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掮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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掮客-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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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搁下托盘,“摆平那小表了?”

“总算摆平了……”龙项讨好地邀她入座,“来来,弟妹,你就别忙了,今儿个你们成亲,你也陪我们喝个两杯。”

严彦晾他一记白眼谢绝了他的好意,迳自扯着云侬的手带至自个儿的身旁坐下,并且对不爱饮酒的云侬斟上一碗清茶。

“喝吧,我敬你们。”韩冰首先举起酒杯,卸下了以往生人不近的冰冷俊颜,诚心诚意地与他们祝贺。

少了个长舌又老说错话的陶七,酒宴上大伙儿的心情明显地好了许多,随着美酒一坛坛地拍开封泥开启,桌上的众人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气氛也变得更加热络了。

一个时辰后,龙项顶着一张抹过胭脂似的醉脸,醉趴在桌上,在嘴边也不知喃喃念些什么;韩冰则是愈喝脸愈白,最后不胜酒力,一手撑着面颊,紧闭着长长的眼睫动也不动;严彦虽未醉成摊烂泥,但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一径呆坐在椅上朝云侬憨憨傻笑……

云侬叉着腰,问向刻意海灌房客们的严彦。

“别人是拿酒腌梅子,你这是拿酒酿杀手吗?日后他们是能吃还是能卖钱?”这是多么难得的盛况啊,杀手榜上排行前四名的杀手,今儿个全都住她家醉得躺下了。

严彦一反面瘫的常态,两手抱着她的腰,笑咪咪地缠着她不放。

“小侬……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记着你的话……”

她掏出绣帕仔细拭去他额上的汗水,“我对你说过的话可多了,哪像你这么节省?”

“我……我从不充英雄、不强出头、不做多余的买卖……”他埋首进她的胸腹间,撒娇似地以额磨蹭个不停。

她按住他的脑袋不让他乱动,“嗯。”

“我安安分分的当我的杀手第三……出门好好的赚、赚钱,再平平安安的回来找你……”

“我知道。”

“我什么都听你的……嗝,我什么都依你……”他仰起头,醉眼迷濛地仰望着她,就像在朝拜心中的女神一样。

她放软了音调,“为什么这么乖?”

“因你是我媳妇。”他绽放出心满意足的笑意,“全天底下……唯一会为我着想,一心一意只对我好的媳妇……”

“……嗯。”她微微弯起唇角,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他难得露出的可爱笑脸。

他将她抱紧,“这世上……你只珍惜我一人是不?”

“这还用说?”她的心可不大。

“嘿嘿……”

“算我怕了你。”云侬在他粘在她身上不动时推推他,“下回不许再喝得这么醉了,起来,咱们回房睡。”

“好,都听你的……”严彦乐呵呵地拉下她,在她颊上印了个大大的响吻,然后在她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走好。”在他把泰半的重量都倚在她身上时,云侬一手环抱住他的腰际,一手拉过他胳膊放在她的肩上。

“小侬……”

“在这呢。”她扶正他的身子慢慢移向大厅门口。

“我等好久了……”他边走边偷吻她的芳颊,“好久好久……我们终于是夫妻了……”

“嗯。”

“永远不分开……”

她红着脸,“好,都依你。”

在他俩走出大厅后,压根就没彻底醉死,只是装睡的韩冰睁开了双眼,本来趴在桌上的龙项抬起头打了个酒嗝,就连一直躺在地上的陶七,也抱着酒坛子起身来到桌边坐下。

聆听着愈走愈远的他们,一路上断断续续的低声絮语,厅内的三人彼此看了对方一会儿,再各自拿起酒杯。

醉死他们吧……

懊死的严彦,害他们都想找门媳妇了。

正午的日光照耀在昨夜所下的初雪上,薄薄的积雪很快即在阳光底下融化了,而同样融化的,还有严彦的那颗心。

侧卧在床边的严彦,双目瞬也不瞬地瞧着犹在梦中的云侬,他以指轻抚着她泛着淡淡粉红的面颊,再滑过她略带暗影的眼帘,一想起昨夜醉睡到大半夜后,酒醒的他是如何一路折腾着她到天亮的,他就不想扰醒正沉沉睡着的她。

由于他靠得太近,不断轻拂在云侬面颊上的呼吸,还是扰醒了睡眠向来都很浅的她,她倦累地眨着眼,有些迷糊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他。

“累吗?”严彦以指轻轻勾过一绺滑落她额际的发。

“嗯……”她疲困得不想睁开眼睛,“什么时辰了?”

“还早,再睡一会儿。”

她喃喃说着,“要去给爹娘的牌位敬茶……”

“我去敬就好,他们不会介意的。”他拉过大红的喜被遮盖起看了一夜的美景,结实地盖到她的下颔处,免得她会受凉。

“也得同小弟说声……”舒适的暖意让她轻叹了口气,再次漫上的睡意,令她的声音愈说愈小。

“都说、都会安排好的,你安心睡。”严彦在她的额际印下一记轻吻,再次抬起头来时,发现她已经又睡着。

外头明亮的日光穿过窗棂,映得室内亮堂堂得有些刺目,担心她会睡不好,他放下了床边的纱幔,透过红艳的纱幔,投映至她面容上的光影,显得格外柔和美丽,令他只看了一眼,便无法再挪开眼眸。

她生得不美?

在他人眼中,或许吧,龙项之前有好阵子也挑剔过她的容貌,而他总是一句他也不是什么潘安就打发龙项了。

因工作的缘故,走遍大江南北的他见过不少美人,有人家闺秀、有青楼艳妓、有小家碧玉,她们无一不美,无一不诱人,可她们再美,却美不过他心中那一张雪地里的容颜。

那时他隔着眼中一层薄薄的泪,看见雪地中哀歌的她,面容削瘦,双唇冻得泛紫,可他却觉得美得九重绛仙也比之不上,因她是为了他才如此的。而就是为了他,所以他才更深刻地觉得她美丽,只想将她恒久地置在他的心头上,任世上再多倾国颜色,也不换。

当严彦坐在床畔痴痴地看着她的睡容时,庄里饿了许久的房客们,却没他此刻百花齐开的好心情。

“人呢?”站在主院外头的韩冰,低声问向溜进主院远远偷听的龙项。

“昨晚洞房花烛夜。”八成是还在睡呢,怪不得今日厨房都冷清清的。

看在人家小夫妻正新婚燕尔的份上,视吃食为人生大事的韩冰与龙项,决定这回就睁只眼闭只眼,让小俩口继续关起门来亲亲热热、你侬我侬……

可到了第三日后,他俩就不再是这么想的了。

饥肠辘辘的韩冰,气虚地一手按着主院的院墙问。

“人呢?”

“呃,还在洞房花烛夜……”同样面有饥色的龙项,这才发现他实在是太小看一忍十年的严彦了。

“不行,我不能忍了。”为了饿扁的肚子,韩冰决定放弃善解人意那类的东西。

龙项苦皱着一张脸,“不能忍又能怎么办?难道你有脸皮去敲他们的房门?”

“我——”

早就在房里听到他们声音的严彦,在他们愈来愈不克制音量,就快吵到云侬的睡眠时,他无声无息地来到院内瞪着他俩。

“吵什么?”都不知道他新婚吗?

韩冰控诉地道:“把厨娘还我们。”

“再碍事我涨房租啰。”要不是为了那什么玉块的事,成完亲当天他早就把他们给轰出去了。

龙项气得跳脚,“就知道你被你媳妇带坏了!”

“都三日了,总能叫你媳妇出来下厨了吧?”韩冰不得不提醒这个快乐到根本就忘了时间的房东。

“就是,再饿下去会出人命的。”龙项也忙着点头奥援。

意犹未尽的严彦不在意地道:“再三日。”

“兄弟,看在你媳妇都坑扁了我们的银袋,你就可怜可怜我们饿扁的肚皮吧……!他两小夫妻可以在主院里开小灶煮些东西吃,当然可以不在乎时间的问题,但他们这些大男人可没一个会洗手做羹汤呀。
   见他们皆一副面有菜色的模样,也着实可怜,严彦纵使再不高兴不情愿,也只能板着脸回到房里去告诉云侬这事。

早就听到他们在院里说什么的云侬,在他进来时已换好衣裳,正整理着床铺。

“你歇着。”严彦看了马上上前按住她的手,接着拦腰一抱,又把她搁回床上去。

她微微红着脸,“没那么娇贵的。”

“那么再多睡一会儿……”他满面尽是不甘,一想到那些房客也可看见她初为人妇的这模样,某种焦躁感就一直在他的心头酝酿,就像是要他割舍什么宝贝似的。

云侬侧首瞧着他,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木头,待他们走后,咱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腻在一块。”

“我知道。”

“那是你的朋友,所以你就别为难他们了。”说起来他俩也确实过分了,不然韩冰也不会不顾颜面地找到主院来。

“你歇着,我去做饭。”他一手按住她,勉强忍下丝丝的恼怒。

她讶然地问:“就凭你的手艺?”他忘丁那两位贵客有多挑嘴了吗?

“反正吃不死他们。”不吃正好拉倒。

“行,你去吧。”

得了她的旨意后,严彦在房客们的渴盼目光下,步进了厨房拯救众人的饿病,不过多久,午膳是如他们所愿地摆上桌了,但菜色……却不是他们原先所预期的。

放眼看去,桌上清一色的青菜萝卜与豆干,就连汤品也是甜得快腻死人的红豆粥,硬是没有半分肉末与油水。

龙项抗议地问:“这是进了少林寺还是喂兔子?”

“不想吃就别啃。”韩冰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率先拿起碗筷开吃。

严彦也不管他,不经意在瞄到了坐在桌角的陶七后,有些意外地问。

“他干嘛?”几日不见,怎不聒噪也不长舌了?

龙项感慨地叹口气,“情伤未愈吧。”也不知云侬究竟对他说了什么,害得这少年这阵子尽是一副面色惨绿,人间黯淡无望的模样。

“拿去。”闷不吭声用完饭的韩冰,忽地自袖中取出一块前阵子特意去找回来的玉块。

“差点都忘了这事……”龙项也拿出两块玉块交给严彦,“喏,我连你的也一并找回来了。”害他蹲在冷死人的溪里捞了大半天。

收下三块云侬指名要的玉块后,严彦的目光在桌上绕了一圈,最后停顿在陶七的身上。

“你的呢?”

“一定得交出来吗?”陶七万般不舍地紧握着手中的玉块,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龙项一巴掌朝他的脑袋拍过去,“都说宝藏是假,陷阱是真,你就别再妄想什么金银财宝了。”

“可是……”难得有这天大的发财机会,他就想不通他们为何要浪费……

“交出来。”严彦对这目光短浅的小表也有些不耐。

他还是想试试运气,“我……”

云侬在他们四人僵持不下的这当头,踩着徐徐的脚步踏进了饭厅里,接着她含笑地站在陶七的面前,伸出一指勾起他的下颔。

“陶公子,你有什么意见不妨说出来,我参详参详。”

“没、没有……”被她吓得面色苍白的陶七,死命地摇着头,“喏,给你。”

“很好,想必你家表哥也已经告诉过你,我家的屋檐特别低了是不是?”她满意地颔首,再对他亮出一张众人皆很眼熟的契约文书。

“我签,我这就签!”生怕又得因她而上房顶鬼叫,陶七下笔的速度可比其他人利落多了。

“乖。”她拿起那张契约,吹了吹上头未干的墨迹。

“妹子,关于玉块的事……”眼看自家表弟也上了贼船了,龙项期期艾艾地看着她。

她也没让他失望,“明日我就出门去替你们找个答案。”既然亲也成了,那么也是该去问问,那个大手笔想陷害他们的幕后主谋是谁了。

严彦走至她的面前,替她折好那张契约放进她的袖里后,微笑地牵起她的手。

“到哪都得带着我去。”

她款款轻应,“好。”

严彦从来没想过,云侬有个住在青楼里的同行朋友是件很奇怪的事,当然,他更加不认为她住青楼跑是种惊世骇俗的举动,因他知道她总有着她的道理,所以他也就从不浪费时间想太多。

可清早在街上往来的行人们就不一样了,人人诧异地看着云侬就这么牵着严彦的手,如人自家厨房般地走进了青楼大门,而众人纷纷对她另眼相待之余,不禁也跟着疑惑起,这年头……女人都是这么大大方方上青楼的吗?何时起这镇上的民风变得如此热情奔放了?

云侬带着严彦走进清早没什么人的待客大厅,轻车熟路地绕过厅旁的曲苑回廊,来到一座两层楼的水榭前时她吩咐严彦就坐在楼下的花厅里等待,而后她便提着裙摆登上了二楼。

“听说你查出来了?”伸手撩开迎风飞舞的纱帘后,她边说边走向隐身在青楼里的老同行。

半倚坐在贵妃椅上的红俏,身披一袭银狐裘,青丝松松地挽成了个简单的发髻,她那白玉般的素手上,正拈着一只造型别致的香扇。

“可不是?”

“是谁?”云侬不客气地也在贵妃椅上坐下,早习惯了她一身的千万风情。

美人红艳的唇角往上勾了勾,“慕城派掌门,慕清池。”

严彦的前任师父?

云侬蹙着眉,想起当年她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总算打消了严彦对他前师父、前师叔报仇的念头,以免严彦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贸贸然地去与整个慕城派为敌。

如今事情已过多年,严彦虽不再提起慕城派的事,她也知道他一直都还放在心上,只是,她都已尽可能不让严彦去找慕城派麻烦了,慕城派竟吃饱太撑地想玩玩引火自焚?

“你肯定消息只是慕清池一人暗中放出来的?”慕城派怎会无端地跨到杀手界的地盘来?更别说他们还突然弄出个昆仑玉盘,慕清池的心虽大,但也仅限于他想将慕城派发展成中原武林第一大门派而已。

红俏以涂着鲜艳蔻丹的食指朝她摇了摇,“不只他,还有另一人。”

“该不会是……宁琅刺史吧?”她拖长了音调,一转想便想到了当年曾付了慕城派大笔银子的人。

红俏一楞,“你也知道宁琅刺史?”

“岂只知道?当年就是我接了他儿子那桩买卖的。”她面无表情地道。

至今为止,那位刺史大人恐怕还不知道,他那个曾害严彦兄弟俩先后踏上法场的爱子,就是死在严彦的剑下吧?她是听说过宁琅曾在痛失爱子后,高额悬赏买凶之人与杀子凶手,可这么多年来,宁琅依旧找不着半点杀子线索,更别提来找严彦报仇了。

“你刻意的?”认识云侬多年,红俏深知云侬她有多么的袒护严彦,并深深以他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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