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烟漫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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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烟漫草-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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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轻云抹了抹自己脸,口中苦涩难当,他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和厉鬼一样,嘲弄的扯嘴笑笑。转眼已经有人将浴桶放好,热汽氲氤。他走过去将自己整个儿都埋进水中,水波荡漾,柔顺乌黑的发丝铺满水面,氲氤地水汽萦绕开来,凭添了几分诡秘。
青枫躲在门口捂着嘴呜呜咽咽地哭泣,全身无力发软,心尖跳动着阵阵撕裂地疼痛,公子,公子……细细地声音从呜咽中依稀可辨。
“你蹲在这儿干什么?”不善的语气,清冷的目光。他浑身一颤,猛地跳起来上前抓住她,“王爷,公子,公子他……”眼泪簌簌地滴落在一片深绿中,颤动的唇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来人闻言,疯了一般猛地撞开大门,浓烈地血腥味扑鼻而来,她吓了一跳,急切地掀开珠帘,满眼的红色绽放出朵朵娇艳的鸢尾,他一脸苍白无色地躺在床上,鎏金玉兰花簮为中点,在他心口晕染成凄美的花。“啊!”她大叫着,冲上去抱住已渐渐无血色的人,急切慌乱地喊着,“来人,快来人,传大夫,传医师……”
怎么会这样?她问。可没有人能回答她。她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凝结成了冰,痛,撕裂心肺的痛犹如藤蔓一般丝丝缠绕,将她紧紧地困在一张网中,越是挣扎越是痛。
杂乱的脚步声,焦急的询问,紧张而压抑的气氛……屋外瓢泼大雨中,松柏越加苍翠,烟雾缭绕,泼墨般的远山连绵千里,更远处,天际依然浸泡在一片阴沉沉的沉重中。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令人窒息的气氛丝毫没有减退。
原本焦急担忧地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像失去魂魄般怔怔地坐在一旁,不动,不言,眼波中连最后的一丝情绪也化成浓黑墨色。
拔簪,止血,上药,包扎……做完这些终于缓口气的叶清辰才刚回头,又一惊,原本意气奋发的人怎会一下子变得如此失魂落魄,仿佛失去魂魄的雕塑。
“纳兰若,你……”她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安慰?规劝?哪一样她都没有资格。
“若,”莫离歌凄凄艾艾地啜泣着说,“别这样好不好?他看见会难过的?”他上前将她的头揽在怀中,让她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紧紧地抱着她的双肩,“这不是你的错,他不是在怪你,他只是一时无法面对。”
两行清泪顺着面颊缓缓流下来,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真的吗?”不确定地语气,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脆弱而敏感。
“真的。”他一时哽咽难言,深切无法舒散的悲痛从心间涌起,她说老天爷让她们在一起,可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她们,难道这都是对她们的考验?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是,只是不想看她这样自责。若是她不那么深情,是不是会好受一些呢?他这样假设地问,心内却不由苦笑。

午夜梦回,最难将息。纳兰若一身白衣静坐在院落中,仰望天空,一片静默。沐轻云的伤已经大好,只是自醒来后,一直不言不语,呆呆的躺在床上,盯着某处发愣,任谁与他说话都没有反应。
纳兰若仰头喝了口酒,又想她和他说了那么多,也不知他听进去了多少。弯弯的月牙被云层遮盖,点点星辰若隐若现,浩瀚的夜空仿佛一个黑洞,似要将人的内心所有的脆弱都吸引出来。
她有些醉了,迷蒙中,看见莫离歌静静地站在她面前,面露忧伤。她记得在京都时,沐轻云也曾在她醉眼迷离中,面露忧伤,他若一朵淡雅幽兰,怯生生地说,酒多伤身。那时,因着一句话心内不由涌出些许暖意,这么多年他是第一个如此关心她的人。
可现在,她即使有了三分醉意,也看得分明,莫离歌与他是如此的不同。莫离歌仿佛一朵寒冬迎雪绽放的冷艳梅花,香凝静远,孤芳自赏。沐轻云却是亭亭玉立的空谷幽兰,素雅纯洁,摇曳间,婀娜生姿,需人怜惜。
微风拂过,她嘴角噙了几分笑意,眼里染了几分伤,明知道不该这样,头脑如此清醒地警告着,身体却无法动弹,安静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夜风将他黑色衣衫吹得衣袂飘摇,明亮的眼中倒影着自己泪痕斑斑的面容,不由自主被他浑身散发出得气息吸引,神智失去了判断,放任身体随波逐流。
他看她,眨眼逼回眼里的泪花,就这一刻,也让我来安慰你,纵然,我永远无法取代他在你心里的位置。
他蹲□体,拥着她,仰头,在她唇上落下浅浅地一个吻。
她凝视他犹如无边星空的眼眸,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璀璨星空中遗世独立的那人,淡笑着看芸芸众生,超脱凡俗。他和他真像,可又是如此不同。
此时,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看不到走廊尽头默默垂泪的人,也看不到冲破云层的遮盖重新照耀大地的弯月。
蓦然,她从迷蒙中惊醒,猛地一下推开莫离歌。
“对不起。”
转身匆匆离去。
莫离歌立在原地,感受着手指尖还残留的温度,默默不语,满脸都是忧伤。
“为什么你选择的还是他?”
轻淡的声音很快就被夜风吹散,揉碎在一片月光中。
匆忙离开的纳兰若站在门口,缓缓地吸了口气,让有些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才推开门,一室昏暗中,还未进去,便听得内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她忙快步走近,挑开珠帘,只见微光中,沐轻云一手抓着杯子的碎片,任手上鲜血直流,也未有所动,突然闭上眼,一脸决绝地将碎片向脖颈划去。
纳兰若扑过去一把夺过,紧紧地抓着那碎渣,猩红的血从手心缓缓滴落。她看着他,他先是惊愕,待反应过来,竟挣扎着站起来要从她手里抢。
“你疯了!”她双眼通红,不满血丝,被愤怒浸染。
“不要你管,”他眼中含泪,悲痛欲绝。“求你,让我死吧。”他从未这般求过她,可开口却是求死。
她只觉心肺似乎都被撕裂了开般疼痛,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痛,痛得人说不出话来。她瞪着眼,咬牙切齿;怒火中烧,却没有别的办法。
“我不允许。”她喊道,用带血的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整个人带得差点摔倒,沉重的身躯瞬间压向他,身体被带着转动,下一刻,两人已双双倒卧在床上。
“纳兰若?” 沐轻云睁着圆亮的瞳眸,眼中净是惊惧的神色。她想干什么?从这样暧昧的姿势上,他已然猜到了,却害怕得不敢相信。
她没有回答他,脸离他越来越近,唇瞬间覆盖在他的唇上。
她在吻他!
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他剧烈地挣扎起来,不能这样,不要这样,他内心呐喊着,四肢不停地挣扎,想要摆脱她的钳制。
那夜的情景又一次涌现,和每日每日都会做噩梦一样,梦里自己被人……“啊!”纳兰若发狠似的在他口中肆虐,直到二人口中充满腥味,才放开他。
唇上的痛让他一下子从噩梦中清醒过来,见纳兰若伏在身上,满色冷凝,目中□熊熊,却发狠似的吼道,“你看清楚我是谁!”又见自己原本宽松的白色寝衣已不知去向,□的身体暴露在她眼前,“纳兰若放开我!”沐轻云吼着,就要推开纳兰若。纳兰若似是一早料到,单手格挡,迅速将他的手按在头顶。
她俯身在他耳侧,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脸上。黑暗中,他缩着身子,屏住呼吸,听她用沙哑邪魅的声音低语,“睁大眼睛看着,看清楚这个占据你身子的人到底是谁!”她的唇又转战他的胸口朱粒,将他的朱粒含在口中吮吸,一只手继续向下探索,在他的纤腰上抚摸一阵后,手指轻轻的插入他的双腿之间,温柔但坚决的握住那□,慢慢的揉搓。
“不要……啊嗯……别这样,别这样……呜呜……”他的身体竟是如此敏感,在纳兰若的挑逗下,浑身滚烫,像是着了火一般,却又酥软无力,只能无助地任她摆布。不愿看到这么□的自己,沐轻云偏过脑袋闭上眼睛。
“睁开眼睛。”她的声音依然清冷,不含丝毫的□。
以为结束了,他睁开眼却惊愕地发现,不知何时屋内的灯火点燃,而且挑的极亮。透过她眼睛的倒影,他清楚地看见自己黑发铺散了一床,□身体上还有几缕发丝随意落下,平添了几分魅惑。
点燃了灯,将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身体的每一个变化尽收眼底。“看着我!”她命令他。俯身,在他的颈子上不停的舔吻,吮吸,留下无数红色的印记。与之前的温柔不同,此时的她粗暴地抚摸他的身体,感觉他的身体因为害怕而轻轻的颤抖着,她没有停下,反而越发的粗鲁,蛮横,掠夺着他的理智,无尽的索求。
他的挣扎越来越无力,发出一声类似悲鸣般的呻吟,手指在空中胡乱的抓,碰到她丝滑的背部时,仿佛救命稻草一般,用力的抓,在她的背部留下长长的抓痕。
满室的旖旎,却遮不住彼此的悲伤。
骇人也好,悲痛也好,这一场充满血腥的欢爱,也是令人绝望的欢爱。他们拥抱彼此,汲取彼此的温度温暖自己,却用最尖利的方式伤害着对方。





、【柔肠寸断 柒】


当纳兰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怕是青枫已经进来过了吧,不然地上的茶杯碎片怎会不在,而且还送来的干净换洗的衣服。再看身边,沐轻云整个人蜷缩在她怀里,脸颊上犹带着泪痕,时不时细细地吸气,像是在哭。她不由得用手指描绘他脸部轮廓,猜测他做了什么梦,梦里会不会有她,如果有,那他们在干什么。正在遐想中的某人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手下的人,眨了眨浓密的睫毛,不堪其扰的醒了。
沐轻云眨眨眼,有片刻的失神,随即马上意识到昨夜发生了什么。也不管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纳兰若,径自起身,掀了被子,满身的红红紫紫,触目惊心的展现在眼前。沐轻云震惊得呆愣在那,一只略带薄茧的手将掀开的被子重现盖在他身上,遮住那暧昧的痕迹。沐轻云这才缓过神,又被吓到,“你怎么会在这儿?”
纳兰若眉眼一挑,透着一股危险地气息,“那我应该在哪儿?”
沐轻云有些害怕得往后退退,“你怎么还没走?”
一把将人重新拉回怀里,凶巴巴地瞪眼,“走?你这么不愿意见到我?”
见她这幅凶狠的样子,相及昨夜她那般粗暴地对待自己,沐轻云心口微痛,目光一暗,在她眼里自己该是多么肮脏□,不然怎会那般随意地对待他。越想越觉得委屈,越委屈便硬生生激发他多日来的怨气。
“是,我就是不想看见你,你走,走啊!”抽抽搭搭,竟又哭了起来,边哭边喊,“我知道我脏,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就让我……啊呜……”话还没有说完,便全数吞进了肚子,她像要惩罚他一般,粗暴地吻他。他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有眼前这张放大了得面容,英挺冷峻,还有她眼中自己惊愕地样子。她应该嫌弃他的,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让他无端生出许多奢求。
直到他快要窒息的时候,她才放开他,却皱着眉头,恶狠狠地吼道:“以后再不许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字,不然我会加倍的惩罚。”说罢,便跳下床,随手扯过一件外袍披在身上,拉开大门,大声喊道:“热水。”
屋外一直候着的人忙应答,“是。”
很快热水便被送进屋内,这些人像是受过极好的训练,进门一直低头,非礼勿视,放好了洗浴水后,又很快退了出去,还细心的关上了门。
纳兰若抱起沐轻云,将他小心放进浴桶。又小心查看了他胸前的伤口,昨夜她气极,动作粗鲁,确实有些过分,不过幸好伤口没有裂开。
而自始至终,沐轻云都低着头,没有反抗,反而有些过分的配合。
待她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低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脏?哼哼,我自己也这么觉得。”那带着浓浓悲凉的语气撕痛了她的心,她深深地呼口气,才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别这样。”她走过去,温柔地吻他,让他细细的感受她的心意,她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她的心也不会因为这些而改变。长长地一个吻结束,她抚摸他柔顺的头发,“别这样,我会心疼的。乖,答应我,要快点好起来。”
她转身离去,脚步轻缓,面上却早已流下两行清泪来。而这厢沐轻云低着头,虽未回答,却在心里默默点了头,面上竟也是泪水连连,落在水中消失不见,可他知道他的心间落了一滴泪,过了很多年,也未消失,反而越加清晰。
她换好了衣服,走出门,看见莫离歌站在走廊的栏杆旁,眺望远方,听到声音,便转过身来幽幽地望着她,“他好了?”他问,声音轻淡。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走近几步。
莫离歌唇边漾起淡淡的笑,“那就好。”复又说道,“我也该走了。”
“离歌……”她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似乎怎么说都只会伤害他。
“什么也别说,我知道。”他转过身,望着远方层层叠叠的山峦,以及那愈加苍翠的松柏,“我知道,知道。”声音低低浅浅,像是夜风的呢喃,“他是你心头的朱砂,不会褪色,只会愈加鲜亮。可你真的爱他吗?还是透过他在看别人?”
看着渐行渐远地挺拔的背影,她口中呢喃着他最后一句话,久久的伫立在院中。蓦地,又是一番苦笑,自己真的是被他看透了,或许她确实是在透过沐轻云看一个人,却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在沐轻云的记忆中,永和三十二年的那个夏天似乎过得特别快。自从住进泺源驿站开始,纷纷绵绵的细雨就没有停歇,好似要将一年的雨水都撒尽。在这个夏日中,沐轻云有时会和纳兰若坐在屋顶上看星星,她讲了很多关于宇宙的故事,浩瀚的星辰中也蕴藏着无尽悲伤的故事。他便想这雨水或许是天上某一位的泪,辗转落下凡间,便成了滋润万物的雨。
那个夏季,他们经常一起雨中漫步。有时纳兰若会放下手中的公务,牵着他的手亲自撑着伞在街道上穿梭,看行人匆匆,看繁花开尽。有时什么话也不说,只在亭台中坐着,静静地看着那连绵的细雨织出层层的珠帘,于喧嚣中寻得世外桃源般的宁静。有时他们会在某个茶馆中坐下,喝一杯清甜的菊花茶,笑谈古往经来多少英雄豪杰出师未捷身先死。在别人面前她仍然是那个冷面无情,杀伐决断的睿亲王,但在他的面前却总是温柔的,这是只有他才能看见的一面。
就在他们要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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