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煞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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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煞新娘-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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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啊,你这是,长得这是天下无双啊。”我昧着良心哄着儿子,为了不让丫在我讲故事的时候嗷嗷大哭,破坏气氛。

娘叫陈玉莲,娘的故事那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喽。

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朱氏祖奶(二)

二十年前的一天,山西陈家大院内宅。

这一天,我像往常一样,早早的起了床,擦了厚厚的白*粉,才把黝黑的脸蛋打白了点。

照照镜子,哎呦,黑脸蛋变成酱黄色的了,不错,看起来亮堂多了。这我才敢忸怩而大方的出门。

谁知刚出了跨院,就见大妈和二妈鬼鬼祟祟的在一棵老槐树下,东张西望的嘀咕着什么。

俏丫环平儿扭着干瘪的臀部,正在旁边溜溜达达的,甩着粉色的丝绒帕子。那眼睛瞪得溜圆,左顾右盼,似在把风。

平儿那丹凤小眼一瞥见我,立时微笑了起来,不自然的甩着帕子,“三,三小姐早。”

“早,早。”一听有人叫我小姐,把我给乐得,脸上的白*粉都笑掉了一层。

大妈的杏黄色缎子长裙依旧高雅矜持,她冷冷望我身上瞥了一眼,多一眼都懒得再看,啥也没说。

二妈穿着猩红色的长裙,那嘴唇摸得跟喝了人血似的,鱼尾纹荡漾起来,尖酸刻薄的啐了一口平儿,“呸,什么三小姐呀。你叫她什么?小姐?平儿,你脑子让驴踢啦。”

平儿的脸通红,微微一吐舌头,吓得低下头,不敢再吱声了。

妈的,家里唯一一个尊重我的人,也让她们把人家的热情给泯灭回去了。

陈玉莲,走你的,走自己的路,让她们摔跟头去吧。

我迈着大步,杠杠的往前走着,对大槐树下的三个女人视而不见。

二妈突然摆动着老胳膊老腿儿,飞步窜了上来,一甩大红袖子拦住了我。这老婆子刚一抬手伸向我,立时被我眼疾手快,麻利的躲开了。

难道老太婆子又要使那招金刚食指戳脑门吗?

十六年了,打我从娘胎里蹦出来,压根就没变过花样。

“你个小烧火的王八羔子,没看见我和大太太站在这啊?青天白日的,你眼瞎啦,没个王法,还不快给大太太请早安。”

“老二,你怎么又动起气来?和这样的下人嚷嚷,让外人知道,辱没了身份,岂不贻笑大方。她自有自己的娘去管教,哪轮到你我在这里多言多语。”大妈轻移莲步,端庄大方的冲着我走了过来。

这俩老太婆还真有对儿:一个是泼妇嘴,一个是假清高。小姑奶奶我都不屑于搭理。

“大妈,二妈早。”我抿着一张大嘴,甜甜的叫了一声。

大妈听得身子一晃荡,那张苍白而没有血色的老脸,愤愤怒道,“叫大太太,二太太。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真是,上不了台面,没有礼数的野丫头。哼。”

“爹让俺这么叫的,爹说了,俺是咱们陈家三小姐。照这么论起来,你们俩可不就是大妈和二妈。大妈,二妈,俺先去铺子里帮忙啦,去晚了爹该骂人了。”我厚着脸皮,理直气壮,迈着大脚丫,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不缠足真好,要干什么去,撒丫子就跑,没女人追的上,这是我的优势。

我一路在家里的大院里狂奔着,穿堂过室,从老管家到扫地的,没一个人正眼看我搭理我。

我其实知道自己的地位,不比家里的看门狗阿花高多少;但我们有着本质上的不同,阿花没有爹,而我有。

我爹是陈季常,早年闻名遐迩的大文人,如今风浊残年,虽然每天无所事事,仍然有大把的银子花着。

我的大妈叫做柳月娥,山西最有名的河东狮吼。她年轻时候的拿手戏就是不刎便吊,以此妄图拴住老公心。

这一驯夫绝技曾经威震一方,引得无数小二小三小四……歌妓舞姬泪滔滔。

不过,再彪悍的娘们也挡不住风流男人们,追逐爱情和幸福的疯狂脚步。

于是,这世界上多了一个我。

陈玉莲——陈季常的三女儿,一出生就没有显赫正牌的身份。

大妈生的叫嫡女。

二妈生的叫庶女。

而俺娘没有确切的身份,非妻非妾,至今仍然是伙房主管,在陈府相当于中层管理人员。

可是,我咋就没有身份哪?

除了爹给了套不输于大姐、二姐的房子让我住着。

使唤婆子没有、丫环没有,念书识字不让,据说族谱里也没我这个人。

我咋就那么的尴尬哪?天地之大难道就没有我容身的地方吗?

十六年来,我唯一欣慰的就是,能可劲的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山珍海味、鸡鸭鱼肉、时令菜果……

这算是爹给我们娘俩的最后一点福利吗?

唉,我岂能为五斗米竞折腰,虽然斗大的字认识的不算太多,但好歹是大文人的闺女啊。

听说原来东坡居士老上我家玩,可最后愣是让大妈那个悍妇,生生给吓跑了。

说实话,作为一个女人,我理解大妈;但是,作为一个人,我同情我爹。

想着想着,我的脚步带领着我的心,一晃进了后院伙房。大早晨起来就炊烟袅袅、香气扑鼻,看来伙房的一干人等,在娘的调教管理下异常敬业。

“娘,娘,俺来啦。”其实,我吧,对于吃饭什么的也没有太高的要求,毕竟是一个没有什么名分的大家闺秀,我知道自己的地位。

每天也就是莲藕燕窝哇、鱼翅煲饭呀、清蒸螃蟹啊,就这样就完全能满足了;顶多挑剔下放的糖太多,勾的芡不均,螃蟹是公的……没有太多的计较。

“玉莲啊,玉莲,娘想死你了。快让娘看看。”娘俊俏而黝黑的脸蛋一夜间苍老了不少,她激动的一把把我拉在身边。周围的下人们互相看看,都识趣的退下去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尴尬。

二话不说,上前先掰了一只三黄鸡的鸡腿,我一边啃着一边问道,“想什么想?不是今早上你还给俺送燕窝粥哪吗?”

娘举着炒菜铲子,上前不由分说,照着我的小手就是一帮当,“吃,你就知道吃?一点脑子不长,我看那些鸡鸭鱼肉都喂狼了。”

“哎呦。娘,你干嘛呀,打人干嘛?你这鸡肉盐可放多了,还有你这火候,好像过了点。”我鼓着腮帮子,津津有味的品尝着,抹了抹嘴边的油水,咯咯笑了起来。

“我的天啊,我不活了喂,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缺心眼子的东西,我……”娘蹲在灶台旁哇哇的叫唤上了。

“别叫了娘,叫什么呀。您瞧您吃的,胖的都圆了。我俺还想和爹说哪,要不然我不嫁人了。以后接您的班。陈家伙房大总管。”我吧嗒吧嗒的咂摸着手指上的味道。

娘蹭的站了起来,水汪汪的眼睛瞬时间噙着泪光,“没出息的玩意,就知道吃。有本事你,你争口气,让咱们娘俩能进老陈家的家谱。”

我蹙眉一笑,但是小手却伸向了另一只三黄鸡腿,“娘,俺这不是,正在努力着吗?”

“别动!”娘拿铲子梆梆的砸着我的胳膊,眉头紧锁,“那是老祖宗,就是你奶奶今天中午点名要吃的。”

“俺再吃一只鸡腿,就一只,反正就剩一只了。那不是,还有两根鸡翅膀哪。想吃就吃,俺就剩下这点尊严了。”我毫不客气的掰下另一只鸡腿,用熟练的手法。

“傻丫头,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啊,你可别吓一大跳。你可别噎着!”娘胖胖的黑脸凑了过来,神色紧张。

“嗯嗯,说吧,说吧。”我心说能有什么大事呀,翻来覆去就是大妈和二妈的八卦呗。

“你,你大姐陈玉荷,最近要在晋阳饭庄二楼抛绣球招亲啦。”娘神神秘秘,眼神明明灭灭。

“哎,多大点事情呀。”我拿起锅边的大勺子,舀了一勺浓浓的汤汁,重新在三黄鸡上淋了遍,“娘,这只鸡腿味道明显淡了,刚才那只又太咸了,说明你这锅汤应该搅合搅合就好了。”

说罢,我云淡风轻,镇定自如的甩着袖子走了,给俺娘剩下了几块啃得特干净的鸡骨头。

“玉莲,你个没大脑,没心肝的。有本事你嫁个首富,嫁个大官,给娘做做脸啊你。我不活啦,我……”

娘一边伤心的嚷嚷着,一边在案板上抡着大菜刀,“梆梆绑”的剁着颗大白萝卜。

我真想不出,就娘这手艺,爹是如何迷上三黄鸡的。

很小的时候,听娘说,爹是因为喜欢上伙房偷吃东西,才和她熟络起来的。

那时的娘,身材苗条,皮肤黝黑,长相俏丽,充满着劳动女性特有的健康向上的美。

用爹的话说,比那些无病呻吟的大家小姐看着结实多了,比那帮巧颜卖笑的歌女舞女看着朴实多了。

爹当时深受没有儿子的苦恼,所以患上了暴饮暴食,偷吃东西的坏毛病。

之后一来二去,由一次次偷吃三黄鸡开始……

唉,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尴尬。

其实,我也想活得体面一点。

我从懂事的时候,就切身感悟到了,什么叫做: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狗都不睬。

老这样下去哪成,我那闲得发慌的二姐陈玉萍,最近据说要给看门狗阿花找爹。

据坊间流传说阿花它爹可能是监察御史夫人的爱宠,有一年那两口子大张旗鼓的微服私访什么的……

要是阿花也找着爹了,我在陈府岂不是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不行,我要捍卫我的地位,我要活出个人样来。

要不然今天上午,我先不去铺子里帮忙了,反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也找个人给我算算命,指导指导我的人生。

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念头,我脚下生风,拐了个弯,直奔着西街那边走去。那里有个老道叫吴真人,据说是个活神仙。我到要算算,我这是个什么命。

第二卷 第三十章 朱氏祖奶(三)

萧索的秋,黄叶漫天,风儿猛烈,我的脸干的难受。准是粉擦的太多了,下次再和点桂花油就好了,调和下稍微滋润些。

我目不斜视,勇往直前直奔西街而去。西街是本府,乃至整个山西地界最大的算命一条街,据说全国的行业精英都汇集于此。

竞争如此的激烈与残酷,但是仍然有一个叫吴真人的老道,才来了不到三个月,就脱颖而出,力拔头筹。

晋城的男女老少们,一提起吴真人,那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要说我陈玉莲,其实也是挺时兴的一个少女,哪开了个当铺,哪开了个茶馆……我都风风火火的去看热闹捧场。

唯有算命这事儿,我总觉得挺悬乎。要是算好了还行,要是算不好了,可就是赔了钱又赔了心情,得不偿失。

大家到都说这个吴真人,说话极少,但是算的及准。群众的眼睛一向是雪亮的,找到他,我是不是就有救了。

这一去,我算算什么才好?

娘期望靠一段好的姻缘来挽救我尴尬的命运。

爹盼望着哪天能把奶奶熬到百年之后说了算。

我却指望着从奶奶那求到更改祖训的特赦令。

在娘的叨唠中,我打小就明白,奶奶也不是爷爷的正房,是从一个小小的陪嫁丫头——一路爬上去的,准确的说是爬上了爷爷的床。

可是,既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她怎么就不能推己及人,对俺娘提携照顾些?

根据俺娘多年的血泪分析,可能是奶奶怕对我们高抬贵手,会惹起族人们的不满,再把她年轻时候那段不光彩的历史抖落出来……

可就真是老太太裹脚布,又臭又长了。

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一个男人不能只娶一个女人;而一个女人却只能嫁一个男人。

简直是自讨苦吃,没事找事。

我巴巴渴望着,能够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有一个不错的男人,除此无他。

不知道是不是我特殊的身份,让小小的我,比同龄人更懂得去思索这个复杂的世界,虽然什么答案也没有得到过。

但我依然固我。

问题是我的命运究竟如何?就算撞南墙也得知道南墙在哪。

就目前的形势看来,问题似乎就纠结在奶奶什么时候百年,或者是我能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奶奶虽然一直不承认有娘和我的存在,但是,我还算是一个有良心的孩子。第一条,我就不算了。我还是算算自己的姻缘吧。

奶奶平时老和宅子里的闺女们说:女孩子嫁人,就像是第二次投胎一样重要。

如此重要的人生一步,希望我能迈对……几个深呼吸,一转眼的功夫,我就溜达到了车水马龙的西街,但见人们三五成群,或嘈杂争辩,或窃窃私语。

只见“卜”、“褂”、“算”的幌子、旗竿和店铺,三步一支,五步一根,七步一摊。

算命一条街,怎么弄得五颜六色、花里胡哨,真是不伦不类,看着既想菜市场又像青楼一条街,有伤体统也。

“呦,这位姑娘,您到我这算算,包您满意,请好吧您?”

“哎呦,好几天没开张了,一开张就见贵人来了。”

“芳龄能有二十七八吗?看着这脸保养的到挺好,够少性的,是要求子吧您。”

“客官……”

“去去去。”我黑着一张姜黄的脸蛋没好气的嚷着,顺带把两只手揣到了袄袖子里,弓起了身子。

瞧着面前的这帮人,一个个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贼眉鼠眼、肥头大耳、流里流气,一看就不像是得道的高人。

别以为整身行头就能冒充活神仙了。

怪不得爹说我们家衣裳店的僧道袍子最近生意火爆,说很多货都脱销了,敢情都让这帮人穿上了。

我是不是不应该如此冷傲,好歹给他们些笑脸。毕竟要说起来,都是我们家的主顾,给我爹送银子的财神爷。

我拿出了大家风范,皮笑肉不笑的穿过了这帮算命人的重重包围堵截,直抵吴真人的摊位而去。

只求最贵的,不求最对的。

吴真人而今收的算命钱,也算是西街头牌的天价了。

但是人就这么贱,我偏非要花这个钱,谁也管不着。

好容易,冲到了斗大的“吴”字招牌下。

跟其他挂摊挂铺不同,别人家的那是招呼买卖的人多,顾客少的要死;吴真人的挂铺前面,顾客盈门,人头攒动,队排得老长。

我双脚用力,双肩一抖,毕竟也是和家里的武师偷学过几下子的,准备往里挤挤。

谁知,我刚动了这个念想,就被个彪形大汉赤条条的手臂给拦住了。

秋日微寒,秋风瑟瑟,这哥们居然只穿着件开敞的背心,扎着条黑色的破布腰带。

“站住,哪去?告诉你得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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