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那些事儿·诸子争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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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那些事儿·诸子争霸-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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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梦死后,诸樊还有吴国的百姓还不肯放弃,一个劲地要求季札来当最高领导人,季札被他们搞得心烦意乱神经衰弱,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跑到乡下种田去了,死活不肯回来。他还说:“求求你们了,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想当你们的国君!”

大家无奈,只好放弃,诸樊正式当上了吴王。

吴王诸樊当上国君后一心只想干一件事儿,那就是跟楚国拼命,倒不是因为真跟楚国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是他想在激烈的战争中把自己的命给拼掉,这样一来季札就能早点上台了。

可是这事儿怪了,无论诸樊打仗怎么轻死犯勇,他就是死不了。诸樊急了,开始故意怠慢鬼神,不事祭祀,仰面对天,祈求速死。

公元前548年,诸樊终于如愿以偿,要死了。临死之前,他对继任者二弟余祭留下遗言:“一定……一定要把国家传给季札。”说完就死了。

余祭于是找到季札,死活要把延陵(今江苏武进市)封给他,好让他熟悉政务,为当王作准备。

季札无奈,只好从乡下回来当官,因为他的封地在延陵,所以世人都尊称他为“延陵季子”。

余祭当上吴王后,不但老和北边儿的楚国开战,还经常攻打南方的越国,就想学他大哥一样想早点死掉,好让季札早点上位。

公元前544年,吴国又去攻打越国,抓到一个俘虏,砍了他的双脚,派他去看守船只。一次余祭去战船上视察工作,喝醉酒后就在船上休息,没想到那个越国俘虏趁机偷偷爬了过来,解开余祭的佩刀,将余祭给暗杀了。

余祭死后,吴王位传到了三弟余昧手里。余昧知道自己下面就该轮到季札了,便又将季札任为国相,大事小事都交给他,以便他尽快当上吴王。

季札怕余昧死得太快,将那该死的王位留给自己,便建议余昧交好中原,不要动不动就打仗。余昧答应了。

于是,在吴王余昧继位不久,季札就开始对中原各国进行了一系列的友好访问,这一连串的外交活动,不但让吴国度过了几年安定团结的平静时光,还让季札在列国之中声名鹊起,成为和当时齐国晏子、鲁国孔子、郑国子产还有晋国叔向等人齐名的大贤。

肆 使臣的荣耀

可以这么说,季札是中国春秋时期唯一的文化使节,在世界外交史上也是第一个从事此一活动的外交人物,所以此事乃是春秋文化外交史上的一个重点,必须好好地介绍一番。

季札访问的第一个国家,是鲁国。

鲁国是个二等国家,在国际事务中并不重要。然而由于它是周朝标志性人物周公旦的封地,继承了周朝文物典章的正统,特别是在春秋社会大动荡时期,始终以礼乐之邦著称,是中原文化荟萃之地。季札选择这个国家作为他国事访问的第一站,是有其深意的。

经过数十天的跋涉,季札终于来到鲁都曲阜,见到了鲁国执政叔孙穆子。穆子很欣赏季札,两人相谈甚欢。季札提醒穆子说:“你要小心啊!我听说君子应该选贤择能,而你这个人心眼虽好,却不善于用人,再不注意的话祸患迟早会降临到你的头上。”

季札的话后来真的应验了,六年后,也就是鲁昭公四年(前538年),穆子被自己宠信的家臣竖牛幽禁,活活地饿死在了家中。

季札和穆子聊完天后,又提出要求,说想见识一下闻名已久的周乐。

所谓周乐,就是周朝大圣人周公旦所制作的礼乐,是周礼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包括虞、唐、商、周各代乐舞。这些都是周天子的礼乐,在吴国这样的偏远国家根本听不到,而鲁国沾了周公的光,应有尽有。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这周乐就相当于现在京剧、歌剧之类的高雅音乐,不像流行歌曲,没有一定文化水准的人根本欣赏不了。

季札之所以突然要求欣赏周乐,一则是为了表示自己向往中原文化,不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人,而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文艺青年;二则是为了显摆一下自己的博学多才和艺术修养,从而打响自己的知名度。

一句话,季札想红啊!所以他想靠周乐来炒作一下自己,同时借此提高吴国的国际地位。

季札首先欣赏了“革命歌曲”《周南》和《召南》。

周朝的歌曲有两种,一种叫弦歌,一种叫徒歌。弦歌有伴奏,徒歌没有伴奏。《周南》和《召南》是《诗经》的头两篇,属于弦歌,所以都有伴奏。因为这两篇乃是周礼奠基人周公旦和召公自北而南从岐周传到江、汉之地的,所以名为《周南》和《召南》。

季札摇头晃脑地品评起来:“美哉!瞧这歌词写的,多好哇!周朝的王业开始奠定基础了,还没有完成,然而百姓还是勤勤恳恳没有怨言。”

果然是牛人,闻弦歌而知雅意。

鲁国人碰到了知音,大喜,接着又为他演唱了《邺风》《啵纭泛汀段婪纭贰Z⑧{、卫这三个国家的地方本来是殷纣王畿,后来都并到了卫国之中。

学问深厚的季札又一下子猜中了正确答案,他说:“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我听说卫康叔、卫武公的德行就像这样,这大概就是《卫风》了吧!”卫康叔、卫武公是卫国的两个著名君主,康叔是周公的弟弟,开创了卫国的基业,武公则曾经在褒姒之难中帮周平王赶走过犬戎,两人算是卫国革命先辈。

鲁国人接着又为他演唱了《郑风》。

季札皱着眉头说道:“美哉!但是它琐碎得太过分了,百姓是不能忍受的。这大概就是郑国要先灭亡的原因吧!”

郑国民风开放。《郑风》大多都讲的是男女之间情啊爱啊之类的琐事,有关政治极少。按照孔夫子的说法,那叫做“郑声淫”。所以季札认为,这靡靡之音就是亡国之音。郑国风化如此败坏,迟早是要亡国的。

季札的这个看法就有点片面了,其实郑国之所以灭亡,和它的地理位置有重要关系。处在晋国和楚国这俩大火药桶子中间,那能有它的好吗?

“叮咚,答对了,加十分!”鲁国人夸奖季札一番,又接着为他演唱《齐风》。

季札忍不住大声叫起好来:“美哉!泱泱乎!这是大国的音乐啊!作为东海表率的,大概就是姜太公的国家吧?嗯,这个国家前途不可限量。”

鲁国人接着又为他演唱了《豳风》《秦风》《魏风》《唐风》《陈风》《小雅》《大雅》《颂》等一系列诗经歌曲,季札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美哉美哉一番,完了又要求观赏舞蹈。

鲁国人被季札高昂的兴致烦到不行,但又不好意思被人家说小气,只好继续满足他的好奇心和表现欲,接着配合下去。

周乐中的舞蹈可不像现在的蹦迪,可以随便乱跳,那可都是严格规定了动作和伴奏的祭祖舞,跳错了不但会被人耻笑,而且有辱先王,问题十分之严重。从前齐国大夫高厚就是在一次诸侯会盟中跳错了舞,而被晋国盟主认为“有异志矣!”导致列国联兵攻齐,齐国差点被灭了。

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季札又怎么肯放过呢?

鲁国人于是为季札先表演了《象箾》《南籥》。

所谓象,就是象舞,属于一种军舞,舞者手执武器作战斗状,是一种十分威武雄壮的舞蹈。所谓箾,其实就是乐器中的古箫。所以《象箾》就是一种以箫伴奏的军舞。

所谓籥,是一种类似于笛子的乐器,《南籥》就是以笛伴奏一种文舞,其动作庄严肃穆,舒缓大气。

这两种舞蹈分别歌颂的是周文王的武功与德行。所以季札评价说:“美哉!犹有憾。”意思是说周文王虽然德被万世,但没有剪灭殷商,所以仍有遗憾。

鲁国人接着为季札又表演了《大武》。

《大武》乃是歌颂武王伐纣的舞蹈。舞者头带冠冕、手持朱盾玉斧而舞,是一种大气磅礴充满了王者之气的舞蹈。季札因而称赞道:“美哉!周朝兴盛的时候,大概就像这样吧!”

鲁国人接着为季札表演了《韶濩》。

《韶濩》乃是歌颂商汤的舞蹈。韶,即绍,意为继承发扬;濩,即护,意为防护。所以这个舞蹈歌颂的是商汤能防护人民,继承发扬大禹的功业。

所以季札又评价说:“圣人之弘也,尚且还有惭愧,可见当圣人不容易啊!”意思是说商汤虽然是个圣人,但商汤攻打大禹建立的夏朝属于以下犯上,这样做是不对的。季札属于周族,自然对周朝的夙敌殷商没啥好印象。

鲁国人接着为季札表演了《大夏》。

《大夏》是歌颂大禹的舞蹈。大禹勤劳天下,日夜不懈,所以此舞演员均头戴毛皮帽子,袒露上半身,下身穿着白色短裙。右手持野鸡毛,左手持乐器,八人一行,边唱边舞,颇为质朴、粗犷。季札因而称赞说:“美哉!勤劳天下而不自以为是,除了大禹,还有谁能做得到呢?”

鲁国人接着为季札表演了《韶箾》。

《韶箾》是歌颂虞舜的乐舞,也就是后来孔老夫子听了味觉失灵三个月品不出肉味的那首名曲,季札听了以后反应也不小,他热烈鼓掌说:“功德达到顶点了,伟大啊!像上天没有不覆盖,像大地没有不承载。盛德到达顶点,就不能再比这更有所增加了。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请已!”成语“叹为观止”典出于此。

鲁国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家伙,你终于欣赏完了,得咧,俺们知道你厉害啦,收工吧!

季札得意洋洋地站起身来,迎接着鲁人敬佩的眼光。他红啦!他真的红啦!伟大的吴国大圣人,他继承了中华民族的光荣传统,周公旦和吴太伯这一刻灵魂附体!季札一个人,他代表了中国礼乐悠久的历史和文化!在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

要说季札后来能当上孔子的偶像那还真不是盖的,不但诗经中十五国的音乐和三代的舞蹈他都懂,还能从这些音乐舞蹈之中听出看出国家兴衰的征兆来,妙语珠连,议论风生,从而一下子轰动了整个周朝文化界。要知道,身为一个远离周朝文明中心的蛮夷来客,季札能有如此深厚的学养和历史知识,那是多么的不容易。

著名乐评人季札在鲁国的“表演”大获成功后,紧接着又跑去齐国拜访东方第一大牌心灵导师晏子。那时候孔子还只是个八岁小孩,所以晏子名气最大。适时齐国刚刚经历崔庆之乱,政局还不是很稳,季札因而提醒晏子说:“您赶快交还封邑和权力吧。我看齐国还会继续乱下去,你只有懂得放弃,才能明哲保身,免于祸患。”晏子听了他的话,不久就交出了权力。

季札的话后来真的又应验了。十二年后,也就是齐景公十六年(前532年),齐国四大家族田、鲍、栾、高打起了内战,晏子因为保持中立而没有受到牵连。

天下第一乌鸦嘴季札离开齐国后,接着又去“祸害”郑国。他和郑国的第一贤人子产相见恨晚,两人互相交换“定情信物”,季札给了子产一块白绢大腰带,子产回赠他一件麻布衣服。子产真小气!

季札没有得到心仪的礼物,十分不爽,于是他又乌鸦嘴道:“郑国的执政者奢侈,祸难将要来临了!政权必然落到您的手中。子为政,慎以礼,不然,郑国将败。”

后来的事儿不用说都知道了,季札的乌鸦嘴一向都是很准的,三十四年后,也就是郑献公十三年(前510年),郑献公逝世,儿子声公胜即位。正在这时候,晋国六卿强盛了,屡屡侵夺郑国领土,郑国开始衰落。

季札离开郑国后,又接着北上来到卫国,与蘧瑗、史狗、史鳅、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等卫国小贤(知名度没有晏子、子产等人高,所以只好称为小贤)谈得很投机。季札说:“嗯,卫国有很多贤能的君子,不会有什么祸患。”

季札好不容易不乌鸦嘴一回,偏偏他这嘴巴却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后来,卫国流亡太子蒯聩作乱,把卫国搞得乌烟瘴气。在这次内乱中,孔子的高徒子路也被卷了进去,在格斗中帽缨被打断。他明知风险,竟停止战斗说:“君子死而冠不免。”为了保持帽子的完整,他竟将帽缨重新扎上,也将自己的小命拱手送给了敌人。

季札离开了卫国又西去拜访中原的盟主晋国,路上经过戚城(卫邑,今河南濮阳市东北)。当地的行政长官孙林父为他接风洗尘,击磬奏乐,没想到季札却一点儿不领情,说:“不高兴!我听说变乱而没有德行,必然遭到杀戮。不久前你把你老大卫献公给驱逐出境了,虽然后来又把他接了回来,但你始终是有罪的啊。你现在的处境,就好比一只燕子在帐幕上筑窝,危在旦夕。害怕都来不及,你居然还有心思寻欢作乐?唉,你叫我怎么说你哟!”

孙林父听了这番话,吓出一身冷汗,从此一辈子都不敢玩儿音乐了。

季札这一路埋汰了不少人,最后遭到他“毒手”的是晋国。在那里,季札拜访了晋国三大家族的族长赵文子赵武、韩宣子韩起和魏献子魏舒,说:“这三家比较牛,晋国的政权最后八成要落到他们手里!”

三家分晋都给他预见到了,看来季札蛮有政治远见的啊,这样的人不当吴王,可惜了。

季札在晋国还交到了一个好朋友,那就是晋国的大贤臣叔向。临别时,季札语重心长地对叔向说:“小心呀,晋国政权将要归于私家。你这个人喜欢坦率直言,一定要多长个心眼,让自己免于祸难。”

季札就是这么一个人,他一向认为:当一个臣子很难,当一个好臣子更难,当一个好国君就越发的难了,所以,他宁死不肯接受王位,好像那是刀山火海一般。

季札出使列国时,曾经路过徐国(今江苏省北部徐州一带)。徐国国君看到季札佩戴的宝剑,心里十分喜欢,一直把玩,想要又说不出口。熟悉先秦历史的人都知道,吴越之地的兵器铸造业十分发达,所谓吴钩越剑,那里出产的刀剑名冠天下。这一把吴国公子的佩剑,那肯定不错。

徐君对季札的剑起了“贼心”,季札看在眼里,自然心知肚明,但作为尚在出访途中的外交使臣,没有佩剑在当时是很严重的外交失礼,所以他也只得不动声色地将心中对徐公的暗许埋下,离开了徐国。当季札从晋国回来的时候,徐君已经等不及死掉了。世事无常,真的是令人难以预料。

季札很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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