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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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出墙-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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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转脸,直望向默默杵立一旁的段正明,向来懒于朝堂的他,今日忽然勤于朝政,身为君王他早该有所预料了,“顾国君,你以为此事当如何?”

“臣万事皆从君王意。”

这是把烫手的山芋都丢还给他,自己想换个清静,可他躲得了吗?

他站在这里,便注定他的后半生要为大理段氏王朝而活。这是他段正明,也是她何其欢做出的决定,段素徽还能怎样?

自然只得“成全”二字。

“不若在满月之夜,请出黑曜石镜,让苍山洱海做主,谁才是真正的大理段氏王朝的千古一帝。”

君王此言一出,立刻传出王党一派的反对浪潮,有上德帝时期的老臣长跪地上,极力恳求,“王上……王上,不可啊!君王乃一国之根本,一朝一代怎可随意替换,这是万民的灾祸,是朝廷的灾祸,是段氏江山的灾祸。万望王上收回成命,绝不可逞一时之快而沾染无穷后患。”

还有那老臣搬出当日段负浪的言论,“王上登基之日,负王爷的身形倒是显现于黑曜石镜上,若坊间传闻皆可入朝堂上正殿,那负王爷一说又当如何?难道要让废君段素兴的孙子也成为大理段氏王朝千秋不朽的帝王?这简直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对于一干老臣的驳斥,首先提出此言的高泰明反倒不做表态,安稳地站在那里,只等着王上的发落。

他若拒,便是心中有鬼,授人以柄;他若应,正对了高泰明的心思。

段素徽耳朵听着谏言,眼里看着一干老臣磕头如捣蒜,他的心思却记挂在高泰明和段正明二人身上。

这二人的合作怕离不开他们背后女人的篡谋吧?

他的夫人何其欢,他的姑母段涟漪,他生命中两个颇为重要的女人联手反对他,转而支持段正明。

他当真不讨女人欢喜啊!

幼年时不讨母后欢喜,成年后不讨妻子欢愉,登基后不讨姑母欢心,他这个男人做得还真是失败。

忽然很想去永耀斋找段负浪喝茶聊天,忽然很想再见一见正堂内悬挂的那幅一人来高的丹青,忽然……很想素耀。

这个世上曾无条件爱他,支持他,视他为宝,以生命交换他的……就只有素耀了。

他用生命来爱他,也用生命束缚住他的一生,让他再逃不开,再活不出自己当有的模样。

素耀,素耀,我的王弟,我到底该爱你,还是恨你?

爱与恨,素耀永听不到。活着的人照例当活着,哪怕再艰难,他也得活下去。

于是,他做主。

“满月之夜,着大理第十一代君王之孙,顾国君段正明于大正殿内亲历黑曜石镜,以正君王之姿——圣意已定。”

再无他言。

是夜,段素徽回到寝宫已月上中天。

照例往常这个时辰,王后已然入睡。然今夜,她坐在桌边,绣着她那一帕的莲花,摇摇曳曳,或绽放,或含苞,或朝露待滴,或送月欲醉。

她擅绣莲,身上所用之物多为莲花莲叶图样。少时,她爱为他,为素耀绣莲。然,自她嫁他为妻后,再不曾为他绣莲。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并头并蒂,无论怎样,她仍是他的妻,这个世上他最最信任,也是最最亲密之人。不论朝中宫内发生何事,她永远会支持他,会站在他的身旁。

今夜,如是。

 第五章 绣莲帕夫妻难同心(2)

何其欢为他沏了茶,亲自端了放到他手边,“虽已浓春,到底夜凉,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他推了茶,只是笑,“此时喝茶便会彻底难眠,你是深知我脾性的。”

何其欢夺了茶过来,自行喝了,“这茶很香,说是宋国的西湖龙井,还是负王爷赠我的呢!”

段素徽应了,只待她下文。

“近来负王爷同我说了许多闲话,多是劝慰之语。”

她这话叫段素徽佯怒,“他多事了,帝后之间哪有空隙,怎容他多言,自行猜忌?”

何其欢放下茶盏,重新端起绣帕,这一帕的莲只残留最后收尾这几针了,她赶着做完。烛光下,她做得很吃力,段素徽亲自掌灯替她照亮那一方光明。

“——素徽,你放了我吧!”

段素徽手微颤,一滴蜡落到了帕上,如露珠点莲。

他放下烛台,转身坐在一旁,当不曾听见她方才脱口而出的那一句。

他听到了,她知道他听到了,而现在,也当是他们面对的时刻了。

“素徽,你就放了我吧!没有我,你依然可以做好大理的王,你依然可以完成永娴太后交给你的一切,你可以的。”

段素徽腾地站起身,俯视着坐在身下的何其欢,“我是王上,你是王后,这是永娴太后临终前定下的,任何人也无法、无力改变。即便退一万步,我放了你,国不可无后,王不可无妻,我依然需要再娶一位王后,你叫我当如何面对?”

他所说的都在何其欢的考量内,她也做好了全部的应对之策,“你可以退位,你可以不做这个王,你可以忘记永娴太后在你身上留下的一切痕迹,你可以过你想过的日子——素徽,你可以的,你也曾经这样打算过,不是吗?”

是,他的确做过全盘的打算,在永娴太后把何其欢赐给他为妻之前,在永娴太后要他代素耀统治大理之前,在素耀为了他病死榻上之前——

“其欢,不是我不肯放了你,不是我不愿成全你,只是,我有我的苦处,还请你体谅。”

“你的苦处就是你贪恋王权,贪恋本不该你拥有的权力与地位。”

放下那一帕的莲,烛光下的何其欢带着冷,藏着怒,透着寒,带着倾覆一切的决绝,“素徽,我只同你说一次,这一生,我只同你说这一次。放了我,成全我和段正明,也成就你自己。”

他却只想知道,“如若不然呢?揭开我的秘密?”她已经出手了,让段正明联手高泰明力图夺下王位,不是吗?

她却只是固执地守着那句话:“素徽,这一生,我只说这一次。若我们之间自出生之日起便系在一块的那份情感还能换点什么的话,只这一件事——放了我,成全我——过了今夜,你只当我什么也没说过。我还是你的王后,你段素徽的妻,我们的命还是系在一起,紧紧系上一辈子。”握住他的手,久违的纠结在这一刻让发丝缠绕,“点头或摇头,在你。”

点头,放了她,也放了他自己。

摇头,她还是他的王后,他的妻,他们一同偿还这幽幽王宫里终生的孽债。

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选择了沉默——沉默地接受她所说的这一切,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就这样。

就这样?

就这样!

好吧,就这样。

倏地松开手指,何其欢收好最后一针,取了那块莲帕递到他手心里,“这块帕子是我专为你用心而绣成的,自我回宫的路上便开始绣了,足足绣了这么些日子方才完成。这块帕子代表我对你的心,过了今夜,你只当我什么也没说过。我会是你的王后,你最值得信赖的人。从此——夫妻同心。”

他默然地收了那块帕子,拿到口唇前深嗅了嗅,那上头依稀还藏着夏日的气息,清风袅袅,莲叶连天。

揣好帕子,他站起身来,“我还有点政务急待处理,你早点睡,别累着了。”

“好。”她应了,亲自送他到寝宫门口,不忘嘱咐随侍的宫人:“小心侍候着,要有什么差池,唯你们是问。”

众宫人簇拥着上明帝走出后宫,他却开了口:“不去正殿,往永耀斋去。”

宫人不敢违背,护送着段素徽朝永耀斋而去。这么晚了,永耀斋居然门户大开,似乎在迎接着谁的到来。

段素徽长驱直入,站在庭院当中,却见段负浪卷着袖子正拿着帕子在擦拭那幅他王弟的丹青。段素徽蓦然呵斥出声:“你在做甚?”

段负浪手臂微颤差点从案子上掉了下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还驳斥上了:“我说王上,您这样大声呵斥臣,臣会吓死的。”

段素徽全无玩笑之心,只是命令他快些下来,莫要再碰他王弟的画像,“谁让你动这幅丹青的?永娴太后有令,任何人不准触碰这幅画,你不知道吗?”

他咧着嘴无视他的怒意朗朗笑出声来,“王上,您和永娴太后唯一共同在乎的约莫就是这幅丹青了。这幅画挂在这里这么久,早就布满尘落满灰,不收拾收拾,用不了几年就该看不出色泽了。”

段素徽不再则声,转过身来坐于月下,并不入堂,“孤王……孤王是来找你议政的?”

“找我?”段负浪放下掸尘的帕子怔怔地坐了过来,“你知我不理朝政,怎么想起来大半夜的找我说正事了?”转念又一想,他豁然开朗,“是为了高泰明今日朝堂之上所提的那档子事——要验证段氏王朝其他继承人,例如顾国君的帝王可能?”

一个时辰,宫里就传开了?也忒快了些。

“你觉得孤王做得对吗?”

“让顾国君满月之夜立于黑曜石镜前?”他指的是这档子事吧?段负浪成心拿他开起了玩笑,“你都放着王后去人家王爷府过夜了,这点事算什么?”

“段、负、浪——”

他嗓门还真大,震得他耳朵生生的疼。段负浪掏掏耳朵,先以笑掩饰再说:“我说王上,你意已决,还问我这等闲杂人做什么?”

“我做了决定,并不代表我觉得对啊!”做王上的人不能听听无关人士的意见吗?“满朝文武只有你与此事最无干系,也就意味着你的话最为中肯,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当不错吧?”

“问我的意见?用孤王的身份,还是堂弟的身份?”他先问清楚了再说——宫闱内苑,会看眼色懂氛围,方能活得长久。

段素徽一横眼,回他一句:“以段素徽的名义。”

那他就好说了,“既然挡不住,不如顺其自然,顺势而为。”一抬眼瞧见他揣在怀袖间的那块帕子,他手贱地拽了出来。风拂过,那帕子散发出缕缕莲香,如夏夜扑进鼻间,“哟,这帕子绣得精致,香得奇特啊!”

段素徽一把拽了回来,“这是王后赠给孤王的,你休要胡闹。”

他爱揣,揣着吧!他段负浪还真不稀罕,愿意为他绣帕的姑娘多了去了,不差这一块。他倒是想起了件事,“对了,你罚李原庸将军闭门思过都多少日子了,还不放他入宫为王上您效力?”

段素徽仔细揣好帕子,但留下一句:“孤王自有打算。”

他的打算他管不着,只是……段负浪捏着他的下巴往亮处带,从不习惯与人这般亲近,段素徽下意识地避开,却被他捏得更紧了。段素徽抬手打掉他放肆的手指,“孤王之尊,竟也是你碰得的?”

“我在相面,你——勿动。”

段负浪理直气壮地捏着他的下巴,放肆地打量着他的眼角眉梢。好半晌才在他一动不动的眸子间,吐露真言:“近来你犯小人、有灾祸,需当心,当心当心万万当心。”

 第六章 还血债生死两重天(1)

满月之夜,黑曜石镜在这一年中第三次被抬进了大正殿当中。

头一次是段素光王爷,结果镜上显现血字,揪出了这个弑父夺位的逆子;第二回是段素徽登基大典,结果本尊的身形未曾显现于石镜之上,倒把段负浪这个废君之孙的模样印证出来;这一回是为了顾国君段正明。

照例是斋戒、沐浴、更衣,段正明正准备着入大正殿立黑曜石镜前的最后事宜,忽听宫人传出话来——

“王后娘娘到——”

段正明正了衣冠静静地望着宫门方向,今夜的她一身朝服,凤冠正装,如大婚之喜。他忽生遐想,若他为君王,迎娶她的那一天,她就当是如此华丽吧!

欲望在这一刻充斥心底,他要为王,用尽一切办法,不为权,只为了这个女人,这个本属于他,却因他的懦弱逃避、无欲无为而失去的女人。

我要她,用尽一切,即使是背叛祖宗,不容于宗室。

他向她伸出手,她走近他,旁若无人地替他整理衣装。

靠近他,她在他的耳畔留下这样的话:“今夜,搬出由黑曜石制成的镜,当满月之光照于镜上,恭请即将登位的大理王立于镜前,若黑镜能显现您光辉的容颜,则苍山洱海认您为千秋不朽的帝王之尊——段正明,你是千秋不朽的帝王,我说你是,你定是。”

毋庸置疑,她说他是,他便是。

充当大司仪的段负浪这时走进了偏殿,目光在这对男女之间游弋,他忽然生出万般遐想,即便不在王宫内院,单在平常百姓家,叔嫂通奸都是必死的罪过吧!

这两个人当真无畏,大无畏啊!

可是,即便段素徽让他们达偿所愿,担着叔嫂名分的他们如何成全彼此?

沉溺在爱意中的他们已经顾不得许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恭请王后娘娘、顾国君前往正殿,明月当空,仪式即将开启。”

永欢王后在前,顾国君随后,大司仪段负浪收尾,三人鱼贯走入大正殿内。

段负浪照着仪式一步步宣告天地,段正明一步步走上大正殿,走上王位之前,停在黑曜石镜前,只等着月光铺满镜面。

此时,满朝文武,就连一向故作轻松的高泰明也屏住呼吸,等待着那神圣的一刻。而身为君主的段素徽却无聊地玩起了怀袖间的七子佛珠,时不时地用王后娘娘亲自绣的那块莲帕擦亮佛珠,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唯有段正明,既不看黑曜石镜,也不看满朝文武、堂上君王。他在意的,只有她——永欢王后,他的王嫂。

站在殿上,立于石镜前,他的眼中却只有她。

他,本就是为了她而来。

而被他紧紧盯着的那个人——永欢王后何其欢却两眼无神地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念些什么,空洞得好似一个魂魄出体的死人。

那月,满满地铺上石镜,铺上大正殿,铺满王宫内苑。

他,顾国君段正明的身影朗朗地显现在石镜上,那样清晰,好像刀刻出来一般。满朝文武,在场众人……哗然。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不知所措,有人默默无声,有人极力掩饰……

段正明依旧守望着何其欢,守着他心中唯一的神。何其欢目空一切地注视着前方,毫无动作。更多怀有目的的权臣,如高泰明之流双目紧盯着王位上的段素徽,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倒是段负浪打着哈欠,时不时地瞥一眼段素徽,那脸上分明说着,什么时候算个终了啊?

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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