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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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瑟-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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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瑟迟疑了一下,立刻用胳膊挡住对方的视角,“别乱拍!”
“已经晚了亲爱的,拍好了。”对方幸灾乐祸般的笑起来,声音略带疲态,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夹杂在女孩子特有的声色里,听起来柔软舒服。
“那给钱,模特都不是白捡的。”叶瑟伸出手去。
女孩子踢踏着步子走过来,在叶瑟面前站定,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半响,然后在口袋里抓出一些杂乱的东西堆放在瑟瑟手上,“给。只能是这么多了,没现金了。”叶瑟也仔细瞧了瞧她,大概十四五岁的年纪,冰肌雪颜,眉眼含笑,真是个漂亮的小美人儿。她歪侧着头看着自己,旅行包斜跨着,大概是里面东西太多的缘故,背起来似有点力不从心。
叶瑟从她掌心里捡了捡,挑出几张面额不算太大的算是佣金的钞票,点头允着:“嗯,可以了。”顿了顿,又说,“要不要吃东西?我请客。”
“好啊,很久没人陪我吃东西了。”女孩子雀跃地跳起来,“我们去吃什么?”
叶瑟笑了笑,站起身来带她去刚刚看到的供应热点的地方,“天气有些寒,喝点热的东西吧。”
“好!”女孩子应着,将相机丢进大包里,欢快地跟在叶瑟身后。买了茶点,在露天的座位上相对而坐,暗色的灯光渐渐被天空的亮白色压下去,显得更昏暗了些。对面的女孩子似乎是饿极了,不停地将食物送进嘴里,叶瑟不得不叮嘱上一句:“慢点吃。”
女孩子吃完满足地摊靠在椅背上:“好饱,吃饱饭的感觉真好。”
叶瑟见她说得认真,不免笑起来,却听得她叹了口气:“唉,天要亮了。”那神情不似一个小了自己十多岁的小孩子,倒像一个历经许多事的大人般,眼里有种莫名的恐惧,仿佛是怕极了天亮。
“你是夜行者么。”叶瑟不忍见她如此神情,想要逗她。
“是啊是啊,我是吸血鬼。”她张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并作势要扑上来咬人一般,闹了一会儿,她又拿出相机来把玩,叶瑟闲闲地靠在那里,任由她对准自己选取她想要的角度拍照。
“你给我讲个故事好吗?”女孩子突然停下来,眼巴巴地望着叶瑟,轻轻说道。
“我不会。”叶瑟决然拒绝。
“不可能,小时候长辈们给你讲的睡前故事你都忘记了么?”
“嗯,我记性不好。”
女孩子不再说话,盯着叶瑟看了良久,稍稍扭过头去不再看她,瘦消侧影盈盈一握,肩膀微微耸着,微弱的哭泣像猫一样。叶瑟木然地瞧着她哭,也不劝阻,店家已经放了门闸休息去了,偌大的一条街,只有两排路灯和游魂般浪迹于夜色中的她们。仿若掉进了时光隧道里,曾有一个夜晚,自己蹲在凌晨的街道上哭,那时整个天地,只有孤独的一个她。
待女孩子哭够了,她自己拭干了泪,转过头冲叶瑟笑了笑,“我在发神经,不要害怕。”
叶瑟讶然失笑,随即郑重地点点头,将水杯递过去示意她喝。
“你别笑话我,我知道你心里在说我是小孩子。”女孩子嘟着嘴,抗议叶瑟。
“你一个小女孩儿,晚上不回家,在外面多不安全。”叶瑟不顾她的不高兴,教训起她来。
女孩子听了她的话,立刻又要哭,哽咽着说:“我爸爸不要我,妈妈也找不到。”
叶瑟见她低了头,长长的头发垂下来,略微有点乱,心想大概是同家人怄气离家出走的小女生,语气蓦地一软,手抚上她的头:“你在外面多久了?瞧这头发,都打结了。”
“姐姐,你人生得好看,心肠肯定也好。你养我几天成吗?”女孩子抬起头来,热切的望着叶瑟,方才的凄迷之色,瞬间就不见了。
未待叶瑟缓过神来,女孩子已攀上她的胳膊,自报家门:“我叫唐梓汀。姐姐叫什么名字?“
“你说,你叫什么?”
“唐梓汀。唐是唐宋元明清的唐,梓呢是木字旁加辛苦的辛字,汀是三点水加个丁字,这是我太爷爷取的名字,我总不大喜欢。”唐梓汀唧唧解释着自己的姓名,却未注意到叶瑟的面色已变得苍白。
迎上唐梓汀清澈的目光,叶瑟莞尔一笑:“倒也有趣。”








心心念念盼着叶瑟回来,想了千百种安慰她的法子,那天的她悲戚的哭声时时萦绕在心头,自己三言两语地也说不出暖心的话,事后总觉寝食难安。然而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这个女人竟捡了一个瓷娃娃般的小美人儿归来 ,在叶瑟窝进厨房,忙着做晚餐喂饱她们之际,林细端着茶杯 一动不动坐在唐梓汀对面盯着瞧了半天,唐梓汀正襟危坐扮作雕塑,任她瞧个仔细。
“姐姐,正面瞧完了没?我要换则面坐了。”唐梓汀突然冲她做个鬼脸,侧过身子去翻搁在沙发边上的大挎包。
林细被她突然其来的打破沉默,一时怔怔地,起身去厨房小声在叶瑟耳边嘀咕:“她不会是你的私生女吧?”
“你脑子进水了?”叶瑟瞟了她一眼,然后将她欺近的身子推开些,以免被热油溅到。
“好吧,就算我没有常识,可是你突然带回这么一个孩子来,总得让我惊讶一会儿。”林细亦步亦趋跟在叶瑟身后,“ 还有啊,孙经理不厚道,要把同何向洋合作的第一份Case交给你,据说人家点名要你全程负责。”
“行,我接了。”叶瑟将搅拌好的鸡蛋放入热油中,蛋汁顷刻膨起来,她并未将林细的怨愤情绪看在眼里,只是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林细一时忍不住,声音大了一倍:“你接什么啊,老陈还没松口呢,那帮人安得什么心,你不是不清楚,你还要送上门去?”
“老陈虽偏心我,但他能挡得住什么,何向洋是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不管他是冲着公司实力还是其他什么,总之若是咱们做不好,受牵连的人不止我一个。况且,我何必要躲着,谁也不能保护我一世,总归要我自己担着。”叶瑟笑了笑,将做好的鸡蛋饼盛出放在一边,又往锅里倒入油,“你快出去吧,这里油烟大。”
林细再要张口说话,外头那位大喊着“郑明声来电,准妈妈快步跑。”将她催了出去,唐梓汀平躺着,双腿翘在沙发扶手上,右脚的拖鞋颤悠悠的荡在脚尖,手里擎着手机,冲她招手。
“你就不能给我送过去?”林细见她这副懒洋洋的样子,不由得瞪眼。
唐梓汀将手机丢给她:“我懒得动,你怀了孕,要多做运动才好,不然孩子生下来就跟藕段似地,丑也丑死了。”
“你这小姑娘嘴可真毒!”林细哇的大叫一声,却也奈何她不得,手机铃声还在奏着优美的钢琴曲,使劲儿按了接听键,将气撒到郑明声头上,“喂,谁呀!”
唐梓汀笑得几乎抽过去,抓起相机拍下林细气鼓鼓的模样。
晚上林细不愿回家独对空房,于是在这里留宿,叶瑟住的地方不大,因此只得有个人睡沙发,唐梓汀早早地拿了被子枕头,将林细赶下去,自己躺在上面睡了,林细拽着叶瑟的手臂,恨恨地说:“你到底哪里捡到她,快快送回去吧。”
叶瑟摊着手:“她缠着跟我回来,我见她生得美,心里喜欢,想着送上门儿来的美人儿不要,日后肯定要后悔。”
唐梓汀听了这话很是受用,起来攀着叶瑟的脖子,结结实实印了个吻给她。
“你睡吧,明儿可以睡懒觉。”叶瑟拍拍她的小脸儿,替她将被子盖严实了,拉着林细进卧室去了。
抵上门,叶瑟不待林细开口便抢先说了话:“你先别问,我自会跟你说,只是有些事,大抵是时间过得太长了,我都快想不起来了。”
林细爬上床,捡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只见她拉开床头柜,翻检出一本枣红色的小本子丢过来,烫银大字“离婚证”赫然现于视线。林细被这阵势骇住了,一腔等着听故事的心情蓦地僵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只得拿眼去瞧叶瑟。
叶瑟只是向她点点头,她僵硬地拿起小簿子,打开来,面上的神色立时变得更僵:“这,这,你,你结过婚?”
“嗯,离了有三年了。”
“真,真没看出,来。”叶瑟怔怔地竟有些口吃了,这教她怎么相信,这几年总跟她一起,也算得上是无话不讲的闺蜜,虽也知道她有着不愿提的过去,却仍旧被她震惊了。
叶瑟沿着她身边躺下来,胳膊放在脑后枕着,闭上眼睛,良久不动,似是睡着了。林细也不去惊扰她,只觉着她胸口起伏的稍厉害些,像是在回忆一些惊涛骇浪般的往事。轻轻合上小簿子,手指摩挲上封面的烫银字,心里微微颤着。
“太多事了,我不知该从哪里讲才好。”叶瑟悠悠叹了口气,转过身子来面向林细,“这次回去,总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你妈妈的事,你要节哀。”林细握住她的肩膀。
叶瑟苦笑:“她三年前就死了。”
“……,啊?”
“我二十岁前,没有爸爸,不,现在也不算有。”叶瑟皱着眉,眼角垂了下去,“他们虽然生了我,却不晓得我还活着,可是,我又没有勇气去见他们。”
林细不知所云地听她讲了这么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见她使尽了心力,仍是难以组织语言来讲述过往,于是握了她的手,劝道:“你别强迫自己了,早点睡吧,明天你还要接管新Case,得做好准备。”
“嗯。”叶瑟轻轻应了,背转过身子去,调暗了床头灯,林细闭了眼睛,耳中听得她略微沉重的呼吸声,心里千百只爪子挠来挠去不是滋味。
尚还记得叶瑟初来后不久,部门第一次聚餐,酒喝到酣处时,有人指着叶瑟说:“你长得可真像一个人。”
林细凑过去起哄:“哟,不会像你初恋吧!”
那人满目醉色,胡乱挥着手:“胡说,她像那谁的小情人儿,那个谁来着,前阵子闹腾得很喧腾的那个,靠,老子喝多了,不记得那个男的名字了。不过,嗯,好看,美,漂亮。”
“什么小情人儿啊,你就是想让人家叶瑟做你的小吧!”一人听了这话,立马过来搭茬,一众人顿时暧昧的笑起来。
“哎,这么说我倒也有些印象了,反正报纸登了好一阵子,不是那唐门老三嘛。红颜呀,祸水呀。”
“伤心人呀,自有酒解愁啊。”
叶瑟在旁边乐呵呵地瞧着他们胡闹,只说了一句:“你认错人了,祸水可不是好当的。”
林细忆起这个,突然呆了,用手盖住眼睛,脑中一片清明。身旁的叶瑟像是睡着了,她悄悄地起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走到客厅的沙发前站定,唐梓汀已然睡得熟了,被子的一角被她轻轻地拥在怀里。





第 10 章

将原来那件cese的资料、进程及建议悉数整理了交给旁人后,叶瑟便开始准备这个新项目。那日回公司销假上班,周围的人纷纷过来给她透小道消息,下午陈楚森便喊了她去。
“你肯定得到消息了,其实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临时调人去做别的项目也是经常会有的情况,但你我都知道,你这是沾了祸事了。”
“我能处理好,工作是工作,私人恩怨是个人的,我把握得住。”
“我倒不是怕这个,那个姓何的,私生活太糟糕,有些规则怕你玩不转他,吃了亏不好。我一向就看不得这些人变相的舞风弄月,所以不愿你去趟这趟浑水。”
“您不能保我一世。”叶瑟莞尔,“当初您面试我的时候,就说过这句话,我还记得,您自己倒忘了。这几年您常提携我,各种场合我也见得惯了,自己也可以担当了。”
陈楚森泰然一笑:“老了,总记不得初衷,也没了争强好胜的心思,就是想你们这些年轻人呐,都好好儿的。”
叶瑟不动声色盯了他看,突然扑哧一下笑出来:“您不知道,坊间流传您一句俗语,现在想来挺好笑的。”
“护犊子嘛。还文邹邹的说什么坊间,直接说是那些翘舌根儿的人就罢了。”陈楚森皱了眉头,“我也不多说了,总归也要放你去。”
叶瑟眼珠一转,开起玩笑来:“今天您对我说这话,让我感觉您就像是青楼的老鸨,对着一手扶持起来的小丫头叮嘱‘出去陪着大官人玩闹,记得啊,卖艺不卖身~’”
“你怎么不想点好话。”陈楚森一脸黑相,却也不禁失笑,两人又闲聊了些别的事情,初步策定了即将接手的工作的方向,大体上还是要遵循客户的意见,因此需要同客户尽量沟通,他们这边只要协调好运作即可。
这天同何向洋的助理约在九点会面商谈一些广告拍摄的细节,叶瑟起床时听见外头碗碟磕碰的声音,疑惑地出门去,见唐梓汀系着围裙,正在厨房忙碌着。
“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唐梓汀小主妇的模样,使得叶瑟颇为吃惊,“你还会做饭啊?”
“当然,味道不会比你做的差。你养我这些天,我总得报答你一下,想来想去的,还是伺候你比较实在。”
“我这不是虐待儿童么?可不敢当,你父母若是知道了,非得掐死我。”叶瑟连忙摆手拒绝。
唐梓汀嘻嘻一笑,盛了碗清粥递给她:“我可怎么舍得你死哟。”
“一大清早你们俩就恶心我。”林细汲着拖鞋出来,一只手遮住眼睛,“一个二十五岁,一个十四岁,这是想怎么着啊,真愁人。”
“你活该,自己不回家去住,偏来跟我抢床位。”唐梓汀不屑地嘟着嘴。
叶瑟端了自己的饭绕过两人,径自坐到餐桌前享用,索性也不去洗漱了,先吃过再说。自唐梓汀在这里住下后,林细隔三差五就过来,虽然两人凑到一起便是不停的斗嘴,但热热闹闹的,倒也蛮有趣。

待到两人终于安心坐下来时,叶瑟已结束早餐,她将碗筷一撂,对唐梓汀说:“汀汀,你今天陪细细去做产检吧,耽误你一天的游玩时间好不?”
“产检?要去医院的么?”唐梓汀听了立刻跳起来,神色略有畏惧,“我能不去么?”
“嗯,可以啊,那细细你一个人去行么?”叶瑟站起来去卫生间洗漱,“要不你等我下午请假回来陪你去。”
“不用了,我现在又不是走不得路。”林细咽了口粥。
唐梓汀迟疑了一会儿,嗫喏着说:“要不,要不还是我陪你去吧,虽然我不喜欢医院,但是你一个人,我也不大放心。”
林细听了她的话差点呛到自己,她才多大啊,就这么老气横秋的讲话,搞得自己总也不能将她当做十四岁的小女孩儿,总觉着她跟自己同龄了。
叶瑟收拾妥当出来换上高跟鞋:“你们俩中午自行安排午饭,晚上我做好吃的。”说着拉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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