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湮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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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湮华-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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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钿和小公主的奶娘一左一右,将姜莲心搀扶起来,从始至终,姜莲心的目光没有从扶楚脸上移开,是眷恋,还是不甘心,想来,便是姜莲心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真正的弱不禁风,站立都得倚靠旁人的助力,却舍不得放开怀抱中的襁褓,紧紧搂住。

扶楚见她架势,莞尔一笑:“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姜莲心下意识的移开视线,却在转到玉倾城脸上前,硬生生的止住,最后落在襁褓上,嗫嚅:“等着她父亲回来给她取名。”

洵儿的名字是扶楚取的,推己达人,以为像姜莲心这样的才女,也会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却忘记了,姜莲心自幼受三纲五常所束缚,取名的事情,自然要留给夫君。

扶楚侧头看向玉倾城:“倾城,可有什么想法?”

玉倾城不曾细想便已脱口:“小公主是初一的生日,便叫朔欢吧。”话落,对上扶楚意味不明的笑容,脸色瞬时苍白。

扶楚移回视线,对上姜莲心:“这个名字,寡人很喜欢。”

第一七三章欲擒故纵

众人一阵愕然,他们知道扶楚宠爱玉倾城,却没想到她宠他到了这个程度。

王后不急侍婢急,巧钿觉得,是因为获悉扶楚消息,玉倾城不顾众人阻拦,拖着大病初愈的孱弱身体,跋山涉水迎回扶楚,才使得扶楚愈发宠爱他。

这个玉倾城的争宠手段真是了得,扶楚一失踪,他便住进萧府,按理说,扶楚回来都该治他的罪,可他跑一趟,扶楚不但不追究他的过错,反倒愈发宠他,现在连嫡公主的名字也让他来取,看来他们公主今后的日子怕要艰难了。

出乎巧钿料想,姜莲心竟是欣然接受,更令巧钿愕然的是,姜莲心谢了恩,随后又道:“臣妾自知罪孽深重,愿将朔欢托于倾城夫人抚育。”

庶子寄于嫡母抚育,古来有之,倒没听说过嫡母尚在,却将嫡女托于庶母抚育的,他们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主动让位?

扶楚没应声,而是侧过头来,似笑非笑望着玉倾城。

玉倾城的脸一直白着,良久,摇了摇头:“陛下,这于理不合。”洵儿不再属于他,朔欢却是他亲生,如果可以,又岂会不想带在身边,可胥追告诉过他,朔欢的眉目,极似他,悠悠众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再者,他担着夫人的名分,而姜莲心是王后,拒绝的理由一堆又一堆,同意的根据,却没有一个。

扶楚再次转向姜莲心时,一脸无奈的叹息:“莲心,你的一片苦心,倾城不能领会,你说这可怎么办呢?”

玉倾城一头雾水。

姜莲心却抱紧襁褓,眼底晶莹再也承受不住,无声垂落,她示意巧钿将襁褓掀开一点,露出孩子的小脸。由巧钿帮忙抬高,以脸颊轻蹭了蹭熟睡的朔欢的额角,含糊不清的呢喃了句:“幸好是个女儿。”

自太后出逃,禁宫内外被层层包围,她没办法将新生的朔欢送出去,只能指望朔欢的生父,女儿,真是极好的。

殿外。胥追率禁军赶来,听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巧钿并宫奴目露不解的看过来,他们并不知道姜太后谋权篡位,可姜莲心清楚,她只是想再看看扶楚,或许,还有倾城,所以,她不走。她一生的芳华,都赔在扶楚身上。人走了,心还在,生不如死,又是何必?

扶楚头也不回命令道:“带倾城夫人回偏殿休息。”

疑窦丛生,可倾城习惯听从扶楚摆布,跟着宦侍下去了。

目送倾城离去后,扶楚仍旧噙着笑:“看来你十分清楚了。那好,寡人也就不废话了,既然倾城不愿意代你抚育朔欢。身为母亲,你也不好撇开她,就抱她一起去天牢吧。”

姜莲心尚镇定,巧钿却瞪大眼睛,失态道:“什么?”她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个状况。

扶楚略略扬高声音:“太后勾结外戚,忤逆犯上,事败出逃,今日且将姜氏余孽一并投放天牢,即日行刑。”

胥追得令率众进殿,看着楚楚可怜的姜莲心,试探道:“陛下,那王后……”

扶楚轻飘飘的丢出句:“一个不留。”

意料中的答案,胥追领命,巧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声声哀求,不为自己,这样的忠心,让扶楚想起很多年前的佑安,可,往事已矣,佑安,到底背叛了她。

姜莲心腿一软,她没料到扶楚会这样决绝,声若蚊蝇:“陛下,朔欢欢是无辜的。”

扶楚拂袖:“押下去。”

三十六计有云: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欲擒故纵。

放姜太后出逃,一来不至逼她太甚,令其孤注一掷,殊死一搏;再来,可顺藤摸瓜,一举揪出其心腹,逃往中的人,敢接触的都是自己最为信任的;还有,姜太后这一逃,还给了扶楚一个现成的攻打申国的借口,真是一举多得。

然,也不能让姜太后藏的太深。

姜太后实在不该将自己的软肋丢在敌营中,她错估了扶楚的狠辣。

放出姜莲心被投入死牢的消息,扶楚便可以逸待劳,坐等姜太后率心腹自投罗网。

处理了姜莲心,随后便该对付子墨,当然,在世人眼底,他是姜太后的心腹谋臣萧白璧。

扶楚直接将子墨带入王宫,把他安置在她寝宫的角殿内,萧府和王宫是在同一天被禁军包围的,胥追处理完了姜莲心,随后便亲自带人赶往萧府搜查。

不知情的以为他查的是‘萧白璧’谋逆的罪证,可明白缘由的却知道他搜的是玄乙真人留给子墨的那株曼陀罗华。

尽管子墨没有任何交代,不过尔不凡还是自颜良古那得知子墨被俘额消息后,偷偷转移了那株曼陀罗华。

其实,子墨没交代,并非疏失,实在是因为那株曼陀罗华已经没用了。

同样的招数,扶楚绝不会再中第二次。

失踪半年的王回宫,却没有安排任何庆祝活动,将一干急于觐见的臣子挡在宫门外。

是夜,扶楚寝宫,护卫,宦侍,婢女一并撤除,只余子墨一人伴她身侧,与她对饮。

她面对他,是本来面目,卸除煞气,眸色发丝恢复乌黑,只是仍着红袍,单薄的丝袍,服帖的勾勒出曼妙的曲线,长发半束,以一根朱玉簪子簪住,像个未及冠的少年般随意。

融融灯火柔和她的冷艳,美得惊心,一举手一抬足,皆是风情,素手执杯,典雅雍容,胜过大师画作。

轻抿一口,眸子睨过来,嘴角勾着笑,真真假假,难以捉摸,声音似珠落玉盘,也是本来的嗓子:“只因莫须有的猜测,便欲至寡人于死地,子墨,名门大宗,就是这等气派?”

他对上她的眸,黑的纯粹,有如千年寒潭,深不可测,可他却想到一个词死水微澜。

胥追曾说过,当初的她拥有一双荡涤人心的清澈眼眸,那双眸映出她单纯心思,她在想什么,别人一目了然,晏安王赫连翊便是被她那双眼眸吸引……

其实,她本性恬淡,关于生灵涂炭的谶语,原本只是凭空想象,而今,虽应验,可哪个乱世帝王的宝座,不是骨山堆就,就算是他继承王位,血流成河,也是在所难免。

为自己斟满一杯,执起,微笑颔首,错了便是错了,他不会推诿。

见他一干而尽,算作回答,她笑了笑,又道:“你这个人,实是寡人的心腹大患,说说看,你能付出多少代价,换得寡人对你网开一面。”

子墨并未立刻作答,而是先环顾一周空荡荡的大殿,随后才慢条斯理道:“臣愿用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填满陛下这寝殿。”

有了这笔财富,完全可解除国库空虚的燃眉之急,子墨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这样做,不过是委婉的告诉她,他愿助她一臂之力。

轻摇杯中清酒,笑得深沉了,再次跳转话题:“你这个人,并不是个容易屈服的,一计不成定会再生一计,寡人倒是有些好奇,你接下来会用什么招式对付寡人?”

她光明正大的问他,他正大光明的回她:“既然杀不死陛下,那就只好娶了陛下。”

她怔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可也只笑了两声便敛住,面无表情冷哼:“凭你?”

子墨竟煞有介事点头:“对,臣。”

僵持间,殿外传来匆匆脚步声,是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家伙,竟敢抗旨。

子墨扫过扶楚绝艳的面容,窈窕的身姿,又为自己斟上一杯,端起,含笑望向她,一副等着看戏的表情。

扶楚微微眯眼,探指入杯,带出酒滴,轻轻一弹,酒滴出手便化为一粒晶莹的珠子,直击幔钩,在来人转进来的一瞬,帷幔落下,将扶楚和子墨遮住,而她也出声:“什么人,胆敢擅闯宫禁重地?”

来人在帷幔外刹住脚步,话音带喘,想是一路奔跑:“陛下,倾、倾城夫人求见。”

竟是东阳樱渊,且现出难得一见的慌乱,有她的命令,倾城不敢闯进来,便怂恿东阳樱渊替他出头?

扶楚挑了挑眉,可还是漫不经心道:“不见。”

她知道玉倾城所为何来,那消息已经散播出去,本是要引蛇出洞,不过先引出来的却是玉倾城,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东阳樱渊执拗得很,又道:“可倾城夫人已经在外面跪了很久,天很冷,地太凉,陛下怎么忍心!”他也是听人说倾城跪在扶楚寝宫外求见扶楚,可扶楚始终没有出来,倾城大病初愈,且他本就畏寒,又逢寒冬腊月,挺不了多久的。

东阳樱渊害怕玉倾城被活活冻死。

扶楚波澜不惊:“寡人今晚很忙,没空召见他,你让他回去。”

东阳樱渊成了传话筒,来回奔走:“陛下,倾城夫人不肯。”

“哦,那就让他跪着吧。”

寒风凛冽,宫灯飘摇,倾城映在冰冷的地面上那单薄的影子,摇摆不定。

他很冷,由内及外,他是姜莲心的最初,亦是朔欢的生身父亲,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受到伤害。

第一七四章彻底长跪

倾城的世界里,除了爱情,还有责任,他可以为爱情顽强活着,也可以为责任抛却性命。

他明白,这一跪意味着什么,可他无路可走,进一步,爱情死了,退一步,等待他的将是他的女人和孩子的尸体……

一门之隔,咫尺天涯,琥珀色的眸子蒙上一层薄雾,却也现出前所未有的强韧,冷得彻骨,咬牙坚持,他不能倒下。

东阳樱渊始终不曾离去,解下身上狐裘就往倾城肩头披,却被他伸手搪开,东阳樱渊双目赤红,一手拎着大半截拖在地上的白狐裘,一手攥住倾城手腕:“不想活了?为了你最爱的男人的妻儿,值得么?她们死了不是正好!”因愤怒,所以口没遮拦,当局者迷,旁观者也未必就能看清楚。

倾城沉默着,他文不能执笔安天下,武不能马上定乾坤,无权无势,有的只是一条烂命,这是他唯一的资本。

因扶楚曾承诺过他,在人前,他会是她最为心爱的‘宠姬’,既沾上了个‘最’字,她岂会让‘贤惠大度’的他因此死去。

天亮了,一夜,就这样过去。

扶楚没有出来看看倾城,除了那句‘哦,那就让他跪着吧。’,再没给他只言片语。

胥追刚回宫便听闻此事,不及换装,匆匆赶来,见到死气沉沉的玉倾城,拧紧眉峰。

其实,倾城潜意识中应该明白,扶楚不会真正的伤害朔欢,不然,也不会让他为朔欢取名,只是,现在的扶楚太狠辣,倾城不敢赌。

听见脚步声,麻木的倾城撑开眼皮,视线却被一片藏青色的袍摆占据。再往上,是胥追表情复杂的脸。

倾城眼睛一亮,伸手抓住胥追垂在身侧的袖摆,艰涩启口,却想起东阳樱渊还在,有些话,不能给他听见。

倾城的顾虑正是胥追所在意的,转头看向东阳樱渊。直来直去:“樱渊公子,在下有话想和倾城夫人单独说说,还望你能暂时回避一下。”

扶楚回宫,大总管胥追在这里自是说一不二,这话说的再客气,也是命令,不容拒绝,东阳樱渊深深的看了一眼倾城,而倾城眼中此刻只有胥追,无力的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东阳樱渊一走,倾城便急急开口。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干涩沙哑:“胥叔,瑾容亏欠王后,而朔欢又是我慕家血脉,您代瑾容去求求陛下,看在瑾容服侍小殿下多年的份上,让瑾容用自己这条命,去换她们母女一命。”

外人面前。他以玉倾城的身份逼着扶楚就范,当着自己人,他用镇北慕氏后裔的身份来博得扶楚心软。双管齐下。

胥追面色凝重,沉吟片刻后,压低声音道:“你这样,是没用的。”

倾城垂下头:“我没办法了。”

胥追长叹一声,蹲下身子,拉着他的手,以手指在他手心轻轻写下两个字,然后站起身,朗声道:“倾城夫人要说的话,奴会代您转达给陛下知道,天寒地冻的,夫人要是伤了身子,陛下也要跟着担心,夫人就先回去吧。”

倾城合拢手指,攥住手心,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那般慎之又慎,借由胥追的搀扶缓缓站起身,可双腿麻木,根本走不了,胥追唤来宫奴将他抬了回去。

趁人不注意,倾城扯下中衣一角,咬破手指草草写了一行字,包上象征他慕氏后裔身份的那块玉佩,丢给东阳樱渊,见东阳樱渊捡起包裹着玉佩的血书,对他点了点头,倾城回了一个虚弱笑容,放心沉入昏迷。

片刻之后,侍卫来请示胥追,东阳樱渊要出宫,要不要扣下他?

胥追面无表情:“传令下去,各方关口凡遇东阳樱渊,一律不得阻拦。”

侍卫领命出去,胥追抬头望着扶楚紧闭的宫门,自言自语:“你是我这一生最完美的杰作,我不会再给任何人留下毁了你的机会。”



东阳樱渊怀揣玉倾城血书,出宫后,直接雇了辆马车直奔西北方而去。

血书上写的是:速去池阳别苑请佑安夫人。

东阳樱渊听人说过,得知扶楚现身,佑安夫人与其夫君荆尉急匆匆的赶来王都,却被扶楚一道口谕‘寡人不想见你。’拦在了池阳别苑。

十倍的车资,马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奔,不到两个时辰便赶到池阳别苑。

东阳樱渊进门时,骨瘦如柴的佑安正由荆尉搀扶,在雪后的别苑中散步,他们紧紧贴靠,彷如一对连体婴。

缩在房中这么多天,佑安难得好心情,主动提出要看看雪景,走到观景阁前,瞧见大片樱花树,驻足,偏着头,边笑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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