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恋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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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恋中的女人-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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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她却几乎要发疯了。他本来就有些野『性』和高傲自大。她不能忍受丈夫对待每个人都充满温情的半乞求状的慈善行为。这是一种羞辱。他明白那些穷人们的真正意图,他知道他们来向他诉苦只是想来让他提供些东西。这些人是最坏的。还好,大多数的人都还有自尊心,并不来影响他,乞求什么,他们自力,而不是依靠他家。但贝德欧弗和其它地方都一样,总有些人是无赖、会诉苦、靠寄生过日子。他们像虱子寄生在有生命的东西上一样寄生在别人的施舍上。一股怒火冲向克里斯蒂娜、克瑞奇的头上。她看到两个脸『色』苍白的女人,低三下气地穿着恶心的黑衣服而装出一副悲哀走到他们的大门。她特别想放狗出来咬她们,“嘿,瑞普!嘿瑞!兰格!去咬她们。孩子们把狗放出来。可是管家克芬瑟,还有其他仆人都是克瑞奇先生手下的人。但,当她的丈夫不在的时候,她就会扑向那些低三下四的乞讨者,像一只狼。”你们这些人想要什么?这儿没你们的东西,也不关你们的事。把她们赶走,不准让她们进来。”

    仆人们只有服从于她。她的眼睛会像鹰一样看着马夫很笨地把那些神情哀伤的人往马路上赶。她们都被赶得像鸡鸭一样到处『乱』窜。

    后来,他们就慢慢地从门卫那儿弄清楚了克瑞奇先生什么时候会不在。他们总是趁他在的时候来。开头几年,克劳瑟总是来轻敲他的门说,“先生,有人想见您。”

    “什么名字。”

    “格罗科克,先生。”

    “他们想要什么?”他用又喜又忧的口气发问。他喜欢听到别人来向他要些施舍。

    “先生,关于一个孩子。”

    “带他们到书房,告诉他们以后上午 11 点以后别来。”“你为什么要吃了一半饭就站起来呢?”——让他们滚吧!”他的妻子很暴躁地说。

    “哦,可我不能那样做。去听听他们的话又不费什么神!”“今天还会来多少人,你为什么要把大门向他们敞开,不久他们就会把我和孩子挤出去了。”

    “你明白,亲爱的,听他们说话根本不损害我们什么利益。如果他们真的有困难——唉,我倒应该去帮他的。”

    “你应该召集全世界的老鼠来啃你的骨头!”

    “哦,克里斯蒂娜,并不是这么回事,你别那么苛刻好么。”可她却风一样地跑出厨房到了书房里,看到那儿有几个干瘦的乞讨者坐在那儿,一个个像是门诊室里的病人。

    “克瑞奇先生不能见你们,在这个时间他不能见你们,你们以为他是属于你们的,你们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来吗?你们滚!这儿什么东西都不会给你们的。”

    那些可怜的人很狼狈地站了起来。可是长着黑胡子的克瑞奇先生跟了过来,脸『色』苍白,一副不赞同的神情说:

    “是的,我不喜欢你们来的这么晚。早晨的任何时间我都愿意听你们的诉说,可太晚了,我就没法子了。吉坦斯,又有什么困难了,你的妻子怎么样了?”

    “哦,她快完了,克瑞奇先生,她快死了,她——”

    克瑞奇夫人有时觉得他丈夫是一只阴险的食尸鸟,是专门靠别人的灾难为生的。她觉得他好像听到别人的悲惨故事而感到满足。她用一种悲哀同情的满足倾听着,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悲惨事他就不可能生存一样,就像没有死人,棺材就没有存在的理由一样。

    克瑞奇夫人离开了。她离开了这个低三下四的民主世界,缩进了自己的天地。一条可怕的排外的带子拴着她的心,她与外界完全隔离了。他用的是消极对抗,可又是不屈不挠的,好像笼子里的鹰那样对抗。随着岁月的流逝,她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她已沉浸于这种模糊之中,几乎没有了意识。她会在房中来回溜达,到周围的野地里去转悠,眼中的光芒十分锐利,可就是什么都看不到。她很少说话,和这个世界不来往,她甚至于没有思想。她慢慢地在这种对抗中憔悴,好像磁铁的负极一样。

    她生了好几个孩子。随着时光的消失,她与丈夫在言行上不再对抗了。表面上她根本不去注意他,她屈从于他,无论他在她的身上要什么或者做什么,她都没有反对,就像是一只不高兴的屈从于一切的鹰。她和丈夫之间没有什么话好讲。他们互不了解。可他们的关系深而可怕,这是一种属于相互毁灭的关系。而他呢,在表面上是胜者,可内心却越来越空虚,他的生命力在内心中枯竭,就像内出血。她却像笼中的鹰一样被囚禁着但她凶猛的心并没减弱,虽然她的大脑已经没有了功能。

    所以在他的力气没有全部消失之前,他最终还会到她的身边,把她放在怀中。她眼中燃着一种可怕的白『色』的毁灭的目光,这却使他更为激动,欲望也就更加强烈。他一直要等到疲劳到极点才会放过她。然后他又怕她怕得要命。可他总是自己唠叨:他是那样幸福,从他认识她开始,他一直就是全身心地爱着她,爱得自己却憔悴了。并且他认为她纯洁得很,只有他了解的她那『性』欲的白『色』的火焰,在他看来是洁白的雪莲。她是一朵绝妙的白雪莲,那便是他所渴望得到的花朵。现在他正把他的所有想法带向死亡。一旦他死了,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只有到了那个时刻,那些想法才会变成真的。只有死亡才能使他的谎言彻底暴『露』出来。只要死亡尚未降临,她还一直是他的白雪莲。她已被他征服,而她的屈服才是她的忠贞,对于他来讲,是一种像咒语一样,他所永远不能改变的力量在控制着她的贞洁。

    她已经放弃了外面的世界,在她的内心她却坚不可摧,一些都不能变的。她只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像一只闷闷不乐、羽『毛』凌『乱』的鹰,既不活动也不思考。她的孩子们,她在年轻时是那么爱他们,可现在却似乎与她无关。她已经失去了一切,孤身一人。只有吉拉尔德还在闪着微光,在她的头脑中留下一点印记。但最近一段时期,自从他做了矿主,他也被遗忘了。而这个作父亲的,在快死的时候,却想从吉拉尔德那儿得到慰藉。原来这父子二人总是在对立,吉拉尔德既轻视又害怕自己的父亲,而且他整个幼年时期和青年时期都远离父亲。作父亲的也是从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大儿子,但他从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所以他也不承认对儿子有偏见。他尽可能不去管吉拉尔德,一切都让儿子自己做主。

    但是,自从吉拉尔德回到家乡承担起公司的责任,而且他的行为已经证明他是个很优秀的经理。父亲因为自己对外面的事感到厌烦,便把所有事物都交给了儿子,全都让他处理,而且也变得什么事都依赖这位年轻人。而吉拉尔德心中也有十分强烈的怜悯之情的忠孝之情,可在此之上却一直有着轻视和一种未曾承认的阴影。因为吉拉尔德反对博爱但又受它的约束,这在他的心中占有很大的位置。尽管他想尽力把它赶出去。因而他对父亲所推崇的那一套是有所保留的接受。不过,他还是相当反对。现在他父亲几乎没有救了,他还是被一种对父亲的怜悯和悲哀之情所征服,尽管心中仍有敌意。

    通过怜悯,这位父亲从吉拉尔德那里得到了庇护。可他把父爱却倾注给了威妮弗雷德。她是最小的一个孩子,她也是他唯一给予父爱的一个人。他倾注到她身上的临死者的保护式父爱强烈得令人难以想象。他要永远永远地保护她,用父爱的温情把她紧紧保护起来,如果他能保护她,她就能不受磨难和痛苦。这一辈子他没有什么失误。他一直是那样一种好心肠。他对威妮弗雷德的爱是她最后的一份正当感情。另外还有些事情让他很不安。随着他的健康每况愈下,他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就再也没有贫穷的人和伤残的人让他施舍、保护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将消失,也没有哪个子女要让他担心、给他加一些不必要的负担了。这些在他的生活中已完全消失,他再也不能去执掌权力,这让他感到无事可做。

    他内心仍对她的妻子很害怕。当她古怪地坐在房间里,或是伸着脖子悄悄地走过来时,他便会感到心寒。不过,他不管了。但是即便他认为自己一辈子都是正确的,也不可能摆脱心中的恐惧。就是这样,他还能尽力使自己远离恐惧,他绝不会公开『露』出自己的恐惧,因为死亡会先之而来。

    那威妮弗雷德怎么办?如果她能让他放心就好了。自从迪安娜死了,他的病情恶化后,他对威妮弗雷德的忧虑就使他越来越糊涂,好像临死之前偏要有些什么忧虑牵挂不行。

    她是个生『性』奇怪,敏感易怒的孩子。她的头发象父亲的一样黑,『性』格也是那种默默忍受型的。但她『性』格孤僻,她的确像『迷』信所说的那样,是被仙女所偷换的孩子。一点没错,她的感情好像和她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经常像个最天真活泼的孩子,又蹦又跳充满热情,格外地爱几个人,如父亲。对她自己的小动物也是这样。假如她听到他的小猫利奥被车轧死了。她只是把头一歪,生气地说一句,“是吗?”然后就不再注意了。她只是不喜欢那个告诉他坏消息的人。她希望别人听到坏消息,这好像是她最重要的目的。她躲开好吗,也不愿接近家里的大部分成员。她爱她的爸爸,因为他想让她开心,因为他好像又年轻了,对她的行为不大管。她喜欢吉拉尔德,因为他很沉着。她喜欢那些让她过得快活的人。她天生有着惊人的挑剔能力,她完全是没有什么规矩的人,也是个绝对贵族气的人,因为她只看得起和她同等地位的人而蔑视那些地位比她低下的人,无论他们是亲戚还是普通人或仆人。她经常一个人呆着,不和别人交往,好像生活只是无目的的前行,而且断断续续。

    她的父亲可能受一种奇怪的幻觉作用,认为威妮弗雷德的幸福保障,是他生命的寄托。她因为从没跟什么人建立过很深的关系,所以她永远也不会受折磨。假如她今天失去了最亲的人或物,明天她就不会为此而有任何伤感,一切都会在她的记忆中消失得没有踪迹,好像她是故意忘却的。她的思想特别怪,她过于自由,没有规矩,目空一切。她好像是只没有灵魂的鸟,不受约束地自由飞翔。她为一个目标而活动,为了不再烦恼,她用自己没有约束的手扯断了她和别人的关系。她的确目空一切,所以她自然是她父亲最牵挂的人了。

    当克瑞奇先生听说古德兰·布兰哥温可能来教威妮弗雷德绘画和雕塑时,他看到了威妮的一条出路。他相信威妮很有才能。他也见过古德兰,他认为她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她将给孩子指引一个方向,提供恰当的力量。他不想让她成为一个没有目的、没有能力的人。如果他能在死亡之前把孩子托付给某个人的话那他就算放心了。现在这件事有了着落。他就盼着古德兰能来。

    当这位父亲越来越接近死亡的时刻,儿子吉拉尔德却愈来愈感到自己没有援助。毕竟是父亲提供给了他的现实世界,父亲活着,他就没必要负什么责。可现在父亲眼看着接近死亡,吉拉尔德有一种还没有做好准备就给推到了一个重要位置的感觉。好像在一个叛『乱』的船上,没有了船长,只剩下大副的感觉,眼前完全是一片没有条规秩序的状态。他没有现成的秩序和思想来继承。而所有人类的思想似乎都要随着父亲一起消亡。那种力量原是要把整个人类聚集在一起的,把它似乎在随着死亡一起走向尽头。这个整体眼看着就变成完全的崩溃。吉拉尔德发现自己似乎站在一艘即将垮掉的船上,开着一个船架子来回无目的地航行。

    他知道,他这一生在尽力解开他生活的框架,想把它弄散。现在,他像一个孩子搞了破坏一样很害怕地发现自己正要去自负责任。过去的日子在死亡。与伯基的谈话以及古德兰的令人心动的身体的诱『惑』下,他已完全失去了往日引人自豪、比较机械的镇定。有时他感到很恼火,恨伯基、古德兰,一切的一切。他想再从枯燥的保守主义和最愚昧的世俗中得到安慰。他想让自己回到最严格的保守主义之中。但他的这种念头不一会儿就消失了,并不能转化为行动。

    在他的童年时期,他很向往原始的状态,荷马时代是他的理想。在那时一个人可以是一大群勇敢者的首领。或者在读《奥赛罗》中过日子。他十分恨自己的生活环境,恨得十分强烈。以至他从没认识地看过贝德欧弗的矿山和山谷。他根本不屑于看肖特兰兹右边广阔的黑『色』矿区,但他却向往威利湖边的田野和树林。在肖特兰兹可以听到矿井里机车的轰隆声和其他噪音。但他从未注意过这些,自从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从不去注意那些像煤一样的黑『色』浪『潮』,扑向他家地面的工业的海洋。他的世界一片荒芜。在那儿,一个人就可以打猎、骑马和游泳。他对一切权力表示反对。他追求一种原始自由的生活。

    后来,他被送到学校了。那可是个要命的地方,他拒绝进入牛津而选择了一所德国大学。他在波恩、柏林、法兰克福度过了一段日子。他对一些地方产生了好奇心。他用一种好奇、客观的眼光去了解周围,就像是一种享乐。接着他就尝试战争,那儿是一个紧紧吸引他一定要去的地方。

    结果,他发现每个地方的人几乎都是一样。对他这个客观而又好奇的人来说,那些原始人更加枯燥,比欧洲人更乏味。所以他吸取了所有社会学和改革的观点,但它们从未只限于皮『毛』,只作为一种精神的消谴。这些思想的目的在于反对目前的秩序。这是一种具有破坏『性』的反抗。

    他最终发现在煤矿上有一种冒险的意味。他的父亲让他在公司里帮忙。他曾被送去学过开采学。但他根本不感兴趣。现在他却猛地抓住了自己的世界。

    大工业就像照相一样刻在他的脑中。顿时,这似乎成了现实,而且他成了其中一分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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