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星归觐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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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星归觐九重天-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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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点。”皇帝看她已经领悟,又问,“你再仔细想一想,在这件事情上,除了要考虑到朝廷的反应、百姓的想法、李大人的处境,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地方呢?”
她紧皱着眉,努力查找自己疏漏的地方,终于恍然大悟,“还是荆王的问题。他虽从来没有在朝中任职,但终究是陛下的弟弟,要他自降身份做李大人的副手,就要给他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陛下让李大人来建议荆王参与执行,李大人就对荆王有恩,由此他们二人配合起来才会更和睦。”
皇帝这才满意地点头,称赞道,“孺子可教。”

他满意了,凌珊却觉得心累,俏丽的脸聚起了些怨念,腮帮子也鼓了起来。
“怎么了?”皇帝奇怪地问。
“妾明明已经说了不愿置喙国事了。”她气恼地说道,“那都是陛下的事情,妾不愿意学。”
他哭笑不得,“但是在我的印象中,你是个好学之人。难道不是?”

“一份条陈,就要考虑到这么多,说是不必事必躬亲,可耗的都是脑子。陛下总是要这么多想,不累吗?”
皇帝叹道,“累是自然。”
“那么,陛下如果真的稀罕妾,就不该让妾跟着受累了。”她奔波了好些天,原想着他来了可以轻松一些,可是仍旧是身心俱疲。
他手下一僵,苦笑问,“皇后厚德载物,如果真的稀罕我,是不是应该代为分担呢?”

这问题是她始料未及,凌珊愣了愣,无措地望向周围。
立在旁边的高公公和两位尚宫,虽然仍旧都低着头,可隐约也可以看到大为惊诧的神色,还有一些,强忍住的笑意。

凌珊只觉得坐如针毡,连白皙的耳根也染上了绯红。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他总是冷不丁说一些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话。凌珊懊恼地把那颗花鸟纹鎏金银香球塞到了他手里,起身往外头跑去了。

宋于晞握着手里香味已然散尽的香球,举起来,轻轻摇曳。
是不是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呢?他难得地糊涂了。



上回星诗若说的那席话,当时她故意表现得不放在心上,但却还是成了一片阴霾困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凌珊拉着手里的细线,遥遥望着天上迎风傲然的纸鸢,想到自己一旦放手,它就会落下来,就把细线握得紧紧的,手心里也渗出了汗珠。
自从星荀告诉她,皇帝对自己的病情有所隐瞒开始,凌珊就觉得不安。一直都不喜欢后宫干政的皇帝,现在居然主动教授她御人之术,她怎能不害怕呢?
她不相信他不知道她在害怕些什么,他肯定知道她的恐惧和抗拒,可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要教会她。凌珊为他的不体贴而难过,也为他的不得已而痛心。

“快要下雨了吧。”
身后突然想起了一个动听的声音,却吓了凌珊一跳,手里的线一抖,一阵飓风卷过,扯断了她手中的线。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立即又追着那纸鸢而去。
只见纸鸢在风中旋转了好几圈,最后落往了不知名的远方。

于晞见她黯然神伤,朝着远方望去,柔声道,“似乎是落在那边的树上了,你如果想要,叫人去找回来便是。”见她低头不语,他想了想,又说,“或者我们自己去找?”
凌珊面露喜色,轻轻点了点头。

纸鸢挂在县衙后院的一棵梧桐树上,树很高,他们站在树下望着纸鸢,都有些为难。
“陛下有多高?”凌珊抬头问他。
他用手在他们两个之间比了比,她不过才到他的胸口。也不回答,他微笑示意她自己猜。
“九尺?”她连忙摇头,“八尺?八尺有余吧?”

“嗯。”他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树上的纸鸢,遗憾地说,“可惜我现在身体不太好,否则应该能跳上去够下来。”
凌珊眼巴巴地望着那只纸鸢,轻轻咬住了下唇。
“你敢不敢上去?”于晞看她心不死,便问。
她惊讶地眨眨眼,发现他正兴味地看着自己,“陛下托我上去?”
于晞微笑点头,“你很轻,应该不成问题。”

凌珊被他说得跃跃欲试,眼中满是神采,忙不迭点头。
他绕着树走了一圈,选中一根离地面较近一些的树枝,他伸手就能碰到。
于晞对她招招手,让她来到自己身边,然后扶住了她的腰,将她往上一送。凌珊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轻,或者,确实在他眼中是轻而易举,她一把抱住了那根树枝,腿往上一跨就骑在了上面。
她悄然松了一口气,低头见他正在树下望着自己,她看到他昂首的模样,心想,平时在他眼中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子呢?可是凌珊又觉得,平日里总是仰望他的自己,应该会更虔诚一些吧。

凌珊看看后院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唇畔带笑,扶着树干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胳膊又攀上上面一根粗一些的树枝,撑着身体往上面爬。
纸鸢就挂在这根树枝的近旁,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去,坐在树枝上喘了喘气,往树底下看了一眼。
他并不紧张,只是负手站在那儿,目光相遇的那一刻,对她鼓励一般点头。

凌珊心里暖融融的,她不害怕,因为知道就算掉下去了,他也一定会接住她。就像他知道他一定会一样。

她扶着旁边的树枝,战战巍巍地站起来,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外头挪过去,好不容易终于可以够到了纸鸢,她立即向前迈了一步,伸手把纸鸢拿了下来,脚下却没有留意,踩了个空。此时她只有一边手扶着树枝,来不及反应整个身子就往下滑去。

“啊!”
于晞见她果然得意忘形掉了下来,眸光一震,箭步上前伸手一把抱住了她。凌珊惊魂未定,只觉得一阵疾风从自己眼前掠过,那阵风停下来时,她已经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地上。
她惴惴不安地喘着气,手里还拿着纸鸢,抬眸发现他正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自己,窘然地撇了撇嘴巴。
“咦?”在他的眼睛里,凌珊发现自己用来固定发髻的梳子不见了,伸手一握,果然一头青丝已经散落下来。

她乍然一惊,忙在四周寻找。于晞看出她在意那把发梳,就跟着在旁边的草丛里找了起来。
“找到了。”他在一块假山石旁边捡起被摔坏的发梳,上面的绿祖母已经磕掉了一个小角,他是第一次仔细看这把发梳,才发现造型设计并不是夏国之物。
凌珊从他手里拿过发梳,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到已经磕破了,不由得皱起眉。

过了一阵子,她才发现他们陷入了沉默当中。皇帝并不问她为什么那么在意这把梳子,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凌珊默默把梳子放回了袖兜里,也不敢抬头看他,“陛下,我……”她咬着嘴唇,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忽然,一根流云雕花直簪递到了她的面前,她讶然抬头,见到是他把自己的发簪取了下来。
“坏了就换掉吧。”
她的手指微微一颤,有些迟疑,但她余光看到了手里拿着的纸鸢,于是仰首对他微笑,从他手中接过了发簪,点头应了一声,“嗯。”
 

作者有话要说:哇咔咔~告白~告白~……陛下您长得好高呀~~~另外皇帝那句,“为者则已,有者则士,焉知利之所在?”是出自黄石公三略,笼统理解就和凌珊后面所想的一样,有“决策的人是自己,把功劳让给将士,这才是最得利”的意思,后半句是:彼为诸侯,己在天子,即是让别人为诸侯,自己为天子。总之,君不与臣子争功,即凌珊所领悟的,臣子的功劳说到底还是君王的功劳。构思好了一些细节,正在安排顺序,另外章节数越来越多了,是不是应该开个新坑了呢?




84

84、第八十三回 非分 。。。 
 
 
作者有话要说:题记:非分,即不属自己分内的,比喻妄想得到本分以外的好处。
 

慧觉离开凛都的事情,一开始没有让信成知道,等到消息传到那位公主的耳中,他已在南边沿海登船。信成为此事与皇帝闹得不快,德妃也被牵连其中。
就在这个宫中没有一丝安睦的时候,来自瓯骆的三批使者就先后到达了凛都,表示要臣服于夏国。
凌珊不知在南面是什么光景,但是这天晚上,皇帝快步来到宣坤宫时的神情已经告诉了她一切。
她还记得那年他得知北征之师大捷时的样子。
可是这一回见到他的面,他灿然若星的眸,凌珊不由得跟着他一起开心。
她见惯了他微笑的模样,但是,这才是他真正高兴的样子。

“湛儿居然能够不费一兵一卒就令瓯骆归顺,真是能耐!”皇帝朗声赞许道。
凌珊不愿意转而奉承是他善于用人,只在旁边微笑不语,她滗了一盏桂花茶奉给皇帝,道,“吴王看起来不像是有着三寸不烂之舌的人啊。”
皇帝被她逗笑了,接过茶盏拥着她说,“我自然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但阴书上疏,奏请其令南境都护府十二万兵马任其调配。瓯骆王已经允许夏国的军队进入瓯骆境内了。”

十二万兵马任其调配……
凌珊在他怀中不由得愣了一愣,沉默片刻之后静静地问,“陛下会答应吴王吗?”
“嗯?”他微微一笑,似乎不在乎这意味着什么,“本来亲王担任都护,就能拥有这样的权力。国书上早有说明。”
“可是皇上,当年鄂王就是因为如此,才会在江南裂国……”

他修长的手指放在了她微凉的嘴唇上,俯身在她的耳畔悄声问,“皇后和我说句实话,从史书上看来,真正有能力当夏国至尊的究竟是世祖还是鄂王?”
他的气息温热,并没有让凌珊因此而迷乱,她垂眸淡然笑一笑,为难地劝说,“陛下,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成王败寇啊。”
他沉默了一阵,好像在考虑她说的话。

凌珊紧靠着他的胸口,闭上眼睛伸臂环抱他,希望他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声。
因为她清楚明白,这心跳的每一声都是真实而明确的,就和她刚才所说的话一样。
“皇后想得周到。”过了很久,他低声说。
这意味不明的话让凌珊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这句话在他们新婚之夜过后的第一个清晨,他也曾经和她说过。
凌珊没有抬头,但她猜想他的神情和那个时候是一样的。
什么都瞒不过他。所有。一切。



照例,外藩来使,在持春殿设宴,帝后皆要列席。
自清河回来以后,太后上表皇后居然一意孤行亲临险境,逼得皇帝不得不也一起前往,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有伤帝家风范,皇后恃宠而骄,皇帝当慎度之。
皇帝为了不与太后起争执,就没有再来宣坤宫,他们鲜有见面,在宴请近臣时也是召了其他嫔妃作陪。但这次宴会无疑是皇后必须要做的少之又少的职事之一,连凌珊自己都有些惊讶,居然会有朝一日会为了自己身为皇后这件事感到庆幸。
皇帝为瓯骆朝顺一事十分高兴,凌珊在一旁坐着,也为之欣喜,但她这深受皇帝宠爱的皇后即便是坐得遥遥在上,也少不得使者们的恭维。她素来不喜欢听任何人恭维的话语,听着听着,就开始觉得不自在,她不想扰了皇帝的兴致,看过几段歌舞之后才称倦离开。

她从持春殿出来,只觉得宴席上的奢靡氛围令自己头昏脑胀,心想平日难得离开一次宣坤宫,既然出来,就此回去反倒可惜,于是便往西池的方向走去。
还没多走两步,凌珊便听到宋沛羽在一旁轻轻咳嗽的声音,她转过身,见到祭漩在远处九龙拱桥那儿走过来。
凌珊知道瓯骆送来阴书的三位使者之中,吴王选他为其中之一,但却对他出现在内宫感到有些讶异。
祭漩在桥头那儿站定,遥遥望着她。

凌珊向旁边的两位尚宫递了个眼神,两位尚宫便知趣地带领随行的宫女退开到千步画廊之外。
他犹豫了一瞬,走上前来,在她五步开外恭恭敬敬施礼。
“将军辛苦了。”凌珊柔声说道。
祭漩站直来,怔怔俯瞰着她的容貌,嘴唇动了动,像是把话给咽了下去。

她并没有为这份尴尬感到困窘,步履宁和地走到西池旁的一株梨树旁,用一方丝绢扫了扫旁边巨石上的灰尘,款款坐了下来。
祭漩目光落到了她平坦的小腹上,想起她在夏天失去的那个孩子,脸上的表情稍稍扭曲了,“娘娘……珍重。”
凌珊因为他脸上的神情而微微错愕,她垂下眼帘,轻声道,“多谢将军关心。”

祭漩看她这副隐忍的模样,和小时候那个开朗活泼、率直天真的模样全然不似,想到她在宫里受到的那些委屈,心里生痛,恨恨道,“你若不是凌氏之女就好了!”
凌珊有些吃惊地抬眼望着他,盈盈凤眸映着西池的粼粼波光,像是感动,又像是哀愁。
她不敢想象这样的话会从他的口中所出来,因为……那是她从来不敢想的事情……

她看着他深深注视自己的那双眼,这是一双总在为她心疼、为她着想的眼睛。
只可惜……
凌珊低头轻叹了一声,凄楚一笑,道,“这对我来说,是非分之想。”



这天外头圆月皎洁,皇帝来到宣坤宫,邀皇后一道在廊下赏月。
宫人们在偏殿廊下安置了长案锦席,又配以瓜果美酒,尚宫送来御寒的白熊毯,在皇帝点头之后就悉数乖觉退下。

冰轮普照天际,唯有几颗星辰依旧留在天际。
倒影在杯中绿蚁中的月亮,也是平静宁和。
凌珊受皇帝之邀,举杯相敬,享受这少有的片刻安怡。

夜里起风之时,她张开白熊毯为皇帝披上,忽而又听他提起了吴王提出将南境都护府的兵权全权交给他的事情。
凌珊不知道他要执着于看她对这件事的看法,她那天明明就已经那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宋湛在鬼戎呆了那么多年,他是否依然衷心,本就会有人抱有怀疑的态度。凌珊不愿意让他手握重权,让这样的怀疑四处扩散,否则,就算他并没有异心,也由不得皇帝不怀疑。

看她满脸心事,对此事仿佛已经打定了主意反对到底,皇帝揽着她的肩,与她一同分享这一张白熊毯的温暖。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说自己的决定,“我决定允了他。剑印在他手上,他却还是开口问我,也是敬重我,我又何必太挂心?湛儿是个很通世故的孩子。”
凌珊靠着他的肩膀,慢悠悠地说,“陛下是九五之尊,吴王本该敬重。”
“我和他交谈过几次,几乎每一次,我都会忍不住想——‘这孩子真是宗族中最出色的,如果他能够是我的儿子,该有多好。’”感觉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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