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都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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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都佚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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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人只说肚子疼,叫我到上房告知老太太,没说别的?”秋菊心里急切,回了问话,就转过身去,继续向上房奔去……。

瞅着秋菊的背影,兰得财瞪着圆凸凸的两个大眼珠子,喷出了满嘴的脏话;“我嘈,你她妈吊毛不懂。我妹子现在喊肚子疼,那不就是要生养了吗?”蓦然之间,他脑筋忽而一转,计上心来,随即便是窃然一笑,亮开嗓门嘱咐说;“秋菊,你去告知老太太,老爷那边由我去通知就行了。”

秋菊痛快地答应一声,赶紧地迈进了上房门槛。

这个时候,兰得财心怀鬼胎,暗自得意极了。接着,他转回身去,立即就朝大宅门外走了出去。迈出了院宅大门,他根本没有要去通知老爷,而是调过头去,朝向院落后面的马号奔了过去……。

来到了马号门前,兰得财抬臂挥拳,使劲地敲打了几下门板。

早晌时刻,冯头正在马棚里面喂马。突然,听得外面“咣咣咣”的砸门声,他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出了马厩,朝门外讯问;“谁呀?”

这一次,兰得财说话理直气壮,底气十足。他冲着马号里面开声大吼;“我是兰得财。我妹子要生养了,老太太派我去通知老爷。你赶快给我开门,我得牵匹马骑着去、也好快去快回。”

冯头性格倔强,知道此人良心不正,感觉似乎又在耍鬼?禁不住地搪塞一句;“呃,我知道了。老爷一向由我去接送,我看你就不用去了,现在,我马上就套车去接老爷。”

兰得财心怀狡诈,脑筋转弯极快。当时,他趾高气扬,丝毫没有顾忌,破口争辩道;“我嘈,你套车去接回老爷,我还得要去请接生婆呢?你这个孤老头子,懂得女人生养的事情吗?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关系到郑家的子孙后代!你若是给我妹子耽误了,非但我们兰家饶不了你,就连我妹夫和郑家老太也得拿你问罪?”

在此紧要关头,事情非比寻常,冯头确实无言以对,更是无法拒绝?他二话不说,赶紧地走回马棚,忙呼着牵马套车。

一时大门未开。兰得财瞪起了牛大的眼珠,戗立着满脸胡茬,腿脚使劲地踹着门板,大嗓地叫骂;“冯头,你这个该死的老车豁子,别拿着鸡毛当令箭——自不量力?我妹子生养的这件事情,要是被你给延误或耽搁了,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或不良后果?我就要砸烂你的骨头,把你的脑袋揪下来,叫你尸首不全,早日去见阎王爷。”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冯头将马车赶了出来。

看见冯头的马车,前面只有一匹马儿驾辕,知道马号里面还有马匹。趁着大门未关,兰得财闯进院子,冲进了马棚。随即,他上前拉过一匹白马,顺手解开绳栓,将这匹马儿牵出了马厩。接着,他纵身一跃,跨上了马背,并且拽住缰绳——使劲地朝马儿的脖颈“啪啪”抽打了几下。这匹白马突然受到鞭打,遂即尥起四蹄,朝大门外面就奔了出去……。

听见鞭打自己的马儿,冯头心里揪得很紧,感觉鞭子就像抽在了自己身上。眼瞅着兰得财骑着白马,从眼前迅速划过,他嘴上缄默,脸上却是有了怒色。接着,他紧紧地关上大门,坐上了车沿,立即驾着马车去接老爷……。

不多一歇儿工夫,冯头就赶车把老爷接了回来。到了家宅门前,郑先瑞立即跳下马车,急步地奔入大门,走进了西厢房间。

房间里面,兰氏挺着大大的肚子,仰着脸儿躺在床上,疼痛的“嗷嗷”直叫。家中的几个女仆,正在忙乎地做着产前准备。老太太和于氏守护在床边,心里都很着急,眼瞪瞪地等候接生婆早点到来。

这个时候,老太太急得心神不宁,火烧火燎。看到儿子迈进屋子,立即开口询问;“先瑞,接生婆请来了没有?”

郑先瑞顿时面目一怔,神色诧异地回问;“讷娘,听冯头说,兰得财早就骑着马,去请接生婆了。怎么——接生婆还没有请来家呀?”

老太太听罢之后,气得心头一颤,脸上倏然起了怒色说;“这,这怎么都忙糊涂了。接生婆就住在咱家北面,相距几丈来远,还用得着骑马去请?就是步量也早该请到家了。”话到此处,老人眉头紧触,胸口直跳,额头上沁出了一层汗珠,立刻拔高嗓门催促道;“先瑞,你赶快——亲自去把接生婆请来家吧。”

郑先瑞得知了情况,气得眼冒金星,耳畔轰轰作响。感到事情迫在眉睫,一时顾不及多说?他立即转过身去,拔腿就奔出了屋子……。

不大一会儿,郑先瑞就带领一位接生婆走进了家宅大院,引入到西厢房间。

接生婆来到家中,老太太的心情比较放松了一些。随后,因为男人不得进入产房,郑先瑞则是被拒之于产房门外。

这位接生婆,年龄有五十多岁,中等微胖的身材,长瓜脸庞,一双眼睛精气外露,看样子很有工作经验。走近了产妇床前,看到孕妇“嗷嗷”地叫唤,她临阵不乱,手法老练,立即耐心细致地为产妇做了一番检查。接着,对于产前的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之后,她形色沉稳,冷静地向家人汇报;“老夫人,经过产前检查,孕妇的胎儿挺大,胎位情况都很正常。只是,产妇的下身还没有开指呢,婴儿是不会很快降生的。”

老太太心里紧张,紧锁着眉头,迫切地追问道;“接生婆,您看产妇现在的情况,需要多长时间婴儿才能出生?大人和孩子——都有没有危险?”

接生婆面色平和,经验十足,不紧不慢地回答;“暂时来看,母婴的胎位和胎音都挺正常,没有感觉有异常迹象。只是临产的状态比较缓慢一些,婴儿一时半会儿生不下来,估计产妇最快也得挨到明天、婴儿才能够出生。”

这个时候,兰氏已经疼痛难忍,叫喊的声音越发高亢。老太太坐在一边,心里特别忐忑,有些坐立不安。于氏恐怕婆母着急上火,累坏了身体,连连地劝慰老人回房歇息,随即,便让春花扶侍着老太太回到了上房。

(2)

再说,兰得财骑上了白马,奔出马号之后。他根本就没有去请接生婆,而是沿着古镇老街,悠哉悠哉地好一派遛达逛游……。

天空晴朗,万里乌云,日阳接近了晌午。兰得财由城南游逛至城北,经过街道北头的柴草市街,骑着马儿来到了镇北郊外。

镇郊北面,道路西侧的不远处,有一个贩马的交易市场。今日,正逢贩马交易集市,市场里景况繁忙,喧嚣热闹。马匹的“嘶嘶”叫声,马贩的吆喝叫卖声,阵阵地传入耳中。

兰得财跨着白马,过足了骑马的瘾头,来到了贩马市场附近。道路的旁边,瞧见有一爿酒家,酒肉的飘香扑进鼻翼,他人懒嘴馋,腰包里没带银子,却是很想就此大吃一顿?此时,眼望着马市上的交易盛况,他心胸诡诈,眼珠子滴流一转,立刻就想出了一个办法;干脆——就把跨下的这匹白马赶到集市,换来一些银两,也好就此快活地享乐一番。

拿定了主意,兰得财骑在白马背上,拽紧了缰绳,连吼带抽,试图要将胯下的白马赶入市场。可是,他不了解马儿的脾气和秉性,不管是鞭打硬抽,还是吼叫震天,这匹白马却倒行逆施,高尥蹶子,根本就是不听使唤。

兰得财一时驯服不了白马,慌忙地跳下马背。于是,他站在道路旁边,放开嗓门、高声地呼喊;“卖马,卖好马嘞。”

听见有人叫卖好马,陆续就有买主走上前来。瞧着马匹身材高大,胸宽臀圆,矫健壮实,立刻就有人指马问价;“这匹白马要价多少?”

兰得财孤陋寡闻,哪里懂得市场行情?他手里拽着缰绳,急切地想要兑换银子,虽然嗓门拔得很高,却是懵懵忽忽地喊低了价钱;“这匹马——给二十两银子,我就卖出去。”

听见报出价钱,围观的人都在纷纷地掏出银子,争着抢着朝上递钱。旁观者知道价钱便宜,有的人还在一旁哄抬加价。

面对如此疯抢的势头,兰得财脑筋立刻转过弯来,惟恐卖贱了吃亏。他狡猾多变,瞳仁诡异地转动几下,立即改口大声喊出;“这是一匹上等的好马,谁能给我多出银子——我就卖给谁?”

上前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大家都在纷纷嚷嚷地议论价钱。这个时候,站在后面的一位身材魁梧,个头较高,面目威严的中年男性,拨开了人群走上前来。此人来到跟前,仔细地端量一下马匹状态,看到;白马体形高大,体魄雄健,神气十足,而且毛色油亮光泽,犹如涂脂,浑身没有半根儿杂毛。知道这是一匹纵情驰骋的骏马,心里非常喜欢。当时,他拍一拍白马的脑门,啧口赞叹道;“这是一匹训练有术的上等好马,瞧着心里中意,可以说千载难逢。只要卖主打算出手,我愿意多出两倍的价钱购得此马。”话语一出,他随手就把肩上驮着的大钱褡子解了下来,放在卖主跟前,敞开了口袋,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锭说;“我这个钱褡子里,总共有百十多两银子,足够买下这匹马儿的价钱吧?”

此时,看到白马卖出如此高价,在场者有人议论纷纷;“给出这么多银子,买它三匹马也足够了。”

也有人啧舌评论;“这个人,一准是识得马相,伯乐遇到千里驹,才会出得如此高价呢。”

兰得财见钱眼开,哪里还顾及它——是不是千里马呢?他顺手就拎起了钱褡子,使劲地掂了一掂,感觉份量挺沉挺沉。当时,他乐得屁颠屁颠,嘴巴都咧歪到了耳朵丫子,赶紧就把缰绳递给了对方,立刻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好,这一好匹马就卖给你了。”接着,他二话不说,拎起了钱褡子,使劲地往肩膀一驮,迈开了大步转身就走……。

中年买主接过缰绳,高兴地爱抚了白马好一阵子。然后,他欣然牵着马儿,欢欢喜喜地离开了马市……。

这个时候,兰得财驮着沉甸甸的钱褡子,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路旁的酒家。

晌午十分,正值饭口,酒店里客人很多。迈进了店门,店小二招待热情,引领着客人落下坐位。兰得财骗来的钱财,挥霍浪费,自然是不必吝啬。他把钱袋子放在跟前,专门点了一些上等的好酒好菜。

不一歇儿功夫,店小二就将一坛好酒,几盘大鱼大肉如数地端在面前。

见了酒肉,兰得财就是一顿大吃大喝。一直吃喝到日头偏西,肚皮鼓鼓胀胀,胸腔的饱嗝直往上顶,他才撂下筷子,抹了抹嘴巴,站起了身子。随即,他把钱褡子往肩上一驮,腆着满脸赖赖嘟嘟的戗立胡茬,醉意醺醺地走出了酒馆……。

日见下晌,灼烈的阳光毒毒地射在街上。兰得财肩上驮着沉沉的钱褡子,沿着城区老街,由北至南,晃晃悠悠地朝家走去……。兴奋之余,他仰起脖颈,凸瞪着眼珠,不紧不慢地唱起了那段土掉渣的歌谣来;

“省了咸盐费了酱

省了柴火睡凉炕

拔坏肚子拉稀屎

算细帐都一样”

兰得财的声腔粗哑喇沙,口腔里喷出一股一股浓浓的酒肉臭气。路经之处,引来一群群大个的绿头苍蝇,它们追逐在其头面脸上,“嗡嗡嗡”地飞转盘旋。他抱头哄之不走,甩袖驱赶不散。

日阳落到了西山,兰得财晃晃悠悠地走了半天,才算回到了家宅门前。

一天不知道儿子去向?兰小鬼心里着急,十分牵挂,小眼睛骨碌碌直转,正扒着门缝向外探视。瞧见儿子迟迟晃晃地走了回来,他顺手打开大门,面带怨气地询问;“得财,今日,一整天没看见你的人影儿、你又去到那里斯混了?”

兰得财驮着满袋子的银两,狂傲不羁,得意洋洋地迈进院子。随即,他卸下肩上的钱褡子,嬉皮笑脸地递上跟前说;“爹,你看这是什么?今天,我总算没白跑腿,弄回来一大口袋银子呢。”

兰小鬼接过钱袋,拎在手上掂了一掂,感觉很沉很沉。他颤颤微微地摇晃了几下,里面发出“哗啦哗啦”的响银声。索性,他将钱褡子放在地上,敞开袋口,看见里面确实装满了白花花的银锭。他那一双深凹的小眼睛,顿时闪透出一种贪婪狡黠的光芒,乐得嘴巴一咧,笑逐言开地脱口唱出;“真是学问虽满腹,不如我这一囊钱哟。”

(3)

这日当晚,接生婆一直留守在郑家西房。由于胎儿较大,兰氏的生产比较缓慢,夜色漫长,她间歇性地发出一阵一阵高亢的痛叫声,院子里的人都被噪扰的整夜未眠。

翌日一早。东厢房里,于氏早早起床,穿好了衣服。她刚想要起身下地,就感觉到腹部有些痛楚。

此时,美慈从屋外走进门来,瞧见主人腹痛的样子、关切地问候;“夫人,您大概也要生产了吧?老爷方才去了上房,我得赶快告知一声?”

当时,于氏摆了摆手,忍痛制止说;“咳,西房那边,闹腾了一宿,家里的人都是整夜未睡。我读过医书,知道头胎的婴儿降生比较缓慢,胎儿一时半会儿不能很快出生。现在,我的肚子刚刚开始疼痛,距离婴儿出生、还得需要等待一段时间。你先不必急着声张,等到中午、再去告知老爷也不迟嘛。”

过晌之后,于氏腹痛的情况越来越重,已经难以忍受。美慈心里紧张,一直陪护在身边,体贴照顾的细致入微,心痛地默默流着眼泪。直到夫人感觉自己将要临产,才允许她去告知老爷。

这个时候,老太太和郑先瑞都守候在西房门外。美慈快步走上前去,悄声地跟老爷一说。当即,先瑞顿时面色一怔,慌忙地跑了过来——奔进了东房屋内。

此时,夫人躺在床上,疼痛加剧,万般忍耐。先瑞瞧在眼里,心头万分焦急、赶紧地上前抚慰;“夫人,先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西房那边,把接生婆叫过来、让她先来为你接生。”

于氏忍着剧痛,拽了丈夫衣角一下、吟声说出;“先瑞,我估摸时间赶趟,不必过于着急。你还是另外去请一位接生婆——来为我接生。可别一时乱了方寸,还要顾及西房那边的母婴生产呢?”

妻子的话语,先瑞言听计从,便是点头答应一声。随即,他转身走出东屋,朝大院门外奔了出去……。

不一会儿工夫。郑先瑞带着小跑,将一位四十多岁的接生婆领进了院宅大门。

夫人将要临产。美慈心里万分焦急,却是手足无措,一筹莫展。她翘首地等在门口,瞧见接生婆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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