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蓝》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眷蓝- 第1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自回京后,慕瞳便日日往丞相府里跑,依他之言是被训话,依佟婶之言还是被训话,不过只是稍多了些内容。
“咱们少爷已至娶妻的年龄,丞相与夫人想为他结一门亲呢。”
这倒是件佳事,没想到他天天去丞相府是为了找媳妇。等到慕瞳回府时,我煞有兴致地想揶揄他一番,却不料他一脸的浅笑,欲拉我手,“是啊,你前日不是说想见识下丞相府吗?明日跟我一同前去吧,也好让我爹与娘见你一见。”
我汗颜,立马收了手,乖乖地寻其他乐子去了。

数日聊赖,正当我因为看遍京都之态而倦于出门时,却让我找了个作伴之人。此人!佟婶如是说:他也算是慕府中人,但虽是府中人却又不宿在府中,原因是可供他夜宿之地太多太多了。譬如柳仙苑,譬如春风楼,再如紫霄居……一听这些名字,便知道是啥地方了,于是我精明地得出结论,跟着他定能让我大开眼界,一睹云朔城的别样风光。
佟婶口中的“此人”便是借宿慕府的席公子席湘沉。
“席公子可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前俺在丞相府里时他便给大公子当书童。”佟婶嘴向来不紧,什么都能打听出来,说了没片刻便将声音降了些,“你别看他现在这模样风光得很,其实以前……呵呵,总被大公子一群人欺负得鼻涕眼泪一大把。那大公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刚说到关键之处,声音却嘎然而止,佟婶这次倒是忍住了,眯着一双眼将我的伸过去脑袋一戳,道:“别这么好奇,俺要去跟咱少爷备酒菜呢。”
“佟婶,你是不是职业习惯呀?”我几分不满,幕瞳的这位“御厨”在吊有胃口上颇有造诣。
佟婶笑言,“快去劫席公子吧,否则让他溜了。”

也就半月未见,却没想到席湘沉的变化很让人意外,我站在府门前瞅了他半晌才掩着笑意启口道:“看来席公子病已痊愈,恭喜恭喜!”
正如所说,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原本“无情”的脸如今竟变得如此“多情”了。席公子双手微屈揖了揖,很有风度地一笑:“好说好说,多谢姑娘关心,我可担不起。”说话这会儿,脚已经移了好几步,定是料到我的目的,所以想要躲过此劫吧。而本姑娘,自然不能让他遂了愿。随了几步,索性伸手挡住他的去向,“听说席公子对这京城颇熟,不知可否引我去见识见识。”
“好说好说,那就去城东……”
城东,我撇嘴,那里可全是茶楼棋舍,他可真会敷衍本姑娘。我省得跟他东拐西拐,开口便打断:“你看我这行头,不去北郊是不是有些浪费?”
这身衣裳还是金汤城备的,不过已足够花哨。
席湘沉眉头微紧,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一把折扇“啧啧”地扇了数下,“慕少知道么?”
“知道!自然知道。”知道?让他知道了还不被他活剐了呀?
席湘沉很是无奈,一双眉已经拧成了条线儿,终于收了折扇,摇头道:“这事,你知我知,让慕少知道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我夜逢光明,用力地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捣鼓着,好像这事儿还有佟婶晓得。





第17章 云朔一色
京都北郊真算不错的地方,桃花刚落,铺了满满的一径,淡雅的花香氤氲而绕,柳色青青溪水幽幽。偶闻丝竹之声,转过小路,眼前豁然开朗,林叶掩盖处有楼阁园林一处,雅室数间溪流相绕,丝毫不逊色于皇城内的台楼,倒像是大户人家。
我双眼一亮,不由得加快脚步。
在金汤城时便有文人墨客言淡此地,称此为云朔一色,这“色”是景色之“色”,亦是颜色之“色”,谁人不知“朔城暮霭色,风花映云岫”。如今眼前这处,便是闻名遐迩的云岫庄。
其实入京第一日,我便想来见识见识了,然,云岫庄实在不是那给银子便进的艳寨花楼。听说欲入此门,须得是王公贵胄,一方富豪,若非此二者,那定要赋诗一首以显才高八斗之能。
眼看此时的我,哎!自然三者都不符,所以更聪明地选择了依附权贵。

庄门不算宽敞,只是那门楣上的“云岫”两字颇有气势,还有两边的对联也提得很有见地,“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这联子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来吧,这才是你们的家。于是多少文人墨客为这个“家”挥金撒银,于是才成就了如今“云岫”两字的气派。
而席湘沉自然贡献颇巨。
将将进院,便有小侍上来招呼,“席公子有些时候没来了,今日嫦月姑姑不在府上,您可没找对时辰。”
嫦月!我听着这两字分外扎耳。眼前这座宅子便是嫦月所有,换言之也就是这儿的老板。对,是老板,而非老板娘,这生意做得天下皆知,想来这位嫦月姑姑算得上是女中首富了吧。只是她与席湘沉……我自知自己又不厚道了,咱席公子风度翩翩,自然有让女首富为之倾倒的魅力。
我偷偷地瞅了席湘沉一眼,只见他面皮不经意地抽动了一下,刹那间一抹惨白,又极快地松了口气,“我可不敢劳她。今儿是领朋友来的,招呼下吧。”
小侍此时才看到橙子身后的我,上下打量一番,双眉一抬,向前深深地揖了揖,“这位公子好似不曾拜过名贴,不知是哪位府上的?”
哟,还真要探人家底呢,看来只靠这身行头是吃不开的了。我双眼一转,极客气地回了一礼,“小姓隋,与……慕三少结了金兰,受其之邀来京做些买卖。”
话音儿还没落尽,小侍一双眼儿已亮了起来,二话没说便将我向府内请,“原来是慕三少的朋友,快快里面请。”
这忽来的殷勤倒让我有些适应不了,一旁的席湘沉却自在得很,一边向前走一边低声笑道:“你这靠山选得不错。”
“为何?”
“慕少在这阁子里可吃得开得很。”
我眼一翻,眉头一拧,又低声回了句,“他也常来这儿?他不是有阴影么?”
“什么阴影?”
“他不是不碰女人吗?”
席湘沉步子微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手中折扇一展,掩住口低声道:“你不是女人吗?”
“我……”我岔气!原来他跟席湘沉也是一路人,我还当他多清白呢。
说话完已走过几处篱园,雕窗红纱绸,椒芝桂兰香,但却各有特色,想来这暮月阁的主人颇有品位。

被小侍带着入了其中一间雅室,坐了少许便有人引了几位佳人进来。片刻后琴瑟琵琶便响了起来,云袖也舞了起来,那姿态自然是京城里那些杂耍技人不能比拟的。身边又有美酒作伴,我颇为受用,最重要的是不需要自个花钱。端起桌上的酒又饮了一杯,正要细品,双耳却觅着一缕琴声。
游丝一般好似浮在了云端,片刻后又转了调,好似又坠入深谷。真是,好曲好琴,只是那若隐若现的曲音源于雅室之外。
“停!”我不由得叫停了几位佳人,这才能清楚地辩得。
“怎的?”席湘沉兴致忽被我打断,一脸的不满。
我只顾着掀起绸帘,“这琴声甚好。”
静了一瞬,便有位佳人应了声,“应是葵园的夕颜姑娘。”
夕颜,这名字似有几分熟悉。不过今日,我只为这琴声。我站起身来,便向外走去:“那今日本公子便去会会这位夕颜姑娘。”
“你!”
是席湘沉的声音,那调调有些异样。我挑了挑眉,转回头去,这才发现异样的不只那声音,而是这斗室之中所有的人。我巡了一圈,难道是我说错了话吗?怎个个都被定了身一般。
“怎么了?”看着呆瓜似的人,我问道。
一旁伺候的小侍忙上前揖了揖,“公子,这夕颜姑娘不见其他客人的。”
咦,那不就是被人包了的嘛,我自然懂的。但是……眉头不禁微敛,仰了仰头,“我出一金,只见一见而已,就几句话。”
“这……”小侍依然摇头。
一金都不够,难道这一面还值两金,是不是太贵了些。正琢磨着开价,席湘沉终于开了口:“你开十金都没用,他们怎敢得罪那位大人。”
十金?我吞了吞唾沫,“哪位?”哪位大人能比十金还吓人?我眉梢一挑,待他回答。
“鲜于将军。”他答。
我眉梢微沉,“鲜于凕一家的?”
“鲜于家只有一位将军。”说着那手中的骨扇啪地一合,那声音一震如旱天雷一般,顿时劈下三个字来。
鲜于凕!没想到竟然是鲜于凕。
席湘沉可以,慕瞳也就罢了。但鲜于凕,长得一张咸鱼脸,居然也……留连烟花之地。我气一个不顺,摔门走了出去。
鲜于凕怎么着?他如今人在金汤难道还能回来救他的女人?

这天底下的烟花地都一样,头牌姑娘都住在最深处,鲜于凕看得上的自然不会是阿三阿四阿花阿月。一路向里,那琴声未断过,片刻便寻着一院。好一个阳春白雪,阆苑仙葩。竹苑门牌上精巧地写着一个“夕”字,没待小侍阻拦,我认准了一脚踹开了门。
静室陈设极其简单,一席一桌一瓶一花一垂帘,内里蕴着香。琴声已止了,绸帘相掩绰绰人影,接着便有清泉样的声音飘了出来,“既然客倌到了,那便请坐吧。你且退下。”
最后那句自然是对身后的小侍说的,得了令,小侍踟蹰了一瞬便退了出来。琴声又响了起来,我愣了一瞬,手已经轻挑起那垂帘。
伴着淡而若无的花香,一女子面窗而坐,已是落日晚景,余晕融融镀了一层暖色,那月白的衣也染作了紫红。未施粉黛未着环佩,竟如踏云而来,无半点铅华。半洒在肩头的青丝被风撩拨而起,她便在那时转过头来。
我痴了半晌,待到琴声落了,对面的人开了口,“夕颜曲已尽,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有何指教?忙拉回思绪,将头脑清了清,又将答案在心头计较了一番,我能说我来看看鲜于凕的女人长什么模样么?不能吧。那么……曲已尽!我神情一恍,眉心不由得微敛,双眼已经定在了女子所弹的古琴上。
以纯丝为弦,桐木为琴。伏羲式,有冰裂断纹,如此熟悉。最重要的是,第三个弦眼处有道不浅的划痕,若没记错,那是拜本姑娘所赐。是了,这古琴名为“玳瑶”,是白泽的宝贝。在杞山那会儿,他每日午后都会弹上一段,这听了近十年,已经连琴声都能辨出了。
我抬了抬眼,对上一双若水美目,“且问姑娘这琴如何得来?”
女子眼眸一垂,望向手中的古琴,兀自一笑,“是友人相赠。”
“友人?”我眉心又是一紧。白泽何时如此大方,能将这宝贝赠予他人。想当年,我也就摸了摸,差点没被他砍了双手。“姑娘口中的友人不知是怎样的人?何时所见?为何会将此琴相赠?”
“想来是寻那冤家的吧。”我这厢着急得很,却引得她展颜一笑,心里很有些不乐,于是将嘴一撇,“我是追债的。”
才将心里憋着的气哼哼出,门外竟喧闹起来。
错过帘缝,只见一身着大红袍子的男子步履不稳地行了来,老远便开始大嚷道:“不……不见客,知道我是谁吗?你给我……滚一边儿去,就算……他,他本人在此,我也无……惧。”
哟!这位仁兄跟我还是一路人,只是这胆量怕是在酒坛子里浸出来的。
“大公子,夕颜姑娘这几日有恙,这不是怕误了大公子么?”人已近门外,如我刚才一般这“红袍子”身后依然跟着个不讨好的小侍,而那口中所说的借口也跟先前一模一样,便是那几乎把人当呆子的“有恙”。
“有恙,你当……我是呆瓜吗?你给……本公子滚远些。”瞅着那仁兄将紧随的小侍一脚踹到了一边,接着又举脚过来,只听得“嘭”地一声,门已经大开。我心里一怔没来得及反映,已然与他四目而对。
好一双桃花眼,还带着醉意朦胧,竟让我觉得有几分熟悉。
“这是什么人?你还……说夕颜姑娘有恙……有恙……会在房里藏着个男人吗?”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的小侍被他一喝顿时傻了眼,怔怔地望着本姑娘,结巴着半句也说不出来。“红袍子”一脸的气愤,看了眼依然端坐的夕颜,又将眼收回至我的脸上,“你……是何人?”
那酒嗝让我止不住捂鼻,我斜着眼儿学着他那般答道:“本……本公子是……夕颜的相……相好。”
“红袍子”顿时岔了气,一双眼快泄出火来,那双颊涨得更红?这声色场所,有一两个发酒疯的人自然不足为怪。本想好生戏耍他一番,不料一声娇笑却生生地将我镇了回来。
“今儿也不知是什么天,我这云岫庄竟如此热闹。”
随之,玉环叮咚,一袭碧色广袖裳,有青葱十指轻推开那依然掩着的半扇门,一个身材略显娇小的女子已至门边。笑声未止,我稍歪了脑袋去看,那女子却也盯了过来,玉盘般的脸上尽是笑意,看着很是可亲。





第18章 误会 
这是何人?
“倒是个美人。”我这边琢磨着,女子却先开了口,而那句话还是盯着我说的。我一惊,正了正身子,却听她又道,“姑娘如此标志,不知是不是也想来投我嫦月的。”
嫦月!我耳朵没病吧?她便是云岫庄的当家主母,那茶寮里被人吹得神乎其神的嫦月,那些小侍口中的“姑姑”?一个比我长不了几岁的“姑姑”?我已咋舌。
站在门边的另一人在嫦月的话语中愣了片刻,终于呆呆地察觉到什么,一张脸皮顿时扯了一抹笑,那桃花眼也风骚地瞅向了我,“嫦月……她可……真是女人,那好,这凕将军的女人我碰不得……那本公子便要这女人。”
嫦月这才注意到门边的“红袍子”,一双圆眼一虚,淡淡地说道:“是大公子呀,今儿是不是走错地儿了,想来是醉了吧,还不快扶大公子去厢房休息。”
有小侍得了令,却被“红袍子”一个抖擞推到了一边,“滚开。”
兵书有云:形势未明,走为上策。趁着“红袍子”正发飚,我捋衣上的穗子,拔脚便往门外走去,“本姑娘没空与你们逗乐子,请让让。”
如今我是客,这云岫庄再怎么也不什么绑了我吧。然,这嫦月姑姑却如传说中一样,是个男人女人都惹不起的河东狮,我这厢还没挤出门去,已经被她一把推了回来,而那圆盘脸上已经挂了一团乌云,“听说你是跟席湘沉一道来的?他人呢?”
这力道着实不小,被她这么一推,我竟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