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寒江》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倚望寒江- 第9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李三摇头,带着乡里人的忠厚,身份有别怎么还能和以前一样尊卑不分,躬着身子道,“李三不敢。”就算是过去猜想景故渊或许是皇都的世家子弟,都自觉有贫富上的差距了,何况现在让他知道了景故渊竟是王爷。

景故渊知他认死理,也不为难他,“村里其他的人应该还不知道我身份吧。”

李三点头,虽是同名同姓,但没见过面他也不敢确认那湛王爷是不是就是他认识的景公子,何况也还没来得及安抚村里几户被抓走了人的家属,他就被押上皇都来了。

景故渊笑道,“那么我托你一件事,等回到了村子里不要与他们说我是王爷,不然其他人也如你这样拘束起来,我真是不敢再去村里了。”他停顿了一会,又问,“或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这村长也不再欢迎我去了?”

李三紧张道,“怎么会,那村子本来就是王爷的。”

景故渊轻声道,“不,那村子是你们的。你既然是村长,是不是还欢迎我,你自然有权利代他们说话做主。”

李三急忙道,“我们当然是欢迎王爷再来。”

景故渊笑,“那就为我保密吧,就让他们一直只当我是个富贵人家的体弱公子就好。”他安排道,“你在王府先住几日,我派人去找你妹妹他们,找到了再一块把你们送回去。”

李三感激涕零,景故渊唤人来领李三去了客房。伊寒江故意道,“你还说我欺负老实人,你现在不也在欺负老实人么。”他就是认定了李三的老实,一旦答应了就绝不会食言供出他的身份,“你打算怎么帮他?”

景故渊道,“大哥已是树倒猢狲散,要买通他身边的人来打探消息是很容易的。”说完,便定睛看她。

她伸手拿了盘子里的香糕咬了一口,里面以炒过的芝麻花生碾碎后做馅,很是香甜可口。“有话想说就说,不要吞吞吐吐。”

他道,“只是觉得同样是在这事里帮了大哥,你对李三的态度却与对蕊儿的不同。”

当然不同。李三与她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情,她只到过那村子两回,感受过村民的质朴,知道李三是个忠耿的傻好人,对他的想法再无其他。而蕊儿却是跟了她那样的久……“若是有个小偷偷了我的东西,而那天我正好心情好,让他把东西还回来,砍断他的手还可以饶他一命。但若是换做我身边的人不问自取拿了我的东西,我不会那么轻易就饶过她的,你可以说我奇怪也可以说我不公平。”

景故渊道,“我明白,因为你对蕊儿感情较深,所以她对你的背叛才会让你更为恼火。”

她对这结论不满意,“你说错了,我与她没感情,你不过是浮光掠影见我赏过她东西就以为我对她另眼相看么。不过是我救回来的一个小丫头,我只是恼她吃里爬外。”

他笑盈盈的,眼眸里溢出的是自信还有看人的精准,“可你再恼她还是把她给放了。”

她最讨厌他这点了,三番两次的总要把她也归到天良未泯的好人那端么,一掌拍在桌上,把那甜糕也拍得粉碎了,不悦道,“我把她放了,是看准了这样没本事的女人离开了王府也只能自生自灭,根本不用我下手,不如让她在外头吃尽了苦头再死掉。”

景故渊笑了笑,递过一杯果茶让她下火,顺着她柔声道,“你只是让她在外头自生自灭。”伊寒江瞪了他一眼,也不喝茶,只是抓起另一块香糕大口的咬。他凝着她的神色,过了一会道,“我若是让颜闯出外去查看她是不是死在了外头,以销你心头之恨,你会反对么?”

伊寒江侧目,想要颜闯去找蕊儿就单刀直入,何必旁敲侧击。老实说吧,她现在还是不想见蕊儿,她是小肚鸡肠气量没有他那么大,能这样快这样容易就去原谅一个人。

而她看穿颜闯是个死板的人,他的生活就是围绕着景故渊而存在的,骨子里的忠诚使得他就算对蕊儿也有情吧,却未必会愿意为了这点情去接受蕊儿出卖过景故渊的事实。

她面上冷淡,若是表情有少许变化,或者又会让谁觉得她对蕊儿以后如何还会在意。“他是你的手下又不是我的手下,能使唤得动他的就只有你,你心里若是想让他去了,又何必还问我。”

景故渊笑道,“只是觉得他那样失魂落魄的,不像我认识的颜闯了。”

她挑眉,“有么,对着我还是摆着一张臭脸。”反正颜闯除了对景故渊敬重有加以外,他对谁好像都是横眉怒目没有不同的,要不是蕊儿那件衣裳泄露了秘密,她当真看不出他们彼此有情。

他笑,“那你是同意了。”

她冷声道,“他从来觉得对付你的人都是罪不可赎,你要是有法子让他过了自己那关,我拭目以待。只是我说过我以后不想看到蕊儿这个人,不论找不找得回来都好,别让她在我眼前出现。”

卷二结缘第八十七章 罚(二)

这才接过景故渊手上的茶要饮,就有人来报说孔公晏来了,她知避不了,还不如速战速决。孔公晏进门要对景故渊行礼,景故渊虚扶了一下,“爷爷,这里也没外人,不用多礼了。”

孔公晏见他果真是能行走自如了,之前的事又已经是化险为夷,面上露出喜色,伊寒江将茶杯搁下,起身与景故渊站在一处当真是匹配郎才女貌。他想着咽下喜色,看着伊寒江摆出严肃,“你也该知道我为何来了,皇上把你交给我管束就是希望你受教服帖,这回可不要动什么歪脑筋了。”

人家说三岁定八十,她都这么大了,现在才教不嫌晚了么,教来教去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些人怎么就不死心呢。

她问,“现在开始抄写么?是的话我就让人去拿笔墨纸砚。”她撩起那半幅绣着金银花的幔帷,幔帷上垂落的红色丝线制成的穗子扫过她的脸,微微犯痒。张嘴好像还真是要去喊人拿纸笔。

答应得这样顺利,没讨价还价也没有转移话题,孔公晏反倒生疑,“丫头,皇上已经是顾念你怀着孩子不能劳累费神,不像对郡主订了期限,只让你每日抄写一点修身养性,你该感恩了,别还不知好歹。”

她斜眼,漫不经心的,“你这是什么话,我不抄你说我难教,我要抄你又疑心我,你干脆明明白白告诉我要我怎么做得了,还省得我吃力不讨好呢。”

景故渊笑着唤人上茶。

孔公晏看了她的肚子一会,那里头的是他的曾外孙,知道孕妇是气不得,容易动胎气。他语气稍稍缓了缓,虽是还带些强硬,火爆的脾气倒是没发作。“不过说你几句。脾气又上来了么。也不晓得以身作则,以后孩子别好的不学都学了你的坏处。”

景故渊笑道,“爷爷今日就留久些吧。”

孔公晏摇手,“日后我天天下朝后会过来一个时辰,盯着这丫头抄写,然后还要回府处理公事,不方便久留。”

伊寒江转过脸来,引得发上墨绿的流苏轻晃似碧波中一道水纹,黑亮的眼珠闪现过古灵精怪,道。“老头子。我可事先说好,我现在可是孕妇,有可能抄写一会觉得累了就停笔。等晚上精神好了又继续抄的。不可能总挑你在的时候抄写,不然要抄到何年马月才完成。”

孔公晏底气十足的警告,“你别在我眼皮下耍花样,一会等你写过,我可是会记住你笔迹。你要是对我耍计谋被我拆穿了。最多就是骂你几句,可要是被皇上知道,你这儿媳的印象在他那当真就要一落千丈了。”

伊寒江呵呵轻笑,“我以为已经是跌倒了谷底了呢,还能再跌么。”

孔公晏轻斥,“别再和我刷嘴皮子。总之你要是不安分的抄,我就一个字一个字给你念。”

孔公晏找了张椅子坐好,他从来认为坐姿也如品行。自然腰板挺得端直。如石雕牢牢盯着她这头,他有监考的经验,比起盯梢底下几十个学子防止他们科考舞弊,只盯她一个是轻松不少。

伊寒江睐去一眼,一会可别说她没提醒。“你真要这样坐一个时辰么?”

孔公晏饮茶,催道。“说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快写。”

她的视线慢腾腾的从笔架上扫过,像是菜场里买菜要挑新鲜要挑好的一般从悬着的好几支狼毫笔里取下一支,研了磨,沾了墨汁写了几笔又不甚满意的将笔扔进了放了清水的桃形粉青釉笔洗里。

孔公晏皱眉,“你磨磨蹭蹭什么。”她若是这样的速度,他就是坐四个时辰都未必能等到她一个字。

她说的还颇有道理一般,“这叫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笔不好,字又怎么会好。”

王府里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好的,他光是看一眼那狼毫笔笔头黄色略带暗红,笔尖润湿后摁到那砚台上扁平还是可见其毛锋透亮,就晓得笔都是好笔,只是被不识货的人糟蹋了而已。“我可告诉你,你再不开始写,我就要给你念了。”

伊寒江眉一扬,终于肯落笔,只是仍旧不专心,写几个字就嚷一声饿,景故渊坐在一旁,只好拿甜糕喂她。孔公晏红了老脸,“闺房外夫妻相处也要守礼才对,何况丈夫是天,我已经不指望你举案齐眉了,怎么能让丈夫反过来动手伺候你。”

她道,“皇上和他兄弟都见过我们这样,他们都不说什么了,皇上默许的事,你有意见么?”

孔公晏闻言,眼角抽搐却也不再说什么。

总管来到门外却是止步,知是有事要私下禀报,景故渊出到外头听总管在他耳边低喃了几句。她微微抬眸,见到景故渊听着,面色柔和不变实在难看出端倪。

景故渊进来朝她笑道,“我得离开一会。”

伊寒江嗯了一声,像是不可一世的开恩,丈夫进出也要和她报备,她放行了才准走,“去吧,别忘了多加一件衣裳。”

景故渊客气的对着孔公晏笑道,“爷爷,请自便。”

孔公晏起身朝他作揖。

伊寒江睨着,那老头是个两面人,对着她和对着景故渊从来是不同态度,那样认死理的人,她是不是该欣喜,在老头子眼里,并不把她当王妃,而只是目空一切就会惹他生气的死丫头而已。

她闲闲道,“人走了,对着大门弯腰行礼有意思么。”

孔公晏坐回椅子上,房里就他们爷孙。他本来不想说话分她心神,却又是忍不住开口,苦口婆心,“你对王爷要体贴柔顺多关怀些,像方才王爷说要走,你就该起身亲自送到门口。怎么能还坐着,爱理不理的模样。”

她盯着宣纸,下笔不快不慢,写的稍稍端正些,伊北望仿起来也比较容易,可别说她不体贴了。“那种大家闺秀的框架不适合套用到我身上,你调教出孔濂溪一个就足够面上有光的了,不必再多我一个。”

久久没听到孔公晏回话,他不是最爱和她斗嘴,明知她是死不悔改的那种,还是会担心景故渊有一日会对她的不识大体生厌,不停的叫她改的么。

她抬头见他愁肠百结的,挤得额头上的皱纹一道一道的更是清楚,之前是两鬓的白发明显现在发顶上也多了很多白丝。

她问,“你是在担心孔濂溪?”

他沉声道,“你们两个都不让我省心。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她这样的命苦。她若是听我的安排嫁给庭淞,又怎么会有今日,不但要做人妾侍,就怕以后生活也会有困难。”

她停下笔,支着下巴道,“刚才景故渊在时,倒是不见你开口让他帮忙。”

孔公晏叹气道,“我说过,既然嫁出去了,过得是好是坏就看你们的福分了。王爷下狱时,北望说要住进来帮你,而我却是对你不闻不问,你就该明白,皇上下的旨意,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有异议。”

“你这是愚忠。”就算是皇帝让他赴死,他都会引颈就戮。罢了,反正她从头到尾也没想过要依靠孔家,回来认他只是好奇,更何况孔公晏这个官做的清廉又不懂拉帮结派,就算托关系估计都要按部就班,这种人从他身上也捞不到好处。

孔公晏瞠目,“你在那种毫无礼法的荒蛮落后之地长大,怎么懂得忠君爱国,晓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她讽笑,“我是不懂,其他那些学了礼法满腹诗书才气,通过了科举做了大官,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欺上瞒下道貌岸然的人又怎么说?”

孔公晏哑然。

她指桑骂槐,“可见学了你所谓的礼法,一样是连人都做不好猪狗不如。你说南蛮荒蛮,百姓也是茹毛饮血,难道这里人人都是君子?也是,这边的人吃的都不是五谷杂粮,偷蒙拐骗也是鱼肉弱小。”

孔公晏呐呐道,“话不能这么说。”

她反问,“那该怎么说?”

他想了许久,却是接不上话。

伊寒江笑了笑,“你若是怕孔濂溪会生活拮据,大可以后托人给她送银子。她与我当时不同,当时我是罪臣之妻,她现在是平民之妻,受娘家接济也不无不可。”

只要景驰拓能丢掉他是人上人的自傲和自尊,从此愿意依附于妻妾来养活。否则就算孔濂溪真私下接受了银钱,也不敢明着大手大脚的使,那么得或是不得,又有什么不一样。

索性就让老头子去送银子,让他省心。

孔公晏凝思,坐了一个时辰后要走,站起来果然是腰酸背痛,不自然的摁了摁腰板,却又要故作长辈的模样,哼了一声道,“不用送了。”他从怀里拿出两个红包递给了伊寒江,“过年时你们没得来,这个你收下,一个是你的,一个是王爷的。就当是迟来的好意头,时来运转。”

她把红包收下,只是摸着就薄,明白他也没什么积蓄纯粹是一番心意,“等故渊回来,我会给他的。”

孔公晏点头,“你转告北望,既然王爷没事了,让他早点回孔家,别再打扰王爷。”伊寒江是笑而不语,这个她可不能答应,否则若是伊北望回去了,谁给她抄书。

等到景故渊回来已是披星戴月。她帮他解了外衫,一问才知道他连晚膳都没得用,她让玉露去膳堂吩咐厨子备膳,景故渊贴到她耳边轻声道,“怡妃吞金死了。”

卷二结缘第八十八章 积重难返(一)

她抖了抖衣上的尘埃,挂到屏风上,“死得还真是时候。”

景故渊凝着那微弱的火苗扑闪着像是奋力求存的姿态,人死如灯灭匆匆一生就这么过了,“皇后不理事了,慧妃娘娘念在怡妃娘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赐了一口棺木葬到乱葬岗,却是不能迁入皇陵,算起来她比你我年纪还小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