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古绝伦的爱情纠缠:破月- 第32部分

　
姽婳说道：“赞扎，你就与旦略去吧。我，”她的目光向东方望去，那里的天边已经有了鱼肚白色。“我还要办点事情。”
　
赞扎点头，一提旦略的腰带，将他带到火影背上，喝斥一声，火影立刻冲进湖水之中。旦略回过头去，向岸边的姽婳频频挥手。姽婳回应着他，紫色的袍裙如露水中的鲜花，开放在旦略的记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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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琇走进凰庭。这还是她婚后第一次到凰庭来，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七树香”依然浓郁得张狂，芝紫的琴声也依然动听得摄魂。冬季的寒冷被严拒在层层宫室之外。主殿中温暖如春，从南方运来的鲜花装点着殿堂的每个角落，营造出雅致的氛围。身着织团花缎子长袍的天帝，在四周清新的花草陪衬下，着实显得年轻了许多。
　
毓琇上前行礼。天帝见她做妇人装束，比之婚前更加丰腴华美，另有一种别致；行动却是越发老成持重，端庄循礼。天帝道：“听说你近来时常生病，本不该招你进宫。可是，不招你，你就不来看朕这个老头子了。”
　
“陛下！”毓琇轻唤，“臣妾实在是不敢来打扰陛下。”
　
“哎，你这个臣妾臣妾的叫得好生分。朕不喜欢。”天帝指指身边的圈椅，“还是像从前一样，你坐这里帮朕写批注。”
　
每年冬季接近新年的时候，各种总结和计划便堆满了天帝的桌子。毓琇从十六岁开始，就在天帝身旁帮他抄写给这些总结、计划的意见。她的秀丽笔迹，被枢密院的秘书们大为赞赏，甚至被誉为林体传到民间中去了。但毓琇从不对国事发表任何意见，嘴巴又特别严，所以虽然参与这样重要的工作这么多年了，却始终没有招惹出什么是非。因而越发为天帝器重，叫她参与年底的工作便成为每年的一个惯例。
　
今年毓琇也想到了这个惯例，只是她此时已经为人妇，凡事要比少女时代更谨慎小心才对。所以迟迟不愿意见天帝。反正她是真病，算不上违抗圣旨。可躲终究躲不过，天帝似乎铁了心一定要把这个惯例维持到底。
　
眼看着姽婳一天天能力增强，而自己的体力在一天天衰弱，证明姽婳是依靠吸取她精力成长的幽灵。毓琇怀疑，终有一天姽婳会将她的生命消耗干净。阻止姽婳吗？她下不了这个决心，就只能眼看着自己衰竭，而属于自己的日子也将一天天减少。如果她死去，任何的避讳和顾忌都将没有意义，不如趁活着，做几件自己想做的事情。




第103节：今生情（16）

这么想明白了，她倒盼望着见天帝了。只是前几次推托得厉害，现在巴巴自己主动进宫，只怕有些小人会逞口舌之快。幸好天帝招她进宫的圣旨又来了，毓琇这才波澜不惊地带了紫樱进宫。虽然在帝姆那里削了女官的职位，但澄心阁中依然留着她的房间，而且摆设用具都没有动过。那管事的真正是人精。
　
见天帝让她就坐，毓琇便坐下，埋首磨墨，也不说话。天帝说：“叫你来不是给朕研墨，难道朕还缺少研墨的人吗？”
　
毓琇道：“好墨好笔，才有好字。林体手迹，可是不能随意乱写。”
　
天帝笑：“那是给你戴的高帽子，你竟然不知道？”
　
毓琇正色道：“闺房之中字美者无数，只有我借这公事文章传出名去，若能为闺中女儿挣得几分薄名，这高帽子极戴得。”
　
说了几句闲话，两人之间似乎恢复旧日亲密状，天帝便问毓琇：“近来北疆情况，可有耳闻？”
　
毓琇道：“一直风寒，卧在病床上，知道不多。崔将军只是定期平安家书而已。”
　
天帝道：“本来最近会有个大大的战利品送到帝都来，令朕开心，却竟然在镇远老吴的大本营中被劫走了！”
　
毓琇抬起头：“呀，会有这种事情！”
　
“是啊，简直骇人听闻！朕的北征大本营竟被视若空城，来去随意！”
　
毓琇心里明镜似的，只是不能说出来，便道：“这等能耐，非常人可比，陛下不要为此生气。太尉他们此处失职，一定会用心在他处挽回。年关将至，还请陛下不要太严惩他们。”
　
天帝将一份奏章扔到毓琇面前，“老吴还算识大体，自贬三级。他以下军官，都降级使用。琇儿，你的姑爷也在其中。”
　
“这等失误怎么处置，陛下还是应参照兵部条例，由他们去定惩罚尺度。陛下不宜直接回复太尉。”毓琇说，“太尉他的压力已经很大。”
　
天帝看看毓琇，这女孩子说话忽然张扬大胆起来，不像她的本性。是什么改变了她？崔鹏吗？新婚四天共住了3晚，对这孩子不该有这样的影响力。何况崔鹏的为人谨慎内敛。那么是另外的原因了，是那个渐渐觉醒的灵魂……姽婳，她劫走了旦略，也改变了毓琇吗？可是他真的不愿意看见毓琇的改变，如果可能，他希望留住她，让姽婳走……
　
“陛下，这奏章里太尉说联盟急于在岁末大雪季前进攻，以报此次旦略被俘之辱。太尉与宁王要将计就计，定下擒敌之策，准备给敌迎头痛击。”毓琇打断天帝思绪，“请陛下恩准。”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否则如何随机应变。朕准了。只是叫他们务必要在年前结束。朕不打算正月派人去北疆犒劳三军。”
　
“陛下这是何意？”毓琇问，“是否可以理解为撤军？”
　
天帝叩案：“对。本来这次北征就是阶段性的。十二月后北疆根本无法作战，徒然消耗粮草供应。撤回人马到原驻地，由当地犒劳抚慰，开春再进行第二阶段战役。”
　
“那总是要有人驻防维护战果吧？”毓琇喃喃道，内心里忽然很怕崔鹏会回家。
　
“当然。”天帝说，误会了毓琇的意思，“恐怕还要耽误你小夫妻团聚时间。”
　
毓琇的脸上恰如其分地涌起一片红云，不好继续往下问。天帝看她窘迫模样，无比娇艳可爱，哈哈大笑。羞得毓琇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幸而平玉卿用琉璃盘端了荔枝来，转移了天帝的注意力。平玉卿道：“宗正府刚刚送到，说是南方进贡来的，极新鲜，陛下尝尝。”说着就剥了一个，用牙签挑着，送到炎俊嘴里。
　
毓琇微笑，对平玉卿这种显示宠爱的方式也算见惯。转过头去，芝紫却正看着她。那没有瞳孔的白眼睛中似乎有锐利的目光盯住她。毓琇第一次见到芝紫就觉不好，似乎这少女身上有很阴暗的故事。虽然木正对她的调查一无所获，但并不能证实这盲乐师就没有问题。
　
“琇儿，你也来吃，这荔枝很新鲜。”天帝依旧如此称呼毓琇，又对平玉卿说：“带芝紫下去吧。我这里不需要她弹琴了。”




第104节：今生情（17）

平玉卿应声退出，领芝紫穿过走廊来到侧殿。诺丹正在和保姆玩耍。平玉卿抱起诺丹，叫一声：“芝紫！”泪如雨下，“我母子将来如何依靠！”
　
芝紫奇怪：“此话怎讲？现并无其他嫔妃育子。陛下对小王子宠爱有加，天天爱不释手。贵妃娘娘有何忧虑？”
　
“还说无忧？天后娘娘给二殿下选好了正妃，正在宫中调教。这也就罢了。你瞧瞧这位林姑娘吧，都嫁人了，陛下仍然以乳名相称。她丈夫新婚四天就去了北疆做战，只怕这婚姻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平玉卿一气说完，忽觉失言，虽然痛快，周围要有人听了去岂不是大难。幸好诺丹的保姆出去拿东西，侍女宦官都在外殿，她们又在侧殿一角，说话声音习惯性的很低，想来即便有人听见支言片语也猜不出什么来。平玉卿略略放宽心。
　
芝紫托腮沉思，半响道：“这个我要仔细思量，却是什么人对你最为不利。你要我帮你的，就是在这宫廷中稳稳当当呆下去吧？”
　
“不！”平玉卿眼中有无限的渴望，“我的愿望，”她深吸一口气，指指诺丹，“是他可以戴上光赞之冠。”
　
光赞之冠乃是帝国开国时的加冕之冠，传说是玄鸟之神亲自制作。冠本身镶嵌钻石翡翠等各式珠宝自不必说，上面还有象征帝国十州同心的血玉环。野史中这血玉环是由十州首领滴血而成，有无限灵力，可以统率十州百姓。而今经过历代开疆拓土，帝国已经有四十七州，当年血玉环的功效想必已经减退了很多。但只有戴上光赞之冠才能做帝国的至尊天帝，获得人界和神界的承认，成为神在人界的代言者，拥有和天神沟通的能力。
　
芝紫冷笑：“你也就是这种愿望。”似乎对平玉卿无比的鄙视。
　
平玉卿辩解道：“这种地方，不这样想哪里活得出去。”
　
芝紫摇头，低声然而严厉地问：“你确认要这样吗？”
　
平玉卿放下诺丹，忽然跪倒在芝紫脚下，叩头道：“求姑娘成全！”
　
芝紫本就无光的眸子中更是暗淡，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平玉卿从未听到过的冷酷：“你的愿望就是命令。我一定会实现它。”她的目光落在诺丹身上，“你需要的只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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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精在赤城中，是什么职位？”姽婳问。
　
“他们是赤城最古来的术士，因为受了特别的戒持，只能生活在地界中。他们人数很少，是圣殿的守护者。”赞扎解释，“每届城主，蜕蝉之前要先进圣殿祭拜月神。而如果没有夜精同意，城主就不可能到圣殿去。夜精不愿意和人界中的术士打交道，喜欢黑暗。夜精惟一和人界发生的关系，是在他们每五十年一次的选择继承人上。届时他们会到人界选择幼小的有术士血统的孩子带往地下训练。这些孩子一旦受了夜精的戒持，修习夜精的法术，就会通过一个特别的仪式变成夜精，从而获取不朽的青春。”
　
“你是说夜精会长生？”姽婳追问。
　
“人界和地界都没有谁能长生不老，但一般术士的寿命可以达到二百岁。夜精应该活得更长一点。他们是不会衰老的，变成夜精时候是什么样子，死的时候就是什么样子。”
　
“啊！”姽婳恍然大悟，“所以旦略看去像少年，实际上已经是成年人了。”
　
“对，他自称已经是一百四十五岁的夜精了。他说是您很不容易降服了他，让他臣服您的城主之位。您是少有的赤城能够得到三界承认的城主。”赞扎脸上现出少有的钦佩与骄傲，“您一定能够复生赤城。”
　
姽婳打个寒战，太多的责任让她不舒服，她心不在焉地回应赞扎的激动：“这个我当然知道。”随即转移话题：“旦略他知道赤城地界与仙界的入口？”
　
“他说他知道。这几日白天我们已经去寻找过，尚无收获。”赞扎说，“夜精的能力还是要在夜里才能有充分发挥。啊，他来了。”
　
就在赞扎的声音中，一团黑色的旋风刮过来。姽婳本能地要躲闪。那旋风忽然停下散去，站在她面前的，是黑衣的旦略。他的装束比几日前姽婳所见要齐整干练，白皙俊俏的脸庞上蓝色琉璃般的眸子闪亮，那种昏睡恹恹的疲惫一扫而光。身形修长的他原来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




第105节：今生情（18）

旦略向姽婳和赞扎行礼。姽婳一直当他是孩子，此时知道他其实早已成年，才发现他眉眼中的成熟与凌历。
　
旦略见姽婳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心内大为得意。他记得姽婳向来清高孤傲。虽然夜精掌管圣殿，把守着圣山下通往地界的唯一入口，在赤城中地位如此特殊重要，但也很难有机会得到她的赏识。想不到经此一劫，他竟然有可能获得姽婳的青睐，这真是因祸得福啊！旦略上前一步，声音语气都不禁变得柔和了：“我今天有把握找到地界的入口。城主，我带你去。”
　
姽婳微笑：“旦略，赞扎与你先去，我有些事情要办。大约两个时辰后我去赤城废墟与你们汇合。”
　
旦略说：“那入口情况可能会很复杂。”瞥赞扎一眼，不屑：“我不认为只会治疗术的赞扎能够帮助我。”
　
赞扎不与旦略争辩，问姽婳：“您还是要先去看看那些凡人吗？如此牵挂，有害无益！”
　
姽婳微笑：“我们打劫人家的战利品，不知道给人家惹出了多大麻烦。去看看，或许有什么忙能帮上，算是将功补过。”瞧瞧旦略：“对了，你可知道那日去镇远救你的黑衣人是何许人物？”
　
旦略说：“是葩佩拉的术士帮手，最厉害的那个叫胡东。那日他们被防御士们打得很惨，估计没有一两个月起不了床。不过，还有更厉害的，葩佩拉的师傅没有出现，那个家伙才不好对付。”
　
“这些术士为何要帮助葩佩拉？”姽婳奇怪，望向赞扎：“术士不是该与人间脱离瓜葛，专心修习吗？”
　
“他们是为了向天帝复仇。”旦略抢在赞扎前回答，“是天帝毁掉了赤城！”
　
镇远的防卫并未因旦略的被抢而改变。吴程远很清楚，普通的士兵根本无法与术士们对抗。好在那晚抢走旦略的术士并未有意与帝国军队对抗，甚至还出手为受伤的防御士们救治。真正攻击甘羽他们的3个黑衣人，死了两个，逃了一个，却是没有抓到什么活口，追问出这件事情的幕后真相。
　
不过，旦略的真相究竟是什么样的，对于吴程远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重要意义了。他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清晰地看见自己的生命之烛正在一点点熄灭。而天帝要他给的大胜仗却还没有如愿地打起来，他很是不能甘心。
　
战场形势一日三变。葩佩拉原本对自己的法术很自信，但经过与姽婳一战，颇有挫折感，现在阿尼卡斯夫妻又失去了旦略，他们的法术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应对大规模阵地战；清江上冻，沙民的沉沙部活动范围大幅度减小，而帝国的骑兵也在清江源头山地重创絮沙部、默沙部。联盟内部对精心准备的夏季攻势没有取得预想中的进展，反而与帝国军队僵持的局面很是不满，虽然在阿尼卡斯夫妻的强势之下还没有谁敢贸然撤退，但已经出现涣散的征兆。眼下天气正一天天坏下去，大雪季一旦开始，不少地方都会被大雪封山封路，那时不要说转战千里，人在野外能健康活下来都不容易。联盟与帝国方面，都想赶在大雪季前有一点进帐，体面地过个新年。
　
这一仗，两家都输不起，但肯定会有一家输。吴程远当然不希望是输的一方。作战方案一而再地核对审定，希望的就是万无一失。今天，方案终于部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