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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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宠-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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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辰看着她裹得如同一条毛虫一般的样子,难得笑笑,无奈地说:“到了晚餐的时候了。”

陈妤于是笑眯眯地在床上伸出双手来,撒娇一般地凑热闹说:“苏辰过来,帮我穿好衣服我们去吃饭。”

苏辰挑眉,原地不动。

于是陈妤撒娇失败,便想撒泼,可又听见老管家在外面禀报说有事要见她,也不好就地真的耍无赖丢了面子,只好蔫蔫地自己穿好衣服。

晚餐过后,天黑了。

酉时,王府内已经是处处烛光跃动。老管家敲着一个破锣,满王府转悠,提醒着天干物燥小心灯火。苏辰靠在床上,开始犯困。

戌时,苏辰越来越困,终于撑不住,独自梳洗好了躺去睡了。

亥时,陈妤在书房的书堆里揉了揉肚子,感觉有些饿了,于是推门叫了值夜的人,吩咐夜宵,还不忘嘱咐要给苏辰备一份一样的,却得到正君早已睡了的答复。

寅时,陈妤还算清醒地站在床边,看着以一种戒备姿势睡得不太安稳的苏辰,在心底叹了口气,悄悄地也上了床,躺在了苏辰身边。她闭眼的睡熟前的最后一刻,听见老管家起身后呵斥值夜偷懒,正在廊下打盹的小侍的声音。

……

陈妤和苏辰在王府里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安安静静地过着,丝毫不知朝堂之上已经乱上加乱一般地过着。

苏辰或许是真的不知情,然而陈妤则是知道装不知道。

皇帝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把自己最喜欢的女儿一关半年的处罚了,很想找个台阶来下。可陈妤却还在记恨之前皇帝和她单独说起的那些话,也还在介意苏辰对太女表现出来的格外的在乎和忠诚,这两者都让她巴不得自己的生活能够完全远离那些勾心斗角。比起成为一个胸怀大志力挽狂澜权倾天下的王,陈妤更希望成为一个米虫,让现在的皇帝她的母亲,以及未来的皇帝她的姐妹,养着自己。

死过一次,难得又活过来穿越到这个女尊世界从头来过,陈妤自小就觉得自己有资格自私、任性。她很珍惜现下的波澜不惊的平静生活,以及自己身边这个寡言的,但是相处起来让她觉得很舒服的男人,哪怕至今她还没鼓起勇气来真的“吃掉”这个名义上已经属于自己的人。

说真的,陈妤不是不想吃,也不是没试过,只是每每事到临头就差临门一脚时,忽然就没了足够的勇气。

   

携手(二)

  不正常的作息,从很大的程度上遮掩了陈妤对于某些夫妻之间应该发生事情的逃避。

不是因为厌恶而逃避,相反,是因为期待和期待带来的不真实感,让她不由自主的逃避。

然而在陈妤那漫长的“假期”的第二个月,她结束了那明显与众人昼夜颠倒的时间表。她终于在自己的书房里折腾够了,又把那些已经被迫在地面上被踩踏过很多次的书都放回了书架上。书房恢复了以往的秩序,陈妤也恢复了曾经的正常作息。

正常的作息意味着——一起在早上起床,还有一起在晚上上床。

咳咳,这里“上床”的含义似乎还是很纯洁的,假如我们可以忽略陈妤心里的越来越不淡定的话。

陈妤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如此好色的潜质,但是,自己喜欢的人坐在自己的身边,离自己如此之近……她稍稍侧头,在苏辰的耳畔偷了一个蜻蜓点水般轻的吻,又颇有几分不安地扭开了脸。

床头柜上,烛火跳跃,剔透的被融化的烛蜡在顺着细腻平滑的红烛慢慢地往下流。蜡烛的表面很细腻,就像是苏辰脖颈的线条,平滑,毫无瑕疵,再往下则是——厄,打住打住,陈妤觉得自己的脸烧了起来,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苏辰,起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下。

茶正烫,陈妤被烫得一口热茶喷也不是咽也不能,正尴尬,就看见苏辰似乎正看着自己偷笑。

好啊,嘲笑她是吗?

陈妤眯了眯眼睛,把凉了一点的茶咽下,凑上去,趁着晚膳时饮下的那两盅酒带来的酒意,压住苏辰,再他耳边挑逗地吹了一口热气。

“苏辰……”她软绵绵地叫。

苏辰的耳朵又红了,人却并没有任何动作。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陈妤突然“袭击”了,他却一直还没有确定该怎样来回应。
日积月累,苏辰慢慢也习惯了陈妤的喜怒不定,对陈妤最初又厌恶又恐惧又愧疚的复杂感情也渐渐褪变成了单纯的沉默和忍耐。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喜欢陈妤,他从不想这个问题,苏辰习惯从责任的角度来考虑事情而非从自我的感情角度。他知道陈妤年轻,必然应该有着旺盛的欲望,而身边又没有其他男人伺候,只有自己一个正君,因此似乎他是应该积极履行身为一个正君最根本的职责的。
但是,知道自己应该积极一点,和真的能积极起来还是有着很大距离的。苏辰终究是个男人,即使是他曾经鼓起勇气像一个女人一样参军而挑起家族的重担,也并不意味着他能在情事上面放得开,尤其是和一个没有多少感情的女人。他能做到的,现在还仅仅是闭上眼,努力抑制自己想要反抗的冲动放软身体,等待陈妤进一步的动作。

陈妤却没了动作。

已经很多次了,她都是进行到这一步时,便忽然抽身离开。

苏辰是个女尊世界里的男人,所以放不开,陈妤曾经的世界又让陈妤身为一个女人也觉得放不开……她可以一厢情愿地把苏辰的顺从当成天性,当成苏辰对自己的认可,却怎么也没有勇气说服自己扒光一个男人然后主动“吃”之。

但是今天,当她翻身从苏辰身上离开,正要和以往一样离开时,却看见苏辰在烛光中,献祭一般的,带着一股禁欲的诱惑,闭着眼,却轻颤着睫毛,微张着唇,仿佛在期待什么一样。

陈妤可耻地被苏辰的样子蛊惑了,一瞬间觉得狼血沸腾□缠身。那些被管家,被女皇派来的教习嬷嬷们逼着她看过的春宫图,还有上辈子最宅的时候看过的一些不良小片子里的画面,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开始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苏辰等得忐忑,轻轻地吐出了一句:“妻主……”

陈妤再次俯下身,深吸了一口气,一面解他的衣服,一面解自己的。

最后一件衣服被剥离的时候,苏辰不安地挣了挣。

“妻主,灯……”

陈妤吹熄了蜡烛。

……

黑暗,有时候会带给人恐惧,有的时候,却能让人忘记羞耻和不安。

……

巡夜的老管家正要习惯性地带着跟班往主子们住的院子里面走,忽然在院门口停了步。她侧耳听了听微不可闻的声音,果断回转带着人离开。走着走着,老管家的嘴角翘得愈发高了。

   

携手(三)

  陈妤的娘,天底下最尊贵的人——皇帝陛下最近心情烦躁。

以往,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有陈妤仗着宠爱,愿意装疯卖傻撒娇耍赖,换来女皇无奈的展颜一笑。现下,陈妤都被禁足在了王府,再也没有这么一个人物大着胆子往上凑了。

皇帝于是更郁闷,更纠结,更暴躁,吃不香,睡不好,看个奏折都觉得暴躁想要骂人。

皇帝心情不好,皇帝的男人们就不得不跟着一起心情不好,一起吃不香,睡不好,绣个花都会被绣花针扎了手。

刘贵君已经三天都没敢睡踏实觉了,就因为身边还躺着个皇帝。

按理说,皇帝接连三天留宿,应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可是,女皇心情不好,三天下来竟然没动过他半个指头,只砸了他一个花瓶,摔了两个茶碗,打了一个宫侍,骂了一群人。他就这样白摊了一个贪占独宠了三天整的名声,却是半点便宜都没有占到,心里呕到想要吐血。

幸好幸好,在这第四天的早上,皇帝忽然开口了。

“爱君啊,你说……妤儿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刘贵君正在为皇帝梳头的手指不由一颤。

他的年纪已经不小,至今没有女儿,估计以后也不太可能会有了。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已经出嫁,嫁得还不错似乎还算合满,另一个还待字宫中,最好也不过就是嫁个好人家。没有女儿,自然就比有女儿的君侍们要少了几分算计,因此也就更平和一些,更让皇帝放心一些。
他不是第一次和皇帝讨论这些皇女的事情,皇帝常常会说上几句哪位皇女的差事办得不错,哪位皇女如何如何又不靠谱了,但是这样的询问却还是第一次。

他注意到,皇帝问的是,陈妤怎么想。

“想”这个字让他感觉很诧异,很有几分不可思议。
以往皇帝从不会提这个字,因为似乎她是没必要关心任何人的想法的,她只需要下命,别的人只需要遵守。

他一面慢悠悠地梳着皇帝有些稀疏的黑发,一面斟酌着回答:“陛下,您是天下之主。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您想谁怎么想,谁就得怎么想。”

皇帝看着铜镜中有些模糊的人影,露出了一个多月以来的第一丝笑意。

刘贵君也跟着笑笑:“陛下还年轻呢,白发都没有几根,皇女们还小,无论如何本也都还不急的。您且放宽心才是最要紧的,您说是不是?”

皇帝垂眼,答非所问:“朕不仅是一个皇帝,也是一个母亲。刚刚有人和我说,妤儿昨夜终于和她的正君……咳咳,我一想到这个就憋气。我这边等着她来服软认错,她那边倒好,逍遥自在温柔乡了。”

刘贵君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女皇却“哼”了一声,开口:“你说的对,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想逍遥,朕偏不让她逍遥!”

……

女皇既是一个母亲,更是一个皇帝。

皇帝本身的权柄,让她习惯了不容违逆的霸道,习惯了直接用强权来威胁从而满足一己的需求。哪怕对自己的女儿来讲,也一样。

——从这一点来看,似乎骄纵的陈妤身上,也颇有几分她这一世母亲的影子。

……

丝毫不考虑同床共枕人的心思,终于“吃”到了肖想了这么久的人,陈妤的心情很好很甜蜜。
她觉得床比往常要舒服,丫头比往常要伶俐,餐点比以前要可口,天比往常要蓝,连空气也比往常多了一种花蜜的甜香。

以上这些感觉,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全都成了错觉。

陈妤僵硬地磕头接旨,僵硬地起身指示管家给来宣旨的太监塞了谢礼,僵硬地拉着苏辰直奔书房。

然后在书房里,她发了很大的火。

   

携手(四)

  圣旨的内容虽然也很让他吃惊,但在苏辰眼中,陈妤的火气,来得很没道理。

就像是在看一个任性无赖的孩子在随意发泄无聊的怒气,他冷淡地站着,看着陈妤掀翻了桌子砸碎了花瓶,面上露出了一丝不屑来:“妻主,我们还要进宫谢旨呢!”

陈妤一怔,看着神情不如以往的苏辰,自嘲一笑:“是了是了,你迫不及待了是不是?如了你的愿了是不是?或者干脆在圣旨就是你请来的?”

苏辰垂了垂眼,避开了陈妤咄咄逼人的注视,冷淡的回答:“为国出力本是人人之责,苏辰何能怎敢推卸。”

陈妤踉跄了两步,拽住苏辰的的衣襟,逼问:“你知不知道,太女位不稳,太女随时会被废?这种时候,这种时候你为什么会被任职领兵去守护太女安全巡视京郊?!你是我的正君,你居然……我早该想到,你他妈……”

苏辰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陈妤却在自己冒出脏字的瞬间自己收了声。

她松开了手指。

她向后退了两步,抬起眼,有些惶然地看着苏辰。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没心甘情愿跟着我过日子,是吧?”

“所以,你那般顺从,都只是权宜之计,是吧?”

“所以,你又得到了实职,你现在又不用怕我了……是吧?”

苏辰想要开口。

陈妤却比苏辰更快了一步:“不,你别说话,我只问你,我只问你……那日你便说太女好,若有一日陛下要废储君,你也死了心要保太女,是么?”

苏辰很想反驳,说自己也不知道任命的缘故,说如果不是你们这些皇女贪图权位昏天黑地的折腾,凭太女的小心谨慎何以会有任何不妥?即便是如今地位动摇,君心难猜,谁知道是不是皇帝和太女二人母女联手织下的网垂下的勾?皇帝也不是糊涂好敷衍的,如何看不出这番动荡缘故……可他至今都一门心思觉得陈妤也是想要皇位的,多少就有些开不了口,生怕一开口多说反而越说越乱吵了起来。

到最后,苏辰只是很简单地吐出了一个字:“是。”

陈妤闭眼,深吸了两口气。

她的脑中转过许多的念头,最后剩下的却只有八个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的母亲,是她的母亲,但首先却是一个皇帝,这似乎已经让许多她不期望发生的事实变得不可动摇。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又念了一遍,而后她弯下腰,扶起自己推翻的桌子。又蹲下,在苏辰的面前,陈妤低着头,捡起一本一本的书抱在怀里。

起身的时候,她的面上又带了平日里盈盈的,不知愁一般的笑意:“苏辰,去换衣服,我们要进宫谢恩。难得母皇心软,解了我的禁足,又提拔了你的品阶,又赐家宴于宫内,这可是不能推辞的。”

苏辰看着陈妤的笑,此时才觉出了几分不对。

但是没等他抓住心底那丝不安地来源,陈妤已经陌然从他身边走过,开了书房的门出去。

“……”他开口想唤住陈妤,却终于还是咽下了自己的声音。

想来想去,苏辰没想到什么好说的。他安慰自己,只是陈妤喜怒无常的骄纵罢了,只是她容不得别人违逆自己的性子罢了,既然如今陈妤摆明了对自己和苏家并无大害,那就也不需那般小心翼翼的顺从了。

……

要知道,苏辰总是有法子安慰自己的各种不安的。

父母早逝的时候,他想自己也是有武艺的有官职的也是有圣眷在身的;嫁给陈妤的时候,他安慰自己还有苏荇在苏家是不会绝后的;如今陈妤从他身边走开,他还在安慰自己说不过是小孩子闹脾气……

自欺欺人这个词不十分适合他,他是真的坚信着这些安慰的来源的。

直到……

书房外,传来老管家的一声惊呼:“主子,你的手怎么在流血?”

……

苏辰不由自主地抚着自己的心口,迷惑皱起眉。

为什么……会忽然觉得有些钝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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