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湮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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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湮华-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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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塞好,衣襟尚未系拢,半遮半掩的露出一截胸口,隐约可见藕荷色的抹胸,听她进门,抬起头来,嫣然一笑。

扶楚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伸手搓掉胳膊上窜起的鸡皮疙瘩,暗道这厮果真够敬业,真要将那女子形容深刻入骨了,可她满脑子只一个念头:“要你扮本公子的宠姬,不是风尘舞娘,庄重点。”

听她这样说,玉倾城有些憋屈,可他素来不与人争,只好默默迎合。

本着‘男’主外‘女’主内的原则,扶楚让玉倾城睡在里面,他有他的紧张,她有她的不安,他翻身朝里,她侧躺向外。

半个时辰后,他偷偷看她;又半个时辰,他翻过身来,正大光明的看他;再半个时辰,他偷偷挪向她,试着将手伸过去,只差那么一点就触到她的外袍,忽听门外一阵震天的喊:“有刺客。”倏地缩回了手,她无动于衷。

听着外面的刀剑相抵声,他微微颤,不知过了多久,碰的一声巨响,他们的房门被人踢开,而一直紧张畏怯的他,在这一瞬,竟一把拉过她来,翻身压上了她。

她推他不开,昏暗不明中,努力将他看清,声音冷冷的问:“你干什么?”

他将她紧紧拥抱:“不能让他们伤到你。”

她推他的手忘了施力,许久,突兀的笑了:“果然天真。”

一声哀嚎后,房间内顿时灯火通明,闲杂人等一拥而进,胥追走在最前头,佯装紧张的问:“三殿下,您还好么?”撩起帘子,挑灯来看,玉倾城正衣衫不整的压在扶楚身上……

从这天起,扶楚再添传奇:一墙之隔,管他屋外刀光剑影,你死我活,他自顾窝在芙蓉帐里,与倾城夫人颠鸾倒凤,果真非比寻常!

嫖客们啧啧称奇:这都能硬起来,真他妈禽兽!



扶楚住街头,巷尾那久无人烟,近乎荒宅的大院里,傍山的观景台上,一道月白人影,迎风而立。

不多时,又上来一人,明明凉风习习,他还要摆着羽扇,摇头晃脑:“公子。”

月白人影未见动作,只清冷的问:“结果?”

羽扇稍歇,撇嘴:“比公子您还心狠手辣呢!”

月白人影遥望街头的灯火通明,波澜不惊道:“没留活口?”

那人又将羽扇轻摇,点头:“胥追此人深不可测,不知从何处找来的亡命之徒,出手干脆利索,事成之后,再将他们一并斩杀,现今再没有外人知道,扶楚那小子,自王都来此的路上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是我的疏忽大意,没往那小子身上放心思,要没有迟怀鉴的通知,我到现在还没发现那小子竟能网罗到这样的高手。”

月白人影微微偏过头来,侧脸的线条精致完美:“可是姜夫人安插?”

扇停头摇:“就目前掌握的信息,胥追和姜夫人从未有过私下接触。”

月白人影又转过头去,望着渐渐平静的街头:“继续调查。”

再摇羽扇:“迟怀鉴遣人来问,那小子在他眼前出了这样的事,要不要再递帖子,我回他,这帖子是得递,迟怀鉴还有个想法,此地距元极宫还有一段距离,那小子的名声素来不好,极难招揽上豪杰,迟怀鉴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既然那小子把钟离府的奴婢赠送给他,他正好借机还那小子十个好身手的侍从,正好将眼线安插进去,就近监视那小子,可我觉得这事恐怕不妥,有那个胥追在,恐怕多少个细作都会被干掉,万一他们顺藤摸瓜,反倒给我们填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暂时还没答应他,公子您看这事?”

月白人影毫不迟疑:“就照迟怀鉴的意思办。”

“为什么?”

“挑十个身家简单的高手,通过迟怀鉴的手,送到扶楚身边去,告诉他们,除了保护扶楚的安全外,什么都不必做。”

“公子是想?”

“玩个游戏。”

第七十一章脑子有病

“生就一张和气生财的脸,比之传闻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狡猾,言谈拿捏得恰到好处,行事滴水不漏,是个值得结交的对手。”

会晤后,扶楚对迟怀鉴做出如上评价,她终究没能从他口中套取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关于这场‘遇刺’的消息,以三千里加急的慎重程度送回宫中,很快收到姜夫人回信,寥寥几字:恰逢玄乙真人闭关,尽早动身入宫。

从头到尾,对自己的儿子可有受伤,没有过问半句,真是个冷酷的母亲,可为什么要趁着玄乙真人闭关进入元极宫,这点连胥追都不清楚。

而因‘盛情难却’,只好笑纳的那十个训练有素的随从,胥追曾出言提醒过扶楚:“殿下,谨防他们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扶楚不甚在意:“迟怀鉴的主子,是个知人善用的高手,如此处心积虑,若不求财,自是求权,早晚有一天,我们要和这个劲敌正面交锋,他隐在幕后几年来没出任何纰漏,岂会这么容易给我们铺垫出将计就计,蔓引株求的机会,你若不信,尽管将这十人细细调查,我话撂这儿保管你揪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听她轻言慢语,胥追心中开始翻腾,劳心者治于人,劳智者治于事,她已能适应勾心斗角的生活,这点,极好,但凡是人,谁没点野心呢无法成为称霸一方的王者,成为只手遮天的权臣,也算功成名就罢!

“找个机会,把这十个人处理掉?”他试探问她。

她静默了一阵,突兀的笑了:“这百无聊赖的人生,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事解解闷。不然,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那人的战书。我接了。”



尽管姜夫人一催再催,但她扶楚是个尽人皆知的纨绔,扶不上台的草包。明明不到几天的路程,她愣是把时光虚掷在沿途风景上。寻欢作乐,停停走走,待进了元极宫地界,已是二十多天后的七月。

外人看她,只当她宠极玉倾城,携他游山玩水,可只有胥追知道她在寻找时机和佑安见面。她很想她,不过那十个侍从都不是吃素的,叫她没能顺心遂愿。

七月初五的夜里,他们入住元极宫山下的来宾楼,胥追毫无意外的给她要了最奢华的那栋套房,独院的揽月阁,她和玉倾城已适应彼此的存在,同处一室,她睡床,他住榻。

这世上。从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独行者,孤单时,总要抓点什么,哪怕只是回忆。只要心不再飘摇,扶楚在思念佑安的同时,不知不觉开始依赖倾城。

即便势同水火的猫和狗,在丧家飘零后,遭遇在瑟瑟寒冬,也要放弃剑拔弩张,挤在一起互暖,不是相爱,只是太冷……

倾城眼皮的深摺里总是含着一点媚态,目光灼灼投向她,兴致勃勃的:“三殿下,我们晚点再进元极宫吧,还有两天就是乞巧节,街上布置的很隆重呢,听说还会放灯和烟花。”

扶楚歪靠在软榻上,懒散的挑眉:“乞巧节?”

倾城点头:“对,女子们穿针乞巧,但愿心灵手巧,渴求锦绣良缘,福禄寿也要求的,仪式上有花果点心、女红脂粉、精致的饰物,琳琅满目,若是参与了,没准还会白得些小奖品。”

扶楚喟叹:“倒是有趣,可惜佑安不在,不然是一定要带她去看看的,她这些年跟在我身边,错过了女儿家最好的年华,像这样的活动,也无缘参加。”

倾城眼中的华彩瞬时黯淡下来:“佑安夫人不在,三殿下就不去了么?”

听他语调失落,她有些不忍,坐直身子,笑望他:“有你在,也是一样的。”

一语过后,再去看他,那琥珀色的眸子,流光溢彩:“真的?”

她淡淡的笑:“真的。”

他很激动,不知该说些什么应景的话来表达此刻心情,扶楚看他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的意思,又懒洋洋的躺回软榻,不想这片刻宁静竟被不速之客打扰。

先是一阵急切的哀求:“姑奶奶,您就饶过小人吧,今晚入住揽月阁的可是小人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小人给姑奶奶把西凤阁腾出来还不行么?”

那个虽轻却铿锵的女声冷冷的拒绝:“你知道我素来只住揽月阁,不管今晚住在这里的是谁,都得给我腾出来,我若换了地方,叫他去哪里见我?”

越说越近,侍从到底出声拦住:“这位夫人,我家公子已包下了这里,请您不要在此喧闹。”

“滚。”那个女子跋扈道。

迟怀鉴送来的侍从,身手都不错,没想到再次去阻拦那个女子,竟被她打倒,扶楚心生好奇,推门而出,一眼望见那个身穿素麻衣裳,披散着及膝长发,手执子午鸳鸯钺,冷若冰霜的绝色女子。

那女子见扶楚出门,伸直胳膊,将一钺比向她,不留余地道:“揽月阁是我的,你出去。”

扶楚自若道:“出来行走,岂能不懂规矩,住店有先来后到之分,此阁我已包下,为何要出去?”

那女子不与她讲道理,纵身一跃,近在眼前,直接将钺架上她的颈子,咬牙道:“再废话,就要了你的命。”

扶楚抬头望天,光天化日的,竟有人在大庭广众强取豪夺,真是艺高人胆大!

玉倾城循声而来,惊见扶楚被劫,瞬时白了脸,抢上前来,急声道:“公子是倔性子的人,你这样劫他,他越要不从,我是公子最在意的人,你要劫就来劫我。”

扶楚心头一动,不过劫持她的女人不为所动:“你当我是傻子?”

侍从自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还有一人从月亮门冲进来,不是胥追,浓眉深目。体格矫健,声音洪亮而急切:“小姑姑,快住手!”

来人和劫持她的女子仿佛年纪。却尊那女子一声小姑姑,女子偏头看向来人,疑道:“荆尉。你在这干什么?”

荆尉道:“师公让我代他和父亲来迎三殿下入宫。”

女子问道:“什么三殿下。”

荆尉回道:“大宋三公子。”

女子眼神瞬间迸出杀意,更将钺尖抵住扶楚咽喉。森冷道:“你就是扶楚?”

扶楚心道,莫非这名字的本尊和她有仇,正商酌该如何应对,又来高手,不见其人,只闻其声,飘飘渺渺。响在天边,是以内里送来:“无畏,莫要造杀孽。”

荆尉明显松了口气:“小姑姑,姑丈找来了。”

荆无畏没有理他,盯着扶楚道:“你若真是扶楚,下次再见,我定取你狗命。”说罢推开她,纵身跃上屋顶,消失无踪。

玉倾城展开胸怀,接住踉跄倾倒的扶楚。这样的事情,从前一直都是佑安在做,而今换他,纵然再是柔美。毕竟是个男子,他将她抱个满怀,稳稳当当,没有跌倒。

这样踏实的感觉,许久不曾有过,她抬眼看他,真心实意的:“多谢。”

他眼中满溢出柔情,抿着嘴角,笑容灿烂,不染世故的天真模样,比他的容颜更动人。

正在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时,对面屋顶又飞来一人,身形高大,一身黑色劲装,脸上罩着个皮面具,只露着眼睛和口鼻,转瞬便到眼前。

先前本要和扶楚打招呼的荆尉看她忙着和那位‘倾城佳人’浓情蜜意,不敢打扰,见到后来这人,立刻笑脸相迎:“小姑丈。”

这一声称呼将扶楚吸引过去,曾经,有个少年,总喜欢将这三个字挂在嘴边,而今听见这三个字,真如钝刀割肉。

皮面具视线扫过安然无恙的扶楚,吁出一口气,转头去问荆尉:“代我替你小姑姑解释一下,我去追她。”

荆尉点头:“小姑丈放心的去。”话音刚落,已不见皮面具的踪影。



荆尉扶楚此行要见的玄乙真人大弟子付梓的徒孙,受命前来接应,不想竟在此地巧遇半年多没见的荆无畏。

荆无畏是荆尉父亲荆岳一奶同胞的幺妹,比荆尉还要小两岁,荆尉替他小姑丈兰山向扶楚解释说:“三殿下,请您莫要与我小姑姑一般见识,她受了些刺激,脑子出了毛病,时好时坏。”

荆尉还说:“你看我小姑丈就知道了,小姑丈是我父亲的师弟,从我小姑姑十二岁开始等她,等了她整整八年,小姑姑终于被他感动,嫁给了他,可谁能想象,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小姑姑竟划花了小姑丈的脸,她是个疯子,和她没理可说,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求三殿下今后遇见她,避着些她,她本性不坏的。”

扶楚问他:“哦,受了什么刺激?”

荆尉支支吾吾,大概是一段不足与外人道听的秘辛,扶楚无意深究。

因出了这样一段插曲,荆尉觉得亏欠扶楚,对其言听计从,扶楚要晚两天上山,荆尉不说二话,听之任之。

荆尉是元极宫嫡传弟子,拥有以一敌百的好身手,带他一个抵得上将迟怀鉴送的那十个赠品捆在一起,人少不扎眼,更能节省时间和空间,穿插在百姓之间,活动自如,扶楚很满意,荆尉很无奈。

七夕这天,华灯初上,扶楚脱下那花里胡哨的织锦袍,换上一身牙白暗云纹的缎袍,她仍是偏好白的颜色;倾城也换回男装,是宝蓝缎袍,长发束起,以宝蓝缎带缠绕,卸除妖娆女装的他,俊美的这样逼人,自然,为了方便出门,扶楚特特让荆尉去给她买回两个鬼面具,倾城站在她面前,用那鬼面具缓缓遮住了惑人容颜,又来替她佩戴,指尖不经意扫过她的鬓角,说了句叫她紧张的话,他说:“不知怎地,我总觉的三殿下好像一直都戴着面具生活。”

她不动声色的问:“何出此言。”

琥珀色的眸波光潋滟:“总觉的三殿下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道:“那该是什么样子?”

他摇头浅笑:“是我在胡思乱想,三殿下莫要见怪。”

她果真沉得住气。他说胡思乱想,她便不再追问言多必失,她懂的。

除去与倾城初见的那日。便属今晚见的人多,东家豆蔻女,西家少年郎。齐齐挤进人堆,一次次擦肩后。到底相遇,妾有意郎有情,七巧娘娘为媒,满天星辰为证,爱情,亘古不变的人生主题。

鹤立鸡群的玉倾城,即便戴上假面具。照样出众,他一面护着扶楚不被人挤到,一面迫切的张望,终引得扶楚好奇:“你在找什么?”

他有些心虚,低声道:“我偷偷打听过,今晚有鹊桥,可不知到底在哪。”

她再问:“你找鹊桥干什么?”

他并未立刻回答,她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两个人都沉默了,人群中一阵骚动。突将没有防备的二人挤向一边,倾城下意识的将扶楚拉进怀中,紧紧抱住,扶楚条件反射的便要挣开。却听见他近乎腹语的低喃:“和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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