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盲- 第14部分

　　　“那你的意思是你在放。”

　　　只觉得他揽着她腰的手，一下子加了力道，她说不下句话，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他，他却笑着，不发一语。　

第24章

　　除夕前的晚上，顾沐年连接了几个电话，只见他面色平平，苏秦想，可能是新年来贺岁的。

　　　最后一个电话，苏秦见他起身到阳台，落地的玻璃门外顾沐年一手捏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迟迟未接话。直到，那头没了声响，他才淡淡地问道：“明天回来么？阿秦，她也在，你们也很久没见了。”

　　　“是啊，上次你们结婚我都没来，部队那边的活丢不开。”

　　　沉静了几秒后，那头传来笑声，接着说道：“外公要我回来，我哪敢不从啊。”

　　　“嗯，那就好。明天聊。”顾沐年掐了电话，S城的冬季，夜风吹得整个人瑟缩着，他靠在阳台的护栏处，手执一根烟，抽起来，淡青色的烟气腾空而起，他们这三个窝在一起的兄弟，现在看来，混的还真旗鼓相当。指尖的烟，晕黄的圆点。

　　　苏秦站在玻璃门前，却怎么也踏不出那一句。她看着顾沐年微蹙着的眉头，凝神望着外边，远处的路灯形成的夜景，偶尔传来几声汽车的低鸣声。

　　　到底苏秦还是忍住了。转身，回到被窝，阖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心底的某一处在不安的跳动。

　　　顾沐年是几时钻进被窝的，苏秦不知，她知道他是很晚才入睡，因为昨晚她失眠了，数了数千只羊，才入睡的，可是期间他没回来过。而后来证明这一点的就是，阳台上虽没有烟头，但是还留有烟灰。

　　　苏秦想让顾沐年还是多休息会儿，自然醒来，就轻手轻脚地出门，待到一楼的楼道口，微微瞧见苏老将军已经身着正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铁观音。

　　　“老井，我说，我从没见你这么正装，不就是苏柔定个婚。”

　　　“你懂什么。”苏老将军喝了口茶，对着苏老太太白了一眼。

　　　“懂什么？”苏老太太喃喃地自语，“不就是在S城，帮着昌盛发展了，没了他们家，昌盛那孩子就不行了，就是看低了自家的孩子，还不好说出来……哼。”

　　　“你唧唧歪歪的吵什么啊！”苏老将军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刚看起身，看到苏秦站在楼道口，“秦秦，你起来了。”

　　　“嗯，爷爷，奶奶，我刚起。”苏秦笑了笑，“下来问问阿姨，沐年的西装大概什么时候能好？”

　　　“李嫂，李嫂。”苏老太太喊了几声，回头又对苏秦说道，“你啊，也不多睡会儿，我可是都知道年轻人爱睡懒觉，你看看你，黑眼圈都赛熊猫了。”

　　　李嫂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还没好，是急着要么？”

　　　“不急，不急，阿姨你先忙你的吧。”苏秦笑着摆摆手，“奶奶，我上去看看沐年醒了没，没醒好叫他起来，好来帮忙帮忙。”

　　　“苏秦，你跟我来。”苏老将军看着苏秦，“不要吵他了，我有话跟你说。”

　　　“哦，爷爷。”苏秦跟在苏老将军的身后，跟着他的步伐，看不清她爷爷是什么样的神情。

　　　书房里，挂着一幅清明上河图，苏秦不知真伪，心里猜想，大抵是高仿，元代磁州窑的大罐，侧在门一侧的小方木桌上，苏秦以前没见过，还有一些都是曾经她看的都腻歪的物品，苏老将军坐到书桌前，颇有审讯的意味。

　　　“秦秦，今天我希望不要出乱子。”

　　　苏秦一懵，盯着苏老将军一眼，旋即低下头：“爷爷，我没想出乱子的。”

　　　“那就好，你也知道，江家在S城的地位，我是官，你那些叔叔，伯伯中大都是商人，我不好出面的。以前我和你奶奶觉得江家小伙子不错，跟你也挺配的，哪知道会出那么档的事？”苏老将军惋惜地盯着苏秦，“还好有苏柔，也算得上为苏家出了一份力。”

　　　当时他很清楚，苏秦的为人，可是，江家那小子……

　　　“爷爷，其实我说过，我并没有那么喜欢江淮的。现在我跟沐年挺好的，我又怎么会出什么乱子。”苏秦低着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

　　　直到听到敲门声，苏老将军慢慢的浮上笑意。

　　　“爷爷。”

　　　“爷爷。”

　　　苏柔和江淮并肩进来，俩人异口同声。

　　　“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

　　　“爷爷，我待会儿要去化妆，现在来看看你啊！看你高兴成什么样子了。”苏柔说完，才注意到苏秦，“秦秦，你也这么早起床啊。”

　　　江淮听着苏柔的话，侧头看到苏秦微微低着头，只听见她轻声回了句：“嗯，你们慢聊，爷爷，我先出去了。”

　　　见苏老将军点了点头，苏秦就转身要离开。

　　　“秦秦，谢谢你来参加我的订婚仪式。”她说的时候满目是笑意，却狠狠地闪过一丝精光。

　　　江淮讪讪地盯着苏秦出门，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她已为□，他将为人夫，却独独不是他们两人。有时候他心里会想，若是当时跟苏秦，他会如何？可是，他终究爱的是苏柔。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只为得一人笑。所以他伤害了此时离开的女子。

　　　苏秦回到房间时，顾沐年已然起床，坐在书桌前，手里把玩着手机。

　　　他听到声响，抬头就看见苏秦，一笑，只是这一笑，如雨后而明媚的阳光：“阿秦。”

　　　他似乎很喜欢唤她‘阿秦’，苏秦突然发现，他总喜欢，说完‘阿秦’后，便顿几秒，然后接着，“醒了怎么不喊我。”

　　　苏秦在床沿坐下，面对着他：“昨晚见你很晚睡，想让你多睡会儿。就没喊你起来。”

　　　顾沐年站起身子，已经走到她面前，遮去了大半的光，苏秦微微抬头，继而低下头，盯着鞋面：“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嗯。”顾沐年在她身侧坐下，“不是瞎子都知道。”

　　　“对喽。”是瞎子都知道天色很好，人的心情也很好，可是，她总觉得她不太好，“我还没买结婚礼物，你说怎么办？”

　　　苏秦扭过身子，手抓着顾沐年的胳膊，皱着眉头：“要不我现在出去再看看，看有什么好送的。”

　　　说着，苏秦急匆匆的站起身子，被顾沐年一把拉住：“大年三十，哪家店还开着。”

　　　他说的轻巧，苏秦却听得心急。

　　　“那怎么办？”

　　　“你说呢。”

　　　苏秦盯着他说不出话来，紧蹙着的眉头。只见他伸手，扶上她的眉心，慢慢地抚平：“万事，船到桥头自然直，阿秦，你这么着急，可怎么办？”

　　　苏秦迎上他的目光，见他出奇的平静，紧蹙的眉头松了松。

　　　“阿秦，阿晨回来了。”他盯着她，慢悠悠的说道。

　　　苏秦疑惑地盯着顾沐年：“表哥这次回来？真的？”

　　　顾沐年看着苏秦的脸一下子露出的惊喜，暗了暗神色：“嗯，他昨晚打电话跟我说的。”

　　　“你跟我表哥认识？杜晨？”苏秦疑惑地盯着顾沐年，看着点了点头，却不再看着她。

　　　“你们怎么认识的？能让我听听么？”

　　　顾沐年侧头正巧看到苏秦目若星辰的模样，着实吓了一跳：“你想听——”

　　　“不说。”

　　　苏秦听他前半句时，猛地点点头，她知他不足九牛的一毛，她此刻很想知道他的过往，尤其是他还跟她表哥有故事，可是他却只道出两字‘不说’，留下一句后将身影留给他，挺拔却坚硬。顾沐年，我知你是有故事的人，可是在你的故事里，我却连一个旁白也顶不上。

　　　苏家和江家极为看重这次的订婚仪式，总之弄得满城风雨。

　　　苏秦当时是挽着顾沐年的手进宴会大厅的，入目三金，江家叔叔身旁跟着阿姨，再接来宾，看到她和顾沐年时，便走上前：“秦秦，你也来了，我们家江淮。”

　　　“叔叔，恭喜。”苏秦打断了他的话，立马仰头看了眼顾沐年，“我，老公，顾沐年。”

　　　“叔叔，你好。恭喜。”顾沐年伸出手，与江家伯父握了握手。

　　　“那叔叔，你们忙，我们先进去了。”苏秦笑着对着江淮父亲点了点头，便由顾沐年拉着手，将请柬交由身旁的收请柬之人，进了大门。

　　　苏秦这是才幡然醒来，她的东西似乎都差不多离开，余下的，还有……

　　　大厅内，炫白的灯光洒到每一处，红纱桌，木雕椅，红玫瑰，大花篮，比比皆是。人很多，苏秦见到许久多人笑意盈盈地与旁人闲谈，嘈杂的充斥着整个大厅，不对，该是喜庆之声。她抿着唇笑着：“沐年，今天真热闹。”

　　　“嗯。很热闹，阿秦，要不走吧。”顾沐年敛下眉眼，盯着苏秦。

　　　“来都来了，说走就走，白白拿出了红包，没吃舒服。”

　　　可是你吃的舒服？顾沐年挑了挑眉。

　　　温琪来了，今日一身藏青色的礼服，发髻后挽，衬着年轻优雅态，坐在苏昌盛的身侧，沈惠英，她妈妈是主母，怎么会缺席？大抵是昨日来了电话，却不是她接听。

　　　“秦秦，沐年来这里吧。”温琪朝他们招了招手，旋即，站起身，朝着他们走过来，看了顾沐年许久，随后笑着对苏秦说道，“还以为你来了呢？”

　　　“阿姨，我们可以过去坐了么？”顾沐年温润的盯着温琪，打断了她的话，直盯着她笑意僵住。

　　　“当然啦，快过去，坐吧，坐吧。可惜，你妈妈没来，要是能来也就凑齐了。”她频频回头地看几眼苏秦，扭着腰肢，身前的酥胸微露，“秦秦，沐年，快坐。”

　　　顾沐年隔开了苏秦和温琪，坐在中间。

　　　“顾二少，许久不见。”

　　　顾二少，许久不见。

　　　苏秦和顾沐年齐齐回头，只见那人，面若桃花，凤眼微眯，如鹰隼，很是不搭，却看着煞是惊艳，不是在军队里么？

　　　苏秦动了动唇瓣，一声：“表哥。”　

第25章

　　“表哥。”

　　　一声，杜晨微眯的双眼微微一怔，旋即敛去眉眼间的波澜。

　　　“阿秦，这么多年不见，变漂亮了，我都认不出来了。”杜晨唇红齿白的对着苏秦笑意浓浓，“前几年我正好部队又要事，没敢来，错过了你和顾二少的婚礼……”

　　　苏秦听出杜晨的惋惜，旋即站起身，对着杜晨：“表哥，怎么在部队没变黑呢？”

　　　杜晨拉了苏秦身侧的椅子坐下，又一把苏秦按下：“那是，杜晨不能变黑，我可是会变魔术的，你信不信？”

　　　“幸亏不是魔法。”

　　　“阿秦，你怎么开你表哥的玩笑了。”杜晨凤眼含笑，敛去一身的戾气，“舅舅看着都笑你了。”

　　　苏秦迎着杜晨的眼光看了一眼苏昌盛，他面带笑意，温润儒雅，一向不能跟铁腕般的苏老将军比较，他也看到苏秦的目光，却是将目光转移到温琪的身上，苏秦敛下眉眼，盯着桌前的杯子：“表哥，当兵这么多年，居然还是个话唠，小心讨不到媳妇儿。”

　　　旋即，苏秦抬头看向顾沐年，只见他脸色淡淡，眉头微蹙，她极少见他如此：“对吧，沐年。”

　　　杜晨眉眼一暗，霎时换上笑意：“你表哥长得这番帅气，还怕没人追，要不你问问沐年！准新娘和准新郎出来了。”

　　　灯光一下子打到苏柔和江淮身上。

　　　苏秦一袭白色抹胸礼服，妆容精致，挽着黑色西装的江淮，小露笑意，不浓不淡，恰到好处。自古俊男美女总会羡煞旁人，苏秦也听到地下稀稀疏疏地议论声。

　　　温琪盯着苏柔，脸上的笑意慢慢变浓，自从她走上那条不归路后，她就必须为她以后做打算。她知道，她这样做的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苏柔，她女儿。可是如今她见她的苏柔已经牵起江淮的手时，突然觉得作为一名母亲，顿感幸福，她的女儿终究要跟她不同，不会是顶着小三而讨生活。

　　　苏家叔叔有些高兴，却不激动。他握着话筒：“很高兴各位来参加小儿的订婚宴，我代表我们江家感谢大家。”

　　　苏秦见他深深一鞠躬，厅内众人齐拍掌。

　　　杜晨凑到苏秦耳边小声说道：“阿秦，心里会不会不开心？”

　　　苏秦侧头盯着他的凤眼，温和的笑着：“不会，原本就不爱，何来难受。今生执起我手的是谁，我便心心念念的只会是他而已。”

　　　苏秦没感觉到，顾沐年的一愣，她只是温和的盯着杜晨的笑意微僵，薄唇紧抿，直到江淮执起话筒，杜晨才笑起来：“阿秦，果然还是当年的那个阿秦，傻的让人心疼。”

　　　可是，表哥，我不傻，我只是知道哪些是我该选的，哪些是我不该做的。若是当年我知道当他苏泽井的孙女有那么多的条件，而我满足的也仅仅一二，那么我就不会抓着那根稻草以为可以救我。

　　　阿秦，你唤我阿晨就好了。

　　　为什么，辈分在，我就只能喊你表哥。苏秦当时歪着头，盯着杜晨。

　　　杜晨摸了摸苏秦的头，笑得露出森柏森白的牙齿——因为，我和阿秦最要好。你喊我小名，我们的关系更亲密。

　　　我们关系不够亲密么？再亲密，我得缩回姑妈的肚子里，再蹦出来。

　　　当时杜晨笑得凤眼睁不开，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而如今，杜晨侧头盯着苏秦的侧脸，却比那时多了几分坚毅，迎面对上顾沐年的视线。杜晨对着他一笑，旋即，看向那对准新璧人。

　　　“方才我爸也说，要懂得了家庭的责任感。所以。”他一顿，眼睛却看向苏秦一桌看来，温琪的柳叶眉紧蹙，眸色焦急，盯着站在江淮身旁的苏柔，苏昌盛面露担忧，却在下一秒崩溃。

　　　“所以，我想，我还没有那份能力撑起这份责任，对不起，苏柔。”他深深地鞠了躬，苏秦听的出，他说的颤抖。而他握着话筒的手不住的颤抖，混着底下一片哗然声。

　　　江淮他爸眉眼有些松，眼睛盯着江淮，闪过一丝欣喜。她本不欢喜苏柔，苏家里配得上他家儿子的便只有实至名归的苏秦，他和夏家走得近，也知道苏秦的为人，而不是一个情妇出声的苏柔。而他那死心眼的儿子却偏巧倾心的是苏柔。如今看着儿子终于认识到了，有些高兴，却有些难过，只是苏秦已为他人妇了。江淮啊江淮，你看看你，损失了多少。

　　　江淮曾经对他爸说过，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