道還要我敬你不成。”郭心玫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保姆!”劉太在房間里帶著火氣大聲說,“送客!”
  “劉小姐,”保姆看著郭心玫,不知道怎麼稱呼,遲疑了一下。
  “不必了,我自己會走。”郭心玫打斷了保姆原本想說的話,獨自一人昂昂然走出劉家的大門,劉美夕卻變成在後面沉默地跟著,仿佛這是郭心玫的後媽家一般。
  大路的兩旁有許多不知名的樹,招招搖搖,碎下一地的陽光。今天洠в须叄鞖庖埠芮缋剩m然說是初秋,馬路依然被烤得很燙。劉美夕努力睜大眼睛看著前面郭心玫快步走路的背影,感覺跟上她有點吃力。
  “郭心玫。”她叫她。
  她洠Ю怼蓚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了大約兩條街。時間一直在經過。
  忽然,郭心玫站住腳,回過頭來。劉美夕猝不及防,差一點撞在她身上。
  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麽,劉美夕怔怔地看著她。
  郭心玫也看著她。這個女子的眼睛是很漂亮的深棕色,很亮,像帶點辛辣苦味的咖啡黑朱古力。只是劉美夕讀不出這雙眸子後面的故事,雖然她耄щ'覺得,它們耄Р仄饋淼臇|西絕對比她看到的多得多。
  “噯。”郭心玫開口了。
  “嗯?”劉美夕慌忙答應。
  說實話,她還是有那麼一點怕她。
  “像你這樣容易被欺負的傢伙,”郭心玫說。“究竟二十多年來怎麼活過來的?”
  劉美夕無言以對,低頭插著口袋,看著地上被烤熱了的小石頭。
  “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就哭著躲到我背後吧。”郭心玫忽然笑了,特別燦爛,“反正我不怕得罪人。”
  劉美夕抬起頭來,看著這個比自己矮一頭卻顧盼神飛的女子,又一次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要替小千把你看好。”郭心玫說,“真是的,這樣的傢伙真不讓人省心。”
  說完她繼續轉過身往前走,身後陽光灑了一路。
  劉美夕呆了幾秒,回過神來以後連忙跟上。
  陽光把頭頂曬得很燙,川流的車輛在身邊匆忙得像逡巡的魚群。劉美夕遠遠地看見有個人隔著馬路對她們摚郑⒉徽J識。她看了那人幾秒鐘,筆挺的西裝襯衫,夾著黑色的公文包,很瘦,樣子看不太清。
  “那人你認識麼?”她忍不住問郭心玫。
  郭心玫轉頭也看到了那人,臉上驀地有些不自然,她簡單地說道:“張秋元。怎麼在這裡也能遇到他。”
  “誰?”劉美夕還洠淼眉斑@麼問,對面那人已經碎步走了過來,站在她們面前。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郭心玫有點局促地別過頭去。
  “我去你家找不到你,你爸爸說你住到外面去了。”那男人小聲說道。劉美夕現在才看清他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斯文中帶著拘謹,雖說是天氣燥熱,鼻尖上沁出的細汗也太多了點。
  “我現在在她家裡住著。”郭心玫向劉美夕示意一下,“過兩天才回去。你有事打電話給我就可以了。”
  “在人家家裡住著,還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眼鏡男張秋元的聲音很小,但是語速很快。“可以的話,還是回家去住吧。我找你也方便些。”
  “不行呀。”郭心玫說,“最起碼這兩天不行。”
  “爲什麽不行?”張秋元追問。
  “別問了。”郭心玫嘟噥一聲,轉移視線。
  劉美夕看見張秋元的神色越來越緊張,緊緊盯著郭心玫的臉不放,她越是轉移話睿驮绞遣话玻胍蚱粕板亞柕降住
  “不要緊,不方便的話,你回家就好了。”劉美夕說。
  “你看,人家都這麼說了。”張秋元順水推舟,“你還是回家吧。一個女孩子住在外頭,不好。”
  “不過,”劉美夕話鋒一轉,“你是哪位?”
  “喔,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紹。”張秋元連忙轉向她,“我叫張秋元,是郭心玫的未婚夫,現在在電力公司上班,多多指教,多多指教。”說完伸手給她。劉美夕頓時錯愕,楞了半秒才終於握住那隻滲著細汗的潮濕的手掌。
  “怎麼回事?”她用眼神問郭心玫。
  “就這這麼回事。”郭心玫也用眼神回答她。
  啞然。
  便真如此,她也不好插手別人的家務事。
  “我很快會回去了。你先走吧。”郭心玫對張秋元說。
  “你這樣一個女孩子家住在外頭,像什麽話。”張秋元堅持道。
  郭心玫對著劉美夕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
  “你先回去,我跟他說兩句來著。”她說道。
  劉美夕點點頭,摚'手跟他們兩個道別。但是張秋元卻出乎意料地冷漠,洠в谢貞劢且膊辉乘幌拢@讓她有些意外。
  漸行漸遠,她回頭的時候看到兩個人還站在那裡,不斷不斷地似是在討價還價。
  苦笑。
  回到家裡她一推開門便聞到滿屋的香煙味,熏得整個家裡渾渾噩噩。劉美夕忍著不快走到自己房間,發現甚至連自己房間的地上都丟著兩隻燒盡了的煙頭。
  劉俊不知道在家裡做了些什麽事情。她看見原本不大的客廳的角落里,滾著一個踩扁了的啤酒罐。
  還有桌布上被煙頭燙出的一個小洞。
  劉俊房間里傳來的打電動的聲音。
  廚房里被老鼠偷吃了一半的蘋果。
  門框上脫落的螺絲釘。
  忽然間,壓抑了整天的怒氣,仿佛在這一刻都爆發了。
  劉美夕重重摔開劉俊房間的門,看見他像一隻畸形的動物一樣,用一種奇怪的姿勢躺在床上,面前是煙灰缸,電動,還有半瓶洠в泻韧甑钠【啤?匆娝龥_進來,一瞬間有點吃驚,但眼神還是懶散的。他漠然地說:“你做什麽。”
  劉美夕握著拳頭的手微微發顫。半晌,終於擠出一句話:“我受夠了!”
  “你發什麽顛。”劉俊說。
  “你爲什麽不去讀書?!有時間爲什麽不去做事?!”劉美夕沖上前,狠狠把他面前的枺魅繏叩降厣希蛊古遗乙魂噥y響。“爲什麽不學好?!爲什麽學人家抽煙?!還學人家high粉!劉俊!你是個畜生嗎?!”
  她最後一句話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劉俊從小到大洠в幸娺^姐姐對自己說一句重話,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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