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此时才发现，这个男人，也有那么幸福洋溢的时候，眉眼里，尽是化不开的温柔。
*****
回到家的时候，叶瑞仔仔细细地端详那枚戒指，正看得投入，电话声响起，
程橙的电话。
他接起来，
“累……死……我……了……”
“才到家？”
“嗯，春运啊，堵车堵得一塌糊涂，连客车都一直误点，开得又慢，还出了好多小岔子，可算到家了……”
“小岔子？”
“别提了，先是一个妈妈带着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车上了高速之后，俩人在后面竟然打起来了……哎哟，乘客拉的拉扯的扯，好不容易闹腾完了，没多久又开始大堵车，两个小时，几乎没怎么挪，大家怨声载道的，几乎都有下车走的冲动……”
叶瑞笑起来，“真热闹。”
“你还笑，我啊在车上一直无聊打手机游戏，到后面手机也没电，想给你打电话都不行……”
“唔，难怪。”
他又低下头，用拇指抚着那枚戒指，轻声问，
“家里都还好么？”
“嗯！都还不错。”
程橙是跟叶瑞说过的，自从爸爸出来，家里的境况要比原先好上了许多，父母偶尔也还是吵，但是更多时候也是和和睦睦的样子，这一次回来，程橙说是陪着父母过年，也是因为她爸爸想做些小买卖，作为现今家里的顶梁柱，她这些年很是存了些钱，这会拿出来，刚好可以帮得上忙。
想想记忆里那些混乱的生活真的完全过去了，她非常开心，可是开心之余，又觉得很是心疼叶瑞。
抓紧把家里的事情忙完，就赶快回北京吧。
她拿着电话，声音柔软了下来，
“叶瑞，你一个人要好好的，要记得吃饭，老待在办公室空气不好，偶尔也要出去走走，晚上也不要熬太晚，别让自己太累，好不好？”
声音那么柔，叶瑞简直不晓得如何说个“不”字，只乖乖地回她，“好。”
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
冤家一般见面就吵也是，
磕磕绊绊却相守一生也是，
我却只想陪着你，看着你。
直到岁月使人苍老去。
程橙放下电话时突然决定，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定要赶回去。
*****
说的是轻巧，等到大年三十这一天，回去的路真是比春运回来的时候更加艰难。
机票订得倒顺利，下午的飞机。
程橙家那边的小城没有机场，必须是要坐车去省会城市才能登机。
一路上，客车的班次不但是少得可怜，来往车站的出租车也叫不到，
雪倒是没有，但是一直在下雨。
一大早起来折腾，撑着伞东走西顾的，还拎着很多家乡特产，
等到最后上飞机的时候，她总算是喘上一口大气。
登机前，她拿着手机想了一想，发给叶瑞一条“早上起早买菜好累，我要关机午睡了！”企图骗过他，然后偷偷回北京，溜到叶瑞家里等他下班，最好还备好年夜饭，等他回来的时候保准又惊又喜。
她乐滋滋地想，
悄悄关机，把手机塞回去。
此时的叶瑞还什么都不知道，收拾了最后一份文件之后，才发现整个律所都已经空了。
清清冷冷的，又有些暗。
他站起来，倒了杯水，打了电话给程橙。
发现还是关机。
真是太迷迷糊糊了，一定是睡醒了起来吃年夜饭忘记开机了吧。
他这样想，顺手翻了翻手机里的通讯录。
丁亚楠今年请到了三天假期，回家里去过年，听他话里的意思，还有个“很讨厌”的女孩子愣是要跟着他一起回去，现在大概已经焦头烂额了吧。
他摇了摇头，继续往下翻了翻，然后对着另一个号码看了十几秒钟，才按下拨出键。
“喂？”
“喂，外婆，是我。”
“瑞瑞啊？”
“嗯，外婆，最近身体还好么？过年了，我打电话来跟你说句新年快乐。”
叶瑞家是个大家族，人丁还是很旺，外婆待他很好，但是每每看见他是要说他父母的事情，最后不免要哭，不愿让她想太多，于是也很少联系，
至于叔叔伯伯们，少了父母那层关系，相处起来，也是尴尬，
所以年年都以工作忙，留在北京。
他只是单纯地不愿意回去。
“瑞瑞啊，”果不其然，老人家听到他说话，又要哭起来，“你怎么不回来呢？回来看下你爸妈也好啊。”
叶瑞不晓得怎么说才好，他的确是一次都没有去见过在市立监狱服刑的父母。
“会的，会去的，您别担心这些了，要多照顾自己。”
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他匆匆结束了对话。
然后走到窗边，拉了百叶窗，看外面的景色。
天慢慢黑下来。
北京有烟花爆竹的限放，所以过年不像小城市里热闹，
但是远处还是可以看见烟花开始燃放。
他想起很久前和程橙看的那一场焰火会。
很多年了。
那时候连夜赶到她身边陪着她，是觉得她一个人，该有多孤单。
却没发现，是因为自己比她更害怕，
这一份世界唯我的寂寞。
更晚一些的时候，他开车回家，
然后惊讶地发现，
玄关处摆得整整齐齐的小靴子，
放在厨房角落里的家乡特产，以及
餐桌上几道精致可口的饭菜，甚至还分别倒好了果汁，
还有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的。
程橙。
作者有话要说：春节快乐（*^__^*）
╮（╯▽）╭差点把“春节”打成“纯洁”的作者你伤不起~
忙完。恢复更新。
、第三十一章
结婚这件事情，我以前从来没想过，
而今她躺在我身边，轻轻抱着我，
我想，要是以后每天醒来，都能看见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脸，
该有多美好。
叶瑞
他舍不得叫醒她，于是蹑手蹑脚走过去，蹲在沙发旁边，凝视她睡得很沉的脸。
是为了自己特意赶回来么，
真是好大的惊喜。
他和煦地看着，揉捻她的发丝。
程橙头发已经长得很长了，柔顺地盖在胸前，微微侧身，就轻轻垂下来，
五官到脸庞都很小巧，眼睛轻合着，
呼吸匀称又轻柔，
像未受惊动的蝴蝶。
她被沙发沿咯得有些难受，歪了歪脖子，睡梦里皱起了眉头。
叶瑞看着她，轻轻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就小心翼翼地把她整个人抱起来，放到卧室的床上。
紧跟着，就脱了外套只着一件衬衫，也不怕皱，半躺到了她身边，然后盖上被子。
似是感觉到很舒服，程橙像小兔子一样，往他身上蜷了蜷，伸了手臂，揽了他的腰。
叶瑞侧着身子靠在床头，仔细看程橙微微动着的睫毛，
想亲她，又怕吵醒了她，
于是只俯下去轻轻碰了碰她的唇。
她的气息迷人又蛊惑，
怎么都不会腻，
叶瑞盯了好一会儿，从枕头下面拿出那一个小盒子，
打开，凑到程橙耳边，轻声哄着她，像梦境一样迷幻，
“程橙，我们结婚吧。”
她还是睡得熟，也似是听见叶瑞在讲话，于是迷糊地睁了睁眼，嘴上的话轻的好像在嘀咕，
“你回来了……唔，我……睡着了……”
叶瑞搂紧她，亲上她额头，柔声，“没关系，你继续睡。”
“嗯……”她再次阖上眼，又感觉叶瑞在她手指上套上了什么东西，于是又醒过来一点，眯着眼睛，微举手看了看，傻笑，“真好看……”
叶瑞接过她的手，沉迷地吻上她的手指，“是啊，所以你答应嫁给我了么？”
她继续傻笑，懵里懵懂的，“好啊……”
然后在叶瑞温柔如催眠曲的呢喃里，又莫名地睡了过去。
许是太累了，
程橙那一晚睡得很好，
于是遗漏了一点点小风景，不是想象好的年夜饭，不是求婚，而是叶瑞看着她时，
眼里的无限宠溺。
*****
第二天程橙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叶瑞安静地躺在她身边。
她先是疑惑地盯着天花板回想昨天发生的事，
然后猛地想到了什么，
从被子下面抽出手来看，
然后极其不镇定地“呀”了一声，
原来，
原来还真不是做梦。
叶瑞被她的声音叫醒了，摸了摸她的脸，
“怎么了？”
“我……我我，那个，你……”
她说话都要结巴了，
她以为是做梦的啊。
呜……
叶瑞扭了扭脖子，把半张脸埋到枕头里，挡住忍不住的笑意，一只手从被子下面环过程橙的腰，紧紧的，
“别想反悔，你已经是我的了。”
程橙抿着唇，嗔怪地瞥他一眼，又盯了盯手上的钻戒，想着求婚这么大件事情自己竟然睡着了，人生只有一件的大事，她竟然睡着了啊啊啊啊！！！
“呜……我亏死了……”
叶瑞转过来脸来，忍住笑意，装得很沉思的样子，盯着那枚近三十万买来的钻戒，安慰她，“放心吧，没亏……”
“这么重要的事情……呜……你为什么要挑在昨天嘛？那不然……也应该叫醒我啊，是有多难，我好伤心，你都没有鲜花下跪什么的，我好亏好亏……”
而后的埋怨声就淹没在叶瑞的深吻里。
新的一年又开始了，
这一年对程橙和叶瑞两个人尤为重要。
因为新年收到的第一句话，不再是，新年快乐。
而是，
我爱你。
我也爱你。
*****
接下来，就有好多事情可以忙了。
房子要布置一番，添置很多东西，要准备喜帖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
要回家见家长。
程橙不喜欢传统婚礼，婚宴也会从简，
于是要有一大段的婚假，带她去度蜜月。
叶瑞是同事眼里公认的工作狂，以前连周末都不休息，
请假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手上的工作要暂时交接完。
程橙那边也是差不多，新的公司刚适应起来，
手头上的剧本也已经完结，交给了公司里还算出名的导演，
正在忐忑等待结果，
能够真的通过，拍成电影，就真是太好了。
好在结婚不是急事，可以慢慢来。
大概是心情极好，于是叶瑞工作起来，也感觉顺风顺水，
眼下就只有一桩案子等开庭，这段时间以来也下了很多功夫，信心充足。
机票也已经订好，等结案之后，就动身去见程橙的父母。
这天叶瑞正在准备开庭的资料，就看见丁亚楠鬼鬼祟祟窜到律所来，进了办公室的门，就大叫“救命”。
叶瑞好笑地看着他穿着厚厚立领的外套，戴一个很酷的口罩，还有一顶超大货车帽，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以前看你被狗仔队追也没这么全副武装啊，干嘛？你又出绯闻了？”
“比那个还惨，”丁亚楠把口罩解下来，喝了口叶瑞摆在桌面水杯里的水，苦着脸，“老大，你快给我看看，天天被骚扰可以搞个什么罪名，我要告‘她’，我忍无可忍了……”
叶瑞哈哈干笑两下，“没时间，我要结婚去了，出门右转，找我同事，给你打九折。”
说着站起来把丁亚楠喝过的水倒进饮水机旁的茶水桶，重新倒了一杯，边喝边笑，“你谈个恋爱怎么那么纠葛？”
“谁谈恋爱了？是她公主病发整天缠着我好不好？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上次吧就上次，她跟去我家，竟然把两老哄得服服帖帖的，现在我爸妈每天电话轰炸，让我赶紧把她娶回家，这一头呢，新戏还没完，她是女主角啊，我们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见了面就是抬杠，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她就跟鬼魂一样跟着我，阿瑞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能结婚，女人的本质实在是……”
叶瑞挑了挑眉，下达结论，“那还和你蛮配的啊~”
“你……”
叶瑞懒得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请柬，翻开对了对名字，塞给他，“拿稳，红包数在背面给你写好了，不要太客气。”
“你……”
就在丁亚楠大发感慨交损友误一生的言论时，两个民警走进办公室来，拿着拘留证，说道，
“叶瑞叶律师么？你因涉嫌妨害作证，现被通知刑事拘留，跟我们走一趟吧。”
*****
程橙和叶瑞约在傍晚五点的时候选拍照的婚纱，快到点的时侯依旧没有等到人。
她只好一个人坐在影楼大厅的沙发上，不断打电话给他。
一直关机。
叶瑞平时几乎不会迟到，这次未免有些奇怪。
她都不晓得是该留还是该走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手机屏幕的灯亮起来，
她看也没看，下意识地就接听起来。
“喂？是叶瑞么？”
“程橙，我是丁亚楠，阿瑞他，他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甜蜜啊~~~~
、第三十二章
我不断告诉自己，我是一个强者，不因贫贱折腰，不为恶势力而丧失斗争的勇气。
程橙
“没有。”
叶瑞坐在铁栏对面的旧椅子上，对着两个侦查人员，声音还是掷地有声。
只是没想到来过这里无数次，这一次自己倒变成了犯罪嫌疑人。
“简单说吧，现在你的当事人对猥亵一案供认不讳，并且指认你教唆他篡改证词，好做无罪辩护，是否确有其事？”警察看叶瑞不说话，就继续说道，
“你们同行因为同个罪名进来的也不算少了，这种事我们办案的心里也有数得很，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交代，死耗着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这案子多少人看着呢！不要有侥幸心理！”
叶瑞抬眼看了看对方的眼睛，依旧淡然，“没有。”
*****
程橙不知道该怎么办。
丁亚楠说，叶瑞走的最后一句话是要他转告自己，
让她不要怕。
她跟叶瑞工作上的事情没有交涉点，
她不懂，
期间也去过律所几次，叶瑞同事看起来都很友善，劝她不要担心，却颇有人人自危的感觉。
甚至没人愿意当叶瑞的代理律师，
不是说自己忙不过来，就是说信心不足建议另谋高就。
她很害怕。
像行尸一样过了好几天，今早程橙去上班的时候，被通知去了公司张导演的办公室。
眼下她根本没心情管自己的事情，
就只睁着眼睛坐着，看面前的人嘴皮一张一合。
“程橙啊，你的剧本我看过了，觉得很不错。”
张导演已过四十，身材略胖，微微秃顶，此时看着程橙，笑容中带着几分诡异，
称赞了她一通之后，张导演话锋一转，
“但是要拍成电影呢，没有你想象的简单……”他看了看程橙有些发白抿紧了唇的脸，自顾自地说，“尽管是青春电影，但这个剧本里面涉及很多场景特效，做好了……很费钱的，在获益都不能下保证的情况下，哪个投资方敢下那么大的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