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那些事儿·诸子争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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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那些事儿·诸子争霸-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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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基墙脚都修筑,欢歌笑语盖屋忙。

住在皇涧岸,面向过涧边。依山靠水地块好,定居大众人丁旺。

这首诗写得很清楚了,这是周族的一次大规模武装殖民。公刘先生赶走了当地土著,抢得了豳邑这块好土地,所以各族的人都跑来买房买地投靠他。周族的兴旺发达就是打这时候开始的。

从这段传说我们可以看出,后稷和公刘时代正是中国农业文明发源的时期。这个时候的古埃及,大概处于底比斯王统治时期,全国正在大规模地修建金字塔。而稍晚一些的古巴比伦文明,农业民族闪族正当兴盛。不久,汉谟拉比大帝颁布了人类第一部较完备成文法典《汉谟拉比法典》。

贰 红鸟衔丹书,孔雀东南飞

公刘九代之后,大概在商王朝统治时期,周族又出了一个出色的首领叫做古公亶父。当时,游牧民族薰鬻族(戎狄的一支)很嚣张,经常出兵攻打周族。古公亶父送去了犬马牛羊,狄人不满足,又来侵扰;古公亶父又送去皮帛、珠宝,狄人还是不答应。

古公亶父问:“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狄人回答:“想要你的土地,搞房地产啊!”

周人很生气,都想奋起反击赶跑侵略者。

古公却说:“作为一个好干部,是不会因为这本应养育人民的土地,来危害这块土地所养育的人民的。现在戎狄前来侵犯,目的是为了夺取我的土地和百姓。百姓跟着我或跟着他们,有什么区别呢?百姓为了我的缘故去打仗,牺牲了他们的父子兄弟,我又有何颜面做他们的君主呢?我实在不忍心这样干。”

说完他便带领族人离开豳地,翻越梁山,到岐山脚下居住。

但是豳邑的老百姓们就是想跟着古公混,这样体贴的老大,到哪儿去找啊!于是他们扶老携幼,带着炊具,死皮赖脸的非要投奔古公。

其他部落听说古公这么仁爱,也有很多来归从他。于是古公就废除了戎狄的风俗,营造城郭,建筑房舍,把民众分成邑落定居下来。一年之后建设成为一座小城,两年之后建设成为一座大城,岐周的老百姓也增长到了建国初的五倍。

这一段上古的历史出自《史记·周本纪》和《吴越春秋》。在这里面,古公亶父被描写成一个尊重生命,爱惜百姓,不惜放弃自己富贵的慈爱领袖,但是咱们仔细想想,上古时代关于土地和人口的争夺是否真的如此温情?《诗经·大雅·公刘》里已经描写得很清楚了,豳邑这块地方原先就是古公的老祖先公刘从戎狄人那里抢来的。由此可见戎狄人之所以要攻打古公他们,只是想要回自己的土地。所以我看这个历史事件八成只是古公的政治秀,其实是因为打不过戎狄,所以才迁到岐山,投靠强大的商朝,以寻求保护。《竹书纪年》中有载:“(商王)武乙六年,邻迁岐周。命周公亶父,赐以岐邑。”可见岐邑这块肥美的土地乃是商王朝赐给周人的封地。商王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为了利用已经被戎狄化了的周人去对付桀骜不驯的戎狄人,乃是驱狼斗虎之计,不过他们这着棋下错了,驱狼斗虎最后变成了养虎为患。后来周族越来越强大,结果反客为主,灭掉商朝取而代之了。《诗经·鲁颂·宓宫》载:“后稷之孙,实维大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商。”说得更是清楚之极,古公率民住在岐山阳,就开始准备实力剪灭殷商了。

事实上,古公所处时代,正是世界农业文明和畜牧文明矛盾日益冲突的时代。周族与戎狄的冲突,以及同时期希腊与特洛伊的战争,实际上都是这个矛盾激化的结果。

矛盾冲突的结果,农业文明最终取代了畜牧文明,成为世界文明的主流。

说了大半天周朝的发家史,大家纳闷了,这书写的不是吴国吗,怎么老扯这些没用的东西。其实呢,吴国虽然处在水网密布的江南,但它的创始人,却是从陕西周族离家出走的俩倒霉孩子。

据《史记·周本纪》和《尚书·帝命验》记载,古公亶父有三个儿子,长子名太伯,次子名仲雍,少子名季历。季历娶太任氏为妻,生了一个儿子名叫昌。太任临产时,有一红色小鸟衔丹书飞来,停放在太任产房门上,书上预言这个叫昌的神奇宝宝将为周族取代商王朝,成为天下之主。

又是一个帝王神话,我看这八成是季历玩的鬼把戏。

不管是不是季历搞的鬼,反正就因为这个所谓的“圣瑞”,让古公对这个小孙子另眼相看,宠爱有加。他说:“能够复兴大周王业的人,大概就是我们小昌了吧!”因而将少子改名为季历。

所谓历,就是嫡的意思。按照宗法制,季历不是嫡长子,本来是没有继承君位的资格的。古公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改这样的名,这意思已经昭然若揭了。

在这种情况下,太伯和仲雍两兄弟发挥了大公无私的伟大情操,他们借口入深山采药,带着族人逃到荆楚南蛮之地(今江苏浙江一带,那时候还属于蛮荒之地,古老的百越民族生活在此),文身断发,以表示自己不能在宗庙主持祭祀。

文身断发,太伯和仲雍两兄弟还真是表现得决绝啊,头发也不要了,刺青也刺上了,把自己装扮成流氓老大一般,硬是不想要那个恶心的继承权了。

“文身断发”实际是什么意思呢?据《史记集解》载:“常在水中,故断其发,文其身,以像龙子,故不见伤害。”这说的是东南民族百越的习俗,断发是为了方便在水中活动,因为要经常潜水,捕捉鱼虾,头发太长,很容易被水中水草缠绕导致溺水身亡。文身以像龙子,则是一种图腾崇拜,借文身来保佑自己,在水中打鱼时能减少伤害。龙子应该是水中捕猎的高手,类似鳄鱼。

看来那时候百越族还处在生产力水平极低的原始社会。老百姓大多以渔猎为生,农业对他们来说,是个无比新鲜的东西。

就这样,走了俩哥哥,季历正式当上了周王,改称王季,而他的儿子昌就是日后那个鼎鼎大名的周文王了。

对于这件高尚得有点离谱的让国事件,至圣先师孔老夫子是这么评价的:“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泰伯即太伯,两字通假。三让意为:泰伯出走一让天下;古公死后不回来奔丧,以便让季历继承王位二让天下;季历死后也不回来,以便让姬昌继承王位三让天下。

意思是:“泰伯,那可以说是具备至高无上的品德了。三次让出天下,老百姓简直找不出恰当的语言来赞美他。”

敬仰得都找不出恰当的语言来赞美他了,看来孔子绝对是太伯的狂热粉丝、铁杆拥趸。

就因为孔子的这句话,后世儒家对太伯的行为也推崇备至,如晚唐著名诗人陆龟蒙在《和袭美太伯庙》中就曾写道:“故国城荒德未荒,年年椒奠湿中堂。迩来父子争天下,不信人间有让王。”

也许是我这个人心里太阴暗,“不信人间有让王”,我还真就是不相信太伯是心甘情愿让出王位的,这不但违反人性,还违反了当时的社会生产条件。太伯让国这件事发生在商朝末年,此时,中国早已是个发达的奴隶社会了,国君这个最大的奴隶主拥有大量财富和各种特权,这么好的事儿,太伯怎么会说让就让呢?

要是这事儿发生在三代以前的尧舜时期,那我还相信几分,因为那时候的氏族领袖过的比老百姓还不如呢!

退一万步,那太伯的觉悟本来比较高,人家天生就比较大方,但这里还有一件事情说不通:要知道当时周族正处于需要扩充实力同殷商王朝作战的时候,太伯和仲雍这时候带着族人离去,无疑会使周族的实力受到削弱。就算太伯宁愿把国君的位子让给季历,他也完全没有必要逃到千里之外,到对于周人而言自然环境十分恶劣的荆蛮之地去。他们完全可以留在本部落内部协助季历,这才符合周族的大局利益。

所以,我认为,在这段语焉不详的上古记载之中,隐藏着一段极其残酷而惊人的历史:为了争夺王位,周族内部太伯、仲雍等部族联合起来,同季历的部族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部族争斗,甚至是战争。季历的部族最终取得胜利,将太伯、仲雍部族赶出周地。

只有这样,才能比较合理地解释太伯和仲雍为什么要不远千里,带着族人迁徙到那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去——失败者总是要逃得越远越好的,否则胜利者迟早会打过来斩草除根的,那样可就死定了。

太伯和仲雍逃到了荆楚蛮荒之地后,肯定也经过一番艰苦的争斗和厮杀,最后,当地的百越族土著被周族人收服,太伯于是在这里自立为君,国号句吴(跟句践一样,句为吴语发声词头,无实际意义),简称吴(今江苏省太湖旁边的无锡、常熟一带)。从此,吴地的老百姓在周族的教化下,在渔猎之外,也开始从事农业起来。

为什么太伯要将自己的国号定为“吴”,一种说法认为:“吴”字其实就是“鱼”字,在中国古文中,鯱、五、鱼、吴四字为同音字,那时太湖一带,河道纵横交错,初民们以渔猎为生,泰伯和百姓便把鱼作为“图腾”,乃至国号。吴地崇鱼、喜鱼的习俗传至今日,每逢过年,家家门上贴挂鱼图,以示年年有余,在房门上贴挂“鲤鱼飞跃图”,以示“鲤鱼跳龙门,全家交好运”。

但是根据《吴越春秋》记载,太伯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跟他一起逃亡的弟弟仲雍又名吴仲,而太伯没有子嗣,所以将国号定为“吴”,以让自己的弟弟继承君位。

另据《史记·周本纪》记载,仲雍除了名吴仲外,还有一个名字叫虞仲。今天江苏常熟还有座虞山,据说就是虞仲死后所葬之地。

此外,今天江苏的泰兴和泰州就是因为曾是泰伯的属地,所以才有这个泰字的,据说太湖的名字也是打这儿来的。

稍早一些时候,希伯来部落酋长摩西率领他的人民,从已居住了四百三十年的埃及出走,进入流着奶与蜜的迦南地(今巴勒斯坦),开创了信奉一神的犹太教。这件事与太伯仲雍出走吴地似乎有着惊人的巧合。

叁 谦让是一种美德

吴国的历史,从这里开始就默默无闻了,历西周一世及春秋时代的前半部分,史书对吴国的记载,都是简而又简,除了历任国君的名字,吴国好像被这个激荡的时代遗忘了一般。

太伯的后人也是周族大家庭的一分子,为什么数百年来他们都不和中原各国联系交往呢?是交通不便?还是吴国的世系根本就是伪造的?这里面留给了大家巨大的想象空间。

可是到了公元前584年左右,吴国突然崛起,开始在春秋舞台上崭露头角。吴国的第十九代君主寿梦像个幽灵一般横空出世,自称为王,四面侵略,先是攻打晋国的小弟郯国(今山东省郯城县北),后又侵扰楚国的小弟“州来”(今安徽凤台县),搞得大家晕头转向:这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以前咋没听说过。

在大家都比较晕的时候,晋国先从混乱中回过神来,向吴国派出了一个特殊的使臣,那就是在晋楚争霸中起了决定性作用的重要人物巫臣。他将中原先进的车战之法带到了吴国,并教唆吴国和晋国一起对付楚国。

这就是晋国的远交近攻之策。这一招太妙了。楚国在晋吴的联手摧残之下,霸业渐衰,从此再也无法专心用兵中原,陷入了两线作战的困境。

吴王寿梦在位二十五年,也跟楚国打了足足二十五年的仗。正是在他的手里,鸟不拉屎的吴国开始日益强大起来,给日渐沉闷的春秋霸局增加了一支朝气蓬勃的生力军。

公元前561年,吴王寿梦病危将死。他有四个儿子,分别叫诸樊、余祭、余昧、季札。其中季札学问最好,人品也最好。所以寿梦想让他当自己的接班人。

寿梦这一点就做得不对了。古公当年希望将王位传给小儿子季历,那是因为商朝末年周族的宗法制度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但是到了春秋末年,周朝的宗法制已经形成了一个行之有效的系统了。总的来说,周朝宗法制中注重嫡长子继承制比较于商朝时注重血统关系的亲亲制度而言,还是有它的先进性的。这样做能杜绝诸子和诸弟的继承权,从而解决了王位继承中因名分不定而产生的祸乱纷争,从而规范统治阶级内部的权力分配,保证统治阶级内部的稳定和团结。

正因为周礼的嫡长子继承制有利于封建制度的稳定与发展,所以周代各诸侯大都严格地遵循。凡是跟这个制度较劲的人,大多没什么好下场。从前的一代霸主齐桓公正是因为违背了它,所以晚节不保,落得个凄凉而死的可悲结局。

寿梦好像完全不懂得这一套,非要把国君的位子传给小儿子季札。这说明周礼在吴国没有一丁点儿生存的土壤。多年不与中原来往,原先的周族后人早已被当地的蛮夷土著给同化了。

作为当事人,季札对这件事的看法却出乎了大家的预料。小伙子虽然生长在蛮夷之地,但从小就对周礼十分向往,那觉悟可不是一般的高,所以当他一听说父亲想要让自己当王,就死活也不肯答应。他说:“天下间周礼最大,怎么能因为父子之间的私情而干犯礼法呢?我不能当王,谁让我当王我就跟他急!”

季札觉悟高,本应继承王位的寿梦嫡长子诸樊当然也不能落于人后。他说:“你不当,我更不能当!当年周太王古公亶父认为周文王圣明,想把王位传给少子季历,我们的祖先太伯因而让贤逃到荆蛮之地,建立了吴国,而周王朝得以兴盛。我身为太伯的光荣后代,一定要继承先人的优良传统,退位让贤,离开宫廷,去乡下种地!”

两个人你谦我让,吵个不停,病得晕乎乎的寿梦头更加疼了:这俩小子谁也不肯当王,那我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谁来给我发扬光大呀!不行,我得想个办法。

寿梦终于找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案,他说:“别争了!诸樊,你来当王,不过你要答应老爸一句话,这国君的位子一定要按照你们四兄弟的次序传下去,直到传给季札为止。”

说完这个遗嘱,寿梦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心力,这个开创吴国霸业的一代雄主,就这么双腿一伸,死了。

寿梦死后,诸樊还有吴国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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