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战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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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战天下- 第2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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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黄河!

黄河在每个华夏儿女的心中,都有着莫名的地位,尤其是对刘裕这些故土在北方,却被迫南迁的人来说,更是心底最柔软的所在。多少年来,他们午夜梦回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堂堂正正的率军北伐,打回老家去,收复故土。

只是北伐这种事情,听起来永远让人热血沸腾,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刘裕还记得,在两京沦陷之后,司马睿被迫南迁,整个晋国只剩下半壁江山的时候,北方为胡人所占,导致中原板荡,百姓流离,人无定志。而南迁的朝廷既没有兵马,也没有钱粮,更缺少威望,要收拾局面,稳定人心,凭的主要是中原正统和皇家血统的号召力。但是,政治是现实的,光靠着这个,就想让天下英雄效死,就想让地方实力派们效忠,那是绝无可能。

司马睿是以宗室藩王的身份重建社稷的。他并不是之前晋怀帝或者晋愍帝指定的继承人,由于其他王室成员多半不在了,所以从道理上他当然是有继承权,但是这一继承权却并不稳固,而靠着血统带来的威望,也就不足以支持他的统治。

换句话说,南迁到东南的朝廷并不是中原那个足可以号令天下的朝廷的原班迁移。这样,新建立的朝廷要出来整合被冲击得支离破碎的社会结构、社会秩序,以及重新把力量动员和号召起来,一方面自然要中原正统和华夏衣冠的保存者这一点大加强调,而另外一方面,最好用,最便宜,也是最有号召力的旗帜,就是北伐中原,光复国土了。

北伐!北伐!这么简单的口号,却足以让一代代的年轻人们热血沸腾,让年老者们老泪纵横,而对当权者来说,这面旗帜可以显示出自己所建立的政权与中原政权之间的内在联系。这一点对于维系人心、整合内部意义重大。也就是说,此时打出北伐中原的旗号,对于江南政权内部政治上的意义甚至有过于北伐本身的意义。

当然,广大的将士们,对这些政治上的弯弯绕,是不懂的,也不想懂,他们对这些没有兴趣。很多人只知道,北方是他们的家园,那里的百姓是他们的乡亲,那里有他们的祠堂,祖坟,也有他们过去的光荣与梦想,他们虽然在江南生活,可是这里不是他们的家,他们很多人还是保存着过去的族谱,房契,地契,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们念兹在兹的,只有打回老家去!

显而易见,北伐中原,驱逐胡人,收复旧疆,重返故土,对于振奋社会人心是很有号召力的,这也是北伐可以利用的一项精神资源。王导在渡江士人们新亭对泣之时“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泣邪!”之语,何等感励人心!从某种程度来说,靠着区区江南之地,内部又内讧不已,对外政策又犯了不知道多少错误的晋国,还能存在到现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个奇迹,而这个奇迹之所以能够发生,很大程度上,正是北伐的感召力,让一代代的年轻人们舍生忘死,奋不顾身,哪怕祖逖孤军奋战,完全得不到朝廷的支持,哪怕庾亮庾翼兄弟北伐却一败涂地,哪怕殷浩北伐只是为了和桓温别苗头最终却闹了大笑话,哪怕桓温三次北伐只是为了自己造舆论立威,实际上却是图谋不轨,哪怕淝水之战之后那么好的机会,三路大军却都没有胜利。这些他们都不在乎!

他们只知道,北伐的号令一响,他们就会默默的奔赴战场,这正是一个民族最可贵的精神,也是一个民族真正的脊梁骨。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七人同时论天下(23)

只是刘裕最痛恨的,却是以他为代表的千千万万的赤子之心,却一次次被那些可恶的门阀利用,甚至于这神圣的北伐当做政治斗争和别苗头的工具,而可悲的是,无数年轻人们,却根本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他们北伐是真的忧国忧民,是真的志在光复,以至于为了他们而抛头颅洒热血,埋骨他乡抛弃妻子,这是何等的悲剧?

自从南迁之后,皇权旁落,基本上就是几个门阀开始统治这个国家,王、庾、桓、谢等大族先后执掌朝政,几个主要的大族相互牵制,又相互维系,从而使这种政出多门的局面得以维持。这种局面固然让政局在中小规模的混乱之中,保持了一个大概的稳定,但是,在这种乱世之中,这种局面却极大地妨碍江南社会的全面整合,根本无法形成一个坚强的领导核心,也很难产生众望所归的领袖,即使真的出现了这样的人,其他的门阀们宁愿葬送国家利益,也一定要把有这样潜力的人给彻底打下去。所以,之前的北伐如祖逖、褚裒、殷浩、谢万、谢玄北伐时,江南根本就是一盘散沙,牵制北伐的因素很多,说到底并不是两个国家之间的对抗,而是这些统帅们个人的势力和对方一个国家之间的对抗,因此他们未能取得大的成就。

祖逖北伐,朝廷并未给予实质性的支持,只给了祖逖一千人的粮食和三千匹布,无奈之下,祖逖只好带着数千热血青年过江,纵然如此,执政的王导和王敦甚至对于祖逖颇不以为然,还多有掣肘。

而当祖逖刚刚在河南打下基础,拥有了大片土地和军队时,朝廷即派戴渊前往节制。祖逖想到自己夙兴夜寐,朝乾夕惕,费尽了心血才取得的成就就将这样付诸东流,不由得悲从中来,不久病死,北伐事业前功尽弃。

祖逖郁郁而终之后,朝廷终于略微有所醒悟,于是褚裒再次北伐,这一次,朝廷倒是给了相当的帮助,出征前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动员,一时间朝野皆以为中原指期可复,而光禄大夫蔡谟等人,就站出来说怪话了,他们说什么如果能够光复中原,当然是好事,可是这样一来,褚裒就势必威震天下,无人可当,而手上又有军队,这样一来,岂不是朝廷和皇上的心腹大患了么?果不其然,朝廷对于褚裒的支持马上就有所保留了,而他的北伐也毫不意外的败了。

如果说,褚裒的北伐时,朝廷和某些小人的动作还仅限于局部的秘密的下黑手使绊子,还不敢公开做什么的话,那么最让刘裕感到恶心的,就是殷浩那一次了。

土霸王殷浩北伐,既不是时机到了,也不是他自己一直有光复中原的志向,而完全是朝廷为了抑制恒温北伐的动议。为的只是不让桓温抢了头香占便宜,因此在完全没有仔细准备的时候,就匆匆率军北上,结果自然是一败涂地,白白让无数热血男儿就此埋骨他乡。而偏偏,刘裕的伯父和两个叔父,都在那次战役里牺牲,这也是刘裕对于这些门阀大族们深恶痛绝的根本原因。

殷浩北伐失败后,桓温趁机反击,通过朝廷政争的办法,好歹把反对者全部暂时赶出了朝廷,从而将北伐的资格据为己有,同时也将军政大权握于己手。虽然手段可议,但是毕竟勉强实现了暂时的事权统一。

因此,桓温的北伐,也多少取得了一些成就,但问题在于,桓温北伐的用意,并不全在收复北方。他兵临灞上却不采王猛之议径攻长安,进抵枋头而不采郗超之议直趋邺城,从此中似可窥见他虽专兵在外却意在建康的枭雄心态。正是这种枭雄心态妨碍了他北伐成就的进一步取得。桓温长期专擅上游,遥制朝廷,虽王、谢大族亦无法予以裁制。

至于淝水之战之后的那一次北伐,是刘裕这一辈子的一个噩梦,他现在还无法忘记,那一次,他渡过黄河,却被迫南返时留下的眼泪,他也不会忘记,那一次北伐失败,不是前线将士们不用命,不是敌人太凶残,更不是前线的将军们不勇敢不精通谋略,而完全是有人拖后腿!

可是偏偏,刘裕明明知道,是谁托的后腿,却没有办法来将那个人碎尸万段,只因为刘裕就算大权在握,他还是寒族,还是没有和士族门阀较劲的本钱。

刘裕能做的,只有等待,坚持,同时奋斗!虽然说时势造英雄,但是英雄也可以造时势,只要刘裕不断立功,他的声望就会与日俱隆,只要刘裕手上有军队,他的实力就会越来越强,到时候各方英才都会自动汇聚到他的身边,到了那个时候,形势比人强,就是自己和某些人算总账的时候了!

而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同时给那些枉死的兄弟们报仇,北伐,永远是最好的办法!在这一点上,刘裕也不掩饰,自己也要靠北伐来实现自己的目的,不过刘裕却也是真心实意的想收复故土,这就是区别。

当然,北伐要想成功,却不能只靠着人心。人心很重要,但是时势和战略也很重要。毕竟,北伐除了作为旗帜外,还应有本身的内涵。只有一个力量整合得比较成功的社会中才能凝聚出强大的力量,才会有真正彻底的北伐。此时,事权归一,将帅用命,士气振奋,社会组织、社会动员也都畅通有效。

自东南发起的北伐,真正成功的少,除了政治方面的原因外,也跟北伐的方略有关。祖逖北伐时,争于河南,而河南当时正是混乱和动荡的交汇之地。褚裒北伐,师出泗口而趋彭城,结果大败于代陂。殷浩北伐,意在北出许、洛,但先是有张遇据许昌之叛,以致自寿春出兵的计划受挫,后来移兵泗口、下邳方向,又有姚襄反目相攻。谢万北伐,由涡水、颖水北趋洛阳,却以燕兵势盛而仓皇退兵,招致士众惊溃,许昌、颖川、谯、沛诸城相次陷没。这些北伐,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战略目标,而且都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实力,却过低估计了敌人的实力,就算能够取得阶段性的成就,总体来说,却还是很难取得全局性的胜利。

上一次的三路北伐,由于处在淝水之战大胜之后的一个特殊的时间点,也是晋朝上下一个难得的团结时候,因此那一次的北伐方略其实是不错的,荆州方面水陆并进从武关入关中,中路军直取河洛,东路军自彭城北上,先取山东,三路大军又都是士气高涨,装备精良,而且这次的布局,也经过了各方势力的推敲,并且取得了一致,总体来说,可以说是布局宏大,配合巧妙,足以撑开全局,而秦军刚刚惨败,人心浮动,内部也多有叛乱,本来是一举颠覆大秦,光复故土的绝好机会,只可惜因为种种原因,这一次北伐还是功败垂成。

这一次刘裕的任务非常明确,由于北线的慕容冲刚刚占领邺城,根基还不稳固,需要时间来巩固已经获得的成功,而之前石越由于战败,山东地面已经很空虚了,不得已之下,石越只得率领残部,退往河南。

换句话说,齐鲁大地,现在就处在一个比较空虚的阶段,北方的慕容冲暂时没有能力攻占这里,而本来占据这里并且经营很久的石越,却不得不退出这里,这就给了晋国一个很好的机会占领这里,顺便还能让刘裕和北府军跳出激烈的内讧,得以保全自己,意义实在很重大。

刘裕是知兵的人,他知道,自己事业的基础,只能是东南之地,而不能是别处,而山东和荆襄犹如东南的两翼,屏护着整个江淮防御体系。山东足以屏护淮泗上游,荆襄足以屏护江汉上游。前人曾言“欲固东南者,必争江汉;欲窥中原者,必得淮泗。有江汉而无淮泗,国必弱;有淮泗而无江汉之上游,国必危。”北据山东以固淮泗上游,西保荆襄以固长江上游,是为保据东南者的最好态势。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山东在南北之间具有枢纽性地位。这一方面是因为山东一代,有许多低山和丘陵,在一片大平原上可以作为凭恃,另一方面,山东处在监控南北之间水路运输线的位置上,众所周知,北人善于骑射,而南人善于舟船,因而南北对峙之际,山东常是争夺的焦点。

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如能占据山东,便取得了很有利的态势。对于南方而言,得山东,进可以问鼎中原,北临幽燕,退可以翼蔽淮泗,巩固江淮;对于北方而言,得山东,进可以南逼江淮,退可以翼蔽河北。而现在,慕容冲却摆明了暂时没有能力取得山东,江南的人除非是所有人都瞎了眼,不然也一定要趁着这个时候夺取山东,这也是刘裕当初虽然深陷政争漩涡,却还是有机会率部北伐,而没有遭到激烈反对的根本原因。

现在荆襄还是牢牢掌握在桓家手里,暂时不足为虑,只要刘裕这一次能够拿下山东,整个东南膏腴之地就彻底安全了,而北府军也大可以直接在前线就挡住敌人,却不必在淮泗一代年年死战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七人同时论天下(24)

淝水之战之后,整个北方完整的战略防御体系基本崩溃,加上慕容泓,慕容冲等人相继造反,一度使得苻坚的政权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而那个时候,石越的十万大军,却基本保住了实力和建制,而且牢牢的守住了山东,卡住了南北的要道,并且一战击败了最精锐的东路北府军,也就是因为这个胜利,才让苻坚和苻宏对于大局心里有底。可以说,山东在,整个北方就在。

而那个时候,石越的驻扎地,就是广固。

而这广固不是别的地方,在历史上,这个地方叫做临淄,也就是战国时候齐国的国都,在山东诸要地中.论防护之固,无如临淄。可以说,自从姜子牙被封在这里,建立齐国以来,齐国之所以始终处于能够争雄天下的有利位置,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国家始终是以临淄作为根本的。

如今的广固,过去的临淄,东北对海,西北阻河,背靠山地,濒临淄水,有山川之险,有鱼盐之利。昔日苏秦组织合纵时,在临淄对齐宣王说:“齐,南有泰山,东有琅琊,西有清河,北有渤海,此所谓四塞之国也。”司马迁也称“临淄亦海岱之间一都会也。”可见这个地方,不但富饶的足以支持一个国家,而且地势的险要也足以挡住敌人的进攻。

事实上,在淝水之战之后,手握重兵的石越,当时也有过一番考虑,因为石越虽然对于苻坚绝对的忠诚,也一定会为了国家战斗到底。但是,他总得为手下的十几万人考虑,也总得为自己的前途考虑。

既然他是肯定忠于苻坚的,那么如何保住这种力量,如何最好的利用这种力量,让这支军队能够占住一个合理的根据地,并且发挥到中流砥柱的作用,就是他考虑的首要问题。而那个时候,石越的妻子王氏却告诉石越:“山东沃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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