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湮华》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乱世湮华- 第3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本已放松的倾城突然忆起自己的处境,下意识的抬手环住自己的胸口。扶楚看在眼里,嘴角抽了抽,真想扁他:妈的,一马平川,刚才都给她看得一清二楚了,至于么!

倾城越是这样。扶楚便越要逗他,上前一步拉住他手腕。与他眼对眼,鼻对鼻,暧昧道:“本公子想睡觉,你想不想?”

倾城脸上的红润一寸寸消退,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不想三、三殿下天色尚、尚早我一点、一点都不困。”

扶楚莞尔一笑,放开了玉倾城,转身就往花厅走去,扶楚是只色中饿鬼,美色当前,焉有放过的道理,所以,她现在还不能出去,再者,早些令玉倾城‘受孕’,洵儿也可以早一日活的正大光明。

迈进花厅,触目所及,遮天盖地的大红,扶楚觉得,再在这里多住上几天,肯定会被那位面面俱到的店主搞成面瘫,刻意忽略掉那扎眼的色,信步踱到软榻前,恣意歪靠着落座,抬头去看一直战战兢兢跟在她身后的倾城,很好,他比她拘谨不知多少倍,她觉得自己心理平衡了:“过来坐吧。”

倾城嗫嚅:“这样站着便好。”

扶楚挑眉:“你打算就这么站半个下午加整个晚上?”

倾城:“从前,我……”被她打断:“我不管从前你是怎样的,我在意的只是现在,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玉倾城,是我扶楚以九座城池的价值换来的宠姬,在人前势必要有亲昵表现,连背过人去,你都这般放不开,待到了人前,你该怎么办?”

玉倾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片刻后,似终于下定决心,扶楚看他此刻的表情,脑子里蓦地蹦出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至于这么悲壮么,她又不是真的打算吃掉他,再者,宋国人谁不知道公子扶楚虽然长得像个女人,却是真正的男子心性,从十三岁开荤到现在,起过色心无数,虽说得逞的是少之又少,可即便再是欲。求不满,也绝不和男人厮混,就算有长得再好看的兔儿爷主动送上门来,也会被轰出去,这个玉倾城,真是孤陋寡闻!

当然,她不会承认,在扮作扶楚前,自己是连宋国竟有这样一朵奇葩都是不知的。

看玉倾城终于挪近,挑拣了距她最远的一角,搭着边斜身坐了,扶楚冷声道:“你无须处处防我,我心中已有着紧的人,对你没兴趣。”

玉倾城脸上瞬时晕开瑰丽的红润,略略往扶楚身边挪了挪:“三殿下是我的恩人,我怎会防着三殿下呢!”

扶楚斜睨他,知他言不由衷,倒也懒得再与他纠缠这个问题,径直转了话题:“说说,你都会些什么?”

听扶楚这样问,玉倾城慢慢放松下来,回话:“我会弹箜篌,连我娘都说我弹得好听,我娘最喜欢弹箜篌,许多人听到她弹得箜篌,都说那是天籁之音。”

扶楚有些出神:“你娘?”

提到自己的娘亲,玉倾城脸上现出忧伤:“是的,我娘,她并非中土女子,不但善弹箜篌,而且异域的舞跳得尤其好看,我自幼便看着她跳,天长日久,自己也学会了,可是我娘一辈子不快乐,年轻时身不由己,背井离乡,后来爱上了我的父亲,可她说,因她趁父亲无法自控时,爬了他的床,所以父亲十分憎恶她,这是压在她心头一辈子的病,她答应过父亲,即便是死亡,也决不再与他相见,所以,被人轰出来以后,尽管那样艰苦,她也没有去找他,直到辗转听说慕家唯一的儿子,我同父异母的兄长慕玉阳已经死了,她才嘱托我,在她死后,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父亲,可我到了镇北将军府后才发现,父亲的夫人还有夫人的陪房婶婶竟都能跳上几段母亲最喜欢的舞蹈,是父亲指导她们的舞步,我才知道,父亲并不是嫌恶我娘,他只是觉得对不住洛夫人,父亲看见我抱在怀里的骨灰匣,一句话也没有说,进到书房,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出来,我终究没问,父亲到底爱不爱我母亲,可我知道,他一定不讨厌她。”

五味盈胸,酸甜苦辣咸,难以言表,轻叹了句,起身便走,倾城心头不安:“三殿下?”扶楚回他:“我累了,歇息一会儿,稍后有人送来晚饭,你尽管接进来自己吃了,不必叫我。”径自走到架床前,散下厚重的帷幔,躺进去,不再出声。

固定的时辰,胥追亲自带人前来送晚膳,玉倾城只将门敞开仅供食盒递进来的一条缝,一连接进来几大盒。

胥追等人退下后,玉倾城揭开盒盖来看,盘盘皆是色香味俱全,一整天的折腾,早已腹中空空,到了饥不择食的程度,何况是这样整齐的晚膳,可他仍有些迟疑,视线频频望向遮得严严实实的架床,听床上始终没有动静,玉倾城忍了一会儿,结果没忍住,揭开盖子享用起来。

就算只他一人,又饿得晕头转向,可他吃起东西来,始终如女子般秀气,那是曾经扮作女子时,养出的优雅。

他的母亲,仪容言谈,尽显雅致,他肖似母亲!

半个时辰后,胥追带人来收走了他吃饱后,一样样摆回去的残羹剩饭,只是他看着一个个递出去的食盒,有些赧然,实在太饿,一个人吃了足有两个人的份,转念想想,外面的人又不知道那些是被他一个人吃的,倒也释怀。

他想扶楚大概真是睡了,架床里始终没有一点动静,天已完全黑下来,再三思考后,拿起火折子,点燃蜡烛。

这高高的烛也是红色的,龙凤双喜,玉倾城望着跃动的烛光,心中突然涌起了异样的滋味,偏过头去,看向架床,此情此景,多像成亲!可即便他再像女子,却也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与公子扶楚,两个男人,怎么可以?

莫名的想起白天时扶楚拉着他的手说的那番话:“莫怕,你是本公子九座城池易来的人,从今而后,除了本公子之外,若有人敢动你一指头,本公子剁了他整只手,给你压惊!”那只手,比他的手还要柔软,却令他倍感安心,恍惚间,他竟移身至架床边,待到回神,却发现自己的手竟撩起床帏。

就在玉倾城撩起床帏的一瞬,横陈在床上的扶楚突然睁开眼睛,目光略有些迷离,他愣了一下,觉得躺在床上的扶楚,是难得的好看。

扶楚的视线渐渐清明,声音不似白日时的低哑,虽清凌凌的,却极悦耳,叫玉倾城有些恍惚,好像自己唐突了位佳人,她眯着眼问他:“你想干什么?”

大概是先前觉得口渴,误饮的那口黄酒作祟,令他昏头昏脑,极尽荒唐,他怎么可以那样说:“我想陪三公子睡觉。”真是欠抽。

第六十八章而且卖身

没等他自抽,扶楚已先他一步动脚,只见他话音刚落,扶楚蓦地抬腿,一脚踹他出去老远。

出脚之后,跟着翻身坐起,动作洒然,一气呵成,还拢了拢本就严丝合缝的襟口,透过晃动的帷幔间隙,冷眼旁观跌坐在地的玉倾城:真不愧为价值连城的绝色,便是此等突发状况,姿势仍优美到无可挑剔,只是她没那闲心欣赏眼前的尤物,一脸森森寒意的开口道:“你先前不但卖艺,而且卖身?”

玉倾城早已清醒,瘫在地上没有起身,顺滑黑亮的墨发遮住了绯红的脸,声音更轻,微微的颤:“我自幼体弱,实属万幸才自那场瘟疫中死里逃生,母亲却又病倒了,那年我只有十四岁,也曾去码头扛过货,富贾家里做过短工,可我太过单薄,没什么力气,赚不到几个钱,别说是药资,就是想让我娘吃口饱饭都难,后来娘的虔婆找上我,她让我到她那里去卖艺,承诺只要我去,我娘的一切花销她全包了,我每天只要跳两支舞或者弹几首箜篌曲便好,而且不用以真面目示人,这样好的条件,在那种境况下,我没有勇气拒绝,就这样过了三年,眼见我娘日见好转,却不曾想被她发现我竟扮作女子,出去卖艺,痛心疾首,拎着荆条狠狠打我,她说宁可打断我的腿,也决不让我去做下贱的人,就这样,娘一气之下,再也没能起来,如果,我当真去卖身,我娘大概会直接打死我,她死前谆谆嘱咐着我,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记得我是姓慕的,我的太爷爷是镇北大将军,我的父亲。是一代儒将,慕氏满门忠烈,绝不能出下三滥的子孙三殿下。方才是我一时脑子发昏,胡言乱语。可我并不是那种意思。”

镇北慕氏,是赫连翊和姒黛窃取虞国政。权最大的一块绊脚石,他们早晚会除掉慕氏,只是原本忠君爱国的良将,到头来却背负着通敌叛国的骂名,何等惨烈?若非慕瑾容的存在不为外人知晓,想必他也会死在那场晏国打开虞国大门的生祭中吧!

扶楚撩开帷幔。下床步向倾城,在他面前止步,俯身伸出佩戴着他信物的左手,手心向上摊在他眼前,柔声道:“我信你,起来吧,地上凉。”

玉倾城看了一眼在烛光下散出柔和光泽的手链,又看了一眼那白皙的手心,除了深刻的事业线以外,爱情和生命线。含糊不清,断不出未来,缓缓抬头,琥珀色的眸子中波光潋滟。对上她干净清澈的眼,心头又是一紧他的直觉,一定出错了!

芙幺夫人与他极其投缘,一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便可解释,他们太过相似,只消一眼便能看出对方心性,所以他敢将过往尽数说与扶楚听,更因他们一样的执迷不悟,只要认定,不管对错,便是一生一世。

芙幺夫人明知道爱上钟离琇是个错误,可她宁可自欺欺人,将错就错,终是一语成谶,不得好死。

而今看他,却认定了一个男人,一个男人!他一定是疯了,经由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后,浑然忘我,颠倒乾坤。

心中早已波涛汹涌,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将手轻轻交到扶楚手上,两只手扣合在一起,玉倾城突然生出一种胜却人生无数的悸动,手忍不住的一颤再颤。

扶楚只当他仍在紧张,解颐一笑,收拢手指,将他的手紧紧攥住,语调也放得更轻:“你说的这些事,我记下了,你若不言,我便不语,关乎你乃慕氏之后的身世,外人无从知晓,自不会辱没了你先祖清誉,你有你的执念,我有我的抱负,跟在我身边,终有一天,我会为你慕氏一族昭雪沉冤。”

玉倾城感动过后,脑子里剩下一个念头:我完了……



扶楚不觉饥渴,仍回床上歇下,玉倾城心中澎湃,蜷在软榻上,了无睡意,恍惚中,扶楚的侍从踏着三更的梆子声来到门外,小心翼翼的唤:“三殿下,佑安夫人遣属下过来请您回房。”

玉倾城慌忙坐起身,匆匆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板后,便将目光胶结在遮挡严实的架床上,听那门外的侍从继续道:“佑安夫人说,三殿下重伤初愈,不易太过操劳,为着三殿下身子着想,命属下来请三殿下回房,佑安夫人已熬好了补身汤,正等着三殿下回去享用。”

浅眠的扶楚听见脚步声便已醒来,再听佑安为帮她脱身给出的借口,不觉失笑,这样的合情合理,如果能随心所欲,真希望可以选择佑安当王后,不会揭穿她的身份,还这样的体贴周全,知冷知热懂她难堪,扬声回应:“知道了,且去禀了夫人我马上就回,宽她安心。”

闻听此话,玉倾城垂下眼皮,心想:听公子言中关切,先前同他说过的着紧的人,便是这位佑安夫人吧?是太在意她,才会让他顶替她,做个明靶这个认知,真叫人不舒服!

侍从先行一步,快跑着回去报信,扶楚掸开压皱了衣袖,疾步而行,路经倾城身边时,并未多看他一眼,淡声道:“榻上不舒服,去床上睡。”毫无眷恋,没有半步停留的路过。

倾城一脸茫然的回头看向开启又合拢的门板,鼻翼间盈满令人放松的馨香,不知是幻是真,顺从的站起身,径直走到架床前边,谨慎的撩起幔帐,钻了进去,贴着留有余温的褥面躺下,抱过推在一边的鸳鸯锦被,那上面沾染了更深刻的清香,深深的嗅闻之后,玉倾城缓缓绽开笑容,拥着锦被,沉沉睡去,已好些年,没有过这样踏实的酣睡了。

虽那店主鸡婆得令扶楚寒意阵阵,可她并没有马上结账走人,反倒顺水推舟,承下了店主惊心动魄的种种盛情。

第三天上午,扶楚着一身金丝银线的织锦袍,支着头歪躺在软榻上,身边围着几个婢女,有剥荔枝喂她的,有蹲着身子给她敲腿的,还有擎着扇子给她扇风的……好不惬意。

玉倾城绾起长发,簪花戴玉,着绛紫色漫绣蔷薇的广袖襦裙,臂弯上挽着轻纱帔帛,跪坐于扶楚三步之遥的厚毛毯上,竖抱着箜篌,双手齐奏,那曲音恰似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余音绕梁,久不绝兮。

两天不曾露面的胥追一脸风尘,直闯进来,见此情景,愣了一下,扶楚轻勾嘴角笑了笑,挥手屏退侍婢,见玉倾城直直的望着她,适才出声:“你也下去吧,稍后我去你房间。”

玉倾城称诺,站起身抱着箜篌一并退了出去。

扶楚翻身坐起,一改先前的懒散,笑看着胥追:“怎的?”

胥追挑了挑眉梢:“真够纨绔,比之那草包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些时候,我甚至要怀疑,你是被他附了身。”

扶楚伸直左臂,看着金光灿灿的袖摆:“这样,不好么?”

胥追上前几步,看着她的袖摆,莫可奈何的摇头:“我不认为你现在是快乐的。”

扶楚收回手臂,极轻的喃喃:“走出挽棠苑,我便失去了快乐的资格。”

胥追不忍道:“倾城是个单纯的孩子,或许,他会给你快乐。”见扶楚眯眼看他,干笑两声:“至少,可以排解一下。”

扶楚摇头转开话题:“查的怎么样?”

提到正事,胥追立刻收起散漫的态度,略沉重道:“对方身手委实了得。”

扶楚轻蹙眉头:“比你还了得?”

胥追毫不迟疑的点头:“是,我将他跟丢了?”

扶楚:“丢在什么地方?”

胥追:“闹市。”

扶楚扶额:“暗人丢在明眼处?”

胥追严肃道:“这些年来,没人查出迟怀鉴上家,自是有些道理,要知道东阳政和姜氏绝非等闲之辈,和迟怀鉴接头的,应该是幕后那人的心腹高手,你将钟离琇的家奴赠于迟怀鉴,又一再拒绝他的拜帖,他才急着将你的反常通知了上家,而他的接头人来得这样快,应该就在附近,若我料得不错,对方已生出警觉,从今天开始,你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