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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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瑟-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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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女人很乐意。”唐黜屈起手指来向那边跳舞的人群里一指。
“这倒是,个人所求不同罢了。”叶瑟喝了一大口水,一股辛酸突然涌上来,眼角已然干涸的泪痕蓦地又湿润起来,嗓子骤然发紧,那口水便那么含着,咽不下去。
她不明白这个人是在讽刺她的不自爱还是在瞧热闹,但他那副既淡漠又带了不屑的神情却让她隐忍了许久的委屈一股脑儿突破屏障,喷越出来抓挠着她的心。
腮部绷得有些发酸,抬手用指甲弹去眼角的泪水,四下里望了望,也顾不得唐黜会如何看她,端起那水杯来将口里的水尽数吐了进去。
“你若是不愿意,我倒有个法子帮你。”唐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条件是什么?”叶瑟听了他的话,托了下巴盯着他仔细看了半响,但他始终一副幽深莫测的神色,她“咕”地一笑,面上又覆了职业性的媚色。
“明知故问。”唐黜转过头去喝酒,不再看她。
叶瑟反复揣测了他的话,思忖良久,又招来侍者,“麻烦您,再帮我倒一杯清水来,谢谢。”
“你看上我哪点了?”叶瑟往他的杯子里加了些酒进去。
“只是觉着有趣。”唐黜摸着自己泛着青色胡茬的下巴。
“好,你现在去跟我的主顾要了我去,我跟你走。”叶瑟咬了咬牙。
唐黜不紧不慢地端了酒杯,同叶瑟碰了杯,仰头喝光了半杯酒,起身便往人群那边去了。
事后叶瑟回再回想起那晚,尤感觉不真实,她以为又会掀起一阵狂潮,据她所了解到的资料,唐黜并不爱这些风月,那些人若是听到他跟旁人要一个被当做玩物的女人,定是要笑闹一阵的,大概她又要被摆上台面,让众人评审一番,但他只是过去了几分钟,便回来拉起叶瑟离开了。

疼疼玩得累了,跑过来央着叶瑟抱,“我饿了。”
叶瑟拿帕子给他擦去额头的汗,凑过去亲了一口,“妈妈给你做吃的,但是家里没有材料了,得去超市买。”
“嗯,让林阿姨去买吧。”疼疼转过头来,看着林细。
林细一惊,大声问,“为什么让我去买,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这么小,出去了走丢了,怎么办?”疼疼一本正经地说。
“你妈妈带着你一起去呗,这么几步路,难不成还会迷路,你这鬼精鬼精的,不是打什么馊主意吧。”林细做出一副惶恐的神色来。
疼疼回过头来,捧着叶瑟的脸,小心翼翼地问,“妈妈,你要是带了我去,会不会让爸爸找不见我?”
叶瑟一皱眉,说,“他到底怎么教育的孩子,脑子只装了这么一件事儿。”
林细“扑哧”一笑,“你怎么不说你儿子早熟呢,这么点儿个年纪,忧心的事儿倒不少。”她拍了拍肚子,又说,“宝宝你放心吧,妈妈前一段时间虽做了糊涂事,但总不会抛下你,让你没爹没娘的。”
叶瑟遭了讥讽,瞪了林细一眼,抱了疼疼起身去厨房拿购物袋,然后语重心长地跟疼疼说,“你爸爸神通广大,捉了这么久的迷藏都找到了,还能再藏到哪儿去。”
疼疼听她说话,却不得其意,疑惑地由她抱了出门,见她没有带上那个鼓鼓的箱子,便放下心来。
一路上母子两个又聊起天来,疼疼的逻辑性尚有欠缺,但是讲起故事来,倒蛮有趣,叶瑟觉着若是她来教,却真的教不出这么聪明来,只能教会他混闹。但是混闹的天分,疼疼又不缺。

想带着孩子远走高飞是不可行的了,叶瑟再次变得淡然,中午林细也说了,有些事就是当局者迷,她跳开过往,一个人生活了这么久,于过去已然淡了瓜葛,唯独这点血脉,时时牵心,近日乍一见,便又失了方寸。
什么事,都有个解决的法子,阵脚一乱,就被堵住了出路。
疼疼一来,林细便不方便留宿了,他这么一直闹腾,弄得她直喊眼睛疼,“他跑来跑去的,怎么就不嫌累,我跟着看他,眼睛都疼了。不行了,你快送我回家吧。”
叶瑟只好牵着疼疼,护送着她回了家,“你家屋子多,我和疼疼在这里住一晚算了,你一个人在家,我不大放心。”
“也好。”林细挺着肚子要去收拾房间,本来预备好等父母过来照顾她的时候住,但一直乱糟糟的,还没整理好。
叶瑟推她出去,自己动手收拾了,疼疼在外头跟林细俩人一惊一乍的闹。林细不时地大喊,“叶瑟,你儿子要害死我了!”
叶瑟只得出去按住不停地围着林细转的疼疼,对着他的屁股拍两下,却不想方才还嬉笑大闹的小人儿遭到这两巴掌,顿时萎靡了下来,擎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叶瑟,小嘴儿扁扁的似要哭了。
“林阿姨有小宝宝了,你不能这么闹她,不然小宝宝不高兴了,会哭的。”叶瑟见他这样,不由得心疼起来,后悔打了他。
疼疼搂了她的脖子,点了点头,“那我不闹了,我跟你一起睡觉去。”
林细在一旁有些不大自然,“你打他做什么呀,他爱闹就闹呗。人家爸爸肯定都没打过他,这刚一到你这里,你就施家庭暴力。”
“爸爸不打我,他说打了我,妈妈会心疼。”
叶瑟眼圈儿一红,将他抱紧了,“妈妈打你,也一样心疼。”
疼疼乖巧地跟着叶瑟去洗了澡,之后便趴在她怀里睡了。叶瑟睡不着,握住他的小手摩挲着,心里一片茫然,就像三年前一样,她每过一天,都觉着茫然无望,都不知道睡醒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会有什么迷局在等着她。

唐黜带了她出去,便把她送回家。叶瑟早就把原来的房子抵出去了,转而换了一处小小的单身公寓,平日总去高宁睿那里住着,甚少回来。高宁睿倒是来过一次,他只知道叶瑟是同韩曼青赌气才搬出来住的,这些年陪在她身边,对于她们母女之间的一些问题情绪也见得多了,叶瑟常常会做出过激的事来刺激韩曼青,胁迫她从天南海北的某个城市中抽身回来跟她吃一顿饭,或者只是看她一眼。
高宁睿还不清楚韩曼青已经失踪,在他努力拼搏赚钱的意念里,从未关注过那些譬如寻人启事之类的琐碎的小事情,因此叶瑟战战兢兢地在他周围竖起各种谎言大旗,将他瞒的滴水不漏。
这个窄小的地方,他看过后便让她退了,要她搬到他那里去,也方便他照顾她。
叶瑟自然没听了他的,仍旧租着这房子,她想在伤痛时,还能有个单独哭泣的地方,不让任何人看到她费尽力气佯装的坚强一瞬间崩塌的样子。
两人自楼下站了一会儿,均不说话。
唐黜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
叶瑟一愣,忙说,“那,那你回去睡吧。”
“不回了。” 唐黜径自往楼里走,见她还戳在那里不动,敦促她,“你快上来开门。”






梦回(2)

叶瑟突然后悔不已,刚刚应该直接去高宁睿的住处,她是脑子抽筋了,往这里指路。抬眼望去,唐黜已陷入楼道的暗沉里,她稍一慌神,快步跑着追上去。
唐黜在台阶上等着她跟上来,然后慢悠悠地走在她旁边,到了自己门前,叶瑟突然回过身来,“我做这些事,都是不愿意的,我有很相爱想要结婚的人,这样做只是出于无奈才出卖自己。”
“开门。”唐黜伸手撑着墙,声音里毫无温度。
叶瑟心下一凉,甩过包来砸他,然后瞄准了楼梯口便往下跑。
唐黜似是早料到她会耍这般花样,身形一闪便把她揽了回来,叶瑟才跑出去一步,突觉腰上一紧,接下来又回到原位,她心里着慌,顿失冷静,扭头便朝唐黜的臂膀咬去。
上次李先生近她的身,她慌乱中用小簪子刺伤了他,可是为了配合今晚的场合,她毫不畏惧严寒,穿着异常清爽,浑身上下只有牙齿最尖利。
唐黜被她咬疼了,眉头一皱,臂上加了几成力箍着她的腰身,臂膀上的肌肉顿时绷紧了,将叶瑟的牙齿弹了出去。他另一只手翻出她包里的钥匙来开了门,旋即将她往屋子里一丢,重重地合上门,发出一声巨响。叶瑟被他大力一送,跌倒在地板上,车祸尚未好透的膝骨被撞击的又痛起来,不由得呻吟出声。
屋子的窗帘没有拉上,月光流泻一地,惨惨的银白色。叶瑟爬起来揉揉膝盖,闷声说,“你使那么大力气做什么?想摔死我。”
“活该。”唐黜找到开关,按亮了灯,发现这个地方真是小的可爱,几样家具也甚是简单,他走过去在那张单人沙发上坐了,“别那么戳着看我,帮我倒杯水来,渴了。”
叶瑟见他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想是一时也逃不脱了,只得去饮水机处用纸杯接了一杯冷水,脑子里恶念一闪,若是有瓶毒药就好了。
唐黜倒并未在意水的温度,几口喝了,然后松领带,脱了外套,自个儿去卫生间烧了洗澡水,又翻检出叶瑟给高宁睿备用的洗漱用具来,叶瑟仍旧伺机逃跑。此前在李先生那里,曾被灌输过诸如唐黜等人的各项资料,她只晓得唐黜性情不定,在唐门诸多兄弟中,最是难缠,也最是不敢招惹。那日因为酒醉和心伤,被苏澜留在苏家照顾了几日,见到了唐门老九唐泽,他是去取一件衫子,顺便来探一探她,见她无恙,随□代了几句便离去了。尚未见到她背诵的烂熟于心的人时,她对他们,总是心存忌惮的多些,但是亲身一见,却也觉得人都是血肉铸成,不过性子不同罢了。
她坐在沙发沿上,看着他在面前晃来晃去整顿了一番,却见他只是随手掩了门,就那么冲澡,她的一颗心骤地提起来,蹑手蹑脚地往门口挪去,尽管横下心来说服自己就堕落一回,却还是觉着怕。这样的她,该如何去面对高宁睿,纵然是被自己的母亲推到这般境地,但她明明可以选择不去承担。她带着矛盾不已的心绪走了这么远的路,现在只是想逃。
才碰到了门把手,身后扑来一条浴巾覆住她,“去换个味道。”
叶瑟好似被火烧到一样跳起来抖掉浴巾,门也被她扭开了,唐黜清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闹够没?”
“没有没有没有!你们一个个就这么好这个,都是无耻下流,见到你们我就嫌恶心,就想吐!”叶瑟“砰”地关上门,大声向唐黜喊,“我不知道我妈妈为什么这样害我,你们趁火打劫,欺辱我,她欠的钱我不管了,你们去寻她,向她要,我不想找她了,不想问她真相了。你们起诉她吧!”
她喊到后来,已哑了嗓子,平息不久的委屈一并爆发出来,眼泪再也忍不住,忽地喷涌而出。
这半年来,她每一天都在煎熬中,只有见到高宁睿才会牵出最真实的笑容,但也要尽力撒谎瞒住他。
唐黜看着她哭了一会儿,既没劝,也没怒,只是过去将门锁了,然后独自回卧室睡觉去了,叶瑟一个人哭累了,又靠着冰冷的墙兀自抽搭了半天,也没什么可哭的了。这都是她自找的,能怨得了谁,这世上,有几个愿意平白无故的拿出血汗来无偿赞助别人的人?
她捡起浴巾,起身去卫生间,衣服脱下来扔进桶里泡上,倒了几倍的洗衣液进去,这件衣服还是韩曼青买给她的,虽被许多腌臜的手摸过了,但扔了可惜,她又没多余的钱去添置新装,只得将衣柜里的各色衣物改良一下,继续穿着。
冬天洗澡最痛苦,空气冷得皮肤起了一层小颗粒,被热水一激,禁不住打了几个冷战。
洗好后,又吹干了头发,磨蹭了好久才回卧室,唐黜正就着床头灯看一本书,那是上次高宁睿来的时候带的,大概是忘在这里了。
他见她进来,便放下书,身子往下蹭了蹭,变成平躺了,一只胳膊横着搭在另一边的枕头下。叶瑟站在门边,心里突突乱跳,今日之前,尚且是陌生人,现在骤然这么横在面前,令她心里油然一股羞耻。
但路走到这里,退也退不得,只怪自己存心作践。她心一横,几步跨过去,掀起被角躺下了。唐黜熄了床头灯,只是轻轻拢着她,没一会儿便睡了。
叶瑟也闹腾累了,心里万般不自在,千般想滚下床,又算计了无数法子来对付身边这人,但禁不住眼皮的重压,渐渐地也睡着了。
夜里做了一个香甜的梦,梦到了自己还清了所有的所有,韩曼青带着一个男人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喊“爸爸”,她几乎要笑出声来,一低头,发现自己竟然穿了婚纱。
韩曼青上前来搂住了她,柔声说,“妈妈对不起你,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你瞧,我带了爸爸来送你走红毯。”
叶瑟看不清那人相貌,但心里的高兴溢了出来,只顾着亲吻韩曼青的脸颊,连这半年多来想要问她的话,都全然忘记了。
周身是一片温暖祥和的氛围,往头上看去,蓝天白云,天高气爽。而高宁睿就在不远处等着自己,她提了裙子快步跑到爸爸身边,搀起他的胳膊,便往前走去。

早上被一阵轻痒弄醒,叶瑟睁开眼来,看见疼疼趴在自己身边,两只小手正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于是重新闭上了眼睛,然而那柔滑的触感却真实存在,她日日牵肠挂肚的骨肉,就在她身边,她一伸手,将疼疼捞过来搂在怀里。
“妈妈,是不是有好多叔叔追求你?”疼疼在她臂弯里躺了,又去摆弄她的长睫毛。
叶瑟嘴边溢开笑容,覆过手来挠他的痒,“谁教你知道这些的?”
“妈妈生得好看,九婶婶也生得好看,姑姑说有很多人追求她,喜欢她,那也有很多人喜欢你。”疼疼被痒的嘻哈笑过一阵子,忽然冒出这么一段话来。
“我是你妈妈,就算我生得不好看,你得喜欢我。”叶瑟凑过去,“吧唧”亲了一口,然后拽他起床。
把他拉起来站好,叶瑟立刻挡住眼睛,“哎哟,你什么时候把衣服脱光了?”
“我睡着热,起来就脱了。”疼疼晃着小身子,撒娇地搂住叶瑟,“爸爸说,穿着衣服睡觉不好。”
“睡衣也不能穿?”叶瑟从床头拿了他的衣服,疼疼接过去自己穿了,叶瑟在一旁候着,想帮忙却显得多余。
收拾妥当出去洗漱,不用叶瑟操持,疼疼自己刷牙洗脸,完毕后,抬头看她,“妈妈,没有带香香过来。”
“什么香香?”叶瑟颇为好奇。
“就是洗过脸,要擦的香香。”
叶瑟恍然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护肤霜,于是从林细的众多护肤品里翻检了一阵,搜出来一瓶儿童用的,勾了一点出来放到他手心,“喏,暂时用这个吧。以后妈妈记得再出来,随身给你带着。”
之后她简单做了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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