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们不好说，那我说给你们听吧！你们四个都是第一批下岗工人，心里不服气是不是？那好，阿花，你先说，哪儿委屈你了？”
阿花涨红了脸，“苏姐，哦，不是，苏总，我这心里啊，总是念着您的好处的。我都在这里干了八年了，你照顾了我八年，你不要我，我还能到哪儿去啊……”她说着就呜呜地哭起来。
“你还知道我照顾了你八年啊，你哪一年利利索索地完成过指标？工龄你最长，考核你最末，资格你最老，水平你最差，新来的女孩子一个月都能超过你！我怎么办，你不下，该下的那些人没有一个能下的！”
“我，我就是笨嘛，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苏玲玲简直跟她没话说，“阿香，你说，你和她一个线，她拖累过你们班多少次奖金，我记得还是你给我提过多次要把她调换班的吗？你说，是不是！”
那个叫阿香的很尴尬地看了阿花一眼，“哦，哦，是，不是……”阿花哭得更厉害了。
“你要是哭，出去吧，别人还说不说了，阿香，你说说你怎么委屈了？”
“贝宁姐，我可是快手啊，各项指标我都完成得了，这你是知道的。你让我下岗，我可是太冤枉了吧！”
苏玲玲看着她，“没错，你是挺麻利的，但是，你为公司麻利过几回呀？你爸出了车祸，你老公公瘫在床上，你老公赌博亏了一屁股债，全靠你的工资，你靠谁呀，你还不是靠美之！你既然知道你只能靠美之了，你为什么不用心干？你爸残了你的兄弟姐妹也都残了吗？你公公瘫了他们家人不会全瘫了吧！你老公赌，你倒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赌债你也有份替他还哪！好啊，好人全让你做了，你做啊，做到今天没得做了，谁来管你？你公公，你老爸，你老公？没有人管你，只有你自己管自己呀！前年，去年，你死乞白赖地找我，我先后给了你五千元的补助，我做得够可以了吧，对得起你了吧！我们是企业呀，只有大家挣回来，才有得发给大家啊，我这里也不是慈善机构，你说，我能让别人拼死地干活去施舍你吗？”
“我念你的好啊，我会好好干的，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阿香可怜兮兮地对着苏玲玲说。
“该给你的机会我都给你了，该给别人了！”
“苏总，我还年轻，我有文凭，你为什么不用我呢？”叫刘平的女工红着眼问苏玲玲。
“如果我没有记错，两年内你做了三次人流，你还有多少时间上班？你老是骂线长给你派的活重了干不了，废话，你再做两次连走路都走不了呢！你的女儿生了重病，我给没给你钱救她？年纪轻，有文凭，这很好啊，你发挥你的特长啊，积极为公司做贡献嘛，怎么这样糟蹋自己呢？”
“我先生是潮汕人，家族非要生男孩儿的……”
“所以了，你就回家绐他生，直到他满意为止，行了吧，在我这里不能生！”
苏玲玲指着第四位女工，“还有你，你当班出去会客，给公司造成六万元的损失。你偷拿公司的料，公司的大小便宜你都占，我都替你们脸红！”
“我会客人那是我的权利，这你也要剥夺吗？”她摆弄着一头漂亮的长发，不以为然地反驳。
“八小时以外你可以做你愿意做的事，上班之内就是不可以！”
“你别那么霸道好不好，做人都是平等的嘛！”她有些心虚，撇着猩红的*没敢那么强硬。
“她会个客人就被下岗了吗？”
“要她自己说，她会的是什么样的客？”
“我不跟你们说了，反正我可以去市里告你，你别太嚣张了！”她站起来想开溜了。苏玲玲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打信朝她扔了过去。
“你在公司做男人的生意，除了你老公是最后一个知道外，大家都知道！”
她的脸憋得通红，指着苏玲玲，“你天地良心让狗吃了，你坏我的名誉，我一定要告你……”
“还轮不到你告我，先顾着自己，顾着自己的老公吧！”
她气急败坏地指着苏玲玲，“你纯洁，你高贵，说我做男人的生意？你哪天不和男人混在一起？你不和男人混能有今天？我问你，你那么清高干嘛还缠着人家甘路？你这是对男下级进行性？骚扰！你才是做男人生意呢，我告诉你，我不怕你，告到哪儿我都陪着你，老娘跟你豁上了！”
“就是的，你看看人家苏总，仪表堂堂的，才貌双全，哪儿不好干，为了你这个八婆赔在这里！”
“是啊，这年头，你做得了那么大的生意，不靠色相，你行吗你？！”
“难怪人家的服装搞不过你啊，就是因为你长得妖佻吧！”
苏玲玲双手抱臂，在房间里面走来去，“你们是让我相信你们前边儿说的呢，还是相信后边说的？”
她们被苏玲玲的话搞糊涂了，不知道她说的话的用意。
“谢谢你们给我讲了真心话，我还真没有机会听到呢！就凭你们个个口是心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品，我就不会再用你们，请吧，你们明天可以不用来了！给我收拾东西走人！”苏玲玲声色俱厉地喊道。
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苏玲玲发过如此大的火，真的被她给震住了。
这时候，甘路满头大汗闯进办公室来。原来，是秘书看到她们找苏玲玲，知道没好事，赶紧通知了甘路赶来。
看见甘路进来，刚才还浑身上下都是嘴的四个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甘路压住脾气：“出去！听见没有！”
她在男人面前就是胆大，“苏总，你来得正好，她要炒掉我们，你不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出去！”
几个人还想跟甘路说点儿什么，坐着不动。
甘路转身对小闻喊：“去把所有的保安叫过来！快去！”
他的话音没落，她第一个冲出去，跟着三个也慌忙逃走了。
苏玲玲和甘路都没说什么。甘路拼命地吸着烟。
“我今天才知道，我混得不怎么样，你没有听那些女人对我的评价，我*的连都不如！她们今天真的为我画了一幅漫画啊，一个奇丑无比，滑稽可笑的小丑！在她们的眼里我是个勾引男人的，是靠吃男人饭的坏女人，还真的不如她们……我一天到晚辛辛苦苦的，为了什么，老公孩子我都不顾，家我都不要了，我整天带着假面具做人，我这还不是为了她们吗！这群没有良心的，她们为了一分钱就可以往我的心口上捅刀子，她们为了自己的得失不惜一切践踏我的尊严，我为什么会为这样的人卖命，为她们糟蹋自己！我真的是白痴一个，我在家做什么不好，非要在这儿做八婆……我干嘛要变成一个不敢爱，不敢恨，整天看着她们脸色生活的人？我干嘛非要缠着你，听任她们把屎盆子扣在我身上，为什么……我绝不会再为她们做任何事！”
苏玲玲一竿子打翻了满船的人，连甘路都捎带上了。甘路知道她刚才是因为他受了窝囊气。
“当初你买下美之，不是冲着我吗？怎么今天我变成了屎盆子了？早知道我是个屎盆子，你也不会买我了吧！”甘路存心逗苏玲玲，“你是老板，你还指望员工赞你是‘圣女贞德’，‘淑女苏玲玲’吗？”
“我是那么让人受不了吗？”她的口气平静多了。
“有点儿吧！”烟雾遮掩了他的脸部，苏玲玲可以感觉到他说话有些犹豫。
“你能够容忍得了我吗？”苏玲玲话中带了歉意。
“企业不需要女人，而是需要总经理！”
“我该怎么办……”
“继续做你的总经理啊！”
苏玲玲猜不透甘路说这话是否是处于真心，但是，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需要他的支持。她才不会管那些女工怎么看她和他的关系。她的半生里，都是在听别人因为她的美貌而说三道四的，她已经不会太在乎了。再说了，她们说的并没有错，她是靠着他。宁愿他爱她的美貌，恋着她的色相，而长久地留在她身边。
苏玲玲把车停好，并没有立即走进家里。她想一个人静静地坐会儿。
从外面透过落地玻璃，可以看得很清楚家里的一切。小凝在逗着小难玩耍，他把小难高高举过头顶，小难发出了“咯咯”的笑声。阿湘跑过来阻止了他，还嗔怪地在他背上打了一拳，像是在埋怨小凝。她给小凝打开了电视机，安排好他看着电视，又喂小难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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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苏玲玲亲手安置的，是她的所爱。现在看起来好陌生啊！
他们看起来相处得那么和谐，倒很像是夫妻……她只要出现在家中，所有关系都变得紧张，她让事情复杂化，她存心地制造着不愉快和矛盾。
她在她的家里，反倒变成了客。
是谁的错，是谁把这里的一切变成了这样，是她吗？
她不甘心，最大的危险就是她不甘心，是她的哪怕是她不珍惜，也不能够丢弃！
“小难，妈妈回来了！”苏玲玲从学步车里抱起儿子，“让我看看，你重了没有啊！”
“贝宁姐，小难还没有吃完饭呢！”
“哦，我来吧！”苏玲玲接过阿湘手里的饭碗，“来，儿子，妈咪喂你吃啊，来一大口！”苏玲玲满满装了一勺送到了小难嘴边儿，小难把头一摆，扭过去，拒绝吃。
“贝宁姐，一次给他少点儿！”阿湘在一边提醒着。
“知道，你去吃饭吧！来，儿子，大吃一口，这里啊！”苏玲玲开始失去耐心了，她强把勺子往小难的嘴里塞，小难瘪着嘴就是不张。
“来，儿子，男孩子吃饭，要大口，快点儿嘛！”苏玲玲趁小难咧着嘴准备哭的当儿，那饭全塞进了他的嘴里。小难把嘴里的饭全部吐了出来，边吐，边找着阿湘。
“贝宁姐，让我来喂吧！”阿湘就想把苏玲玲手里碗端过来。
“你干什么，我是*，怎么就不能喂他吃饭？你走开！”苏玲玲脸沉了下来。
小难看见苏玲玲吵阿湘，咧着嘴就哭起来。饭撒了满身满地都是。
小凝摇着车子过来，哄着儿子说，“小难，妈咪今天有空喂你，你还不珍惜啊，还跟妈咪过不去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儿啊！”苏玲玲抱起小难就往楼上走，小难眼泪汪汪地看着阿湘，阿湘眼睛红红的，不敢说什么，低着头进了厨房。
小难的哭声越来越大，苏玲玲的吵骂声也越来越大，阿湘眼泪吧嗒吧嗒地直掉。
小凝对着楼上喊着，“你把孩子抱下来啊，你别让他哭了好不好！”
小难尖利的哭声传来，混杂着苏玲玲狠狠的骂声，接着还听见苏玲玲打小难的声音。阿湘突然转身冲上楼去。
“贝宁姐，让我来哄他，你消消气吧，这样小难会哭出病的！”阿湘冲到苏玲玲面前，抢过小难，抱上就走了。
苏玲玲越想越气，抱着枕头哭起来。
接着，听见楼上摔东西，跺脚声，撕破东西的声音，还有咒骂声……
楼上折腾了很久，阿湘抱着小难不敢撒开，小凝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直叹气。
阿湘再怎么单纯，她也看得出来，苏玲玲已经嫌弃她了。这个家需要她，她也离不开这个家。其实，她早就知道小凝恢复了*，那是她给小凝*时发现的。她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但是小凝却没有意识。以后，他发现了，也就不让她靠近他，她心里很清楚。小凝自杀未遂后，她感觉到了小凝已经察觉到了她对他的感情。他排斥她，却是想靠近她。
他对苏玲玲的痴心，她也看得很明白。就是不能看见他痴痴地等她，然后失望的表情，每当看到他这样，她都会感到阵阵心疼。她曾天真地想过，只要她伺候好小凝，带好小难，她就一定会感激她，对她满意，把这个家交给她管理，她成为这个家里的一分子。
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容易，要不，就是苏玲玲是个复杂的女人。其实，把这个家里所发生的事连贯地想一想，最大的不幸者是苏玲玲。即便她本人不复杂，再好相处，一个女人一生遇到这么残酷的事，也都会变成一个复杂多疑，情绪敏感的人了。
当然了，阿湘不会这样理智分析苏玲玲的，她还是感恩戴德的思想，想讨苏玲玲的欢心，她意料不到的是，她的努力让她在这个家里取代了女主人的位置，危及了女主人在这个家的地位的时候，她就成了罪魁，而不再是“功臣”了。
一早，阿湘听见汽车声，撵出来，就看见苏玲玲的车飞样地开走了。她准备了一个晚上的话，想说给她听，现在没用了。阿湘想着就很伤心，直抹眼泪。
小凝出来看见阿湘在厨房里抹泪，知道她心里很委屈。
“阿湘，别在意，她的脾气就是这样，今天晚上回来，一准儿就没事了！”
“小凝哥，我想我该走了……”阿湘倚着厨房的门，望着天花板，泪水不停地往下掉。
小凝一阵难受，嗓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你看不出来吗，贝宁姐不愿意让我再呆在这个家了！”
“那她也看出来，家里的事情已经少不了你！”
“伺候你吧，她不高兴这也有情可原。”
小凝很奇怪阿湘怎么能这么想。
“小保姆缠上男主人，滚钱滚财，Ｗ市 这样的故事不少。贝宁姐怕我这一手，也是人之常情嘛！”她转过脸看着小难，“宝宝需要我，她也不高兴，我就有点纳闷了，我的感觉是……”她还是难以搞清楚苏玲玲对她发难的实质是什么。
小凝不想听她说下去了，再听她说下去，只会让他心酸，他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原来，阿湘什么都明白，她只是没有让苏玲玲更难做，没有让他更难堪而已。自从她伺候他的身子，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虽然是没有知觉，但是，他的眼神，他的微笑，他的感情，却是那么的敏锐和亲切，他让她知道他的情感和思想，他的愿望和行为，她就是他手，眼，头脑，她就是他的一切了。当然，她也应该感觉到自己对她的感情。他对她的感情是*的，他需要强行地控制着自己，恐怕对她做出什么出轨的蠢事来。她很单纯，她还并不十分了解爱的内涵，她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不仅仅因为她单纯，还因为她太年轻。他跟她不是在恋爱，而是处于某种需要，安慰，寂寞，或者是怜惜……她还能怎么样？她能对抗苏玲玲，对抗社会习俗，她没有这个勇气。她能做的只有牺牲自己。
他心里沉甸甸的不是个滋味儿。
一上午，小凝想着阿湘说的话，加上昨天晚上因为苏玲玲闹得没睡着，脑袋昏沉沉地直发蒙。
他坐在餐桌前，注意着阿湘在不停手地干着家务，小难骑着学步车在客厅里面滑来滑去的。
“看着她干家务的感觉真好！”小凝觉得脑袋里面有很多的声音在吵，而且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