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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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玄-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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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南风的手就往溪边跑。回到书院之时,又一个时辰过去了。南风拿好食盒,“我这就回去了。”“唉,你等等。”王浩源拦住人,“你就这么回去啊?”顺着王浩源的目光往下看,自己的裤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树枝勾破了,洞还不小。鞋子上也全是泥巴。“这……”“我这儿有些衣服,你换一身再走吧。”“不用了吧……我已经回去迟了,再耽搁……”没顾这人的拒绝,王浩源自顾着找起了衣裳。
“这身如何?学院里的那群学生都穿这个。我的衣裳你可能穿着大些。就先将就着吧。”细绢褙子,蓝色锦缎内衬,南风没穿过这样好的料子。“这不好吧……”“你快穿上吧!总之就是耽搁了,换件衣服而已,回去也早不了多少时候。”夺过南风手上的食盒,王浩源一把将人推进了内室。“我不看就是。”
眼看都过了定昏时候,趔云桥边的黄阅要等的人却还没来。
远处的徐瑶吆喝:“黄阅,这都几个时辰过去了!鸡都要叫了,你这要等的人怎么还不来啊?”
黄阅也心焦,揪扯着已经灭了的河灯发泄。这被徐瑶一催促,更是恼火,“啧,你先看着。我去接人。”撂下话,黄阅头也不回的就跑了。对身后的吆喝置若罔闻。
这时候的再来客栈,李德算正歪在柜台上悠悠地算着帐。而那胖掌柜,在那客栈门口转了已经百个来回不止。饶是离得远,李德算还是被那不停转悠的人饶得心烦。张嘴调侃道:“哎哟哟,德算我长这么大,只听过千手观音,没听过百转活佛呀!神了,真神!”胖老板知道李德算在奚落自己,正一腔怒火没处发泄呢,停下脚步,指着李德算就叫骂了起来:“你这穷酸的东西,一天到晚嘴里冒刺儿,真不信我把你们都开了是不?送个饭从晌午送到现在,真当我这掌柜的好欺负,连个店小二都爬到我头上来了……”“小春……呼……小春在吗?”气喘吁吁的黄阅趴着门问道。
李德算拿开堵着耳朵的手指,满脸疑惑:“小春不是到你们书院送饭去了吗?”“啊?”胖掌柜立时跳到黄阅面前叫嚷:“对啊,晌午到你们书院送饭到现在还没回来呢,真是越来越没个规矩,不知道……”胖掌柜话没说完,黄阅一头又扎回夜色里。“嘿!现在的书生,话也不听人说完,也是没什么规矩的东西。”
晌午到书院送饭到现在都没回来,难道出了什么事儿不成?“不会的!小春才不会出事儿!”黄阅在夜色里大吼一声,猛地加快了沉重的脚程。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二桥枫别雨》码字一直在听的音乐。墨名其妙好赞!





第13章  生辰(三)
南风清秀,纯真的性格平日就让这个人眉目里稚气不少,一身粗布,抹布在肩,也不显得市侩狡猾。王浩源拿了一身学士服给他套上。总算把这个人真正的气质显露出来。
“我穿……一定不好看。”南风掀开布帘,冲着王浩源笑得羞怯。却正是一副好神情,眉目顾盼,脸上飞红。如沐清风,是这个人给王浩源的感觉。“好看。”“呵,真的?”“嗯。”“我帮你梳梳头发吧。”“好……”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王浩源一边梳着南风的头发,一边念出那段祝词。南风听笑了:“你这在念什么?”“三梳儿孙满堂。女子出嫁时,亲友常说的那些吉祥话儿。你没听过?”“我……什么儿孙满堂的……真羞人……”“呵呵……”
“吱呀!”窗子被推开的声音。王浩源南风惊得转过头去。“谁?!”王浩源两步来到门外,目视一圈,院子里幽黑一片,哪里有人。“喵!喵……”娇小的黑猫缓缓从暗处踏入光亮可见的地方。跟着出来的南风松了一口气,“呼……原来是只黑猫啊。”“嗯……”王浩源应道,但却皱着眉头,盯着这只舔爪子的黑猫若有所思。
“我就先回去了。”“哦,我给你拿个灯笼吧。”“也好。”
王浩源将点好的灯笼递到南风的手里,又轻轻抓住他的手,目光恋恋:“我送你到门口。”南风没有拒绝,换只手与王浩源相扣,向门口走去。“我还小的时候,娘亲和父亲就常在日落的时候,牵手沿着湖岸走。每次回来的时候,两只手还是扣着。”“哈哈,真是恩……”真是恩爱啊!王浩源的话未说完。灯笼的光亮映出了三尺以外的另一个身影。这个季节已经没有蝉叫了。静的可怕。
南风看着那人的表情渐渐明晰,目光死死地盯在他们相扣的手上。看得南风觉得相扣的手跟着了火一般烫,猛地退出了手来。战兢兢地叫:“黄阅……”
被叫名字的人总算将目光从两只手上移开,呆呆地瞧住南风,开口便沙哑难听:“我在桥边等了你一个晚上……我甚至以为你……”啊……冷水猛地淋过头。换了身衣服,南风便将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从未有过的愧疚感灌满了胸口,南风说话的声音也虚弱起来:“黄阅,对不……黄阅!”黄阅撒腿就跑,不打算听南风的解释。跟个逃命的老鼠一样,他心里想。
王……浩……源。原来是他!黄阅啊黄阅,你真是蠢到了家!
再来客栈的大堂里,现下只留了李德算一人。那熬不得夜的胖掌柜早早去睡了,离开时一面打着呵欠一边信誓旦旦地说:“明儿老子再收拾那臭小子!”李德算无心睡眠,旷工又彻夜不归,实在不是那老实店小二的作风啊。
“呼……黄阅!黄……”“小春?”前一个时辰刚跑来一个气喘吁吁找人的黄阅,这会儿又跑来一个。“先生!可看着黄阅了?”“黄阅?”李德算又一番诧异,“他不是去找你了吗?怎么?你没见着?”“找我?找我……”“对啊!唉!你又上哪儿去?”着急的南风不知喃喃念道了些什么,转身又跑了出去。
“嘿!”李德算没叫住人。望着漆黑的门外叹气,“啧,今儿,可睡不好咯。”
趔云桥水里的七百只河灯已经早早散场。徐瑶没有傻等,见黄阅久久未来,已经撤身。他一离开,七百只河灯顺着水流飘向了大湖里。早不见踪影。“黄阅!黄阅!黄阅!”更深的这个时候,有人在趔云桥边放声叫喊。没有回应。一路狂奔的南风,此时已经精疲力竭。泄气的就着临水的石阶坐了下来。
今晚的月亮真亮!比自己在老家见到的哪一次都要亮!
“姐姐,怎么办?我把爹送娘的簪子打碎了!”“啊?!那是娘最珍贵的东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呜呜……那怎么办啊?”“……唉,没办法了,先跟娘道歉吧。”“道歉娘不会打我吧?”“你个小混蛋,打你也比让你害人伤心的好!”“呜呜……道了歉娘就不伤心了吗?”
“道了歉就不伤心了吗?”南风对着月亮低问。突然,眼角处有光亮一闪。南风瞧过去,趔云桥洞下,正有只河灯在风里一闪一烁。南风赶紧往桥洞处移动,趴在岸边,划动水流。摇曳着烛火的河灯缓缓向跟前飘来。
河灯,还是中秋时和黄阅买的那两只一样,莲花的形状。那时候,自己写的是安那个字。只是黄阅写了什么,却没问过。南风掰开花瓣,朝里看去。燃化的烛油打在字上,但不妨南风认出那两个字来。问过王浩源的,“这两个字又是什么?”
 “小、春。”
“我叫黄阅,白马书院的学生,年方十九。你呢?”
他叫黄阅。
“啧,我是说你的名字。你总不会就叫店小二吧。”
李先生告诉他我叫小春。
“哈哈哈哈……小春,小春……跟个姑娘家似得,哈哈……”
这个人很冒失地就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小春你睡着的样子真好玩儿。”
很没皮没脸,明明年纪比我小,却说。
 “那我不管,你叫我哥哥吧,叫哥哥的话,哥哥可以疼你。”
还爱喝酒。
“呵呵,小春啊,这酒……嗝,它上头……”
但对人却贴心。
“唉,南风你瞧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糖炒板栗!嘿嘿,快来尝尝!”
他喜欢叫我小春。
“小春,南风不好听,我就叫你小春好不好?”
“呵?真的?那我算你答应了。小春,小春,小春……”
那一夜,他突然问我。
“你觉得男人会不会喜欢男人?”
“我只问你,你讨厌断袖吗?”
他与我相约在趔云桥。
 “明儿个晚上你到趔云桥来好不好?就我们中秋放河灯的那里。我有话想对你说。很重要!”
可我失约了。
 “我在桥边等了你一个晚上……我甚至以为你……”
“他在桥边等了我一个晚上。他有话要对我说。他……喜欢……”豆大的眼泪混进烛油里。啊……又出丑了。
秦洋找着黄阅的时候,他正窝在红楼里狂饮桂花酒。“你果然在这里。”黄阅抬抬眼皮,又耷拉下去:“你怎么来了?”秦洋不客气地坐下:“看见有个人伤心欲绝的从书院跑出去,就想跟过来看看热闹。”“呵,热闹看到了?你可以滚了。”一杯又灌进喉咙,正准备续上第二杯,秦洋猛地按住了酒壶。“别喝了。”“……”黄阅没有去夺,起身晃到窗户跟前,猛地一推,凉风吹得他一个激灵。
 “六岁生辰,我爹就送我这么一大块昆仑玉。”黄阅边说边向秦洋比划,手指蜷成圈,“喏,这么大的。不过小时候调皮,当作玩意儿抛来抛去,摔碎了。”秦洋调笑:“就你们家的家底,一块昆仑玉,没什么了不得的。”“呵呵,所以我爹只是骂了我两句。七岁的生辰,他就送了我一块更好的和田玉。不过我不喜欢,那东西,不能吃不能喝,除了挂在腰间,摆在屋里,又有什么用。八岁的时候,他就送了我一间糖铺子,什么桂花糕,龙眼酥,芝麻酥糖。小孩儿爱吃的东西都有,我很高兴,每天都拿糖当饭吃。结果吃坏了肚子,还坏了牙,躺在床上整整三天!于是我从此就再不喜欢吃甜的东西了。”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秦洋听得失笑:“这又是活该。”“九岁我有了自己的一匹马,十岁,十一岁……十四岁的生辰,我碰了女人……”敛起涣散的目光,黄阅夺过秦洋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今儿是我二十岁的生辰。”秦洋端着酒壶的手一滞:“原来今天是你的生辰?”黄阅一双眼睛亮了起来,冲着秦洋笑:“从小到大,凡是过生辰,我收到的礼物都是顶好的,金银珠宝,女人美酒。但是哪一个……到最后,终究不让我觉得开心。碎了就丢了,喝过就没了,睡过就忘记长什么样儿了……而今年,从前天开始我就在想,要是……要是我得到了这个礼物,一定可以从年初开心到年尾,从今年开心到明年……后年!大后年!每一年……”“可是……你没有得到。”秦洋毫不客气的接话。
黄阅捂着一抽一抽的心口,含着笑意的目光锁着秦洋,却口齿含糊地骂道:“你混蛋你!……没得到又……又怎样?小爷唔……小爷我也不会死!看你这……死了爹的表情吧!嗝……唔……”“我本来就没爹。”“……你大混蛋你……”“你醉了。”仿佛应衬着秦洋这句话似得,黄阅不失时机的倒在了地上。嘴里低吟:“疼……”






第14章 风波
红楼之上,秦洋搀着沉醉了的人走出厢房。楼上楼下一片欢歌笑语,莺莺燕燕。“呵,真不应急景。”搀着人来到奏乐的姑娘跟前,“会唱千秋岁么?”姑娘红脸应道:“会。”秦洋从身边人的腰间摸出一块碎银丢给了唱曲儿姑娘,“那就唱一曲。”
挑拨捻转,欢喜的曲调立转忧伤。喧闹吵杂的红楼似乎静下来了,秦洋搀着黄阅走出红楼的时候,哀怨的女声刚好悠悠唱起:“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选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
秦洋说:“唱的倒是不错。比我娘唱的好。”他知道黄阅听不见。醉的迷糊的人只是哼哼了两声,不知身在何处。但瞧着黄阅一副痛苦的神情,秦洋又忍不住打趣:“怎么有情愁的人都跑去以酒消愁?酒量没有二两,却能吐出三两的水来。想来那一两,就是传说中的苦水了。”“唔……混蛋……”“哟?这你倒听见了?”
“秦洋?”徐瑶本也是来找黄阅的,远远看见两个人跌跌撞撞打红楼里出来。也不知道是谁,近了才发现正是他恰巧要找的,和恰巧不想见的人。对上徐瑶敌视的目光,秦洋反倒镇定自若,悠悠地问:“你不过来扶一把吗?”“哼!”徐瑶上前,搀过黄阅,也将黄阅整个人移到他身上:“我一个人就够了。”
秦洋笑,“那好,从这里到书院,就烦徐大公子自己将这个人搀回去了。”说罢,秦洋作揖就要走人。“喂!”徐瑶叫住,“你莫再烦他!他已有心仪之人了!”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远远的,还能听见那红楼女子唱起的千秋岁。人啊,身份,地位,才学,财富能改变的多了去了。只可惜,这人心改不了。风微微撩起秦洋的衣摆,昏黄灯火里,徐瑶看见的这人,背影清瘦,挺拔,又有点说不上的落寞。徐瑶讨厌这个人,与其说讨厌他是个断袖,可每每一想起他,就想起这人什么时候都过于坚决的眼神。看着令人生厌。没来由的生厌。
然而今夜,徐瑶看见那人转过头来冲他笑,还远远抛过来一个东西。徐瑶接住。“红鸡蛋。过生辰的人怎么能不吃这个呢?我刚从楼子里出来的时候在桌上顺的。你跟他说,秦洋祝他……心想事成。”秦洋作了个大大的揖,终于潇洒的走人。只可惜,这人心改不了。所以……才珍贵吧。
红鸡蛋已经没有了热度,徐瑶抖抖肩上的人,再次搀好了黄阅。莫名其妙的,徐瑶心上有点添堵。毫无知觉地就低问黄阅:“为什么那小子的眼神看起来……居然有点脆弱呢……”
王浩源几乎一夜未眠,辗转反侧后,干脆在书案边练起了字。也不知自己几时趴在书案上睡着了的。醒来后,发现脸上竟映上了墨迹。他失笑,预备打水洗脸。井水清澈,映出了他一副憔悴的面容。蓦地,他觉得手心发凉。生生被抽走了全部的热度似得。
那个人失魂的跑了,他就着急的去追。他……变了心意了吗?
“先生,先生?……先生!身后的人声将王浩源拉回现实。“先生你怎么了?”“哦,兴许是因昨夜没有睡好吧。”王浩源擦擦脸,询问来访的学生:“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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