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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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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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家里挑着大梁是个角儿呢。宁宥不断苦笑了。谁说往事如烟?
郝聿怀拿着宁宥的手机过来,“妈,田叔叔电话,我给你接通了。”
宁宥被唤醒,忍不住摸摸儿子的头顶,才接了电话,“你也这么早起?”
“陈昕儿爸妈问我要简宏成,我不懂这种婆婆妈妈事怎么处理,只好问你。”
“正好,我也有问题要找你。”宁宥说话的时候,郝聿怀跑进屋里拿来耳机替她装上,又帮她吧手机装兜里。宁宥看着儿子眉开眼笑,气也顺了。“陈昕儿那事吧,你就推给他弟弟。你一外人怎么插手私事呢,像昨晚跑跑腿才是我们这些外人能做的。哟,你等等,我查一下未接来电……也有陈昕儿的呢。要不我们统一口径?”
“当然听你的。你有什么事要问?”
“大清早我之所以没听见陈昕儿来电,是因为有一帮人拿着烟火冲着我们家放,已经点燃窗帘,幸好被我扑灭了……”
“工科生立功了,呵呵。谁故意找你们的茬?”
“正要问你。宁恕得罪谁了?”
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宁恕听见这话站住了,而已经坐到饭桌边的宁蕙儿更是盯着宁宥不放。宁宥背转身去对住灶台,当没看见。
田景野道:“我听简宏成说,他姐公司九千万借款被卷走背后有宁恕那双看不见的手在操弄,是宁恕撺掇他借钱给简宏成姐夫,现在钱被简宏成姐夫卷走,债主开始愁这钱收不回来吧,又可能觉得受了宁恕的骗,那种人最恨被人摆布。那债主吧,以前跟我一起坐牢。早上放鞭炮的可能是他的人,我问问去。得到确信之前,你暂时别找宁恕算账。”
宁宥挂掉手机,转回身看向宁恕。


 



第17章 第 17 章
宁宥看着宁恕,但什么都没说,田景野的准信还没来呢,她不打没准备的仗。但她心里明白,田景野的估计是对的,宁恕聪明反被聪明误,惹了不该惹的人。
说到不该惹的人,宁宥想到周五晚上简宏成意外约见她,警告她宁恕与江湖人士的紧密接触会很危险,当时简宏成也大略说了一下宁恕接触江湖人士的原因,但宁宥没想得太严重,她以为宁恕脑袋灵活,能错到哪儿去呢。现在与田景野说的凑一起再看,才知宁恕惹了很大很大的麻烦。几乎可以不用等田景野的确信,她就能下结论了。
说起来,简宏成真是够宽宏大量了。她不知不觉又欠下简宏成巨大的人情。
宁蕙儿眼见着女儿与儿子之间虽无一言,气势却在无声中此消彼长,她心里清楚,对着女儿问:“谁干的?”
宁宥冲宁恕呶呶嘴,“问他。”
宁蕙儿道:“你说不是一样啊。”
宁宥这会儿不恼了,淡定地道:“怎么一样,万一我说了他不认,显得我好像在污蔑他。再说他已经在恨我揭穿他了,我干嘛再接再厉得罪他。”
宁蕙儿皱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说气话。”
宁宥将手中勺子放下,依然平静地道:“妈,公平一点,闯祸的是他,撒谎的是他,现在不敢承认的依然是他。根源都是他,怎么反而怪挖掘事实真相的人力气使错了?妈妈先弄清事实,再来追究我该不该这种态度吧。”宁宥说话时候眼睛却轻蔑地看着宁恕。
宁蕙儿怔怔看着女儿,好一会儿,才叹道:“好吧,你既然没火气了,看来事情没什么大不了。不问了。”
这时,宁恕终于抬起头来,但还是避开宁宥的眼光,“妈,你去上海吧。今天这事才只是开始。”
宁蕙儿一愣,却又是习惯性地看看女儿,试图寻求支持或者肯定,但此时宁宥反而低头了,什么暗示都不给她。宁蕙儿只得对儿子道:“我已经跟你说了,你越危险,我越要跟你在一起。但你得跟我说实情,别人家炸上门来了,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吃饭吧,回头你找时间慢慢跟我说。”
宁宥硬是忍住了,什么都不说。她此时要是也劝说妈妈跟她去上海,妈妈肯定赌气地诅咒发誓要跟儿子在一起。把话说死,说得太死,以后改口就难。只是,宁宥对宁恕失望之极。
妈妈的倾力倾心支持对宁恕构成巨大的心理压力;而宁宥不再帮忙劝说妈妈去上海,把难题全然扔给宁恕自己处理,让宁恕也感受到身上压力加重;抬头却又能看到迷惘地扭头看来看去的外甥郝聿怀。可郝聿怀接触到宁恕目光的时候却一点都不迷惘了,只有鄙夷,宁恕的脸在外甥的鄙夷下红得越来越深沉。宁恕是个心高气傲的新贵,他不愿做个窝囊废,他即使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可还是对他妈妈道:“妈,你去上海。这儿的事只有我能应付,你在对我反而是累赘。等我处理完,不会很久,我开车去上海接你回家。”
宁蕙儿却是赌气道:“你妈在上海没房子,不去。”
宁宥给噎得一口黑血吞进肚子里,可她是个忍惯了的人,至此她反而冲宁恕微笑,直笑到宁恕感觉有异,扭头惊惶地看向她。宁宥才若无其事地收了儿子的饭碗,去厨房里洗,一边道:“卖油娘子水梳头,卖扇娘子手遮头,宁恕啊你好歹是个卖房子的,啧啧,你有责任。”
“够了,有完没完!”宁蕙儿一拍桌子,黑着脸推开吃了一半的饭碗,起身回去自己房间,将门重重摔上。
宁宥只回头看一眼那门,随即看看一脸狼狈的宁恕,然后平静地继续洗碗,洗完到客房收拾了行李出来,将一只双肩包交给郝聿怀背着,她对宁恕道:“你能力强,皮实能扛,不意味着全家都皮实。你现在回老家工作了,冲锋时候要看看首尾,顾及家人这块短板。你快去跟妈解释,我走了。”
宁恕黑着脸,都没看着宁宥,道:“我送送你。”
宁宥看着屁股都没挪一下窝的宁恕,笑了,拉起自家儿子也摔门而走。
但走出门外,宁宥就忍不住小心地对儿子道:“刚才的坏人会不会埋伏在楼道里?”她着实胆战心惊的。
郝聿怀不禁紧紧握住妈妈的手,但装作寻常似的继续往下走,道:“我们不回去,即使挨揍也不回。”
宁宥意味深长地在拐弯处最后看一眼家门,坚决地应了个“对”,与儿子两个相依相偎地下楼。

出租车上,田景野来电。“阿才哥承认这事是他干的,他说宁恕做人不地道,他拿宁恕当真心朋友,宁恕却利用他报仇。他说今天是给宁恕灌输个做人道理。我问他以后还会不会继续对付宁恕,他说得看他听宁恕的怂恿放出去的那些钱会不会出危险。但听说简宏成他姐的公司来了个有点让人捉摸不透的总经理,阿才哥的钱还真是面临风险。我看宁恕以后的日子悬了。”
“宁恕……”宁宥看看儿子,到底还是不愿在儿子面前说宁恕坏话,“能求一件事吗?别祸及我妈。我妈这辈子不容易。”
“做不到,阿才哥不是简宏成。你还不如劝宁恕该道歉服软的道歉服软,该弥补挽救的弥补挽救,别自以为是。”
“我也做不到。算了,让他自作自受去。早上我真是吓死,万一我晚一步冲进宁恕卧室,万一不是我用毛毯压住火苗阻绝空气,我妈家还不得烧个精光。我不晓得以后还会出什么事,但我现在精神亢奋,脑子一团乱,还与我妈吵了一架。我已经逃离我妈家了,今天我们母子三个显然无法静下心来说理,等以后慢慢再说吧。不过了解事情真相总有助于事情最终解决。谢谢你。”
田景野听了哈哈一笑,“谢我干嘛。有空再帮我想想怎么处置陈昕儿,我已经开始受不了陈家的夺命连环call了,暂时拉黑了他们,但那不是长远之计。这任务交给你。保护你妈这件事,我再替你想想办法。”
与田景野打完电话后,宁宥心里放松了许多。但一放松就发现异常,如今已经积极追求独立、甚至有点儿逆反的儿子紧紧依偎着她,而且紧紧抱着她的左臂。宁宥心里一下子闪过无数念头。宁恕是她从小带大,她几乎是呕心沥血从头至尾包办了宁恕的一切,可今天的宁恕让她觉得陌生,也觉得心寒。而今她又包办了郝聿怀的一切,甚至也几乎包办了郝青林的一切,可郝青林怨她挣开她逃离她,更变得懦弱而不负责任,那么郝聿怀以后又会变得怎样呢?宁宥心惊胆颤地看着儿子的头顶,不敢想象郝聿怀的未来。她是不是不该太周到?

但宁恕并未进屋去劝导妈妈。他知道只要进去必会被妈妈追问。眼下宁宥母子已走,他面前再无挡箭牌,妈妈一定会追根究底,问个彻底。他想了会儿,收拾起一只行李箱,轻手轻脚地也走了。他打算搬去外面独自住。
但行李放入后备箱,宁恕却不急着走,而是拐到刚才四个男人冲着他家放鞭炮的地方,踩着一地狼藉朝家的方向看。直到一个邻居经过,问他刚才是怎么回事,他才漠然地走开。上车后,宁恕一个电话打给在国税局工作的高中同年级不同班的同学。这个同学,他回家开始工作期便开始接触,温和地一步步地拉近距离,想办法既体面而又不刻意先把关系搞好,然后把他想做的事情办好,最后还能交个朋友。现在,他等不及了。
宁恕拨通那同学的电话,焦躁地道:“我被人抢了女朋友,那人刚才还嚣张得差点烧了我妈的家。我咽不下这口气,你千万得排出时间给我,我要你帮忙。”



宁蕙儿关在屋里生气,听到女儿外孙走的时候,她坐在床尾强忍着没动弹,反而背转身去朝向窗外。后来自己想想也不大对,忍不住走到窗前,隔着粘满烟火黄火药的玻璃窗,看着女儿与外孙紧紧拉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宁蕙儿想喊一声,可放在窗框上的手始终没用力,她看着女儿走了,心中略有悔意。可她纠结了会儿,嘴里嘀咕着“怎么走了,怎么走了”,又不肯主动出去再次责问儿子,她想着既然女儿走了,儿子应该进来跟她说明实情吧,于是她打开门的保险,一边留意着门的响动,一边没事找事做,整理衣橱里的衣服。
等她收拾完衣橱,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清早所受的惊吓过去了,与女儿的怄气也过去了,她心平气和地打开卧室门,试图与儿子推心置腹地谈谈,却见一室空空荡荡,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宁蕙儿忐忑地看向儿子卧室大开的房门,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鼓起勇气打开橱门。只往里扫一眼,她便重重将橱门合上,重重叹息。一时,屋子里寂静得可怕。
宁蕙儿意识到问题可能比她想象的更严重,难怪女儿会对儿子不依不饶,她扭头再看阳台上烧出一个缺口的纱窗,心头战栗又起。但宁蕙儿很快行动起来,她打开杂物箱,翻出两把锈迹斑斑的淘汰菜刀,有条不紊地洗干净擦拭干,一把放到她的枕头底下,一把插进门口鞋柜里的一只高帮皮靴里。
做完这些,宁蕙儿撇撇嘴,她不怕,她以前还开夜班出租车呢,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如今人老成精,她还怕什么,即使一命抵一命,她这么大年纪也是值了。
“我才不会逃到上海去。”宁蕙儿斩钉截铁地表态。

宁恕走进一家刚刚开门、寂静无人的茶馆,等候在税务局工作的同学到来。
而小童则是一反常态,这个几乎是以为替代宁恕无望而这阵子游手好闲的人,一大早踩着正常上班的钟点来到公司。他微笑地迎来第一个来加班的同事。他压下心中的刻意,平静地道:“这回的接待任务很重,容不得丝毫差错,我来看看有没有我力所能及的事。总公司方面的协调联络工作做得怎样了?”
同事顿时一肚子苦水,“本是我们把程序递交给宁总,请宁总协调总公司那边的安排,可我们都找不到宁总,总公司那边又嫌我们不懂那边的规矩,让我们非要等到宁总来才行……”
“算啦,算啦。”小童厚道地打断同事的苦水,简单地道:“这个我倒是可以试试。我没办公室,暂时就借用你的桌角吧,你把资料拿给我看看。”

幽静的茶馆包厢里,相对而坐的两个年轻精英。宁恕给同学倒茶的当儿,同学老成持重地道:“我看这事可行。明天我去查一下。你给我一个电邮,我尽快把资料发给你。”
宁恕大喜,连忙拿出纸条将电邮写给同学,一边状若诚恳地与同学商量,“但如果把女朋友抢回来……可我心里怎么有疙瘩了呢。”
同学坚决地劝导道:“男子汉,大丈夫,抢回来再说,人活一口气。这忙我帮定了。”
宁恕一脸大彻大悟,“对,人活一口气!”
同学见此,心里很是满意,仿佛变成是他主导了局面。宁恕更是千恩万谢的。

简宏图这人,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他哥哥的命令他是说一不二的。简宏成让他立刻搬迁仓库,他二话没说,第二天也不管周末什么的,立刻全城寻找合适的地方,当天就定下仓库,第三天请搬迁公司过来搬家。
当然,他不会忘记打电话向简宏成表功,“哥,在搬了,在搬了,快吧?我当然是有能力的。还有陈昕儿的事啊……”说到私事,简宏图看看周末仓库区寂静的四周,便吩咐同事盯住现场,他踱开去,钻到一个僻静角落轻轻告诉他哥:“一大早田哥就给我电话了,他快被陈昕儿爸妈烦死了。我说这事我会来,让他别管了。哥,你看我这么说对吗?”
“做得对,不要再麻烦田景野。还有啊,对陈家,你不许动武。”
简宏图捂住手机抿嘴偷笑:“动什么武啊,我有三寸不烂之舌,够用。呃……”
“怎么啦?说话啊。”
简宏图却不敢吱声,他躲在暗处看到另一个蹑手蹑脚走近却躲进另一处暗处的人,那人分明就是宁恕。他立刻挂断电话,担心电话里的问话声传到宁恕的耳朵里。他发了一条短信给简宏成:“刚看到宁恕偷偷摸摸看我仓库搬家,他要干嘛?”
简宏成立刻回了一条,“你别现身,让现场其他人拿他当小偷抓,报警交给警察。务必不能让他摸到你新仓库的地址。”
如今要紧当口,简宏图不敢多问为什么,立刻招手让同事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一番。他又转回刚才呆的角落,给偷偷摸摸的宁恕留下录像证据。这种勾当,他别提做得多熟练了。
在简宏图的镜头里,帮他搬仓库的精壮汉子们左右包抄,一举将宁恕擒拿。搬运车上多得是绳子,三下五除二的,他们就将宁恕捆成一只粽子,再往嘴里塞块抹布,扔到地上。简宏图真想走出严刑拷打,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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