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漾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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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漾女人-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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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六年吧,七十六岁是女人的平均寿命。”
 “你要我用整个生命来照顾你吃喝拉撒睡?”怒火攻心,谷予轩忍住疼痛下床来,一个不慎,跌扑在地。“呵!”她闷哼一声,努力让自己不表现得太没出息。
 “整个生命?”他慢条斯理的搀扶起她,“很好的措辞,初学能力总算有点长进。”
 他咬咬牙,窗口的冷风吹动她凌乱的发丝,于晨曦微明中,她终于显出一抹萧瑟的惆怅。
 “知道吗?如果不是年纪差距颇多,我会以为你是有心在追求我。”
 他抿嘴一笑,很轻很轻的。
 “何妨跟着感觉走。”扶她上床后,他的手在棉被中紧紧握住她的。
 “嗄?”谷予轩一双眼闪着两个大大的惊叹呈。他的手仍握住她,死紧地。“可,你怎么去跟我妈妈说呢?”
 “她已经同意了。”
 “同意我嫁给你?”她觉得她的心几乎就要从喉咙蹦出来了。
 “同意你到我这儿打工。”他这回笑得很阴险。“即使你想高攀,我也没保证绝不嫌弃呀。”
 什么意思?她的脑袋瓜子总选在最关键的时刻短路。
 “那大学分发考呢?我不用考了吗?”
 “省省吧,大学生这个身份不会跟你画上等号的。”他虽极力说得轻描淡写,但聪明如她,怎会听不出其间恨铁不成钢的愠怒。
 “你就这么瞧我不起?”
 “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我不是瞧你不起,我是对你彻底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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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这的第二天黄昏,安安就帮忙送来一箱她的衣物。
 不晓得陆昊是怎么跟她老妈说的,她居然连问都不问,就让她留在这儿。真邪门!
 想起以前,她只要稍稍晚点回去,她老妈就会来个夺命连环 Call,非找到她不可,而今已七天了,她整整七天没有回家,她老妈怎不揪她到面前,臭骂得她狗血淋头?反常,太反常了。
 连打了几通电话回去也都没人接,家里不会出了什么事吧?然而尽管心里有些些担心,她还是很乐于能挣脱鸟笼,到这儿呼吸“新鲜”空气。
 别墅里其实已经请了佣人,陆昊不在时,就由一名叫芳姨的仆妇负责关照她的三餐饮食。
 舒服的七天疗伤期居然如白驹过隙,一下子她就从备受呵护的病人沦为小奴婢。
 幸好经过昨夜据理力争,陆昊、昊同意将她的职立提升至管家。
 今儿个她特地起了一大早,换了一套对她来说超保守的衣服,蓝白条纹T恤再搭上一件迷你短裙,脚上跟着的则是Miu Miu的休闲鞋,准备善尽职责,好好的将陆昊的家管一管。
 家里好像没人,早餐却已经摆好在餐桌上,所谓皇帝不差饿兵,先把五脏庙祭祭再开工吧。
 唔,她突然“隐居”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亚男她们一定找死她了,该跟她们知会一声。
 “醒啦?”芳姨似乎才拖完地板,手都来不及歇一下,又转到流理台洗碗盘。
 “唉,芳姨,我可以打个电话吗?”问完她才赫然想到,堂堂一名管家连打电话都需要经过请示,真是没天理。
 芳姨转过脸,愕然半秒钟之后,将她身上那套非常碍欧巴桑眼的超炫东京美眉装从头到尾扫描一遍,然后痛苦的拧起眉头。“不行,除非你已经做完你的工作。”她铁面无私的说。
 “我的什么工作?”她不记得陆昊有交代什么事让她做呀,何况所谓“管家”不就是统筹管理家里所有大小事务,以及除了主人以外的佣仆,为什么她还要听任别人的差遣?
 “烧饭、煮菜、擦地、打扫房间和庭院。”芳姨讲得可顺口。
 “什么都我做了,那你做什么?”
 “我责任重大,负责监督你。”芳姨慎而重之的说。
 “啥?!”谷予轩眼睛瞠得跟铜铃一样大,“你这简直就是……”
 “不是我,是陆先生,你要有什么不满,找他理论去,别冲着我来。”
 “陆先生说我是管家耶。”管家的处境应该没那么惨才对吧。
 芳姨紧绷的脸笑开了。“对,他说你当了管家以后,我就荣升为总管,还真是托你的福,加薪两千呐。”把手里的拖把递给谷予轩,她如释重负地伸了伸懒腰,悠哉地往椅子上一躺,居然就打起盹来。
 “不是,我说芳姨,芳姨!”把话说清楚再睡也不迟呀。
 “房间我都拖好了,剩下厨房跟客厅,”明明已经快入定的芳姨,口中还念念有词,“中餐必须在十二点半以前准备好,陆先生会在三十五分以前到家,菜全部都在冰箱里,四莱一汤,样式你可以自由变化。对了,顺便提醒你,庭院的落叶必须在正午前打扫完毕,黄昏时将花树修剪一遍,记住修剪后的枝叶得全部清掉。”
 酷刑。
 陆昊这杀千刀的王八蛋加三级,想利用这种方法压榨虐待她?未免太狠了吧,她跟他又没有仇。
 芳姨交代完所有的工作,就自行梦周公去了。
 谷予轩难以置信的站在原地至少十五分钟,才如恶梦初醒。第一个念头就是,逃之夭夭。
 平时总对孔孟那群爱说话的老头子视而不见的她,这时偏偏好死不死的想起那句鬼话:人无信不立。
 她已经够颓丧的了,总不能连人格也一起丢在地上踩吧。唉,早知道不该答应得那么爽快,现在才了解何谓祸从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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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火了、失火了!”谷予轩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把寤寐中的芳姨吓得魂飞魄散。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奔到厨房一看,但见炉子上烈火熊熊,浓浓的烧焦味,呛得她猛咳不停。
 “谁晓得,我……”谷予轩自己更是被吓得血色全无,慌乱的瑟缩在一旁。
 芳姨反应极快,忙拿起锅盖一盖,火便熄灭了,她打开一看才知道着火的是一锅烧干的肉。
 望着她铁青带怒的脸,谷予轩赶紧辩解,“不关我的事,我有问过你的,你说卤肉大约要五十分钟到一个小时,哪知……”
 “废话,一定是你水放太少了。”芳姨气得眼珠子都快弹出来。
 “水?卤肉还要放水啊?”不是只要放酱油就好了吗?记得家里的菲佣煮出来的肉都是深褐色的呀。
 “你这傻丫头,不放水怎么——”简直要为之气结,芳姨揉着两边的太阳穴,找张椅子先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否则难保不会心脏病发。
 “算了,中饭我来煮吧,你地拖好了?”
 “好了。”
 芳姨不看还好,这一看,光揉太阳穴还不够,得连胸口一起使力拍抚。
 “你这哪是拖地,根本就是练书法,瞧,这里、那里跟那里,一大块灰尘哪!拖地的时候要先用吸尘器吸一遍,地毯要掀开来,每一次拖把都要彻底洗干净……”
 结果上工第一天,她累得喝下十大杯白开水,三餐食不下咽,趴在床上两个小时犹动弹不得。
 就在谷予轩昏昏欲睡时,陆昊那邪恶的主人回来了。
 “嗯,好香的西班牙肉卷味。”她掀起一边眼睑,用忿恨和乞怜交织的眼神瞟他。
 “看来你这一天的确让我损失惨重。”陆昊非常恶劣的当着她的面取出一份肉卷,慢条斯理的放进口里咀嚼。
 “我,我已经尽力了,该怪你的炉子不好,剪子不够利,拖把太旧,屋子里的古董摆放太多,而且——”老天,她有破坏掉那么多东西吗?
 那厮居然还笑得出来?阴谋,这一切百分之百都是他的阴谋,长得帅有什么用,一肚子坏水!
 “聪明,嫁祸给一堆不会提出抗议的死东西,你智商果然高人一等。”他三两口报销掉手里的肉卷,继续朝第二个肉卷进攻,看得谷予轩垂涎不已。
 “是,我对不起你,扣我薪水吧,反正我这条命是迟早要断送在你手里。”看到他那副无限满足的吃相,她心里的火就烧得越旺。“为什么不好好吃晚饭,跑去买肉卷吃?”
 “因为你烧的菜很难吃。”他这句实话严重伤到她脆弱的心。
 “以后我再也不煮东西给你吃了。”不知好歹!
 “书不会念,苦吃不得,架也打得不够漂亮,混又混不出名堂,”陆昊叹息着摇摇头,“回去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并且允许你从现在开始自我放逐。”
 “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在你房里的古董和艺术品尚未被完全消灭以前,我是绝对不会轻易离开的。”嘿嘿嘿!这招够狠吧。
 “我不会再让你有那样的机会的。”把最后一个肉卷丢给她,他起身就要走,她却一把拦住他。
 “算我求你好了,帮我换个差事吧!”她可是很少用这么卑微低下的口气求人的。
 “不行。”她滴溜溜的眼珠子一动,陆昊就觉得其中必然有诈,这小女子太鬼灵精怪了。
 “秘书,我保证——”
 “我已经有秘书了。”不等她说完,他就截掉她的话头,
 “那助理?”
 “我也有助理了。”
 “那,那书僮。”随便干啥都行,就是别叫她当苦力。
 “我要个书僮来做什么?”
 “小跟班也行,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绝对需要一个可以呼来唤去兼打杂的小跟班。”她充满期望的眼,令陆昊好气又好笑。
 “我再考虑考虑。”
 这时芳姨推开门,挂在窗边的青铜风铃登时叮当作响,有个男子跟在芳姨后面,长得阴恻恻,面相很不友善。
 喂,这里好歹是她的“闺房”,大家就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她的隐私吗?爱进来就进来,真没礼貌。
 “你们有事请到别的地方谈,本姑娘勤奋了一整天,需要大量睡眠补充体力,以应付未来无数个日子的折磨。”
 没人理会她的牢骚,陆昊带着那个阴气逼人的男子走出房门,芳姨则只象征性的瞟了她一眼,脸上既没同情也没怜悯。
 “明天早上六点半Morning call不要睡迟了。”
 六点半?天要亡我吗?谷予轩鸵鸟一样钻进被窝里,火速让自己睡死过去,但愿这一夜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第五章
 那之后,谷予轩几乎过着非人的生活,每天不累到两手瘫痪,十指起泡,腰酸背痛得直不起来,没法窝回她的可爱小床。
 最令她心乏力绌的还不只是打扫的工作,张罗三餐饮食才是她的“心腹大患”。向来习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区区柴米油盐酱醋茶,会如此磨人,经常一个不留神,就让她功败垂成,三不五时就得麻烦芳姨重起炉灶,帮她收拾烂摊子。
 始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她以前真是太对不起一缸子人了。
 “你今天不用拖地了。”芳姨意外地帮她带上来一份早餐,有蛋饼、锅贴和豆浆。
 “公休吗?”不然怎会连早餐也不用做?
 “不是,今天你去整理书房。”
 芳姨等她狼吞虎咽完早餐之后,就带着她到二楼,指着第二道门,说:“那就是陆先生的书房。”
 “呃……”芳姨没等她提出异议就径自下楼了。看来她这个管家真的是徒具称呼式,根本一点实权和地位都没有。
 好重的门,谷予轩必须使尽吃奶的力气,才能将它推开。
 哇!这个房间比别墅里她之前打扫过的任何一个房间都大,她做梦也没想过,一个人怎可能拥有这么多书,整整两面书墙,他真的每一本都看过吗?
 信手拈来一本黎贺胥的作品,嘿,上头居然处处是眉批;她不信邪,再看另一本狄更斯的《块肉余生记》,还是一样,甚至连原文的大部分书,亦全写满了他个人的心得和感言。这个男人是个读书狂,正常人不会做这种无聊事。她非常不屑地打开书柜下的每一个抽屉,哇!满满的各式各样的考卷,从呃,小学、初中到高中,全部统统……嗄?不及格!天老爷,原来他并不是打出娘胎就优秀得嫉妒死人嘛。再翻翻看,说不定可以找出更多他拙劣颓唐的证据。
 接着被她挖出来的,全是各式各样的奖状,可耻的家伙,他连优秀青年奖章都A到手。再找找,根据她老妈的名言:小时不学好,长大就好不了。既然他曾有过那么辉煌的前科,就没理由在上了大学以后,所有的劣根性便根除了。
 老半天后,除了找到种种优异表现的证明外,竟然没有,怎么可能?!他怎么可以就这样幡然悔悟,改过向善?太令人失望了。
 这说明了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而他明知她定会好奇的东看西看,却还要她来此打扫的用意呢?纯为激励她?她的劣根性可是坚若磐石,不会轻易被改变。再说,陆昊不是很邈视人的下过定论,大学生这个身份不会和她画上等号的。
 他是蓄意的瞧扁她,而她也极没骨气,完全配合的表现出一副很孬的样子。
 谷予轩觉得胸口有点闷,脸颊微微发热,耳边不断传来海浪拍击岩石发出的巨响。
 登时觉得这里什么东西都碍着她的眼,唯一让她看顺眼的是后方墙上那幅莫内的“岩石”,海水与岩石的舞蹈,充满让摆渡人服膺波澜壮阔的气魄和满是沧桑的离愁。
 算他还有那么一点气质。
 这个书房哪里需要整理?不会是壁角那堆凌乱的废纸吧?
 走出书房,想找个空纸箱,才发现甬道上的盆栽不知何时全换了新的花卉。
 两层楼的建筑,占地不知多少坪,共五大房,三大厅,每个角落都经过精心的设汁,很有名家品味的住宅,曾经让她爱极了,现在则恨极了,没事住那么大房子干嘛?害她每天拖地都拖不完。
 而他这么有钱,岂会把老妈的五十万家教费放在眼里?
 既然不为钱,他干嘛没事找事来当她的家教,需知,教她念书可是吃重又艰苦的工作。没人敢说让朽木长出新芽是件容易的事吧?等等,这样批评自己好像太苛刻了哦,安安老爱说她妄自菲薄,可她真的很菲薄呀,就算没有“自妄”,人家还是会嚼舌根的嘛。
 到储藏室找来空纸箱把那堆废纸收拾好之后,谷予轩就这样在书房里磨蹭了一天,外头的太阳不知何时西斜了,她怔怔地望着窗口一株尤加利树出神。
 突然被扭亮的大灯,令她双眼短暂的睁不开来。
 是陆昊回来了。
 他给了她一抹浅浅的、片刻即逝的笑容。
 谷予轩和他在群书中对视也对峙,良久。
 “打个赌。”她忽尔开口。
 “好。”他爽快同意。
 “我又还没说要赌什么你就答应了?”
 “赌你考不上大学,赌我得耗费大量粮食,养你一辈子。”他很快的揭开并扭曲她的意图。
 谷予轩简直要气炸了,杏眼圆睁忿忿的瞪着他。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出书房。
 在甬道上,她遇见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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