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掮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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掮客-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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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刻意的?”认识云侬多年,红俏深知云侬她有多么的袒护严彦,并深深以他所痛为己痛。

“不算是。”云侬摇摇头,这事上她是真无辜,“那位小少爷多年来结下的仇家本就难以计数,想杀小少爷的人满街都是,我不过是阴错阳差地接下了他的案子罢了。”

她沉吟地问:“……你确定你不是想替严彦报仇?”

“在我知道买卖的对象是谁后我当然是在报仇。”严彦心头有四大患,他前师门的师父、师叔,还有那对宁氏父子,她能除去一个当然是一个。

红俏两手一拍,“那好,这下轮到他老子来找你们报仇了。”

“他凭什么?”云侬冷冷地笑,“严彦这不都还没找上他吗?”

“就知道你一扯到严彦的事就盲目……”以往她的心本就偏得很,没想到成了亲后更是全都往严彦的身上拐了。

大抵弄清楚事情由来后,云侬一改先前紧张的心态,改而细细在心底盘算了起来。

“现下的情况如何?慕城派是否与朝廷之人勾搭上了?”若是门派势力与官兵结合在一起,再加上全江湖中人们的寻宝热,那么她家四位杀手的情况确实是很不乐观。

“没错,刺史大人正屯兵在慕城山山脚下助威呢。”红俏拿出一张及时拦劫下来的杀手清单,“听说刺史大人有意藉这事,在日后杀光杀手这一行所有的人,好为他的爱儿报仇。”

“他怎不针对严彦来?”

红俏赏她一记人白眼,“正因他不知究竟是哪个杀手所干的,所以才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还不是她隐瞒的功力太高,连带也把严彦第三的身份给藏得太严实了。

“这样啊……”

“你可有主意了?”她不会是打算让四大杀手继续在她家隐居吧?

她的眼底闪过精光,“有。”

“那就慢走不送了,欢迎下回再次光顾。”知道她心中有谱后,难得大清早没睡的红俏,随即送客准备回去补眠。

“谢了。”云侬在她的椅上搁下一张银票,转身朝楼下走去。

枯坐在楼下等着云侬的严彦,打从走进水榭,便专心致志地望着楼梯的方向,全然不管楼里为数众多的丫鬟与美人,都围绕在他四周对他嬉声调笑,也不管夜宿在青楼里,天明正打算离开的寻芳客们,在见到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时,皆是一脸的痛惜与想取而代之,他就只是安静地凝望着同一个方向,习惯性地等待着。

“木头。”

“事情谈好了?”一见到云侬出现在楼梯处,严彦马上快步上前扶着她下楼。

她瞧了瞧四下,“嗯,走吧。”这么多美人也不心动,看样子,她家要想栽株红杏都很难啊。

乘上自家的马车后,云侬在他欲驾着马车往镇外山林处走时,突然阻止了他回家的举动。

“既然难得出来了,咱们索性就走远点吧。”

“上哪?”严彦看了看阴沉沉的天际,总觉得似乎再过不久就又要飘雪了。

她轻声提议,“我记得你娘的生辰快到了,咱们亲自去慕城东郊上炷香,告诉她咱们成亲的事好不?”

严彦顿时拉紧了手中的缰绳,在把马车停下后,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神色。

“这……这么突然?”自从他们搬离慕城后,他们不是一次也没回去过那个伤心地了吗?且事前也没知会龙项他们一声,就忽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去看看吧。”她得亲眼看看宁刺史究竟屯了多少兵。

“好,咱们这就走。!既然她不想说,他也不勉强,他只是自马车后头取来了件厚重的大氅,再三确定她不会因这天候着凉后,这才照着她的话起程。

顶着愈下愈大的雪势,花了大约三日的时间,严彦他们终于抵达离开了十年之久的慕城,在山下买了些祭拜用的香烛和吃食,他们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慕城东郊,停妥马车后,他俩便挨着风雪往小坡上的墓区走去。

“小侬,你不开心?”严彦牵着她的手,总觉得这三日来她的话少了很多,而没有告诉他的心事却增了不少。

“不是因为你,是因别的事。”

“能解决吗?”

云侬停下脚步,不语地看了他很久很久,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会解决的。”她肯定地说着,在说给他听时,也像在对自己起誓。

“那就好。”他松口气,早已习惯全然信任她,于是也没再多加追问。

在墓地静静走了一阵后,严彦按着记忆找到了娘亲和弟弟的坟墓。这些年他一直托人代为照看着,因此墓况还好,四周也挺干净的,他蹲下身子,取饼他们带来的香烛,方点燃不久的清香,很快地即遭夹带着纷纷细雪的北风给吹熄,他再三点了许多回,最后小心地插在墓碑前。 
第十章
 云侬陪着他磕过三个响头后,就静立在一旁看他低声地与家人说着这些年来的近况,待他话都说完了,他也不起身,只是一直无声地轻抚着小弟的墓碑。

怕他的膝盖会在这种天候下受凉,云侬在把他拉起来后,弯身替他拍去膝上残留的雪渍,等她抬起头来时,发现他还是一直低首看着小弟的墓碑,她忽然问。

“木头,你还想替小弟报仇吗?”

本沉浸在当年伤痛中的严彦,硬生生地被她这句话拉回神来,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当年你说过你不许……”不是说他们只有两人,与一个大门派作对是件很不智的事吗?

云侬却给了他一个和当年截然不同的答案,“时候到了,我来替你报仇。”

“你?”

“嗯,你家媳妇很护短的。”她轻轻靠在他的胸前,伸出双臂用力地将他环紧,“所以,谁也不许打你的主意。”

她和每个人一样,长久以来,在岁月的沿途上她遗忘了许多往事,不管是欢乐的或是悲伤的,哪再深刻再难忘,总有天也会像大漠里一夜被风儿抚平的沙丘,再找不出原来的模样。

可她始终都忘不了,十四岁那年严彦冒死朝她扑来的那一张面孔,那一刻,他的脸上有着张皇和恐惧,还有不可动摇的决心,他不惜豁出性命也要保全她的模样,在她心底烙下了一个永生难抹灭的印迹,也让以往一直生于安乐的她,真实体会到现实的残酷。

所以在她长大后,她不惜一切也要保护严彦的安危,她再也不要体会到可能会失去的恐惧,那种销魂噬骨的疼痛,一次就够了,于是多年来,她一直让自己时时保持往警醒的状况下,就生怕又将会有什么不测,会来与她争夺她好不容易强留下来的严彦。她也知道草木皆兵的自己有些小题大作,可这已经成为她的本能了,割不掉、划不开,它滋长在心底的偏偏一隅,随时都靠着淡淡的恐惧在滋养着它长大。

她不能任由这份恐惧再继续成长茁壮下去,得尽快解决它。

是的,她会解决它的。

不管要用什么手段。

离开慕城返回庄里后,云侬招来了差点被她饿死在庄内的三位杀手,奉上一桌酒菜让他们饱腹之余,顺道告知他们她所打探来的消息。

“慕清池?”龙项听得一脸茫然,“哪招惹来的?”

她指向身旁的严彦,“慕城派掌门,他的前任师父。”

“……有过节?”龙项小心地看着神色与往常截然不同的严彦。

“害他家破人亡,你说有没有?”

韩冰犹疑地问:“宁琅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宁琅之子当年犯下刑案,宁琅为救子,花了大笔钱自慕城派买下严彦代死,但严彦侥幸逃了,所以慕城派又捉了严彦的幼弟补上代为受刑。”

陶七难得地管住了嘴巴,没有往这严肃的气氛下乱开口。

“那宁琅他又为什么……”严彦的弟弟不都已经倒媚的赔上一命了吗?

“宁琅之子前些年就已死在严彦手上,宁琅想为子报仇,打算杀光杀手界的所有杀手。”

陶七气恼地自椅上跳了起来,“那老头凭什么报仇啊?”

“就是,太无耻了!”龙项同仇敌忾地扳按着掌指,没想到那个严彦都放过他一马的宁琅,居然还有脸来找严彦报仇。

韩冰以手点着桌面,“这个昆仑玉盘,就是慕城派和宁琅联手搞的鬼?”

“正是。”云侬清了清嗓子,“他们两方联手,就是想藉昆仑玉盘逼得你们走投无路,若是能再藉江湖中入之手除掉你们更好。”

“这对慕城派有什么好处?”韩冰向来对门派之事不是很关心。

“倘若你们反击,伤了各大门派中人,慕城派在各大门派元气大伤后,自是有机缓笕起。”她顺道说出某人的司马昭之心,“慕清池老早就想让慕城派成为中原第一大门派了。”

韩冰勾起唇角,“原来如此。”杀一两个掌门人,这差事……唔,不是太难。

“眼下你们都被困在这儿,能齐心合力自是再好不过,若是墙塌了,横竖大伙儿都得一块被压死。”云侬不忘提醒他们都在一条船上。

陶七还是不长心眼,“要不要这么咒我们啊?最毒妇人心……”

不待严彦把手覆至腰际的软剑上,旁边已有两只大掌,默契十足地往他的脑袋拍过去。

这小子又想害他们被涨房租啊?

龙项正色地向她请教,“你有什么主意?”

她笑靥如花地道:“有啊,将咱们的冰霜公子洗洗送到教主大人的榻上,说不定教主大人龙心大悦,魔教众教徒就会将咱们奉为无上恩人,非但能替咱们摆平那些武林人士保咱们一命,还可能让咱们就待在魔教吃香的喝辣的享用不尽。”

“就送他去吧。”龙项说得好不义正辞严。

“嗯嗯……”陶七也大力附和。

韩冰二话不说地拔刀出鞘,重重地把白灿灿的宝刀往桌上一搁。

“你还有没有别的主意?”龙项赶紧改口以弥前过,“不馊的!”

“不馊的也有。”其实她也不过是看方才气氛太深重,所以开开玩笑罢了。

在座的四位杀手,纷纷屏住了气息,每个人脸上的神情,像极了备在锅边,随时都会被推人滚烫热水中的饺子。

“你,善用你的美色。”云侬先是看看韩冰,再转首望向龙项,“你,好好利用你的男子汉本色。”

天真的陶七搔着发问:“有什么不同吗?”

“嗯,上下有差。”她一脸认真。

“啊?”

严彦连忙在杀手榜上的三名分别变脸前出面救场,并在桌下轻轻地捏了云侬的手心一下。

“咳咳,她开玩笑的……”不要害他被迫在家里大开杀戒啦。

可惜云侬这次真的不是在逗他们玩,“我的意思是,就将咱们这四块玉玦转手赠出去,而你们,就是送货人。”

“你也说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纵使咱们将这玉玦交出去了,也无人会信咱们不知那宝藏下落的……”才被她教育过的陶七,苦苦思索着她的话怎么又变了。

龙项也不看好,“在全江湖都追杀的情况下,就算咱们要赠,有谁敢收?”又不是不要命了。

“有两人收得下这烫手山芋。”云侬却气定神闲地朝他们摇摇指。

“谁?”

“当今武林盟主与魔教教主。”她洋洋得意地看着他们,“我就不信,哪个生了熊心豹子胆的,有种踩上这二人的地盘叫嚣夺宝。”

“……”亏她想得出来。

严彦本以为她还是会一如往常,靠自己解决这件事的,没想到她这回却是想藉助外力?

“为何非要找他们?”一正派一邪派,这两位大佛和邪神可都不是好沾惹的。

“因这两座靠山的势力够庞大,无人敢拈虎须,更无人敢质疑玉玦不在他们身上。所以只要把玉玦往他两人身上一放,这还不能解决泰半追兵?再加上这两人,根本就不是江湖中人们敢下手的对象。”

“慢着,泰半?”韩冰愈听愈觉得不对。

她耸耸肩,“总有不相信的人嘛。”

“那剩下的一半该怎么办?”不会是扔给他们慢慢处理吧?

“不怎么办,解决他们就是了。”

“你会不会太高估我们了?”龙项很想拎她出去吹吹外头的寒风。

云侬徐徐另点了一盏明灯,“当然不是要你们费力的去亲手解决,咱们找人代劳就是了。”

“有人肯代劳?”

“到时盟主大人和教主大人会想到法子的。”宗泽看在武林和平与秩序的份上,到时不想出手都不行,而向云深嘛……这得看他的心情好坏和某人的魅力够不够大了。

众人看着她,“那……”

她取出一个精致的绣袋递给龙项,“你去找武林盟主,将这两块玉玦交给他。”

“就我一人去?”龙项瞪大了眼,她是不是忘了宗泽前阵子才对他死缠烂打啊?

“宗泽他不会吃了你的。”宗泽还占着个盟主的位置呢,碍于颜面,龙项不想出手,宗泽还能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出招吗?

龙项在嘴边咕哝,“最好是……”

“你把这两块玉玦交给魔教教主。”云侬再把另一个绣袋交给脸上明显写着“大爷我不干”的韩冰。

他冷笑,“向云深也不会吃了我?”她忘了他是因何而来到此地的吗?

呃,这个嘛……

要教主大人对这块香喷喷的上肉不动口也不动手,确实是强人所难了些。

“所以你记得带上严彦当保镖。”云侬补救地一把拖过严彦的手臂当作保证,“记住,只有你出面才有机会能见到教主大人。”若不这样做的话,那座魔教总坛哪是寻常人想去就能去的?更别说是想让向云深收下这两块玉玦了。

陶七指着没被指派到任务的自己,“那我呢?”

“你负责去江湖上四处散布消息。”云侬决定给这长舌公最适合的工作,“我会帮你备好易容工具,你不必担心会再被人认出来。”只要武林盟主与魔教教主手中有玉玦的流言扩散开来,那些追宝人还不转移注意力?

“喔。”

大致交代完毕后,云侬伸了个懒腰,在场除了她与陶七以外,其他被指名得去一探龙潭虎穴的另三人,可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怎么都一副没钱交房租的模样?

龙项揉了揉眉心,“你保证这么做以后,咱们就会没事了?”

“当然不是,这仅是一个开头,办完了这些后还有后续的工作。”

“还有什么工作?”

“斩草除根。”她可从没想要放过两条大鱼,“得务必让那两位幕后主使人,往后再也没法打你们的主意才行。”一劳永逸的最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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