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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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杀期-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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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冰冷河水中缓缓道,精致脸庞有些苍白。
  鎏云闻言一凛,不再言语。回头望了一眼那古朴的无名碑,便勉强撑着身体离开了。
  “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楼生……原来是我错了……只是已经没有机会了……”
  清澈的河水中逐渐晕开一大片红色。
  鎏云回到褚云楼已经是强努之末。花葬烈那一刀虽没伤到要害,却也深可见骨,鲜红血液流淌了一路,楼中顿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鎏云唇边苦笑,刚踏入房门便因失血过多倒下了。
  失去意识前耳畔恍惚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住手!”
  香冷金猊,罗纱轻扬。明明已是立春,屋内却还燃着地炉,暖意醉人,满室柔情。
  锦衣男子独自坐在窗前。青丝如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侧颜精致如剪影。那轮廓太好看,凝神才敢细看。
  鎏云睁开眼时便看到了这番情景,还未恢复清明,身体就已经自动起来,跪伏了下去。
  “主上。”冷溶闻言淡淡地抬起头来,看着跪在眼前的人,神色平淡,似乎再平常不过。“你醒了。”
  鎏云微不可觉地一震。
  这情景,与当日多么相似。
  “怎么落成这样。”纤长而又白皙如玉的手缓缓伸过来,就要触碰上鎏云的脸颊。鎏云却瞬间紧皱眉头,面露痛苦之色,僵硬地后退了一些。
  不要。
  不要再赐予他温柔,却又让他这么难过。那只手僵在鎏云脸颊前时,鎏云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狠狠地磕下头去请罪。
  “属下……”
  “无妨。”冷溶却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依旧是清冷低沉,“看来你武功退步了,区区一个花葬烈都能把你弄得半死不活。”
  “鎏云知错,请主上惩罚。”鎏云的神情恢复了冷峻,又成了往日的木头脸。
  “等过了明日,你还没死的话,我再惩罚你。”冷溶淡淡道。鎏云应下。明日,就是最后一日了。“我给你的无常剑,你要勤加练习,飞刀虽快,近身却终不敌长剑。”
  “是。”
  “不要留任何的破绽给对方,这样才能活下去。”冷溶漠然道,目光却有些飘远,修长凤目一闪而过的脆弱。
  鎏云不自觉地抓紧了拳头。
  “主上,处刑结束了。”门外突然有人恭敬的出声道。
  鎏云瞬间睁大了眼,看向冷溶。冷面色不变,应了声便让门外的人退下了。缓缓看向鎏云那张白皙苍白的熟悉面容,冷溶突然有些不悦地说道:“是唐渠。”
  鎏云闻言大惊,顿时就有些按捺不住,那失去意识前听到的声音,果然是唐渠的,他不是在皇宫里,怎么会在这时出现。冷溶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看着那张冷峻白皙的面庞满是慌张和焦急,冷溶如水墨画般的双眸微眯,握在扶手上的手上也不动声色地用力。
  “这会还死不了。”冷溶终于开口道,鎏云神色一松。冷溶的眼神却阴寒了下来,压低了富有磁性的嗓音,“不过下回他再违抗命令,就一定会死。”
  “多谢主上,属下一定会看好他的。”鎏云一叩到底,如云般的黑发垂在地毯上。如今,他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失去了。
  “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俯视着他的男人突然抓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与那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眼眸对视。鎏云惊怔中似乎看见了那眼瞳中渺小平凡的自己。“你信我立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吗?”
  “求主上开恩,鎏云愿代他受罚。”鎏云神色大乱。
  也不知是哪里触怒了冷溶。
  “你倒不如先替你自己求求情。”冷溶嘴角冷笑道,掐住鎏云那削瘦下巴的手慢慢抚摸到鎏云的头发上,缓缓问道:“阎曦白是你杀的?”
  鎏云闻言顿时垂下眼眸,轻声道:“不是。”
  主上,竟真的如此在意他。
  也许还宁可,死的是他鎏云。
  “难道不是你嫉恨他?”抓住鎏云的头发,强迫他露出了白皙如玉的脖颈。冷溶微阖着眼盯着他这般模样,顿时感到一阵火热,冰凉的双唇几乎碰到他的耳朵,戏谑地说道:“他的表情可比你好看多了,做的时候也不像你那么闷不吭声,像个木头一样。你跟在我身边那么久,也经常听到吧?”
  鎏云浑身一僵。感受到冷溶俊美的脸庞几乎就要贴上自己,还闻得到他身上的冷香,那轻呼出的气体更是让他耳际一阵发麻。
  心中却钝痛得无以复加。
  “属下不敢。”鎏云浓密睫毛下的眼神变得漆黑,就像坠入了无尽深渊,瞬间黯淡得让人心悸。
  冷溶豁然怔住。
  有些疲惫的阖上眼睛。他放开了那柔顺的黑发,不再看向鎏云。脸上也恢复成了冷漠的表情,顿了顿说道:“红名册上尚未除名,你也知道了。阎曦白的确是下订金之人,不过幕后主使——却不是他。”
  鎏云闻言眼神微变。
  “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你应该猜到了吧?”闲闲地将白皙纤长的手搭在扶手上,冷溶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盯着那燃烧得正旺的地炉,忽明忽暗。
  鎏云抬起头,脸上无悲无喜地看着冷溶,回答道:
  “容王。”
  冷溶听到这两个字,别有深意地垂目看他,对那答案却不置可否。
  一时间,暖室里暗流涌动。
  冷溶微微抬头看向雕栏窗外的垂阳,声音却是难得的柔和。恰似那日如水柔情,叫人永生不忘。“明日此时,若是容王不死,便是你离开的时候了。”
  “容王素来与褚云楼来往密切……”鎏云牢牢地盯着眼前的人,目光仿佛要将他揉进眼中。只是可惜,那人已经不再察觉。
  “无妨。”冷溶低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要杀他,我不拦你。”
  “退下吧。”鎏云闻言恭敬地行了礼,打开门的时候是扑面的寒意,明明已是初春,却还是这样严寒刺骨。到了夜里应该更甚,却不知有谁,会陪伴在那人身边。缓缓回过头看了一眼静静坐在窗下的冷溶,鎏云忍不住闭上眼才合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章节名与文中无关,不过算上冷溶中间搁置的两日,的确一共是九日。

  ☆、第九日

  出了那个暖意熏人,甚至连肌肤都有些被灼痛的房间,鎏云感觉如鲠在喉。那俊美的容颜明明离他那么近,实则却像天幕一般,就在眼底,却是遥不可及。
  那些缱绻温存的记忆,已经成了一场聚少离多的梦。最后梦碎后的场景也与今日有些相似。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逐出了冷溶的心外。
  那一日他还有些迷醉,一边苦练无常剑,一边等待主上归来。主上总是有些日子,不要他跟着。明明心身还陷在甜蜜的漩涡中,待看到主上回来后身边还有一人,正与冷溶视若无人地引颈亲相交时,就瞬间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他短暂的恩宠,应该是结束了。
  也许还只是,一个无聊的消遣。
  “下去吧。”主上看到他有些不悦道。不去看阎曦白的冷眼,鎏云便又像往常一般应了,冷峻的脸颊却一转身便湿润了。
  一步一步离开了身后的男子,就像行走在刀尖上,到了看不见的地方,终于疼得捂住了脸。
  唐渠背上的伤上了药便不那么疼了,只是还只能仰躺着,神色却有些恍惚,嘴里还喃喃道,“他不肯跟我走……”
  “如你平常所言,他心性仁孝,又心怀百姓,自是不会这么一走了之。”看着唐渠那张原本风流俊俏的脸,变得沧桑憔悴,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鎏云不由得劝道。
  听了鎏云的话,他还要反驳,却被按住了额头。“唐渠,就算你们侥幸逃脱,逃得了一时,却逃不了一世。朝廷和褚云楼都不会放过你们。”
  “你忍心让太子背负着通缉犯之名,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之中吗?”鎏云盯着唐渠的桃花眼黯淡下去。“放下吧,唐渠。”
  屋子里顿时沉默了一会。唐渠霍然推开瑬云的手,愤然道:“做不到!不要拿主上的那一套来教我,没有弱点的人根本就是怪物。放下所爱所求,即便苟活下去,也是行尸走肉,生不如死!就算是为他好,我唐渠也万万做不到!”
  鎏云顿时怔住,苍白的嘴唇张口,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顿了顿嘴角含笑道:“既然如此,让我也同你一道去。”
  唐渠呆了呆,正要摇头,鎏云又说道:“还没谢你今日在楼中施以援手。其实去宫中也未必是帮你,等死的滋味可不好受,到了最后关头,那一百万两黄金,还不如给你。”
  看着鎏云一脸云淡风轻,唐渠的脸上也缓和下来,风流一笑道:“你又占我便宜,那我就勉强答应你吧。”
  巨大的夜幕降下,褚云楼陷入了黑暗寂静,更深露重,一派肃穆。唐渠挣扎着换上夜行衣,还未愈合的伤口贴上紧身的衣物,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何必急在今晚,你的伤口……”鎏云皱眉轻声道,唐渠呲牙一笑,带上了那把折扇,道:“我有时间,你可没时间。”
  而且,不知为何心跳得很快,有些焦躁不安,不看到那人就无法安宁。
  鎏云闻言便不再反对,两人飞身出楼的时候,隐约感觉到了几个身影跟在身后。鎏云淡然一笑,也对,明日就是第七日,还有一百万两黄金驱使,楼中的杀手自然再无法放任他随意离开。
  皇宫大内,金碧辉煌,气势恢宏,在夜里却显得肃穆可怕,就像一头吃人的巨兽。虽然戒备森严,却挡不住这当今武林第一流的杀手。虽然两人身上都带伤,行动却还是迅猛无比,一会功夫便绕过守卫到了天牢。
  太子已从宗人府押到天牢,等待圣裁。天牢守卫众多,几乎是没有死口。鎏云和唐渠只好悄无声息地灭了两个侍卫的口,换上衣服便走向天牢。
  “站住!”侍卫长威严喝道,“你们俩是干嘛的!”
  “禀大人,圣上命我们来给囚犯传话。”唐渠面色如常道。那侍卫长盯着他瞧,突然便拔出佩刀冷冷说道:“胡说!圣上早就卧床多日了!”
  鎏云急忙上前按住他,轻声道:“是容王。”
  瞬间,那侍卫长便停住了,神色复杂地看了鎏云一眼,鎏云又阴冷说道:“若不信便遣人去问容王,别耽误了事。”
  那侍卫长皱了皱眉,和身边的人低语几句,便挥了挥手道:“先进去吧,尽快出来。”
  鎏云和唐渠应下,走进阴森的天牢里,微微地松了一口气。鎏云心中千思百转,现在果然是容王当权了。
  狱卒解开牢房门便疑惑地盯着他们,牢中的小太子看了他们面露惊色,正要开口,唐渠瞬间便扭了那狱卒的脖子头,焦急地扑向了那坐在冰冷石床上的太子。“赵旭!”
  “真的是你。”太子赵旭声音有些颤抖,俊秀的面容既惊又喜。转瞬却又推开了唐渠,“快走!”
  唐渠有些愕然,咬牙道,“你不走我也不走。”分开些便看到了赵旭那身体单薄消痩,素白囚衣伤还有斑斑血迹。
  “他们对你用刑了?”唐渠又惊又怒,赵旭轻声说道:“嘘。”
  “我这不是没事吗?倒是你,杀手兄,几次出入大内,真是胆大包天了。”
  “那还用说。”唐渠涩然一笑。“你快和我出去吧。”
  赵旭不答,看了看他,精致眉眼却饱含了千言万语。“你放心,我暂且无性命之忧,你先出去,从长计议。”
  “你肯跟我走了?”唐渠惊道。
  “是。出去以后,我答应你的事,都会做到。”
  “那好,我一定想个万全之策。”唐渠已经有些含泪,桃花眼分外迷人。“你可不要忘了答应我的。”
  “恩,我赵旭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赵旭盈盈笑道,温润柔和。“快走吧,我在这里等你。”
  唐渠点头,拂袖擦干泪水,风流一笑,“等我们俩人一马,携手天涯。”
  唐渠说完便准备离开,唤了声鎏云,赵旭却突然出声道:“你是上官鎏云?”
  鎏云并不回答,唐渠却好奇道:“那是谁?”
  赵旭摇了摇头,“应该是认错了,我母妃家有个表哥也叫鎏云。不过,他应该已经不在了,你们快走吧!”
  云鎏和唐渠迅速离开了地牢。他是那样高兴,甚至没有再回头,因为不日便会再见。鎏云却神色沉重,最后看了一眼小太子那苍白身影,在冰冷牢房中微微颤抖。
  出来得很顺利。
  路过御花园的莲花池时守卫甚少,唐渠便兴高采烈地拉着鎏云躲在隐蔽处。波色乍明,鳞浪层层,池中是三五成群的荷叶,青翠欲滴。
  “我第一次见他就是在这莲花池边,他躲在一艘小船里,冲我嘘了嘘声,说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唐渠缓缓说道,语气是难得轻柔和愉快。“那是一双多么纯洁的眼睛,对我来说,是从未见过的光明。”
  “我告诉他我是杀手,他也不怕,他说杀手是不是都像我这么有趣。”
  “我答不出来,摇了摇扇子,看他面露疑色,就熟练地解释道:练功所致,素来体热。”
  “鎏云,你猜他说什么?”唐渠说得兴起还扭头问道。
  鎏云勉力笑了笑,摇头。
  “他说那你为什么要练呢,不如别练了,一定很难受……”唐渠说着说着便笑了。鎏云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冷峻的面容有些道不出的苦涩。唐渠抬头看他,“鎏云,你怎么了?”
  “无碍。我是羡慕你。”鎏云平静地说道,看着那一池荷叶,心道,这就是旁观者清吗?
  “你看,那儿有一朵莲花!”唐渠突然道,指了指一处,便缓缓走了过去。鎏云定睛一看,只是一个嫩红的花苞,不过还是初春,已是难得。
  “何必摘了,不如等它开放。”鎏云低声道。
  “粲然开放虽美,在我看来却不如这含苞的,让人胸无杂念,心灵洁净,其实蕾心里也蕴含着力量。”唐渠悠悠道,缓步踏入莲花池,池水逐渐漫过膝盖,“正好能与他相配……”
  鎏云突然站起身来,御花园外却传来了一阵喧哗。
  一夜过去,天边已经浮起了鱼肚白,御花园里幽香清冷,那些花瓣枝叶上都沾着晶莹露珠。鎏云独自坐着,望着那一池碧绿荷叶,与昨日无甚不同。
  只是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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