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恋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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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恋中的女人-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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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你们可以停止了吧,让别人说会儿话。”她说着,仍然用一种相当高的声调。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很快鸟笼就都被盖上了。他们都沉浸在一种参加葬礼的心情里。罩布下仍然传来奇怪的抗议般的阵阵啾鸣声。

    “噢,它们不会叫多久的。”萨尔蒙夫人肯定地说,“现在它们该睡觉了。”

    “是真的吗?”赫米奥恩有礼貌地问。

    “是的,它们会的。”吉拉尔德说,“它们会自觉地去睡觉,因为现在给它们一种晚上的感觉。”

    “它们这么容易上当吗?”欧秀拉问。

    “噢,是的。”吉拉尔德回答,“你知道法布尔的故事吗?他小时候曾把一只母鸡的头藏在它的翅膀底下,母鸡便马上睡着了。这是真的。”

    “这件事促使他成了一个自然学家是吗?”伯基问。

    “可能吧。”吉拉尔德说。

    这时欧秀拉欣开一个盖鸟笼的布向里窥视,一只金丝雀蜷缩在角落里正倦倦欲睡。

    “多蠢呀,”她大叫,“它真的以为黑夜来临了呢!多么荒谬,谁还会尊重一下如此轻易上当的动物呢?”

    “是的,”赫米奥恩也走过来看。她把手放在欧秀拉的胳膊上抿着嘴低声笑,“是啊,它看上去不是很滑稽吗?”他笑道,“像个傻丈夫。”

    接着她站得开了一点,手还放在欧秀拉的胳膊上,然后用她那温和的像唱歌般的声音说道:

    “你怎么也来这里了,我们刚才看见古德兰了。”

    “我过来观赏水塘,”欧秀拉说,“在那儿我看见了伯基先生。”“是吗?这简直成了布兰哥温家的领地,不是吗?”

    “我恐怕希望如此,”欧秀拉说,“我到这儿来清净一下,当我看到你从船上下来时,我就离开了堤岸。”

    “噢,是吗?——现在我彻底弄清楚了。”赫米奥恩的眼睛好奇而兴奋地眨着。她总是带有她特有的那种奇特销魂的表情,不自然又有些放『荡』。

    “我想离开的。”欧秀拉说,“但伯基先生想让我一起来看看房子。住在这里该多么幸福啊,这儿简直太好了。”

    “是的,”赫米奥恩说,有些茫然。接着她便离开了欧秀拉,好像不再注意她的存在。

    “你觉得如何,鲁伯特?”她唱歌似地用一种新奇而充满爱意的语调冲伯基说。

    “很不错。”他回答。

    “你觉得舒服吗?”她说着又显出那种好奇、阴险而销魂的表情。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像一种半醒半睡的状态。“很舒服。”他回答。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而赫米奥恩则一直在用她那涂着重重的眼影的眼睛注视着伯基。

    “你认为你在这儿会快乐吗?”她终于开口说。

    “我相信,我会的。”

    “我一定会尽我的力为他做好一切的”工人的妻子说,“我相信也希望我的主人很舒服地住在这里。”

    赫米奥恩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她。

    “太感谢你了。”她说,接着又一下子转了回来,恢复到她原来的位置,仰起脸来冲着他,只对着他一个人说:

    “你量过这些房间了吗?”

    “没有。”他说,“我刚才在修平底船。”

    “我们现在做好吗?”她平静而不动声『色』地慢慢说。

    “你有卷尺吗?萨尔蒙夫人。”他转向那女人问道。

    “是的,先生,我想我可以给您找到一个。”那女人回答着就走向一个蓝子,“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不知是否管用。”赫米奥恩接了过来,尽管是递给伯基的。

    “太感谢你了,”她说,“它很好,多谢!”接着她转向伯基,作了个欢快的动作说,“我们现在就开始怎么样?鲁伯特。”“其他人怎么办?他们会感到乏味的。”他不情愿地说。“你们介意吗?”赫米奥恩转向欧秀拉和吉拉尔德含糊地说。“噢,一点也不。”他们俩回答说。

    “我们先量哪一间呢?”她再转向伯基,用同样愉快的声音说。现在她可以和他一起做同一件事了。

    “我们走一间量一间吧。”他说。

    “也许我该先准备好你们的茶,你们要用茶吗?”工人的妻子欢快地说。因为她又有事干了。

    “可以吗?”赫米奥恩转过来冲着她说,那亲密的语调,简直使她陶醉,几乎想投入赫米奥恩的怀抱,而把其他人疏远了。“那我太高兴了。我们在哪儿用茶呢?”

    “你们想在哪儿?在这里面呢?还是在外面的草坪上呢?”“我们该去哪儿用茶呢?”赫米奥恩对着大家故作声势地问道。“到池塘的堤岸上去,如果萨尔蒙夫人,您可以把东西弄好的话,我们可以把它们带到大堤上去。”伯基说。

    “好的。”那女人高兴地说。

    一帮人沿着过道来到前厅。房子虽空着,但却干净,阳光明媚。那儿有一扇窗户正冲着杂『乱』的前花园。

    “这是餐厅。”赫米奥恩说,“我们来量这边。鲁伯特,你去那边——”

    “我能为您效劳吗?”吉拉尔德说着要来接卷尺的另一头。“不,谢谢。”身着蓝『色』软绸裙的赫米奥恩高声说着,弯下腰去。对她来说,与伯基一起做事并且由她来指挥是一件愉快的事。她顺从地听她的指挥。欧秀拉和吉拉尔德在一旁观望。这是赫米奥恩的特点。在某一时刻她只与一个亲近,而把在场的其它人视为旁观者。这使她洋洋得意。

    他们在餐厅里量着讨论着。赫米奥恩已经决定了这里该铺什么。如果有什么人要违背她,她便会立刻冒出一股无名火。伯基总是暂时接受她的建议。

    他们继续往前走,穿过大堂,又来到另一间前厅,这一间比刚才那间稍微小点儿。

    “这是书房。”赫米奥恩说,“鲁伯特,我有一张地毯,我想把它铺在这儿,你能让我把它送给你吗?接受吧,我想把它给你。”“是什么样的?”他不太热情地说。

    “你还没见过,它是玫瑰红『色』底儿,带着些淡蓝『色』的金属粉,一种非常柔和的、暗暗的蓝『色』。我想你一定会喜欢,你觉得呢?”“听起来很不错。”他回答说,“什么样的?东方的?有绒『毛』的?”“是的,波斯地毯!它是用驼『毛』制成的。有丝光、我想它叫伯格莫斯,十二英尺长,七英尺宽。你觉得行吗?”

    “可以。”他说,“但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么贵的一块地毯呢?我的那块牛津土耳其地毯还很不错呢!”

    “但我可以把它送给你吗?请允许我这样做。”

    “那东西值多少钱?”

    她看了看他说,

    “我不记得了,很便宜。”

    他看着她,脸『色』沉下来。

    “我不想接受它,赫米奥恩。”他说。

    “让我把它铺到这屋子里吧,”她走过来,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胳膊上,哀求地说,“不然我会很失望的。”

    “你知道我不希望你送给我任何东西。”他无力地说。“我并不是想给你东西。”她接着说,“但你能接受这个吗?”“好吧。”他说。她又胜了,而他又输了。

    他们走上楼。与楼下的两个房间对应,楼上还有两间卧室,其中的一间已经有些家具了。显然伯基已经在里边睡过。赫米奥恩仔细地在屋里巡视了一周,注意到每一点细节,像是要从所有的毫无生气的东西上感受伯基住过的气息。她『摸』了『摸』床,又看了看褥子。

    “你确信你在这儿住得舒服吗?”她压了压枕头说。“很舒服。”他冷冷地回答。

    “你觉得暖和吗?这里没有褥垫,我想你需要一个,你不该压太多衣服在上面。”

    “我有一个褥垫。”他说,“正要运来呢。”

    他们量了所有的房间,讨论了每种布置设想。欧秀拉站在窗边,看着那女人正把茶端上塘堤。她讨论赫米奥恩讨好的话,她想喝茶。除了这儿大惊小怪的事情外,她干什么都好。最后,他们都来到了绿草茵茵的堤岸上野餐。赫米奥恩倒了茶,她故意忽视欧秀拉的存在。而欧秀拉抑制了气愤,她转向吉拉尔德说:

    “噢,那天我可真恨您,克瑞奇先生!”

    “为什么?”吉拉尔德略微吃了一惊地说。

    “因为你对你的马太残忍了,哦,我太恨你了。”

    “他做了什么?”赫米奥恩唱歌似地说道。“一辆很可怕的大篷车开过来,他却让他有灵『性』的阿拉伯马和他一起站在铁路叉口上,可怜的东西,它『乱』踢『乱』叫,一直痛苦地挣扎那是你所能想象的最可怕的情景。

    “你为什么那样做,吉拉尔德?”赫米奥恩用一种平静审慎的口气问。

    “它必须学会站着——假如它一听到汽笛的声音就『乱』蹦『乱』叫,那在这个国家它对我有什么用处呢?”

    “那为什么给它不必要的折磨呢?”欧秀拉说,“为什么让它站在叉口处那么久呢?你把它骑到马路口就可以避免这一可怕的情景了嘛,你用马刺刺它,把它肚子的两侧都刺出了血,多可怕啊吉拉尔德板起了脸。

    “我必须用它。”他回答,“如果我想驾驭它,那它必须学会忍受笛音。”

    “为什么它该这样?”欧秀拉生气地嚷道,“它是个有生命的东西,为什么它该忍受任何事情,就因为你强迫它做吗?它和你一样可以有自由权。”

    “这个我可不同意。”吉拉尔德说,“我觉得马生来就该为人服务,这并不是因为我买了它,而是因为一条很自然的规律,人们根据自己的愿望而让马做事情,这是很正常的。如果有谁跪在地上央求马和自己去做什么事,它的优越『性』得以发挥,那才叫不正常呢。”

    欧秀拉正准备开口,赫米奥恩用她那唱歌似的语调说,“我是认为——我真的认为,我们必须有勇气让低级的动物来为我们而服务。如果我们把所有的生物都看作是和自己平等的,那是真正的错误。我觉得把我们的感情用在有生命的动物身上那才叫错,那是缺少辨别力、缺少惩罚。”

    “太对了。”伯基锐利地说道,“最让人憎恨的事情就是把太丰富的人的感情和意识加之于动物身上。”

    “是的,”赫米奥恩有些厌倦地说,”我们的确需要作出一种选择,要么我们使用动物,要么动物使用我们。”“那可是个事实。”吉拉尔德说,“马有和人一样的意志,虽然它没有思想,严格地讲。所以如果你的头脑不重要,那么马可以支配你。我是不由得要这么做的,我要做马的主人。”“假如我们学着怎样使用自己的意志,”赫米奥恩说,“我们可以做任何事情,把事情都做到正确。我深信这点——只要我们能恰当、聪明地运用意志。”

    “什么叫恰当地运用意志?”伯基问。

    “一个有名的医生教过我,”她对欧秀拉和吉拉尔德说。脸上没有表情。“他教我,举个例子,如果想改掉一个坏习惯,你就需要在不想做的时候强迫自己去干——强迫自己去干,这样坏习惯就会戒除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吉拉尔德问。

    “例如,假如你咬指甲,后来你不想咬指甲了,偏咬,强迫自己咬指甲,然后你就会改掉这个坏习惯。”

    “真是这样吗?”吉拉尔德说。

    “一点没错。我已经在很多方面做了成功的尝试。我是个很怪且易激动的人,通过学会运用自己的意志、只是通过学会运用自己的意志,我自己就正常多了。”

    欧秀拉一直在看赫米奥恩扯着噪子有模有样地说着。这位年轻的姑娘浑身掠过一股奇异的激情。赫米奥恩身上有一种力量,奇特、黑暗而令人吃惊,既吸引人又令人憎恶。

    “这样运用意志是一种灾难。”伯基严厉地说。“让人恶心。这样的意志是卑贱的东西!”

    赫米奥恩用她混沌朦胧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她脸部柔软,消瘦而苍白,有一种光,上腭有点斜。

    “我肯定不是那么回事。”她终于说道。好像她的经历和实际上她的说法、想法有点差距:有一个奇怪的裂缝。她情绪不高,头脑中很『乱』。终于她似乎在漩涡一样混『乱』的思绪中抓到了线索。而伯基却一直感到很讨厌。她抓得很牢。她的意志一定不会让她失望。她说话平静而有份量和信心。然而她却感到一阵恶心,好像晕船的感觉。她不禁颤抖起来。这种感觉一直要压垮她的精神。但她的精神并没有崩溃,她仍有坚强的意志随她在漩涡中挣扎。看着她陷入极度的疯狂之中,但他仍一直和她作对。

    “当然,”他对吉拉尔德说,“马并不像人似的有完整的意志,马没有一个固定的意志,严格地讲,每匹马都有两个意志,一种意志是它心甘情愿受人控制——而另一种意志却想自由、不受限制。如果某一次你骑马时,马突然脱缰而跑,这时就说明马的两个意志产生了矛盾。”

    “我骑马时的确出现过马脱缰的情况。”吉拉尔德说,“我从没想到这是马有两个意志的结果。我只是认为马受惊了。”赫米奥恩并没理他们的对话,在他们开始谈论时,她已经把什么都忘了。

    “为什么马要自己受制于人?”欧秀拉问,“我对此不能理解,我不相信马愿意这样。”

    “不,它愿意。这是最终的——或许是最高的——一种爱的冲动:将自己服从于人。”伯基说。

    “你对于爱的概念多么稀奇古怪。”欧秀拉挖苦地说。“女人和马一样,心中有两种意志互相矛盾,一种意志是他甘心于服从男人,另一种意志却是她也想自由,想把她的骑手摔下去。

    “也就是说,我是一匹脱缰的马啦?”欧秀拉说着,突然大笑起来。

    “想驯马是一件危险的事,更不要说女人啦!”伯基说,“统治本身包含着一些麻烦的对手。”

    “又是一个奇怪的理论。”欧秀拉说。

    “对极了。”古拉尔德说,『露』出一丝笑意,“满有意思的。”赫米奥恩不能忍受下去了,她站起来,用她的唱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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