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湮华》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乱世湮华- 第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归宁殿里肯定储着酒器。”

他在明示她,别耍花样,即便当初远在千里之外,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何况现在近在咫尺!奴儿撇撇嘴,乖乖的挪到床边,足尖刚触到踏板,忽觉耳畔一热,下意识的回过头去,酒气扑面而来,他竟和她贴得这样近,瞧那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脚,怎一个‘色’字了得!

他先前怎么说得来着?‘就算脱光了,孤对你也没兴趣,有什么好捂着的。’,果真啊果真,母猪还在树下蹲着,爬不上去。

察觉奴儿瞪他,赫连翊得意洋洋道:“不愧是孤的链子,倒也将你的脚丫子装点的勉强可以入目了。”

奴儿觉得自己的胃又开始抽搐,连鞋都没穿,直接光脚跳离赫连翊的气息包围圈,在赫连翊哈哈的笑声中,窜到床侧倚墙的冰凌纹立柜前,伸手打开柜门,习惯性的抽出暗格,掀开看似平淡无奇的黑漆木盒盖,一眼便是躺在盒内那对玲珑剔透的夜光杯,这是世子皓的心爱之物,尤其珍视着,可他将这对杯子给了她,他说:与她交往,要么不送,要送就送心头之重……指尖滑过沁凉的杯身,竟一转,掩盖退格,拿起摆在明眼处那只稍显寒酸的土碗,哼!赫连翊那厮配这土碗刚刚好,至于夜光杯,那是只属于她和皓儿的回忆。

看着奴儿递到他眼前的土碗,赫连翊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十分欢快的蹦跳起来:这个不知好歹的丑八怪,明明有更好的酒器,却找个土碗来敷衍他!再看她抱在怀中那玲珑的浮雕青玉杯和小巧的镂花柄金酒勺,愈发感觉心里不平衡了起来,他背着人,费了好多功夫才挖出这人间难得几回尝的佳酿,都没忘了她那份,可她是怎么回报他的大恩大德的?

奴儿见赫连翊并不接碗,反倒一脸嫌恶,妄想用目光瞪碎那土碗似的,不知他还打算与那碗较多久的劲,她可没那么多闲心与他僵持,虽已入夏,可归宁殿本就有点过分凉爽,而她此时是赤足立在打磨得光灿灿的黑曜石地面上,静止不动,不多时便感觉凉气钻入脚心,急速攀升上来,让她一阵紧过一阵的泛着寒意,倒也不再坚持,避开倚坐床头的赫连翊,手脚并用的爬上床来,用遭人鄙夷的那半边脸对着赫连翊,缩在床尾坐了。

赫连翊收回胶结在土碗上的视线,凉悠悠的瞥了一眼奴儿,盯着她怀中抱着的青玉杯和金酒勺哼唧:“罢了,莫坏了雅兴,孤大人不记小人过便是。”

奴儿眨了眨眼,赫连翊复又绽开邪气笑容,明明是魅惑人心的俊美,可看在奴儿眼中,却总要忍不住幻想,如果一巴掌拍过去会怎么样?

一念之间,略有些油滑的手竟蹬鼻子上脸,搬正奴儿视线,迫她与他大眼瞪小眼,磨着齐刷刷、白森森的牙,同她一字一顿道:“再敢目中无人,孤就剜了你的眼珠子,记下没?”

奴儿直觉:人?你!

存在感,对赫连翊来说,貌似相当的那个重要啊……

第三十三章酒可乱性

平日斟酒,只需捧起酒壶,涓涓倾倒,可赫连翊搬来的这两个酒瓮,想要捧它斟酒,莫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便是换了男子,也非易事,而赫连翊素来嗜好颐使气指,先头他也煞有介事的表示过,今次他干得是见不得光的勾当,要给人知道,后果会很严重,所以十之八九打算抓她充个临时工,侍候他老人家。

事实证明,她是颇具远见卓识的--赫连翊那厮果真让她斟酒!那顺手拿来的金酒勺自然派上了用场,推杯换盏间,倒也让她摸索出一个取巧的好法子。

还真没想到,赫连翊这拎着画戟,杀人如麻的匹夫,竟能喝出一派风骚儒士的形容,要么俯首低眉默不作声,要么四十五度角仰天长叹,而奴儿便瞄准他全情投入的当口,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自己的瓮里舀出几勺偷偷倒入他的酒瓮,大大减轻自己的负担。

间或被赫连翊想起她这个酒搭子的存在,在那慵懒的视线扫过来时,奴儿就像模像样的捧起自己的小玉杯,意思意思的稍稍抿上几口,倒也叫她轻而易举的就给蒙混过了关。

不过说真话,这瓮里的酒,是她从未尝过的好滋味,她也不是不贪恋的,可须知酒这东西,是会使人乱性的,她可不想因一时贪杯,平白就给自己惹上了麻烦,再说,那兜在荷叶里的花生米也很诱人,既是赫连翊带来的,就算面上看着再平淡无奇,内里也总是别具风味的。

这样想了,奴儿便转攻花生米,可也才将第三粒花生米塞进嘴里,赫连翊就大呼小叫了起来:“哎,你也太能吃菜了!就这么辜负这等陈年佳酿,真不地道,来来,干--干了才是正事!”

一席话震得奴儿目瞪口呆,含在嘴里的花生米不及嚼碎便偷溜进嗓子眼,哽得她面红耳赤,好不容易吞咽下去,接着便剧烈的呛咳起来,讪讪的收回停在距第四粒花生米不足半寸远的‘狼爪’,恨恨的拍打自己的胸口顺气。

赫连翊笑眯眯的贴了过来,猫哭耗子的伸手不停地帮她轻拍后背,貌似温柔的软语喟叹:“还真是蠢啊,吃粒花生米都能呛着了。”

听着这话,再一次勾起了奴儿狠抽他嘴巴的幻想。

蠢?蠢你个大头鬼,也才将将吃了三粒花生米罢了,丫的实在吝啬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奴儿正怄着气,挨她坐着的赫连翊却慢慢敛了欠抽的笑容,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拈起奴儿忍痛割舍的那粒圆润饱满的花生米,擎于眼前,目光沉沉浮浮的将它绞着,喃喃道:“奴儿,你能想象得出,身为公子,却连这并不十分难得的干果也渴望而不可及的感觉么?明明是一脉相承,兄长们可以拿它随意抛弃着玩,而我却只能眼巴巴的瞅着,便是捡拾他们丢掉不要的,也会招来一顿拳打脚踢……”

几大碗佳酿祭了五脏府,生生浇出了赫连翊的愁肠百结,原来,这狂妄自大的家伙也是个有着悲催童年的苦逼娃。

这一夜,赫连翊喝了个昏天暗地,迷糊后,嘴上的把门便要擅离职守,他将奴儿当了投放秘密的树洞,却又比树洞更为称心,至少,奴儿对他的喜怒,是有反应的。

一边讲述有关花生米的辛酸往事,一边拿那人间难得几回尝的佳酿当白开水似的猛灌,醉得更厉害了些,便展臂揽上奴儿的肩膀,将脸凑得极近,近到可以看清他隐在刘海后的碧色眼珠子里的璀璨流光,美得惊心,奴儿愣了愣,赫连翊浑然未经,伸出另一手轻点她鼻尖,不知是真心还是惯性调侃,口齿不清道:“似你这般,很傻很天真的,才会活得如此简单快乐,这也是皓儿眷恋你的缘由吧--真好!”

扑面酒气,加之蔑视的话语,叫奴儿不愿忍受,想要伸手推开他,却在听见‘皓儿’两字时,生生的住了手,酒友易寻,知己难求,世子皓崇拜赫连翊,竟不是盲从,原来,偌大的虞宫,那时真正懂他的,却是仅有几面之缘的外族诸侯王,何其可悲?

随后,赫连翊追忆了他那胡人娘,虽其身份卑微,可他父王当初确实喜欢过她,而他身为公子,原不该遭受那么多冷眼,坏就坏在他那对鸳鸯眸上,昭示着他‘杂种’的身份,更被赫连琮的舅父拿来攻击他是‘妖孽’的证明,连赫连翊这个名字,也是他才华外露后,父王赐他的,用意不言而喻:翊者,辅佐帮助……就算他做得再好,在他父王眼里,也只能如此。

讲完他娘,唠完他爹,接着又颠三倒四讲姒黛,奴儿那个困啊,困得她恨不得一脚把赫连翊踹下床,自然,关于姒黛的蛇蝎美人养成史,她听得也是一知半解,听到最后,脑子里只剩下原来姒黛也曾少女过这个认知而已……而她的反应却只剩抱着酒瓮条件反射的点头表示她有在听她不听,赫连翊就跟她挥拳头。

赫连翊心底的那个姒黛,生于望族,其父姒冕乃晏国内史的庶子,其母东阳尧英乃宋国左相东阳政的堂妹,东阳氏一族男俊女俏,姒黛与胞妹姒嫣更是个中翘楚,姒黛表弟东阳樱渊十五岁享誉天下,而姒黛年仅十三岁时便是名扬九州的美人。

十岁那年,姒黛偶然间替赫连翊解了围,那便是他们的缘起,她不嫌他落拓污秽,用香帕替他擦脸,在她眼中,没有身份地位的差别,只有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分,姒家是将姒黛当世子夫人来培养的,可这个才艺双全的女子并不喜欢世子琮,独独钟情小她两岁的,被晏王室排挤的赫连翊。

姒黛十六岁那年,在她绞尽脑汁将自己和赫连琮的大婚一拖再拖后,终于激怒赫连琮,赫连琮于姒黛的内史爷爷大寿时,借酒装疯,偷偷潜入姒黛闺房,将其玷辱,那一刻,任凭姒黛如何哭喊,也没人敢出手相救,事后,姒黛避开看守,钻狗洞潜出姒府,跌跌撞撞的步行半个时辰,只为与赫连翊相见,一直以礼相待的少年男女,在姒黛嘤嘤哭求抚慰时,到底逾越。

姒黛曾让赫连翊带她离开,而赫连翊也答应了她,可最终还是被姒家的人抓了回去,在被玷污两个月后,姒黛披上了嫁衣,被迫嫁给了赫连琮。

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谁曾想在姒黛十八岁时,赫连琮为了讨好老晏侯,只因老晏侯一句似真还假的玩笑,便给姒黛下了药,将她扒光送上了老晏侯的王榻,等伤痕累累的姒黛被抬回世子府后,赫连琮又觉得窝囊,可那明明是他自找,是以凭着姒黛和赫连翊的风言风语,将姒黛往死里打,打够了,就将她按在碎瓷片上,强行与之行房。

此后半年间,姒黛身心俱疲的辗转在他们父子之间,因时常受虐,葵水都是不规律的,好不容易怀上身孕,却被赫连琮醉酒后变本加厉的虐待,导致血崩,请了御医,神医,江湖郎中等二三十号人,才勉强捡回一条性命。

即便是那个时候,姒黛也是一门心思维护赫连翊的。

没曾想,因她的意外,东阳尧英痛哭失声,拉她的手说出了那夜她被玷辱原本就是姒冕和赫连琮商量好的,姒黛慢慢变了,变得多疑,嗜血,却也更加妖娆冶艳,她痛恨除赫连翊以外所有男人,包括用计将她推入火坑的姒家男人,可为了权力,在赫连翊弑父杀兄,如愿成为她心目中的晏安侯后,姒黛又以死相逼,让赫连翊送她去攀附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当然,宋平王和州公位列孝公之上,可他们对她并不感兴趣,只有孝公才不假思索的张口咬上这只美人饵。

以屈辱和鲜血铺就的成功之路,他们相扶相携着走来,成功近在眼前,可他却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个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善良女子……

“喂,你有没有在听?”脑瓜上又挨了几个栗暴,已抱着酒瓮坐着睡着的奴儿撅起嘴,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有听话。

赫连翊扳着她肩膀,与她脸对脸,含糊的问:“你说,我的黛儿哪儿去了?”

哪儿去了?变幺蛾子,扑棱棱飞了呗啊,哭了?赫连翊这变态!

奴儿好奇抬手,当指尖触到一片湿热后,猛地瑟缩,却被赫连翊抓住,攥紧,贴上他俊美的脸,像受伤的幼童拉着母亲的手寻求抚慰,轻轻的蹭,蹭得奴儿鸡皮疙瘩一路蹿升,脑子里忍不住的想: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就算赫连翊是九天真龙,终究到了姒黛的地盘,被那条美女蛇玩得死死的,姒黛那娘们,果真是个狠角色!

不过,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算鱼死网破,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与外人何干?她坐山观虎斗,看戏便好,才没空分心同情赫连翊这厮,他自作自受,活该倒霉,不过看来这次是被欺负得狠了,都流出英雄泪来了。

奴儿和赫连翊维持着这个姿势,整整对视了一盏茶的功夫后,赫连翊突然松了她的手,站起身,面朝床外开始解裤带,奴儿不及回神,身手快于脑子做出反应一抬脚,就将赫连翊踹了下去。

第三十四章新仇旧恨

待到听见赫连翊的闷哼,奴儿头皮一麻,这才发觉自己方才干了什么,抱手咬唇,紧张的盯着床沿,考虑着该不该躺下装晕,来个打死都不承认她有踹过他的贵臀。

老半天,赫连翊才爬起来,一手扒着床沿,一手揉着屁股,嘟嘟囔囔:“咦?怎么掉下来了呢,我怎么可能就掉下来了呢?哎呦屁、屁……上次被那个该死的笨女人搞坏的地方又在疼,等孤有空,非扒了她的皮糊个护垫不可!”

奴儿很果断的躺下装死。

赫连翊嘟囔了一会儿,半趴在床上抓她胳膊,哼哼唧唧:“喂!兄弟,灌了一肚子,你都不想方便方便么?”

他果真醉了,醉得连她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不过在奴儿的印象里,都是女孩子喜欢结伴上厕所,原来男人也有邀人一同出恭的爱好啊?

赫连翊见叫她不理,嗤笑:“一定是怕比我小。”倒也不勉强她,摇摇晃晃走出殿外。

赫连翊刚闪出寝殿,奴儿立刻翻身坐起,对空荡荡的殿门做了个鬼脸后,手脚麻利的抓过金酒勺,想了想,丢开,直接拎了玉杯从自己的酒瓮里一杯接一杯的舀酒倒入赫连翊的酒瓮,直到听见殿外传来声响,才又躺了回去。

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赫连翊口齿不清的诵着《逍遥游》,向床边跄踉走来,奴儿半眯着眼看他去时空空的手,此刻竟提回个灯笼,琢磨着他是从门廊还是檐下摘来的。

摸到床边,赫连翊先拎着灯笼将奴儿上上下下照了个遍,奴儿绷紧身子闭着眼装死,赫连翊又将灯笼举到自己和奴儿的酒瓮口,比较过后,将灯笼随意一丢,伸手狠命的摇晃奴儿,瓮声瓮气道:“真没想到你小子真人不露相,喝的比我还快,起来,再喝!”

奴儿本不想理他,可眼瞅着那灯笼就要烧起来,她可不想变成烤乳猪,挣开醉到不知死活的赫连翊,跳下床去灭了火,再回来后,却发现赫连翊已将外衣脱掉,展露着肌理完美的上半身,裤子还在,却是轻薄而垂滑,配合着他支颐、屈腿、侧卧床沿的姿势,奴儿倒是觉得他莫不如不穿来得利索。

赫连翊一直含笑将奴儿望着,其实他笑得挺俊,可奴儿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那个笑,具备一切纨绔登徒子的猥亵特点,有风掠过,奴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本打算像先前那样,避开赫连翊爬到床上去,不想刚挨着床沿,竟被赫连翊伸出双手握住了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