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企改制以后: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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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企改制以后:挣扎-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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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里是借辛然这个代理厂长的光,才搬进“*小区”的。前年底,李宏轩凭借着*集团财大气粗的腰杆,力主筹建了这个在知州县鼎鼎有名的*集团家属区,随手就竖起了三座家属楼。后面两座均是七层高的员工家属楼,上五层是单元套间,下两层为上下相通的复式套间。上五层单元套房为普通职工住宅,下两层复式套房就分给了集团下属的各分公司、分厂的头头脑脑们。辛然分到的,就是门前带有一个宽敞套院的复式楼。最前面的那座,则是一排具有欧式风格的拥有近四百平方面积的三层楼房,外带一个足可以安得下篮球场地的大院子。住在里面的,当然是集团公司最高层的正副职们了。辛然称之为“将军楼”,随随叫它没有公主和王子的“城堡”,路里暗地里干脆叫它藏匿*的“碉堡”。

辛然还是听从了路里的提醒。她乖乖地溜进书房里,给她大学时的同学蒲苇打电话,还有意迫使自己降低了说话声音。

书房里乱糟糟的,到处随意堆放着书籍。尽管书房靠西墙摆放着一溜儿枣红色书橱,里面却有半数是空着的。一部分书便跑到了老板台上和旁边的沙发座椅里。老板台上的电脑开着,屏幕上打着半截字,是路里终日绞尽脑汁构思着的小说大纲。小说题目早在一年前就想好了,叫《挣扎》。一年来,自恃才情横溢文笔不凡的路里,立志要创作出一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经典名著,去摘取诺贝尔文学奖,以填补中国文学史上的空白,誓雪中国文人一百年来背负着的羞辱。辛然嘲笑他狗嘴敢吞日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路里却如走火入魔了一般,一股矢志不移的劲头儿。一有时间,他就可意地构思打字折腾。这么折腾了一年有余,连《挣扎》的完整故事大纲都没能挣扎出来,自己反倒被挣扎得蔫头耷脑奄奄一息。不知自己的惊世之作何日才能*成功,并顺利坐胎。至于瓜熟蒂落轰然分娩的那个具有划时代历史意义的辉煌时刻,更不知要待到猴年马月,还是子丑卯酉了。 。  。。  想看书来
第一章 新官上任(二)(7)
辛然打了几次手机,都没有人接听。无奈之余,辛然拨通了蒲苇的家里电话。这次倒及时,铃声刚响了一下,那边就有人接了电话,是脊背佝偻满头银发又爽朗乐观的明泽妈。前几年,老伴过世后,老人就一直住在儿子家里,帮忙照顾孩子,兼顾料理家务。

辛然还没开口,明泽妈的声音就如爆炒黄豆粒般地蹦了出来。她急问道:“苇子么,咋还不快点回来呢。明子打电话说不回来吃了,我又做了一大桌子的饭,也都凉了。你再不回来吃,可都浪费了呢,可惜了不是。”

辛然笑道:“伯母,我是小辛。您老近来可好啊?”

明泽妈“呵呵”地笑道:“还以为是苇子呐,是小辛呀。甭看我都七十多了,身板硬朗得很,能吃能睡,比那俩野猫子都强。阎王爷还没打谱叫我去呢。就是来叫了,我也不去。把楠楠交给没心没肺的他俩,我可放心不下。”

辛然赶忙打断明泽妈可能没完没了的絮叨。她问道:“蒲苇还没回家吗?”

明泽妈回道:“谁知道呢。至今不见个鬼影子,连个电话也不打,又不知跑哪儿去吃饭了。真是的,俩儿出家没家的东西。就可怜了咱小楠楠,到现今儿还饿着肚子盼他俩回来吃饭呐。”

辛然忙赔笑道:“等她干什么呀,你俩就先吃,饿不着他俩的。我找蒲苇有点儿事,回头再打过去吧。”说罢,忙不迭地挂断了通话。若是辛然不当机立断的话,这个电话可能打上一个小时也不算完的。

辛然心里忽然就怅怅地,莫名其妙地涌起一种孤独无助的感觉。她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就一个人坐在老板椅上独自发呆。

这时,家里顿时响起一片电话铃声。

装修楼房时,路里在楼上楼下安装了六部分线电话。客厅、餐厅、大小卧室以及书房里各有一部,就差楼上楼下的两个卫生间里没安了。一旦来了电话,整个复式楼里就能响成一锅粥。

辛然吓了一跳。她刚要伸手摸身边的话筒,却早被楼下对接电话始终充满着一种近乎到了亢奋程度的随随抢先了一步。楼上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楼下客厅里隐隐传来电视机的声响。还没安静几秒钟,楼下又传来随随的嘶吼声:“老爸,接电话!”

路里正在楼上卫生间里方便。听到随随杀猪似的嘶喊声,他立即蹿出了卫生间,慌不择路地踅身就近拐进了书房里。他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摸起电话就问道:“你好,请问是哪位……噢,是梅佳呀。这么晚了,你还在加班吗……嗯,真是太辛苦你了。也是我的工作没做好,委屈你了。今后,我一定注意安排好你的工作时间。你也一定要注意休息啊。”

打来电话的是梅佳,县政府办公室打字员,一个热情又敬业的美女胚子,更是叫路里看着舒服想起来又有些怯意的小黄毛丫头。路里惧的不是她本人,而是为她撑伞掌腰且在知州县一亩三分地上遮天蔽日的朱玉庭。梅佳是朱县长的妻侄女,算得上是位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了。路里接电话时的口气,由客气急转直下,变得关切备至,甚至还连带出几分谄媚的样子,惹得辛然在一旁直抿嘴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一章 新官上任(二)(8)
路里不舒服地说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你在莫老虎跟前,比跟我都亲热呐,还不是想着法儿地套李宏轩的近乎嘛。咱俩是五十步笑百步,谁也别说谁高尚。”他所说的“莫老虎”,就是李宏轩的妻子莫向君。

辛然依旧笑着回道:“莫向君是老大姐,要论起年龄来,都能算上长辈了。我敬着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那个梅佳才二十刚出头,你竟然现出一副敬老的架势来,可笑不可笑啊。”

路里不置可否地提上裤子,扣上腰带,随口回道:“那又怎么样,打狗还要看主人呐。何况,她还是有背景不日就要跳槽高就的人呐。”接着,他又丧气地说道:“妈的,朱老头子简直就是个工作狂。这大星期天的,审什么稿子呀。招商会得下个周末才开,他非要后天就看讲稿。这不是成心折腾属下当差的嘛。”

辛然不再理睬路里的唠叨。她又静下心来,思忖着李春阳的那个电话。不知这个电话到底是真是假,是好事还是坏事。

路里别有用心地用指头指着手腕上铮亮的手表,嘻嘻地笑着说:“你不快洗洗吗,都大半个月了,恐怕身上的肉都馊了吧。”

辛然利落地回道:“我在单位一天一洗澡,怎么就会馊了呐。”

路里暧昧地笑道:“是我的馊了。今晚,你得好好给我洗洗。”

辛然方才明白路里的意思。她疲乏地伸伸懒腰,回道:“看你这点儿出息,整日都在琢磨什么呢。别人累得要死要活的,你一天到晚倒有闲情逸致了。看来,朱县长还是太仁慈了,就不能让你们太清闲了。”

路里正要继续诉苦,楼里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人像是被立刻塞进了蜂箱里一般。

铃声刚一停下,楼下随之又响起随随如野兽一般的嚎叫声:“老妈,电话,快接!”

辛然一边嘀咕道:“你怎么把随随惯成了这副德行,连起码的教养都没有。”一边就去接电话。

路里本想跟她理论一下,到底是谁在随随身上下的功夫大,费的心思多。见辛然专注而又热情地对着话筒说话,他只得憋气出了书房。

这个电话一接,又是二十几分钟的样子。电话是林可欣特意打来的。她和程继宗经营着一家大型饲料销售点,拥有一个庞大的销售网络,占据着知州县将近百分之五的饲料零售份额,是辛然的最大客户和上帝。她两口子的任何言行风向,都扯动着辛然的敏感神经。

辛然极其亲热地与她聊着,亲热中透着亲情,就如多年未谋面的亲姐妹一般。俩人闲聊了一阵老人孩子家庭等无聊的事后,才说到了正题上。
第一章 新官上任(二)(9)
林可欣用她惯常嘶哑的声音透露说,辛然不日就将担任*集团在长野镇经济开发区新建的饲料有限公司总经理了,要辛然立马请客祝贺。更重要的是,辛然一旦走马上任,凭着往年的老交情,一定要对她多多照顾一些。在价格定位和提成返还上,必须要高看一眼厚爱一层。辛然惊讶地问她,连我都不知道的事,你怎么会知道,都是从哪儿打听到的。林可欣得意地笑道,知州县就巴掌点儿大的地方,风往哪儿刮都不知道,还算是在知州地界上混的人嘛。

放下电话后,辛然对自己将被委任为饲料公司总经理一事深信不疑了。她完全相信林可欣两口子的社会活动能力,以及他俩刺探隐秘情报不可探知的信息渠道及其准确性。她心里仍然被路里今晚的分析搞得乱糟糟的,不知自己即将踏上的前路,是通往地狱的歧途,还是一条充满光明的正途。

她估计着蒲苇可能回家了,就再次摸起话筒,拨通了电话。电话是楠楠接的,像是很委屈的样子,说妈妈刚回来就上床睡觉了,辛姨你明天早上再打吧。说罢,就扣了电话。辛然完全能够想见到,楠楠肯定是眼泪泡眼眶地接电话的。放下电话的时候,她肯定会用手背擦抹一下眼泪,再用手拨弄着两支长长的刷子样的发梢,做到沙发里噘嘴生闷气。她与随随同岁,是同班同学,都在上小学三年级。

这个晚上,辛然一点儿情绪都没有了。甚至,她连澡都没有洗,就直接上了床。

路里连哄带吓唬地把赖在电视机前不走的随随弄上床后,也急急忙忙地凑上床。他厚起脸皮,非要缠磨着为辛然交公粮,更是叫辛然为自己奉献温存和光热。辛然实在打不起精神来,就裹紧了被子装睡。她嘟囔道,太累了,明天吧。路里几次纠缠,终是没能得手。他没法,一时又睡不着觉,便爬起来,进到书房里。

他不去开灯,而是摸黑打开了电脑,从音乐盒里搜出二胡独奏曲《江河水》,并把乐曲音量调得很低,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清楚。立时,一股破空而至的苍凉凄切弦声在书房里隐隐回环激荡起来。就如夜空中漫洒下一片凄风苦雨,瞬间盈满了荧光忽闪不停的书房,连同路里那张因沉浸于乐曲中而渐渐浮现出痛苦神色的苍白脸颊。

路里手里攥着一支中性碳素笔,把笔杆顶在自己的脑门儿上,显出一副沉思忧郁的模样来。他的面前摊着一摞复印纸,上面纵横交错地胡写了一些字迹。甚至,他还在复印纸上的空白地方,不能自控地反复描画着一种无任何意义的几何图形。

面对着荧屏上罗列得乱七八糟的深绿色文字,路里继续为那个八字还没一撇的惊世之作绞尽脑汁地构思着故事大纲。


第一章 新官上任(二)(10)
第二天吃完早饭后,路里怨言牢骚地赶去县政府办公室,加班赶写朱县长的讲话稿。随随也叫早已退休在家的公公接走,相伴着外出钓鱼去了。

由于昨晚没有睡好,辛然一开始显得无精打采的。有几个电话打进来,全是厂子里生产销售的业务事。安排完厂内业务,辛然显得精神了不少。她有这么个好处,一个人呆着发愁的时候,就容易犯困打盹。一旦进入了工作状态,便立时精神头儿暴涨,所有的愁云惨雾顿时一扫而光。她想,不管昨晚的电话是真是假,也不管提拔重用一事是好是坏,先把眼前的厂子业务搞好才是正事。

她打算出一趟远门,到几百里外的母校去一趟,找找大学时的校友张扬,想跟他交流一些饲料配方及销售网络建设管理方面的知识和诀窍。张扬比辛然晚三届,虽然比辛然小了好几岁,却是大学里的高材生,又是个人精,现已留校。母校的几个教授正在搞一个市场销售网络建设与管理的课题,也把他拽了进去,帮忙设计和研究。张扬看问题老道又成熟,社会活动范围也极为广泛。仅是大学里的各届同学,没有他不熟悉的。

辛然想先跟张扬联系一下,看他在不在母校里。拨上了手机,却传来“不在服务区”的提示声。她刚要放下手机,手机反倒急急地响了。辛然一看是集团总部办公室的电话,便赶忙接通了。

话筒里传来办公室主任杜晓璐的声音,说:“辛姐,你在厂子吗?”她的话音里,一改往日颐指气使的腔调,略带出一点儿娇柔亲热的韵味来。

辛然赶忙笑着回道:“还在家里,正准备去的。杜主任,有事呀。”

杜晓璐说:“你赶快到总部来吧,董事长找你有急事。车子正好在县城里办事,一会儿就到你家去接你。”

辛然能够猜出李宏轩找自己的意图。她还是佯装不懂地问道:“董事长找我有什么事?先给透露一下,我心里也好有个底儿呀。”

杜晓璐悄声说道:“天大的好事,你就要时来运转了。到时,可得请客啊。”

辛然依旧笑道:“你要是给我加薪发奖金的话,我一定请你,随便你想吃什么吧。”

杜晓璐说:“不跟你废话了,赶快出门吧。还有,你前天送我的衣服券,我不想用了。我专门去看过,都太老气了,穿上就跟老太婆似的。跟商场经理说说,让他们退钱行不行?我看好了一件,在品牌专卖店里,很时尚的。你也来一件吧,保证能让人过目不忘。”

辛然痛快地回说道:“行,过两天有时间了,我就陪你去转转。”

杜晓璐应声道:“好,那你可快点儿啊。”说罢,就扣了电话。

杜晓璐提及衣服的事,让辛然不禁哑然失笑。

每逢中秋和春节,饲料厂都要依照本厂及集团其他下属公司的惯例,为集团上层领导们送上一份供礼。辛然一改往日只送鱼肉酒茶的习惯,为他们在服装品牌专卖店购置了衣服卡。男人是一套西服,女人是一套职业套装,每人一份。若是男人不想要西装,也可以让官太太们挑选自己的套装。总体算起来,这要比送大鱼大肉减省得多,也实惠得多。杜晓璐是个比较挑剔的人,一般的衣着打扮很难有看上眼的。因而,她想要调换衣服,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倒是路里显得十分可笑。辛然也有一份衣服卡,自己又不想要,就便宜给了路里。岂不知,路里对着装之类的日常细节总显得大大咧咧眼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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