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漾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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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漾女人-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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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除了她的惊喘声,车内安静得很。
 “下车。”
 若非陆昊沉声一喝,她还没注意到已经到了她家的社区入口。
 下了车,她回过头,“呃,我——”话声未落,他已绝尘而去。
 为何这么生气呢?火气说上来就上来,全没预警。这个男人挺可怕的,喜怒无常。
 谷予轩望着飞速消失在巷口转角的轿车,心中惶惑不明。是了,他一定是在怪她,生活过得一团糟,连男朋友都不能交个像样点的,真是有够不长进。
   
 凉风拂面,屋外的梧桐树,不知何时又见翠绿。小雨自黄昏就下个不停,令这栋宁谧的海边别墅格外显得凄清。
 这个美丽的海岸,位于市郊的僻静处,年前父母决定移民伦敦后,陆昊就独自一人搬到这儿。
 夜深了,手里的咖啡已所剩无几,独立于沙滩的他却仍了无睡意,脑中纷涌的是各种荒唐的念头。
 为什么接下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他曾不只一次的自问,答案总在岑寂中浮现。
 悄悄衍生的这份情感,完全在掌控之外,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从来不曾如此失态,他是怎么啦?真如李永年所说的,着魔了?
 一阵引擎声打断了他的冥想。
 黑色高级轿车中走下巧笑盈盈的杨珊珊。
 “就知道你还没睡,给你买了宵夜来。”她乎里提着数种卤味、糕点和半瓶的XO。
 “若非已经是这样的深夜,我会以为你想在这儿野营三天三夜。”陆昊很好奇她怎么把这一大堆食物解决掉。
 “酒逢知己干杯少,就当我一个晚上的酒肉朋友吧。”她斟了酒,并掏出香烟,自顾自的点起火,深深吸上—口。
 “这么晚来找我,是为了那份合约?”
 杨珊珊的父亲开了一家光碟制造厂,两年前生了重病,但三个儿子没一个人有能力扛下重任,只得将女儿从美国征召回来主持大局。
 她很优秀,不负众望地把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
 只是一个女人再能干,还是想找一个可以信赖、倚靠的臂膀。
 她从不讳言对陆昊的痴恋,究竟有多少年了,她不想数。爱一个人就该天长地久吗?她希望这种毫无理性的执着,千万别发生在她身上。
 “不是,今晚来找你纯为闲聊。”她把酒杯递给他,很豪迈的先干为敬,接着大大吁了一口气。“真好,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够自由自在的做我自己。”
 “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没变。”私底下的她极中性,和人前的娇柔矜持模样判若两人。
 “为什么要变?”她吃吃的一笑,“我的人和我的感情一样,绝对忠于原味。”
 “不值得。”他的目光胶着于海面上的掠影,嗓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值不值得很难论断,可以肯定的是不会有未来。”她将烟蒂抛进席卷而来的波浪,浪花溅起,凉凉的水滴一一洒向他俩。
 陆昊微愣了半响,才说:“我操纵不了自己的情感。”
 “我明白。只要你承认确实曾经爱过我,这就已经足够了。”
 “珊珊……”他希望能有所解释。
 “不谈感情,”她潇洒的摇摇头,强力掩饰受伤的感觉。“淡谈你那个顽劣的女徒弟吧,你究竟是赌气,还是赌你有多大本领!”
 “都不是,我何需跟谁赌?”
 “反诘得好,我想你也不至于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她很特别,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她与众不同,她其实不那么坏,却努力想坏进骨子里去,真不可思议。”
 第四章
 记不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陆昊俨然成了谷予轩的专任监护人,每天补习班一下课,他就接她到学校的研究室“苦毒”,晚餐则是在他的车里吃三明治解决,八点前准时回到她家,再进行非人急训,妄想让她铁杵磨成绣花针。
 而亚男那票损友恐怕受了他什么威胁,全不知死到哪里去,不但不来找她,Call机也不回。
 历经两个多月惨无人道的磨练之后,她的模拟考成绩让补习班的老师和安安眼睛都为之一亮,连她也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崇拜自己。
 陆昊成功证明了,她的确不是朽木更非阿斗,而是宇宙世界一级懒虫。在他的淬砺之下,她逐渐拎回失踪多年的信心,也和毅力来个不期而遇,只是偶尔想飞、想疯的时候,依然会吵得惊天动地,让陆昊几度濒临放弃边缘。
 这天晚饭过后,他挂了一通电话进来,说临时有事,将晚半个小时到。
 接着她听到姐姐房里传出惨叫声,忙奔过去瞧个究竟。只见她老妈把一整叠书信忿怒的撕碎,扔进垃圾桶。
 “妈,我求你,别这样,妈!”谷予安带着哀嚎的哭泣声,令人听得胆战心惊。
 谷予轩走向前,拾起一张仍留有清楚署名的信纸,是李永年写的?
 “给我丢掉!”崔慈心冲过来,一把抢了去,揉捏成团,咬牙切齿的命令谷予安,“给我听着,从今天开始不准出家门一步,不准再跟他来往,否则……”
 “妈,我求你……”可怜的谷子安哭得两眼红肿,上气不接下气。
 “闭嘴!我没有你这个女儿。”崔慈心的音调又尖又冷,近乎咬牙切齿。
 “你闹够了没?”谷予轩突然扬起的声调,令在场两人转向她,“姐都几岁了,你还要禁锢她多久?自己的婚姻都搞不好,你凭什么想摆布女儿的终身大事?”
 “你、你给我闭嘴!”多年来,她和丈夫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小心翼翼的不去碰触那件事,这死丫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换句新台词行不行?除了鸡猫子鬼叫之外,你就没别的本事吗?”谷予轩伸手拉起姐姐,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不要以为你长大了,我就不敢打你。”说着崔慈心真的到储藏室抄了一支扫帚过来。
 谷予轩非但不回避,甚至挺起胸膛迎上去。
 “讨打?”嗄!这死丫头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了,竟快比她高出一个头?
 谷予轩万念俱灰的看着母亲。“尽管打吧,我跟你保证,这会是你最后一次在我跟安安身上使用暴力。”
 “你威胁我?”崔慈心火得两眼星火乱窜,握着扫帚的手猛烈颤抖着。
 “随你高兴怎么想。”谷予轩把谷予安扶起来,一起走向房门,“我不是爸,不会消极抵抗,我也不是安安,不会软弱得任由你指使,我是你的翻版,完全遗传自你,一旦铆起来,是会不惜玉石俱焚的。”
 “你、你这死丫头!你给我回来!”扫帚柄用力的往地上打出巨响。
 “口气要再温柔一点。”崔慈心越吼谷予轩扶着谷予安走得越快。
 “你给我站住!”
 “唉,你怎么就是学不会?”谷予轩极老气横秋且语重心长的说:“以柔才能克刚,否则迟早这个家就只能锁住你自己了。”瞧,佣人连探头出来都不敢。
 “你说什么?!”崔慈心的吼声犹在空气中飘荡,她已拉着谷予安出家门坐进电梯,不一会便来到外头一个十字路口。
 期待已久的手机选在最不适当的时候响起。
 谷予轩只回应一声,脸色立时变了样。
 “谁打来的?”谷予安不安的问。
 “你别管,”她把上衣脱下来,披在谷予安身上,叮咛着,“你今晚先到李永年家避一避,明天妈气消了再回来。”
 “那你呢?”
 “我还有别的事……”
 她话没说完,谷予安就急着问:“什么事?亚男她们打来的?你不说实话我就跟你一起去。”
 “姐,那种地方不是你能去的。”把手机挂在胸前,她匆忙走上前,想拦计程车。
 “什么地方我不能去?”谷予安忧心忡忡的跟了上来。
 “你怎么跟妈一样烦。”谷予轩两道浓眉蹙成一团。“那是地下舞厅,龙蛇杂处,何况我是去……总之,亚男出了一点状况,我赶着去帮忙。”
 “什么状况?打架了?”见她没否认,谷予安心急如焚的说:“不行,我不准你去。”
 “朋友有难我岂能袖手不管。”刚好来了一部计程车,趁谷予安不留神,谷予轩将她推向一旁,快速打开车门跳了进去。
 “轩轩!”谷予安望着远去的车子,无措的立在路旁不知如何是好,脑海里不时闪过电视新闻中,不良少年集体械斗的恐怖画面,忙找了一个公用电话,向李永年求救。
  ○ 
 当谷予轩赶到时,现场已经混乱一片。
 对方是十几个私立高中的中辍生。其中夹杂了一个“阿姨”级的人物,为了细故和张亚男一伙人起冲突,继而吵了起来,在舞厅外大打出手。双方都有人挂彩,谁也不肯先低头认输或赔罪。
 众人一见到她到来,马上展开迎敌阵容。
 谷予轩在张亚男她们的簇拥中。冷傲的环视对方一跟,她的无畏无惧,以及威风凛凛的睨视,让人不由自主的噤若寒蝉。
 约莫三分钟后,她笔直的走到“阿姨”面前。和她低声交谈了几句,只见她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插面霎时又回复原来的混乱,谷予轩一个过肩摔,丝毫不懂得敬老尊贤,令那“阿姨”的手臂无助的在空中乱挥,把其他同伙吓得个个面色铁青。
 “快上啊,你们这些笨蛋、白痴。还站在那里看什么?!”经谷予轩一吼,战火又起。
 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的把谷予轩单独引到一旁,由三个人围攻她一个,其中一个还抄着家伙。
 “嗯哼,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那位超龄古惑女抢过同党手中的利刃,使了一个眼色,三人齐上,招招阴狠,直攻谷予轩。
 毕竟孤掌难敌猴群,几个回合下来,谷予轩周身已处处血迹。
 没想到对方又找了五个彪形大汉来助阵。而且看样子全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
 那个阴险“阿姨”好笑着说:“给你两条路,第一,加入我们,我保证绝不亏待你,”嘿,她可是懂得英雌惜英雌,“否则,就……”
 她话声未落,谷予轩已飞身向前,一脚踢她个狗吃屎,但也只有那一脚了。五个大汉立刻将她高高提起,准备予以严惩。
 “啊!”谷予轩的惨叫声划破了长空。众人俱是骇然一惊。
 但见一道血往从她的肩背窜流而下,令人怵目惊心。
 接下来的衰嚎。却是来自那几个大汉。
 甫加入的陆昊昂然挺立在人群之中,一手提起一名大汉,一脚撂倒两个飞仔,于众人错愕之中拉起谷予轩,将她横抱在怀里,阔步走向停放在路旁的座车。
 对方被他的气势吓到,投有一个人敢上前拦阻,张亚男她们则趁乱作鸟兽散。
 急喘着气,谷予轩的右眼肿得睁不开来,倨傲的她却连吭一声也未曾。
 “我不要去医院,也……”她下句想说的话是,也请不要通知我爸妈,虽投开口,陆昊已猜到十之八九。
 他紧抿着薄唇,轩眉上的盛怒未消,整张脸予人阴鸷冷冽的感觉。
 “侧过身。”他口气欠佳的命令她。
 她乖乖的听命行事,由着他掀开她的衣裳,并用一块纱布先为她止血。
 恍惚中,车子飞驰前进,几个转弯已开出台北市区。她因为失血过多,迷迷糊糊的呈现昏迷状态。待再次醒来时,惊觉自己除了一条横系的纱布外,上半身一丝不挂的躺在洁净的白色弹簧床上。
 她骇然欲起,椎心的刺痛令她差点尖叫出声。
 “醒了放把眼睛张开,让我确定你死不了。”陆昊的语调冷硬低沉,不带一丝盛情。
 “多谢你的鸡婆!”眼窝的疼痛传进颅骨里,但背脊的刀伤更远胜于此。
 “怪我不该救你?‘他端着水杯,坐上床沿,扳正她的嘴,将一包消炎药粉倒进她口中。
 “不是,是怪你来得大慢。”谷予轩有气无力的说,“人家电视上演的,不都是女主角千钧一发之际,男主角适时出现,来个大逆转,你却慢了好几拍,害我白挨这一刀。”呕,好苦的药。
 “现实生活往往就是这么残酷,”他为她拭净沾在嘴角的粉末,轻轻地重新拉上被子,裹住她白净粉嫩的身子。“你该感谢予安,要不是她及时通知我,你这条小命就玩完了。”
 早猜到是她老姐,这世上也只有她才会在乎她的生死。
 “大恩大德呐,这摊我该付多少酬劳给你?”她故作潇洒的绽出一抹微笑。
 “一命换一命。”陆昊忍住满腔的怒火,刷一声撕开她背上的透气胶布。
 “啊——”忍了一个晚上,谷予轩终于按捺不住,狂吼而出。“痛,痛死我了。”
 “刀伤太深,十二个小时需换一次药,死都不怕了,还怕这一点疼?”他动作利落地为她消毒、上药,重又包扎一次。
 肩背的伤处理完了,换右眼的伤,一番折腾下来,她的气息已宛若游丝,孱弱非常。
 “你怎么跟我妈解释我一整晚没回去?”可以想像的,这时候她老妈铁定要气得抓狂,希望予安没有扫到台风尾,成了她的代罪羔羊。
 “那不是我的问题。”陆昊乱没爱心的说。“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任何事。”
 谷予轩点点头,没错,蒙他冒险搭救,已经该没齿难忘了,怎还可以奢望人家好人做到底。
 “我欠你一份情。”
 “是一条命。”他很快截去她的话头。“记得,你这条命已经是我的了,从今天起给我好好活着,没我的允许你哪儿都不准去,什么事也都不准做。”
 “只除了死命K书?”那岂不是比杀了她还痛苦。
 “不必。”陆昊的脸孔满是鄙夷。“一个礼拜后,你将是我新请的女佣,每天打扫内外,煮三餐,外加一顿宵夜,我会付给你合理的报酬。”
 谷予轩睁大水汪汪的明眸,直盯着他一眨也不眨。
 “我……”她一时为之气结。该找什么词句把他这荒谬的计划顶回去?
 江湖名言:受人点滴,当报以泉涌。她堂堂一个“帮主”,要是知恩不报,将来怎么在道上立足?
 可,她这个街头小霸女,同时也是个富家千金呀,怎么委身充当一名女佣?万一传了出去,她不是颜面尽失、尊严扫地?
 前思后想,想得她头痛欲裂。算了,一个礼拜以后的事,就一个礼拜以后再来烦恼吧。
 陆昊见她没竭力挣扎抗辩,认定她是应允了。
 “再睡一会儿,”他口气稍稍缓和,“半个小时后,我会送早餐过来。”
 “多久?”她有气无力的问,“我若那样做牛做马,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报答完你的恩情?”
 陆昊踱至门边的脚步停了下来,但并未转回身子。
 “五十六年吧,七十六岁是女人的平均寿命。”
 “你要我用整个生命来照顾你吃喝拉撒睡?”怒火攻心,谷予轩忍住疼痛下床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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