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人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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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人狼城-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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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出口了!”福登用开朗的声音鼓舞着其他人。出口处有一道厚实坚固的铁门已经开启。

他们走出来的地方,是在长满灌木植物的斜坡。露出地面的岩石表面被凿开,形成了一道门。沾着朝露的草木在周边丛生,抬头仰看天空,几乎不见云霭,只见澄澈清朗的蓝天广阔无际。

福登领在前头,一行人穿过树木竞相争高的林荫,向前迈进。不到十公尺的路程,便来到了昨天下车的那片广场。

“真是浪漫的一趟旅程……”谢拉抖抖沾在裤子上的枝叶,用手梳理稀疏的头发。

“空气糟得难以忍受!”艾斯纳眯起锐利的眼神回答。

“接送的车子立刻就回来了,请各位再稍待一下。”

福登将用不上的灯火吹熄。在雷瑟的感觉里,好像也将古城气氛酝酿出的阴德黑色黏液一并从自己的体内拭去。

3

“翡翠湖”正如其名,在幽深的森林里静静荡漾着碧绿湖水。

雷瑟等人乘坐的宾士,驶下了昨天上山的山路,在有标示的丁字路口弯向城镇的相反方向,行驶在树木茂密的林荫小径上。出城后不到三十分钟,就抵达了那座湖畔。

一踏进郁郁苍苍的森林里,就能从树林间看见碧悠悠的湖水被灿然投射的阳光所映照的美景。来到石子遍布的湖畔,向对岸眺望,只见湖水烟波不兴,深深倒映着伸展出湖面上方的枝形叶影。往对岸林木高耸的树梢上望去,则可以看见青翠山峦连绵起伏。只要走近一瞧,就知道湖水清澈澄净,想必冰冷到手探进去会感到麻痹。

福登称为别馆的休息处就建在岸边和森林间的砂石地上。那是一个青苔丛生、藤蔓蜿蜒,仅具形式的小凉亭。亭子立有亭柱,上覆棚顶,没有外墙,里面仅放置了大理石桌椅。

雷瑟漫步在森林里,在看见湖面之前,就听见树林传来几位女子热闹的嘻笑声。她们在其他同伴陆续加入时,已经以女佣汉妮为中心,在别馆旁的炉灶开始准备烧烤食物。草地上铺有几条供人坐卧的美丽铺巾,上面摆了好几只装了食物的篮子。

“看来连几位高高在上的女士们也稍微感受到工作的乐趣了。”

和雷瑟一道同来的艾斯纳露出了轻蔑的笑容。雷瑟觉得很不舒服。

他先搜寻珍妮的身影,见她一脸活泼,在别馆的桌边帮忙张罗餐具,总算放下心来。

雷瑟受福登之托,帮忙收集柴火。因此,他和佩达一起在林子里来回走了几趟。一小时后,肉、蔬菜、水果等丰盛食物都准备妥当。所有人愉快交谈,大啖美食。在如此美好的景致和味觉飨宴下,没有人板起脸闹别扭;就连杰因哈姆或艾斯纳也露出开心的表情,和大家说说笑笑,饮酒闲谈。

餐后,男宾们以费拉古德教授为中心,在别馆继续饮酒。铺有桌巾的桌面上已排了两列空瓶。女宾们则在森林中散步,摘花折草,目光追着松鼠等小动物。还有的则在湖边浸泡手足,像在盯视鱼儿般凝望水面。天气暖得让人渗汗,在阳光照射下,窝在树荫下或岸边岩石上悠闲地打盹,实是人间至乐。

已有醉意的费拉古德教授,几近猥亵地对莫妮卡开玩笑,“我们这里和莫内《草地上的午餐》一样,都是颂扬自由的讴歌呢!”

莫妮卡身为身经百战的女演员,笑脸盈盈,深谙闪避老人话锋之道。

“唉呀,教授!这里又不是奥塞美术馆!如果真想看我诱人的模样,请您光临德意志剧院或席勒剧院,盼您也按规矩付入场费。”

“这么说来,你也演过电影罗?”

“没有。没这回事!”莫妮卡自尊受创般作出夸张表情。

“哦?”费拉古德教授捻着胡子,自顾自笑了起来。

“我只演过舞台剧。尤其我国的电影公司在那场战争里,不晓得会叫人演什么不堪的角色,想到就觉得丢脸。不就是为了将纯真无瑕的年轻人赶上战场的宣传片嘛!教授您该不会是兰妮·莱芬斯坦之流的影迷吧?”(编注:兰妮·莱芬斯坦,1902-2003,极具才华的德国女演员与导演,因拍摄《意志的胜利》,成为影史上评价两极的艺术家)

“哎啊哎啊……这话好尖酸呢。她的确很受希特勒赏识,也在战时拍了纳粹的宣传电影。但是在当时,难道她能不讲情面,拒绝从命吗?我时常在想,外界对她恶劣的风评,是否言过其实?”

“因为她是美女,你才这么说吧!真是偏见!”莫妮卡生气地说。

“不、不,莫妮卡小姐。你这才是偏见唷!”谢拉笑咪咪地说。

“这……”被认为会站在自己这边的谢拉这么一讲,莫妮卡也不禁哑然。

“与身为电影导演的她相较,我更喜欢的是她年轻时当女星的时候。像《死之银岭》等电影就很棒!”

“那个人最初也是在舞台上跳舞的!”

见到莫妮卡一脸露骨的嫌恶表情,谢拉连忙安抚地说:“她当然比不上现在的你。”

费拉古德教授以温和的态度说:“兰妮·莱芬斯坦以电影《奥林匹亚》受到好评,并不是因为希特勒,而是因为运动选手律动出来的美感。”

“是吗?”固执的莫妮卡噘起形状优美的嘴唇,“对我来说,那只能视为希特勒期望呈现的东西。我也听说过那是为了宣传亚利安人种的优秀还是什么的影片。”

杰因哈姆吞云吐雾般地吸着烟,插嘴说:“听说年轻时的兰妮跟雷马克是好朋友。”

“喔!”闻言最高兴的便是费拉古德教授了。“你是说雷马克?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作家。你看过他的书吗?”

“看过,我也是个读书人。哥德、赫塞、曼恩、卡罗萨、卡夫卡、史提福特我都读过。说到雷马克的话,还是《凯旋门》最引人入胜。他虽以描写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西线无战事》闻名,但因为那本书被拍成了美国电影,他便遭到戈培尔猜忌,很早就得展开逃亡生涯。”

“正是。想想他写的小说,思考我们德国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开始反省,真是再怎么悔恨也不够!”费拉古德教授打心底觉得遗憾。

雷瑟在远处听着他们的对话,自虐地想,有史以来,一直都存在于欧洲历史中的,不就是战争吗?

“讲到雷马克,我突然想喝苹果烧酒。如果只是小酌,就算劣等的酒也可以把它想得很好喝,不是吗?”莫妮卡仿佛正向众人卖弄风情。因为那正是在《凯旋门》中被拿来作为象征性的饮料。

就这样,郊游的欢乐时光瞬间即逝。太阳微微西斜,已经过了下午三点半。福登适时对大家宣布返城的决定。汉妮和佩达已经将行李整顿妥当。众人又四人一组,分开乘坐宾士,踏上返回城堡的归途。雷瑟也喝了很多酒,在颠簸的车子里,身体和脑子都充斥着倦怠。

最后一组的雷瑟、艾斯纳、谢拉三人回到了山中的停车场,借着福登的油灯,再度经由狼之密道返回银狼城。凿穿岩石的门、地下通道、石阶、城堡的地下室——和来时走的是同样的路线。随着进入城堡深处,现实世界也退得远远地,仿佛又再度深入那个由故事、神话、传说园成的迷宫。

雷瑟的肌肤和意识敏锐地感受到这样的差异。

“您们还没参观过地下室吧?让我来介绍。”

回到城里后,福登并未上楼,经走廊往厨房的方向前进。壁钩上的灯火和油灯的光线使得阴暗处颜色深浓的阴影微微震动着,简直就像在黑暗中潜藏了蜘蛛、蜥蜴或蜈蚣一样。福登转了个弯,将众人带到第二扇门的门口。

“这里是从前当作拷问室的房间请各位进去吧!诸如将犯人绑在墙上的锁链、水刑的道具、烙印用的烙铁等,都还留着呢!里面还有两个小房间,那就是牢房了。”

雷瑟等人将房间里面浏览一遍后,等在门外的福登指着下一道门。

“隔壁是佣人们用餐的房间,装设有活动式的天花板。如果敌人进入那个房间,会有附了桩子的栅门突然落下。栅门的重量,加上被桩子锐利的尖端刺中,被压在底下的人根本撑不住。”

一行人再度走进昏暗的走廊。廊上到处都点了壁灯,雷瑟的视线盯着摇曳的橙色火影,感觉好像被施了什么催眠术。一路走着,他对潜藏在走廊上各个角落中的无数黑暗,感到一股奇妙的不协调。这感觉并非突然开始的,而是不知何时从心中涌出的念头。

就在雷瑟还无法抓住自己心中恐惧真正的来由时,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在众人来到东侧楼梯,正要上楼时,厨师艾莉从楼上以惊人之势,伴随着咚咚作响的沉重脚步声走下楼来。她一脸可怕的模样,紧抓住福登的手腕。

“福登先生,你在做什么!你不在的这段期间发生大事了!快!快过来!在二楼!”

胖胖的她将目瞪口呆的一行人撇在身后,火速将福登带上楼去。被留在原地的雷瑟等人吓了一跳,只能面面相觑。

“艾斯纳,大事是指什么?”谢拉露出有点胆怯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没办法,我们也去瞧瞧!她说是在二楼。”艾斯纳低声回答,率先走上楼梯。(该不会是珍妮出了什么事……)

雷瑟相当忐忑,快步跟在两人身后。

上到了二楼,四周悄然无声。三人藉走廊上的壁灯在黑暗的走廊上前进,并未看到任何人的踪影。经过贵妇厅和仆役厅时不见异状,走进宴会厅的大房间一看,也没有人在。那种寂寥感更助长了雷瑟戒慎恐惧及担忧的心情。

(大家都到哪里去了……)

就在雷瑟感到疑惑时,正对面西侧走廊的某扇门后传来了些许声响。那是话声与衣物摩擦声。

雷瑟打开门来到走廊,只见佣人们和宾客们成团聚在伯爵厅的门口前,堵塞了通道。大家全心一意地觑探着那个房间,脸上都写满了一样的惊恐。站在人群里的阿格涅丝和珍妮脸色惨白地抱在一起。再看看墙边,汉妮将脸埋在高大的玛古妲胸前哭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雷瑟的心就像被冰刃戳刺般,泛着冷冷的痛楚。

房间里到底有什么?

“年轻人回来了。来!艾斯纳,雷瑟,帮我个忙!先让女士们回到宴会厅或贵妇厅!”费拉古德教授刚好从伯爵厅走出来,叫唤雷瑟等人。

“怎么了?”谢拉以沉着冷静的口吻询问。

两人的声音让其他人也注意到雷瑟等人。此时除了伯爵夫人外,全员都到齐了。谢拉一把握住站在最前方的莫妮卡的手。

“是意外。两个人到里面来!”费拉古德教授环视众人,俐落地指示,“剩下的那个将女士们都带到那边去。福登,你也去。”

“也让我来帮忙。”布洛克断然说道。

教授默默点头。

雷瑟是最后进入伯爵厅的人。厅内建造得与位于对称位置、隔着宴会厅的贵妇厅相仿。

进入室内时,他先是嗅到一阵浓重的异味混着壁炉内燃烧的松木臭味,像是烧过毛发或毛皮之类的东西,是一种非常令人厌恶的恶臭。

室内比走廊亮多了。不但窗户开敞,有柔和的光线照进来,枝状吊灯上也点着蜡烛。正下方的桌子上还摆着煤油灯,散发朦胧光芒,壁炉上也有烛台,因空气的流动忽明忽灭。

费拉古德教授迅速朝着铺有红色桌巾的桌子和壁炉之间前进,同时以绝望的口吻说:“是女佣玛古妲发现的。”

首先映入雷瑟眼帘的,是桌子对面,横倒在石头地板上的大型老爷钟。这座钟和位于一楼骑士厅那座钟一样,古老、坚固,比他还要高大。老爷钟从对面墙边往壁炉的方向斜斜地倾倒,钟面朝下,少许的玻璃碎片往旁边飞散。钟壳的下面部分和上面接近边角的附近,有着面板破碎和龟裂的痕迹。

然而,最糟的必定不是那个。

在大时钟和壁炉间,好像有副粗壮的躯体被夹在其中,趴倒在地板上。这名身着黑色佣人服的男人,头部深入壁炉的灰烬,膝盖以下都埋在时钟底部。

“壁炉的火焰还是我刚刚才用火钳拨熄的……”费拉古德教授以冷冷的声音低声说。

看来直到刚才,那个男人的脸部皮肤和肌肉、头发都一直被火烧灼着!这就是室内发出阵阵恶臭的原因。

“是班克斯管家。他已经死了。”

第十章  第二桩悲剧

1

“真是令人难过。”费拉古德教授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他是真的死了吧?”艾斯纳觑看壁炉前的尸体,以沉郁的口吻问。

人在心理上不容易接受突发事故。对于班克斯管家的死,雷瑟一时也难以置信。

“看来是无庸置疑了。”费拉古德教授静静地点头。

“我可不知道有人在这个状态下还活得成。”交抱双臂的布洛克一脸了然。

费拉古德教授微微摇了摇头,试图转换情绪,“看来现在得把大时钟抬起来,或往旁边挪开,将班克斯管家从壁炉拖出来才行。你们也来帮忙!”

被教授这么一说,雷瑟松开了衬衫的领口,布洛克脱去了外衣,挽起了衬衫袖子。而应该率先出面解决问题的福登却茫然伫立在众人后方,微微发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雷瑟禁不住咕哝。

大时钟所立之处的左方有一扇门,右边有个摆了陶瓷玩偶饰品的橱柜。最上方并排了三尊希腊风格的雕像。摺叠式的梯子倒塌在橱柜前,与尸体呈平行方向。门旁还有装了水的水桶、抹布、掸子等物。

费拉古德教授斜眼瞪向雷瑟,“大概当时他正在打扫时钟、橱柜或雕像。在一瞬间,大时钟突然朝他倒过来,或是他在梯子上失去平衡,一时想抓住大时钟也说不定。因此,时钟才朝他的方向倒过来。总之,应该是他从梯子上掉下来,头部撞上壁炉边缘的石角或位于内侧的铁制栅栏,大时钟又从上面压下来,才造成这个惨不忍睹的结果。要祈祷的话,我会希望他没有受太多苦,一下子就过去了。”

费拉古德教授指示众人行动。首先,雷瑟与艾斯纳、布洛克、福登四人,将沉重的大钟稍微挪往窗户的方向,再抓着尸体的脚或身体,将他从壁炉中拖出来。最后,布洛克以熟练的手法将尸体翻成仰躺的姿势。尸体就像人体模型一样,咕咚一声,一下子转而朝上。

“天啊!”

喃喃发出声音,在胸前划着十字的,乃是艾斯纳。

雷瑟想也没想就转过脸去,胃中一阵酸意上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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