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傲到放弃。
骄傲到逃离。
叶瑞轻扬起头，看着车顶发呆。
刚才大概是真的吓到她了吧，
自己又是为什么……那么冲动？
明明知道她的脾气，
明明可以更加温柔地，好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那么多明明，
明明都那么多年了……
他似自嘲般勾起了着嘴角，不禁红了眼眶。
“啪嗒”
车门再次打开。
叶瑞诧异地转过脸。
“高三的时候没有太多假期，当然，也减去寒假，第一次是运动会的第二天，那时算起的话，我一共是欠你189顿的早餐……”
叶瑞看着她。
程橙从外面进车子，哈了一口气，重新关上车门，也不看他，继续道：“长跑1500米第三名的奖品其实是一只不锈钢饭盒，你私自把自己跳远第一名的奖品换给了我……”
“……”
“那年夏天，你去我家找我的次数是48次，有时候会敲敲门，有时候就坐在楼梯口发呆，有时候只是在楼下盯着我房间的窗户……”
“……”
“你填报志愿的时候，遭到你父母的激烈反对，最后还是填了你以为我会去的学校……”
“……”
“你大三的时候被父母要求出国深造，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掉……”
“……”
“你那时候打电话跟我说，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之后我们就两清，”她的声音轻下去，喃喃道，“可是我欠你那么多……我怎么还得清？”
“他们都说年少的爱恋最美好也最脆弱，时间一长就会什么都忘记，忘记那张脸，忘记当时说过的话，忘记心动的感觉，忘记那个曾经的人，但是，我却没有忘记你。”
“我刚刚下车往回走的时候，突然想起，我用那么久的时光去想念你，却没有对你说过一句，我喜欢你。”
她慢慢地转过脸，看向叶瑞。
叶瑞眼光闪烁，轻轻躲了下。
程橙抓住他的脸，
“你在哭吗？”
叶瑞此时像极了一只受伤于暗处舔舐伤口的小鹿。
他的感情从来处理得理智又冷静。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确是整个心防都逐渐地崩塌掉。
他就在这样支离破碎的感情当口，深深地陷落下去。
程橙安静地扶住他，轻轻靠过去，吻上他低垂的眼睛。
“从今以后，我会在你身边，只要你还要我。我会给你做最美味的饭菜，提醒你什么时候该刮胡子，在你累的时候替你捶肩，再喝着茶告诉你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叶瑞闭着眼，感受睫毛处传来的温暖，手缓缓围过去，然后紧紧地，抱住她。
“绝不会……再离开你。”
那是叶瑞整个人生，听过的最美的一句许诺。
*****
程橙过得一直很辛苦。
难堪的家庭，深埋的自卑，折翼的梦想。
我曾经以为程橙需要我，来战胜人生中所遭遇的禁忌的黑暗。
而她抱住我的那一瞬间。
我才明白。
我一直在等待着她的救赎。
、第二十九章
未来是一座彩虹桥。
他在此端朝她伸出手，
她牵上去，是极致的温暖。
沿途，
钢琴声是前奏，
交响乐幻化成音符在肩头跳动。
天空是淡蓝和粉色的漩涡，回旋交织处融为一颗水蜜桃味甜美的糖。
《战神》
“在写什么？”叶瑞看着程橙坐在电脑前面时不时傻兮兮地笑一会儿时不时又瞄自己几眼，终于停下看手里的资料，笑着问。
“一个很奇怪的剧本。”她坐在加高的软椅上，悬空着腿，偷偷地笑。
叶瑞的书房很大，除了门和门对面，旁边两面都是嵌入式的高大书柜，排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营造的环境特别典雅，工作的纯白色书桌宽又高，现代化简约设计，原本是靠着空出来的墙的，现在被叶瑞拉到书房正中的位置，又加订了一张与自己原本一样的软椅，一边一张，和程橙面对面坐着。
程橙特地从自己那边拿了笔记本电脑过来勤奋努力地写手头上的剧本，两个人一人一台笔记本，本靠本地放着，叶瑞那边东西要多一些，除了专业的一摞书籍，还有资料文件一大叠。
程橙电脑旁就只放着前两天买的情侣马克杯，国宝熊猫的图案，她的是戴眼镜的熊猫哥哥，叶瑞的是扎着两只小辫子的熊猫妹妹，熊猫的耳朵是凸出来的，圆圆润润地立在杯子的两边，每次叶瑞喝水，程橙都会看见叶瑞嘴巴旁边那两只黑色小耳朵，然后乐不可支。
“你写的是笑话集么？乐成这样？”叶瑞喝了口水，轻轻瞥她一眼，又转回自己的电脑屏幕上，开口问道。
“咳咳，”程橙伸手揉揉脸，收回笑意，一本正经道，“别老偷看我，快努力工作！你现在五点下班，剩余的工作全部搬回家来做了，现在这房间就等于是你的办公室！这张桌子就是你的办公桌，我要监督你！”
叶瑞弯起嘴角来，心里想着到底是谁偷看谁啊，嘴里却很乖，“遵命，老板。”
有些人是天生地合拍，在一起近一个月，相处越来越融洽。
叶瑞忙，程橙也不闲，于是两人合定主意，干脆把工作搬到叶瑞家一起完成。
程橙下班会早一些，就顺道去买一些菜，做好晚餐等叶瑞回来一起吃，之后出门散散步，或者看看电影，完了俩人再一股热地投身到各自的事业中去。
忙碌、事业、距离，从来不该是感情缺失的借口。
叶瑞只觉得，
热恋这种东西真的是，
幸福又神奇的存在。
程橙表示很满意，晃着脑袋又偷偷看了他几眼。
认真的男人果真最迷人，屋里的暖气很足，叶瑞穿了一件细条纹的白色衬衫，解开了最顶端的两颗纽扣，隐约露出锁骨，他比同年纪的男人要白一些，所以这样穿着总是显得很优雅，最近脸色很好，被程橙汤汤水水养得有肉了一些，脸颊和下巴的线条也更加饱满了起来，此时戴着一副很衬脸型的黑框眼镜，正专心致志地查阅着资料并仔细地注解到文件上。
“叶瑞。”程橙伸过去两根手指。
“嗯？”
“你眼睛有几度？”手指朝着他眼睛。
“一百七十五度吧，怎么了？”
“哈哈哈，近视眼……”
叶瑞愣了一下，抬起眼盯了她一眼，“你好意思说我么？”
程橙的眼睛大概是200度，却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肯戴眼镜，说是自己戴眼镜超级傻，白天出门有时会戴隐形，但是更多的时候就瞪着那双眼睛使劲看，就像现在，对着电脑打字，脸凑得很近。
“坐好，抬头，挺胸，你准备把电脑吃下去么？”叶瑞随手拿起手头上的文件，轻轻敲了下她的头。
两个人闹了一小会儿，程橙突然瞥见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嘟囔，“到点勒……”
晚上十点半，程橙回家的时间。
叶瑞听了，就自然地去拿程橙的外套，等她穿好后，又半搂着她，把她的帽子给她戴好，才动身出门下楼去开车。
近来天越来越冷，北京又开始下雪，雪花很大，有时候会悉悉索索下一整夜，积起来就可以打雪仗。数小时前还是薄薄一层，现在已经有些厚重。
整个京城被雪花和纯白笼罩，似是最浪漫的童话王国。
车上，程橙专心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直到叶瑞和他说话，她才转移了注意力。
“你明天就走么？”
“嗯，早上八点五十的飞机。”
彼时的程橙已经向原来的公司提出辞呈，但是手上跟的剧要完成之后才能走，《瑾妃》的戏北京部分的全部告一段落，明天全剧组动身去横店完成余下部分。
所以尽管舍不得，还是暂时要和叶瑞分开一小段时间。
“我来送你。”
程橙摆手，“不要了，跟同事一起走的，就我和家属难分难舍的很奇怪……”
叶瑞听见“家属”“难分难舍”俩词，笑意灿烂。
程橙坐在副驾驶座上，挠挠头，转头看看叶瑞，小声道：“对了，我可能会顺路回家一趟。”
叶瑞听见这一句，才转过来看她一眼，然后温柔地答，“好。”
再过一些时候，就是农历新年，叶瑞是早就想好和程橙吃年夜饭再趁着年假带她去日本滑雪，所以还是有点小失望。
叶瑞过年基本上是没有任何地方好去的；看样子今年新年还是要一个人过。
程橙也是想到这些，心里觉得特纠结。
车子到达目的地，熄了火，两人却没怎么说话，
程橙小愧疚地靠过去，亲了亲叶瑞的面颊，
“我会早点回来的！”
说完，就推开车门下了车。
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叶瑞从后面追上，搂着腰环进他温暖的怀抱里。
他收紧手臂，把头埋进程橙脖子处的发间，汲取她的气息。
程橙被他抱高了些，微微踮起脚。
雪花纷纷扰扰，无声无息地飘落在两个人的身上，
“说话要算数，知道么？”
他的声音眷恋宠溺，在程橙耳边扬起，像是最厚重的大提琴，让人心生涟漪。
程橙也环住他，乖巧地道，
“知道。”
叶瑞又抱了一会儿，放开她，又很不甘心似的，扶住她红润润的脸，亲吻上她小巧的嘴唇。
叶瑞最近在戒烟，偶尔会嚼一两片口香糖，嘴里残留着甜蜜的芳香，
程橙细细地回吻他。
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雪花下得很缓，但是很大，迷迷蒙蒙的，从天边降落，交织成一幅最浪漫的景，
是世上最安静的美好。
飘洒于天地间，
又像是在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甜蜜的一章，字数比较少（⊙_⊙）当作福利看吧！
、第三十章
你是我心中永恒夺目的瑰宝，
是我永远的——
勇气女神。
叶瑞
以前也是忙，但是叶瑞这两天却觉得极其难熬。
尽管从小长大的那座城没给予他什么美好的回忆，但是一想到程橙在那里，也感觉变得可爱了起来。
要不是手头上的事情暂时没法放下，他还真是想直接飞回去一趟。
丁亚楠那小子大概是谈恋爱了，这两天电话短信什么都没，人也找不着，就跟蒸发了一样。
也罢也罢。
下午的时候，叶瑞收拾收拾了文件，去了一趟看守所。
那桩案子还是接了，案情还算清晰，无非是好端端地跑出一个小姑娘愣说自己被嫌疑人侵犯，实质的证据还没找到的情况下又不知道是得罪了谁，直接把消息捅给了媒体，媒体抓住一点腥愣是不撒手，渲染渲染，俨然是给嫌疑人定了罪，每篇报道都说得那么回事似的，搞得社会影响十分之差。
眼下证据什么的，公诉人那边掌握的也不算多，有得一番仗好打。加上当事人铁口铮铮地说自己是无辜的，于是叶瑞还是走的无罪辩护。
他俨然是一个人要剖成两半用了，在外头奔波到接近傍晚的时候，又接到了自己任法律顾问的商务公司法务部那边的电话，于是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又赶了过去。
这一忙，就到了晚上，等到商务公司的职员基本都散得差不多了，他才算忙完走出了楼层，却不及防碰到了一个正抱着一大摞文件的女职员。
纸张洒了一地。
“不好意思。”叶瑞礼貌地帮她捡起来，就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
“叶瑞？”
“潇潇？”
两个人都笑起来。
“真巧。”叶瑞把最后一小摞文件捡起来，递给她。
“这是我公司，你也不是无关路人甲，哪里有多巧……”江潇潇抱稳文件，声音爽朗。
“还不下班么？”
“资料发完就走，”江潇潇看了看他的脸，笑道，“一段时间没见，好像变帅了很多啊……”
少了那层尴尬的男女朋友关系，这会两个人说话都觉得自然轻松许多。
“你太夸张了。”
江潇潇斜着眼做了个“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一定是程橙把你养得太好了。”
“江潇潇同志，我都快摸不懂你是夸我还是损我了。”在江潇潇面前说起程橙，叶瑞还是一点晃神，要说自己和程橙能够那么顺利地在一起，也亏的是江潇潇成全，心里实在是感谢，于是也就说出了口，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真的。”
江潇潇也懂他指的是什么，于是一只手托着文件，另一只轻轻摆了摆，“别跟我来这套，请吃饭吧，最实在。”
叶瑞笑，“好。”
吃完饭叶瑞送江潇潇回去，一路上聊着些最近的碎事，车子拐弯经过市中心广场，江潇潇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叶瑞的肩，
“叶瑞，不好意思麻烦停一下车。”
“嗯？”叶瑞听闻，便找了个临时停车位停了车。
江潇潇指指一家珠宝店，“上次把项链送来清洗，倒忘了取回来，我妈硬留给我的，我不常戴，怕拖啊拖的最后给忘记了，我去一下就回来。”
说着推开车门下了车。
叶瑞打开车窗，安静地等。
大都市里的夜晚都显得格外热闹，似乎要趁着沉睡前最后火热一把。
又是快春节的日子，购物大概是一个永恒不灭的节日主题，硬生生地是把都市人的生物钟又往后调了几个度。
车子停在最热闹的商业区，喧嚣里却显得人格外孤单。
他开始想程橙了。
约莫着这个时候她大概是到家了，指不定正为家里忙出忙进，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打电话来，叶瑞等得简直是有点丧气。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又闷闷不乐地放回去。
江潇潇去的那家珠宝店是这片商业区的明星商户，独立成楼，招牌夺目似乎还刻印着最近的广告主题：
LOVE IS JUST YOU AND ME
他想了想，就下车然后走了进去。
满目的首饰，有的华丽有的精致有的简约，他不是很懂得这些，开始只是想给程橙买条项链，但是看着看着，突然就站在一方独立高展柜旁，走不动了。
那是一枚很简洁的女式钻戒，铂金的指环，微微突出前端，细微交叉成一个圆润的“C”状戒托，1。5克拉，切割和净度都很好，对比其他的戒指，显得尤为璀璨却又不失温婉。
旁边做了精细的设计注解，并给予它一个极具特色的名称：持弓箭的勇气女神。
非常美丽。
并且只此一枚。
江潇潇看见他，也走过来，细细看那枚钻戒，半饷才微笑着说，
“很配程橙，她一定喜欢。”
叶瑞依旧盯着那枚戒指，默认着点点头，然后孩子一样地笑起来。
江潇潇只瞥见一眼，就有些发愣。
她是在此时才发现，这个男人，也有那么幸福洋溢的时候，眉眼里，尽是化不开的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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