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巨宦》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陆海巨宦- 第4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当时在欧洲人眼里,中国和印度的王公老爷们个个都是家里藏着金山院里灌着银池地形象,所以那叫秀吉的倭奴无论描述得多夸张他们都信,不但信,而且都被挑逗得流口水。

“再后来的事情,有一些三公子你就知道了。”林道乾说:“他们三伙人聚在一起,先攻击了吉贝屿,打下了一个寨子试探试探,看看三公子你是否好惹,要是惹得起就打,要是惹不起就逃。又用极残酷的手段拷问俘虏了的渔民,但那些渔民对澎湖地事情知道的不多,只是讲了一些三公子你初到澎湖时的作为。又说了三公子你如何在数日之内平定整个澎湖地战绩。他们说得虽然笼统,但基本与那秀吉对三公子你的描绘能印证上,那些番鬼便都道秀吉没说谎,信三公子你果然是个很厉害的将军,手里不但有兵有将,而且有枪有炮。他们又听说你在这澎湖立寨子,还去开拓大员,又猜测说你一定是带了大批财宝想在这海外立国。因此他们怕归怕,却还是想试一试。这时刚好三公子你派的使到了,宾松就想故技重施,骗三公子你出来和谈,在和谈时动突袭,俘虏你之后逼迫你交出财宝。”

李彦直又问道:“那么这个秀吉的来历,你可曾探听出来?”

“探不大出来。”林道乾说:“我曾问他中国话是跟谁学的,他说是跟一个叫玄灭的和尚学地。那和尚是九州贵族岛津家地供奉的一位高僧。我想不到这其中和三公子有什么联系,便没问下去。三公子,你认识那玄灭地和尚,或那什么岛津家么?”

“岛津家,我倒也听说过。”李彦直记得在暗荣的系列游戏中好像是把岛津家描述得颇为厉害,是九州比较重要的大名。“至于那叫什么玄灭的和尚,就不知道了。”

林道乾虽然已尽量地言简意赅,但这番话说将下来,却也费了不少时候,这时大体的形势已经了解,因怕邓大春怀疑,两人便决定先回去。

才从岩石后面出来,走了不到几步,拐角处忽然转出一个人来,两人都十分机灵,一见拐角处出现人影赶紧就躲到岩石后面去了。他们二人躲在那块岩石的缝隙下,只盼来人没现就这么走过去了,不想久久却不见那人经过,李彦直正想莫非那人折回去了,却忽然听到一个女人叫道:“你们两个魔鬼!给我出来!”

 之三十六 干修女何事?

听声音,现他们那女人就站在沙滩上,眼看避无可避,林道乾与李彦直耳语道:“我去杀了她!”李彦直一犹豫,就没阻止。/

两人轻轻走出来,就要行凶时,却现一个修女跪在沙滩上,背对着他们,面向大海,又叫:“魔鬼,魔鬼!出来!出来!”这伙海盗之中就一个修女,也就是那个叫希拉里的女人。

两人面面相觑,已猜这修女不是在叫自己,虽然不知她在干什么,但他们二人也没兴趣知道,李彦直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走的姿势,二人便蹑手蹑脚地离开,看看离开一排竹子只有一步,只要躲进去就行了,希拉里忽然听到了什么,猛地回头:“谁!”

林道乾一窜,已经躲入竹子后头,落后半步的李彦直却来不及,还有半边身子被希拉里看见了,他微一沉吟,却表现得好像他不是正要躲入竹子丛,而是刚要从竹子丛后面走出来。在竹子丛后的手拍了拍林道乾让他安心,人却向希拉里走去,说:“我是正好路过,你呢?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此刻希拉里没有佩戴头巾,李彦直走得近了,在月光下看得分明:却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子,黑头,黄皮肤,只是眼睛略作湛蓝,似乎是混血儿,但很可能有华人血统的成分。

希拉里还跪在地上,听这个突然走出来的男人反问自己,问的又正是自己心虚的问题,啊了一声,一时也没想到对方凭什么来质问自己,只是又仓皇又尴尬,不知如何回答。她左手还拿着一根鞭子,注意到李彦直将目光投向她的左手时,赶紧条件反射地将鞭子往身后一藏。

李彦直忽然想:“她不会正准备鞭打自己吧?”便道:“你在隐藏什么?”

“没有!”希拉里修女叫道。

“没有?”李彦直在沙滩上画了个十字架。道:“撒谎也是主教你的吗?”

希拉里又啊了一声,匍匐在地上哭了起来:“主啊!我又犯戒了!”

竹丛后面林道乾看得暗暗佩服,心想:“三公子真是厉害!本来我还担心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几句话一说,这个连哈罗德他们都要让三分的修女就被他**于股掌之间了!”因怕太久不回去邓大春起疑,就自己先回去了。

邓大春见他回来果然问:“怎么去了那么久……咦,那个船夫呢?”

“他遇到修女了。”林道乾说:“结果才出完了恭就被修女拉去布道,我在旁边听得烦就先回来了。”

这些水手素来把希拉里的好心说教当作嗦,因此邓大春一听就乐了,对那个“船夫”充满了幸灾乐祸:“这小子可真倒霉!”

倒霉?李彦直此刻却不这么觉得。二十岁地希拉里。身材虽然罩在黑色长袍中看不出来,但光是那容貌,在月色中便极显娇艳动人!

“我不是故意撒谎的。”她哭了起来,说着交出了鞭子给李彦直。她的华语说的也很不错,看来他的直系亲人中至少有一个是华人。

“你真是修女?”李彦直接过鞭子,质疑道:“你在哪里修的道?怎么对天主的忠诚这么脆弱?”

“我本来不是这样的。”希拉里说:“只是。只是我最近竟然怀疑起了天主……主啊!主啊!这一定是魔鬼在引诱我!”她说着留下两行泪水来,在月光之下显得晶莹诱人。

李彦直几乎就像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替她拭干眼泪,却忍住了,右手拿着鞭子在左手掌心敲了一敲,试探地问道:“魔鬼不会无端端冒出来的,一定有什么原因打开了炼狱地大门。你最近是不是生了什么事情?”

希拉里轻轻点了点头。伏在地上,抽泣着,李彦直喝道:“别哭,坚强起来!把你的怀疑说出来!那怀疑也是魔鬼!别把它藏在心里!”

希拉里这时不知是需要找个人来倾述,还是竟已被李彦直控制住了。默泣着,向李彦直说出了她的来历。她的父亲本是一个广东人,为了生计远走西洋做香料生意。在卧亚一带娶了个阿拉伯女人,生下了许多儿女,希拉里是第九个小女儿,她九岁那年,一家人一路西行经商,竟然去到了意大利,也就在那里。她父亲破产了。家庭的生计都成了问题,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她被送到了教会,那一年,她十二岁。

“哦,你在意大利生活过啊。”李彦直有些讶异,在这个时代,意大利地人能来到中国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是个女人!

希拉里述说着,来到东海以后,她也曾和一些中国人说起她在欧洲的事情,可那些中国人要么就很惊讶,把她的事情当作趣闻来听,要么就很不理解,好像希拉里说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这是知识背景和文化背景有极大差异所致,尤其是涉及到欧罗巴的地理常识、天主教的宗教常识、西方世界地观念常识时,希拉里若不解释听她说话的中国人便无法理解,所以常常是她说一句话却要做七八句的注解。

所以这么久以来,希拉里连一个好的聆听都没找到,更别说是找到一个可以和她交流的人了。

可是现在,李彦直对她说地话竟然好像完全能明白,而且与自己的对话也是丝丝入扣,绝对不是不懂装懂,这又拉近了他和希拉里之间的心理距离。

“难道,他也是欧洲人?还是说去过欧洲?还是说跟到这边传教地神父、修士学习过?”

她的这种猜测其实有一些道理,李彦直虽然没有跟神父、修士学习过,可却接受过西化了的教育,尽管是异化了的西化教育。

这些问题希拉里没问,但心里已经产生了一种“文化老乡”的感觉。

“可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李彦直问。

“三年前,我了暂愿。”

依据天主教的规矩,一名女天主教徒若是有志于修道,要先向本堂神父提出意向,神父若同意就会安排她到某一个修会接受灌输,经过几年的培养,就有资格宣誓愿成为一名正式地修女。誓愿分为暂愿和终身愿,暂愿一般是一年到三年,期满之后可以续愿,这叫复愿,若复愿期满还不想还俗就可以终身愿一辈子侍奉她们地主了。

“可正当我要全心投入主的怀抱时,我地父亲去世了。”

希拉里的父亲是一个有着很深中国传统印记的父亲,虽然越洋二十余载,在家庭中却还恪守着仁孝的教育,希拉里受乃父影响,虽成为了一名修女并到了修会中生活,可依然保持着对父亲的孝顺。

“我的父亲临终时希望骨灰能回中国,我在他弥留之际答应了他,可是欧罗巴和中华万里迢迢,要把他的骨灰带回来,那是多么艰难,艰难到几乎不可能!”

就在这时,一个西班牙籍的神父听说了她的事情,就把她介绍给了耶稣会的会长罗耀拉,罗耀拉听说她懂得中国话和一门印度方言,就鼓励她到东方来服务,并顺便完成她对她父亲的诺言。

“于是,我就在里斯本出,和沙勿略神父一起,去到了印度的卧亚。沙勿略神父留在了那里,而让我先到中国来看看。他说他过一段时间也要过来。在他的帮助下,葡萄牙在卧亚的官员帮我找到了一艘前往刺桐港的船。可是船在经过满剌加海峡时却不幸沉没了。我抱着一块木头漂到了海边,在荒芜的岸上苦苦等待,终于让我等到了一艘经过的船只。当时我以为是天主眷顾我,谁知道来的却不是天使,而是撒旦!”

“撒旦?”李彦直问:“就是宾松那一伙人吗?”

拉里痛苦地点了点头。

“难道……他们……他们玷污了你?”说出这句话时李彦直心中有些不忍,跪在他脚下的这个年轻修女是这样的虔诚,这样纯真,若真是被那群海盗给玷污了谁心中不会难过啊。

“没……没有……”希拉里脸有些红,修女也是人啊,而且她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年轻女孩,“他们听说了我的来历之后,就容我上船了,一路上倒也没难为我。”

原来耶稣会是当时天主教最活跃的修会之一,会士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精英,与欧洲上层社会保持着紧密的联系,沙勿略来到卧亚这件事情在居住于东方的佛郎机人那里是很大的新闻,宾松才在卧亚停留过,因此也听说过沙勿略的事情,听说了希拉里的来历后觉得她很有利用价值,所以才对她保持一定的礼敬。

李彦直掌握的信息不足,不明白这中间的缘故,因此感到奇怪,问道:“他们既然没为难你,你为什么还说自己进了地狱呢?”

 之三十七 希拉里求救赎

“他们……他们杀人啊!”希拉里在沙滩上抽搐:“他们不是皈依基督了吗?可他们竟然戴着十字架杀人!而且不是打仗,是杀人!我亲眼看见他们为了抢夺一袋胡椒,把一条村子所有无辜的居民都杀害了——而那个村的村民才刚刚给他们送来了粮食和净水,他们却这样报答村民的接济!我亲眼看见他们劫持了一艘商船,抢夺了货物之后却在大海上放火,将满船的人活活烧死,人家已经投降了啊!我想阻止,却阻止不了,他们说,那些都是异教徒……呜,呜呜,我知道异教徒不好,可是这样杀人,应该吗?”

而更让希拉里伤心的是,当船只进入一些有教堂的港口,宾松也会到教堂去布施,而教堂中的神父、修士通常都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布施,并祝福他们,赞美他们将来在天国可以得到福祉。 //

“怎么可以祝福他们?怎么可以祝福他们?这些人怎么可以上天国?他们应该下地狱啊!”

“直到今天,我还常常听见那艘船上的商人临死的惨嚎,主啊!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你是为了考验我吗?”

希拉里痛苦地蜷伏在沙滩上,似乎自己的身体内也隐藏着难以驱除的罪恶。虽然对虚伪的天主教徒很反感,但见到她如此痛苦的模样,李彦直心里忍不住怜悯她“她不过是一个被愚化了很久的无知少女罢了。”

因此他安慰她:“别哭了,你的主会宽恕你的。毕竟人不是你杀的,你也无能为力。”

“不,不是的!”希拉里咬着嘴唇,说道:“我……我其实害怕他们,不但无法坚强地拒绝他们,没有按照基督的教诲行事,而且。而且不知不觉中还做了他们的帮凶!”

“帮凶?”

那是在东海地海面上,当时这批佛郎机人也算倒霉,他们没有遇上失去了战斗力的卫所军,却遇上了敢玩命的盐帮!结果在松江府沿岸抢掠不成,反而遭到了盐民的痛击,死了两个葡萄牙人和二十几个小西洋土番,虽然他们在崇明屿附近又俘虏了十几个渔民作为补充,不过由于在松江一役中丧失了一个熟悉东海海面的导航水手,所以他们的船漂入大员以北的东海海面之后就迷路了。而且在松江遭受的失败也让他们在一段时间内产生了心理阴影,不敢轻易靠近西边的大6。

就在这片位于中国与日本之间的海面上。圣约翰号上地水手生了分歧,卡尔森等建议不管一切向南,回到他们比较熟悉的南海海域去,但宾松却认为应该向北,因为南海海域太远了,如果掉头南下。可能没找到补给的地方他们就完了,东海虽然陌生,但如果能顺利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倭岛的话,一切都会有转机。

“倭岛?可我们船上谁知道那个地方啊!我们也只是听人提过那个地方的大概位置而已。再说又不顺风!”

就在他们迷失了方向又粮水将尽之际,他们遇上了一支从日本回来地中国船队。

“中国船队?”听到这里李彦直动了心,他忽然想起了何九,“会不会是何九所在的那支商队呢?”

从希拉里接下来的描述看。似乎没错。

当时这个可怜的修女在目睹了众多戴十字架的强盗为满足自己的私欲而进行的杀戮之后,已经接近绝望,虽然自己就在船上,可希拉里当时却几乎是在盼望着这艘船永远也找不到6地,直接驶入地狱算了!但和她地希望相反。在粮食和水用光之前,他们就看见了船!

“哈哈……主在保佑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