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明明摸着不舒服啊,觉非十分不甘心,掏出瓶外国货来放在她跟前:“涂这个,省得你看起来脸黑黑的,我那些朋友见了都说呢。”
“咦?她们谈到我了?”孤笙坐起来,“说我什么?”
“说你丑呗,问我怎得娶了你。”
“那,那些德国漂亮女人里面,你有没有喜欢的?”
孤笙问着,眼睛里还冒着期待的光芒,觉非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
下午原本想着叫她醋一醋,故意带着威娜跟贝拉一圈圈绕着母亲的屋子来回参观,为的就是要她看见。
谁知他却看见这小娘子不断地用羡艳的眼神盯着贝拉的衣裙,手还在轻轻画着什么,已经让他顿感挫败。现在居然又问他有没有喜欢的,着实是叫他想教训她。
“有!我全都喜欢呢!”关觉非说得恶狠狠,瞪她一眼爬床去了。孤笙想着,怎么有这样给他纳妾还要骂妻子的男人呢?不都是很希望妻子大度的吗?
觉非躺在床上睡不着,这小娘子是根本没把他当成丈夫,自己居然一时鬼迷心窍地想留她,还兜圈子给她看,真是蠢到家。
翻身望望,孤笙刚刚躺下,觉非撩开帘子:“刚刚……你脖子上的那枚印子,是什么?”
孤笙轻轻碰碰刚才关觉非摸到的印子,其实,那是一道在洛府时,常年背那些水桶罐子,被麻绳磨破一次又一次的伤痕。
她不敢说,身上类似的印子还有几十条,分布在全身各处。所以,她也不敢穿旗袍跟洋装。翠馨给她的衣服都收起来了,因为都能依稀可见一些。
“喔……小时候出疹子,我自己不小心挠得。”
无奈说了第二次慌,孤笙吐吐舌头,依着手臂睡下。
觉非不再问她,知道她心里一定有许许多多的故事。
第二日,那威娜又来了关府,脱了外套与觉非在屋里又跳又唱德文歌曲。这下连下人们都觉得有伤风化,纷纷去禀告上房。
孤笙倒是悄悄走到威娜脱下来的那件外套前,东摸摸西看看,觉得那上面的花纹很是新颖,中西结合。布料的手感也很好,摸摸里子果然十分暖和,怪不得威娜只穿这一件就敢大冬天的露着腿。
“你在做什么?”关觉非一喊,孤笙忙吓得缩回手来,看见那叫威娜的女人正站在他身边一脸怒气地瞧着她。
“实在是对不起,我……我只是想看看这衣服的料子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
孤笙知道威娜一定是将自己当成贼了,一下子窘迫不安地垂下头。
觉非马上同威娜解释一番,威娜笑一笑,又嘀咕了几句。
觉非走过来低声道:“你怎地总是看人家的衣服?没见过么!”
“是没有见过呀……”孤笙又委屈又羞愤,憋得眼眶子又红起来。
“喜欢么?”
“嗯?”孤笙抬起头来:“不……不是……只是想看看……”
“我买一件来给你,没事了。”
关觉非说完抱一抱她,孤笙呆在原地动弹不得,这是,怎么了?她刚刚被他抱着的时候,觉得所有的委屈都不见了。
“怎么一回事?这不像样子的女人难不成敢欺负我们府里的少奶奶?”
碧环搀着翠馨一脚踏进门来,本来听闻觉非同这个外国女人又唱又跳就气得不行,这下又见孤笙红着眼圈躲在觉非怀里,更是要上去打那个女人了。
“没……没事的娘!是我不好,不该乱动人家的衣裳。”孤笙连忙上去劝解着翠馨,那威娜又叽里咕噜讲了一大通,听得翠馨更是恼怒:“关觉非!你若是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就马上把这母洋鬼子给我轰出去!”
跟着进来看热闹的喜玫倒是乐呵呵道:“大姐啊,别把话都说得绝了,改明儿咱二少爷真把她娶进来当了填房,说不定还能给咱生个杂毛,哦不,叫什么‘混血’的的孙子呐!”
“放屁!”翠馨将桌子上的一只茶碗顺手抄起来碎在喜玫的脚下,“只要我喘着气儿,我看他敢!让这洋狐狸给我滚出去!”
茶水蹦洒了喜玫一脚,气得她跺跺脚离开。
孤笙只得帮翠馨顺着气,最可怜的是威娜,什么都不清楚地就被惨骂了一顿。
觉非无奈地同威娜解释着眼前发生的事,威娜耸耸肩,拿着外套走出去。觉非招呼了碧环收拾着碎茶杯,拿了大衣去送人。
孤笙只觉得这些都是自己的错,不断地自责。翠馨拍拍她的手:“别怕孩子!娘给你撑腰,他真要是敢胡来,我不等老爷管,我也会亲手打断他的腿!自己的儿子不闻不问,一把年纪了还整日里……”
翠馨气急坐下来喝着芦儿递来的新茶,平复着心气儿。
孤笙能理解她的用心,关老爷已经娶了四房太太,这四太太更是跟觉非一般年纪了。作为深爱着他的原配妻子,自然是最为难过。
觉非回来,站到孤笙一旁,翠馨看了他俩一眼:“明日我叫华大夫来给孤笙瞧一瞧,眼见着快两个月了,身子应该是有动静。这再有了孩子,我看觉非才能安定下来。”
“什么?”孤笙一惊:“娘……不用请大夫了,我知道……自己……没有……”
“什么你知道,你又不是大夫。”
觉非握着孤笙的手:“好啊娘,我也觉得要给笙儿瞧一瞧身子了。”
孤笙暗中掐了一下他的手,觉非更是猖狂:“笙儿的身子着实弱,经不得几回就累到不行,我更是急又舍不得,娘要多叫大夫开些补药来才是。”
孤笙一下子脸羞得不行,连碧环跟芦儿都暗暗地偷笑。
翠馨十分开心地起来摸摸孤笙:“这就好这就好!夫妻恩爱比什么都好!”
觉非转身望望孤笙:“娘子,看来今夜又要为夫的心疼你了。”
7
7、第七话 情深 。。。
孤笙趴在窗下画着图样,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翠馨拉着自己与关觉非的手,不断地叮嘱着他们要夫妻和睦,早生孩子。这叫孤笙十分困惑,不是早有了颂扬了吗?
虽然颂扬的母亲未曾过门,但是孩子总归是关觉非的,要不然也不会拉来给自己请安磕头。只怕是翠馨对她不放心,觉得毕竟是后娘,会嫌弃不是自己生的。这才将颂扬留在自己身边带着,还是要他们有自己的孩子。
孤笙想来自嘲一下,若是有了孩子,自己该怎么办呢?
前些日子关觉非整日在外奔波,不晓得忙些什么。她一个人在关家,除了每日必去向三房在家的太太请安之外,便是去到颂扬在别院的住处,同他玩闹一番。
芦儿告诉孤笙,小少爷素来内向不爱说笑,见了她,不知缘何倍感亲切,总是喊着要找娘玩。
孤笙苦笑,孩子太小,早早失了母亲,看来是把自己当成亲娘了。觉到欣慰又为难,不舍得伤了孩子的心,只要是留在关家一天,便去照料他一天。
孤笙画完图样,便剪了些窗花,都是些兔子老虎什么的。她素来手巧,剪纸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她将这些弄好的小动物都放在一边,又裁纸折了些飞机大炮。
觉非陪着母亲在上房聊了一番回来,见到书桌上摆各式的小玩意儿,随手抓起来一只飞机模样的把玩着。
孤笙见他拿着,十分虚心好学的问:“像么?”
觉非皱着眉:“哄哄小孩子还可以,若是真飞机就差得远了。”
孤笙追问:“你当真开过大飞机么?真的会开么?”
觉非颇感得意:“那是自然,想必你应当是听过的,我可是第一批在德国认证的中国飞行员呢。”
接着又把自己在德国的简单生活,飞机的基本构造通通说了一堆。孤笙听不懂,但又不好打断他,怕他生气,只得任他天南海北说着,心中还是十分羡慕的。
“你出过国么?洛老爷……呃,爹他没有送你出去过?”
觉非窘迫地咬咬舌头,他还未认定过洛老爷是他的岳丈,先前回门叫过,突然改口,实在是不适应。
孤笙倒是没有听出他的窘境,摇摇头,“没有,爹没有送我出过国,倒是大哥在英国,已经待了两年多,应该年后就要回来了。”
说着话没留意,纸张的边缘一不小心将自己的手指划破了一道口子。孤笙挤一挤,血流汩汩冒了出来。
自己几个月没有做粗活,手养得这样娇惯,连纸张都能划破了,委实叫她感到自己真是天生穷命,必须要找点事来做才可以。
她正要去找水来清洗,熟料关觉非居然抓起她那根划破的食指,捏着伤口十分自然地送到嘴边吸吮起来。
孤笙被他弄得又是一惊,只觉得一股电流透着手指涌上来,慌忙将手缩回来。
“我……我自己来……”
她跑开去清理伤口,觉非也顿了几秒:自己刚刚是做了什么?
怕是他的心思只有自己才会明白。
孤笙回来,拢一拢额前的头发:“嗯,那个,我要去看看颂扬,你不去么?”
觉非一下子明白过来,方才那些小玩意儿,原来是给颂扬做的。
“你很喜欢他么?”
“喔?我觉得颂扬很可爱啊。”
“他待人不是很友善的……也不喜欢与生人交流。”
“哪有爹这样说自己的儿子嘛。”孤笙小声嘟囔一句:“他愿意同我交流。”
觉非见她一脸固执,轻叹一声:“我随你去,我也很久,没有看过他了。”
孤笙抱着一大把的剪纸玩具,兴冲冲地走在前面。关觉非见她的步子轻盈,时不时还蹦一下,顿时觉得这小娘子实在可爱。
颂扬见了孤笙,扑上来甜甜喊了声:“娘!”
觉非愣一愣,没有想到颂扬会如此接纳她。颂扬看见觉非,怯生生地唤着:“爹。”模样倒是把他认作生人一般。
孤笙抱起颂扬来,暗自笑着觉非,只是觉非并不生气,过来摸摸他的脑袋,背着手进屋去了。
同颂扬玩闹一会儿,孤笙又是累得满头大汗,好在芦儿抱他去睡午觉了,这才得以清闲。
孤笙坐在椅子上不满的看着悠哉读着新报的关觉非:“你为什么不同颂扬玩一会?”
“反正他不喜欢我,”觉非搁下报纸,“免得打扰你们母子情深。”
“你真的把我看成他的娘了么?”
孤笙心中一阵感动,他如此信任自己,叫她对他的印象一下子有了改观。
只是关觉非心里却暗自心跳着,孤笙这样疼爱颂扬,明摆着就是一心想做个贤妻良母,应当是爱上他了。
“喔,他不是喊你娘么。”
觉非随口找个理由,继续翻看报纸。
晚饭两人留在小院陪着颂扬一起吃完,家丁关荣送来老太太留给小少爷的海南香蕉。
颂扬最爱啃食香蕉,小小的身子蹭着孤笙,孤笙亲亲他,给他掰下来一只大的香蕉塞在手里,剥好皮喂他。
颂扬又蹭蹭她,孤笙笑说:“要吃两根么?刚吃了饭不要吃太多了。”
但小颂扬仍然是不离开,看得一旁的觉非直咬筷子,这小东西这么点就知道在女人面前耍花样了,这一点倒是很像他。
孤笙便又剥好一只递给他,但是小少爷却将那根递到她面前:“给娘吃。”
这一下子叫孤笙快要热泪盈眶,抱着颂扬亲了又亲,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如此懂事。
颂扬给的那根香蕉孤笙没舍得吃,一直拿在手里。回去的路上,觉非笑她:“不过是根香蕉而已,宝贝成这般。”
孤笙不理他,只顾着将皮儿又包好,握在手里一阵阵温暖。
快到门院,昏黄的屋光映在二人身上。
觉非搓搓手:“他都不知道给我一根。”
孤笙心想,毕竟关觉非是府里的二少爷,又是颂扬的爹,自己的身份虽然没有说穿,但说到底还是个丫头命。这样的香蕉自己能收着就不错,还是给他吧。
“那给你吧。”
孤笙这样想,就把那根香蕉递过去。觉非抿出一丝笑容来:“不用,你先咬一口,剩下的给我好了。毕竟这海南产的也算是稀罕物,我也吃不得几回的。”
“那样……”孤笙不好意思了,那样多不好呀,自己咬下来的,剩下的再给他……“那我掰一块吧。”
孤笙轻轻掰下来一小段,将剩的一大半都给他:“喏。”
孤笙刚刚将那一小段塞进嘴里,还未来得及咬,觉非便扑身下来,蹭着她的嘴巴,咬掉了半块。
“嗯……味道是不错。”
嘴里含着那小块香蕉,手还僵直着伸向他。孤笙就这样呆在了原地,任他笑着咬着香蕉进了房去。
香蕉久久未化,孤笙的心也被一下子触碰地混乱,久久不能平复。
只是让她混乱的事还未结束:房里的沙发被人搬走了。
孤笙指着空出来的一块试探着问:“沙发怎么不见了?”
觉非若有所思:“唔,怕是母亲统一要给换新的了吧。”
“不是听芦儿说,这房中的家具摆设,都是结婚前才刚刚换的么?”
“是么?那我要去问一问母亲了。”
孤笙很是为难,这下子要睡在地上了。
觉非瞧着她一脸的阴云,不由得生乐,故意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你是不是我娶回来的媳妇儿?”
孤笙点点头。
“是不是拜了天地喝了交杯?”
孤笙又点点头。
“那,”觉非探到她面前:“为什么不能跟我一起睡呢?”
这一下子叫孤笙傻掉。
是啊,自己就算是认定了要离开关家——但是除了自己谁知道?自己现在身份不正是他的妻子么?还是如此的合情合理合法。
这件事也是关觉非突然意识到的。
自己打自己娘子的主意这不是天经地义么!
于是孤笙认命的看着关觉非把自己的被子跟枕头塞进床里去。
“你不讨厌我了?”
“谁说过讨厌你?”觉非想了一圈,好像从来没说过。
“你不想赶我走了?”
“……我困了,快上来。”
“你还……还说我……不清白……”
孤笙每每想到这里,就觉得他不是好人。
关觉非掀开被子把她拽了上来:“你确实要不清白了。”
然后不容分说,他搂过她吻上那小巧的红唇。
那个在回门的晚上已经偷偷尝过的滋味叫他一直不能忘却。他细细轻轻的咬着,亲着,伸开手去解开她衣裳的盘扣,吻着她白净的脖子,并慢慢随着解开的扣子向下蔓延。
孤笙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却被他移开,不断地吻细细密密的落在她身上。
孤笙有些迷乱,望着眼前深深吻着自己的人,脑子里冒出个想法:关觉非,他不会是喜欢上自己了?
觉非见她睁着眼睛望着自己,便去吻上她的眼睛:“母亲不是要带你瞧大夫么?这下你就不必害怕了。”
他越来越沉醉地吻她,咬她。
她的身子果然有一抹淡淡荷香,这让他心心念念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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