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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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佳人-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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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过无意识地将手横伸出被子外面,他却像被抓住尾巴的猫一样,惊乍地别开脸。
然而下一秒,一只略带凉意的脚毫无征兆得踢上他的小腿。

带着浓郁诱惑的危险动作如同一个惊雷将他震醒。
作为一个身心健康的男人,没必要面对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还好整以暇地冒充柳下惠。
脑海中的念头就像一道特赦令,他的黑目渐渐转深。
几乎是顺理成章的动作,长臂轻揽,那具瘦小的身子便纳入怀中,隔着丝滑的睡衣紧他的胸膛。

宫惜之突然想到一个词:温香软玉。
全身发烫,肌肉紧绷,他朝着怀中被惊醒的女子勾起唇角。

男性的气息包裹在周身,辛酒里被那对眸子里压抑的欲望吓住,男人英俊的脸在瞳孔中放大,她反抗的动作全数淹没在他霸道的怀中。
她好像从没认识过这样的宫惜之,他有力的双臂,他毫不温柔的吻,他的唇舌撬开她抵守的防线,他的气息灌入口腔,重重的厮磨,狠狠的喘息。
一切的一切就像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将她压倒,几近窒息。

舌尖涌出浓浓的血腥味,宫惜之停下动作,端视她充血的眼睛。
胸膛起起伏伏,衣衫凌乱地挂在肩上,他仍是禁锢着她的双手,就怕一松手,她就再也不会出现。
“只有这一次,我只想这么做一次。”他轻轻俯□,在她眉心印上一吻。
她突然露出笑容,恢复平静的瞳孔后,仿佛隐忍着无数惊涛骇浪,缓缓嘲讽道:“你真是有精力。”

他一怔,蹙起的眉头有种无力的忧伤,然后松开她的手。
她突然有些不忍,好像有什么在心口滋生,有种破茧的疼痛,可是更多的怒火却无从发泄。
那些彻头彻尾的谎言,那些虚有其表的名分,她是羊入虎穴,咎由自取。

片刻,她灼灼地凝视他,“如果这也是必要的义务,如果还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如果你明知道我配合不了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我?”
那些乱七八糟的条件她没办法做到,宫家的法则她接受不了,更加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取代她的位置,她的骄傲不允许。

“辛酒里!”这是宫惜之第一次叫她,却是用尽了力气从牙缝里一字一字挤出。
他翻身躺下,又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沉沉的声音绕在耳畔,“我不想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就这样躺着,不准想任何事情。”
安抚一般的吻落在耳郭上,他的声音极轻,“所有你担心的,我都会处理好。”
她垂下眼睑,身体仿佛被打了一针催眠剂,缓缓地在他怀中睡去。

翌日中午,辛酒里陪同宫夫人出席一个西洋餐会,行到半路,车子却抛了锚。
刚刚凉爽了几天,太阳一冒出来,仍旧晒得人晕晕乎乎,司机在找人修车,她们站在路边的香樟树下等了老半天。
宫夫人正穿着那回在布庄做的新衣,这身紫底暗纹镶金边的短旗袍是她帮忙选的,还配上了一套翡翠首饰,整个人看起来一派华贵庄雅。
偏巧今天她也穿了一件蓝底白花的无袖旗袍,娴静得体,两人一站倒有几分母慈子孝的意味。

那头司机急得团团转,不远处巡哨的条子正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来。
一见到她们,他便将自行车往边上一扔,腰间的警棍掉了下去也不管,横冲直撞地扑到宫夫人面前,殷勤道:“方才听到手下汇报,知道您在这等着,夫人放心,已经派人去请宫二少爷了,车子很快就到,很快就到。”
宫夫人柔柔地点头,嘴角是弯弯的笑意,“劳烦你了。”
那人又惶恐地哈腰,拍马吹嘘道:“为您效劳是应该的,应该的。”
宫夫人笑了笑,拿出贴身的手绢在耳旁扇风,不再看他一眼。

辛酒里就见他扭捏了一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随后捡了警棍又挪到司机边上去搭话。
不消多久,宫惜在果然亲自开了车子过来,宫夫人脸上又露出笑意,朝他嗔了一眼,“这天气准是秋老虎作怪,你要是不来,我也打算回去了。”
宫惜在将手撑在窗口,竟然吹起了口哨,“难得出来一趟,回去作甚么?我正巧闲得慌,不妨带上我,如何?”
“没个正经!”宫夫人似怒似笑地斥了一声,转而拉着辛酒里的手往车里带,“好不容易换了个差事,别净想着偷懒,今天的餐会都是女士,你也要来掺和一脚?”

宫惜在发动车子,哼唧了一声,“就是这差事太容易偷懒了,改明儿我得去跟宫叔商量一下,不能埋汰了我一身本事啊。”
宫夫人在后座气得直翻白眼,朝着辛酒里抱怨,“你瞧瞧他无耻的模样。”
她笑而不语。
宫夫人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妥协下来,摆手道:“行了行了,既然你没害没臊的,就跟着一道来吧。”

这餐会虽然打着西洋做派的名号,但终究都是一帮娇贵的富太太,这么晒的日头,哪还有人跑去后花园的阳伞下喝茶。
一屋子女人你一句我一句,嬉笑怒骂的声音都要吵翻了房顶。
辛酒里照例安静地陪在宫夫人身边,偶尔插几句话,经常来往的几位太太待她极是亲和。
而那边被一帮妇人团团围坐的宫惜在看起来格外吃香,仿佛又回到了往日里那副无拘无束的神态,闲散自如,笑容洋溢。
他用那些讨宫夫人欢心的段子将那些太太唬得一愣一愣,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

宫夫人被今日餐会的东道主拉到一边,辛酒里一人闲坐在沙发这端,吴太太突然凑过来,笑着将她一路拽到了后门口去。
她正纳闷,吴太太却笑眯眯地递给她一个绣囊,神秘道:“这是我家乡祖传的好东西,晚上临睡之前用香炉熏上一会,你就会发现它神奇的功效。”
她将绣囊在手中翻转着看了一遍,分量很轻,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便很客气地道谢。
吴太太眨眨眼,素手摸上自己的白润的脸庞,“瞧你,客气啥呀,这东西我一般不给别人,姐姐也是真心待见你,这女人哪,短短青春,能嫁个好男人才是关键。”
她笑了笑,“常听你提到吴先生,他不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好男人。”
吴素芳撇撇嘴,纤腰靠着门框,嫣红漂亮的唇衬托出白嫩的肌肤,“要说来,哪个男人不是喜新厌旧,家里养着三四房,外头还包着几个,我们家老吴能对我百依百顺,还不是我能满足他。”
辛酒里半知不解,又听她道:“你还年轻,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就要开始提心吊胆了,所以说要对自己好一点,你看我这气色,外人还真不知道我已经生了两胎。”
她略略惊诧,衷替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你真是好福气。”

吴素芳大方地笑出声,媚眼如丝,一头烫卷的头发优雅地盘起,极是耐看。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中却沉浸着满满的幸福,“还不知是福是祸呢,两个大胖小子添了我不少麻烦,不过你别说,要想套住男人,还得肚子争气。你能嫁给宫惜之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再得一子,这位置也算坐稳了。”
她这番话也正是点出了此时宫家的情势,辛酒里微弱地点点头,扯了一个笑容。

那头宫惜在正朝这个方向走来,她突然觉得宫家就如一座囚笼,一旦走进去就再也没有出口。
吴素芳拍拍她的肩,又笑着跟宫惜在打了个招呼,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往屋里走去。
宫惜在拿过她手中的香囊瞧了瞧,问道:“这是什么?”
“吴太太送的熏香。”她将香囊装进随身的手袋,目光向雕花栅栏望去。
花园里仍是一片青葱,双色的鲜花簇拥成一跺,像是别在绿毯上的装饰。

宫惜在长长叹了一口气,慢吞吞的踱到阳伞下,朝她露出一个明晃晃的笑容。
她跟着过去,桌上整套的白瓷茶具,在阳光下散发着同他一样夺人的光辉。
她不知多久没见过他这样的笑意,瞬时便呆了呆。

宫惜在拿起一个杯子在手中转了转,闷闷道:“看来我今天来错了。”他蓦地转过身去,脖子微微后仰,似乎闭上了眼睛,“本想找准一切能与你相处的时机,没想到失算了,那些太太张罗了一大堆侄女外甥女来给我做媒,只等着我一个个轮流跟她们相亲。”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心中那些不快意顿时烟消云散。

他转过身来,双手往桌上一撑,四目相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怎么?等着我去相亲,成全你和大哥双宿双栖?”
她收了笑意,“你有没有想过,总有一天……你也会找到一个适合的人,娶妻生子。如果我会影响到你……”
“别说了!”宫惜在打断她,愠色中夹杂一丝受伤,缓缓靠近她,“我真是不识好歹,有这么一个为我着想的‘好大嫂’!”
“宫惜在……”她皱起眉,从未想过这个称呼在他口中说出来竟然是这么逆耳。

屋内的欢笑声传出来,宫惜在将她按在椅子上,一字一顿道:“你听着……”他指指心口,“这里除了你,谁都不要。”
她刚想站起来,他却突然俯身,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到宫惜在有丝僵硬地声音,“妈……”
 


26、第二十六章 孤儿院
 
那端宫夫人凝神瞧了他们一眼,展颜道:“时辰差不多了,餐会散了,回吧。”
宫惜在很快泰然自若地点点头,双手插进裤袋,边走边道:“我去开车。”
辛酒里跟着走在后面,觉得手心微微濡汗,仍是一片虚惊。
宫夫人关切地问她,“怎么脸色不太好?”
她柔顺一笑,抬起手背掩了掩额头,气虚道:“刚刚有些头晕,不碍事。”
宫夫人一脸恍悟的神情,随后拉着她往屋里走,又问道:“要不要再歇会?”
这么一提,那边的夫人太太立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询问她的情况。
又耽搁了好一阵,才顺利坐到车上。

此时临近傍晚,站台边挤满了等电车的人,加上其他车辆和人力货车,将整个路口堵得水泄不通。
车子如虫蚁般行进,喇叭声在耳边轰鸣,喧闹声一波一波吵到心底。
宫夫人正发着牢骚,宫惜在点了支烟,一手靠在窗边弹落烟灰。
马路对面是一排新旧不一的商店,有些上了年头的广告牌颤颤巍巍悬在高处,仿佛一碰就会砸下来。
辛酒里正闭目养神,无意间抬眼,却瞥到一个令她诧异万分的身影。

时光隔着匆忙的人群将记忆拉的很远,一声悠长尖锐的鸣笛声缓缓趋近,刚刚那个挺着肚子的身影一晃眼就消失在眼前。
她几乎以为是她看错了,因为那些血淋淋的片断,这一生她都不想再提起。 
车子缓缓行进,直到通畅无阻,她的脑袋里仍旧轰然一片。

“还是不舒服吗?”宫夫人探身过来,美目含了柔意。
辛酒里摇了摇头,正巧跟宫惜在的目光撞到一起,他眸子里的焦虑都快溢出来,蓦地让她心间一暖。

如此一来,回到宫家,她便被宫夫人推着进了房间,一直躺到晚上,翻来覆去了好几遍,再也睡不着。
半夜宫惜之回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竟也什么都没说。
辛酒里侧身而眠,许久,他才上床,轻轻将手放在她腰间。
她仍醒着,有种莫名的情绪,直到他气息平稳,又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令人疑惑的是,一连几日,一直如此。他总是很晚回来,确认她睡着后,又做出一些虽然不逾矩,却令人匪夷所思的亲密举动。
一日早上,宫惜之照例在出门前亲吻她的面颊,转身时,袖口被人扯住。
她清澈的眼就像晨草间一颗晶莹的露珠,他的手臂一僵,淡声问道:“醒了?”
辛酒里杳然而笑,顺着手指的方向慢慢对上他笔挺的西服,清爽怡人的头发,然后是那双闪避的黑瞳,“你每天出门的时候我都醒着,包括你每天回来的时候。”
宫惜之似乎一噎,转而掉转了话题,“如果你今天有空的话,跟我去个地方。”

在路上时,宫惜之突然说了一句,“晚上的时候早点睡。”
她看了一眼前面的方谏,低声道:“你最近回来的比较晚。”其实是她睡眠比较浅,丁点的声音就会惊醒,更别说他还有一些多余动作。
宫惜之收了声,半晌才回答:“最近事情比较多。”
方谏望了好几回后视镜,看着后座各怀心思的两人,终是憋不住,说道:“太太,这几日锦葵小姐时常念着你,说是让你有空的时候去趟锦公馆。”
经他一提,辛酒里这才想起从结婚以来,她还未亲自去道谢。
心中歉意正浓,立刻道:“是我太失礼了,你如果见到她,说我隔日就去。”

方谏兴冲冲地接口,“老板最近每晚都会去她那里……小坐。”心中却是默念:每天晚上都要坐到深更半夜,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他脱口而出的内容惹来一记凉飕飕的冷眼,方谏立刻闭口,专心开车。
辛酒里将目光移到宫惜之身上,那种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宫惜之藏着什么心绪,而他跟锦葵的关系显然比她想象中更为亲密。
车子到达目的地之前,她看着他道:“今晚能带我一起过去吗?”
“今天我还有事,待会可以叫方谏送你。”他本能的躲避,却让她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纷乱的思绪还没整理好,惊讶便铺天盖地袭来。
他们正停在一座孤儿院前方,红色的大理石墙砖,明亮而简洁的吊灯,干净宽敞的殿堂,神圣的耶稣石像。
而门廊上方那几个石灰大字,庄重肃穆的光辉,仿佛看一眼便会难以呼吸。
——立十圣院!
辛酒里不敢相信现在看到的一切,这个孤儿院竟然是用她的姓氏命名的?!

带着修女帽的黑人院长虔诚地对着他们低头划十字,然后笑着用生疏的汉语艰难道:“欢—迎你们!宫先生—宫太太……”
“宫惜之……”
她失神的拉住他的手,难言的感动化解了对他种种不可理喻的情绪。
初次见面时认定的傲慢,协议结婚时见识到的霸道,直至后来那些如影随形的厌恶和愤然,都在这一刻化成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她无措地揪起眉头,刚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只能紧紧的纠缠住他的手指,目光汇成一种无声的力量。

方谏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对视的两人,这副画面无疑美妙且伤人,他痛并快乐着挤出一个音节,“老板,莱恩修女请你们往里面走。”

宫惜之无视他,反握住辛酒里的手,淡淡道:“进去吧。”
一路参观下来,已经有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换上了新衣,在修女的带领下进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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