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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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时代-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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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不好,自然就考不上大学,那就只好回家接手老爸的修鞋店。手艺练得好,生意自然就好,买了房子,还攒了点钱。到了二十多岁,自然就娶了媳妇,亲戚介绍的,长得一般,性格很好。他们没谈过恋爱,但两人过得很舒心。后来又有了女儿,一家三口,再幸福不过。

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没有一点的波浪起伏。

但今天他有一种感觉,似乎选择了拍电影,从此就会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咕嘟咕嘟!”

饭盒里传来水开的声音。

褚青回过神,也不怕烫,空手把饭盒转移到桌上,又拿来一碗炸得很咸很浓的鸡蛋酱,舀了一勺伴着面条,呼噜呼噜地吃起来。

他对吃一向不挑,能饱就行,何况这酱他还觉得很美味。

褚青会做饭,手艺还不错,但这酱不是自己做的,是别人送的。

“咣当!”

院门响了一下,然后就是“哗啷哗啷”推自行车的声音,褚青看了下墙上挂着的破钟,八点半。

应该是那丫头回来了。

他有个邻居叫黄颖,比他还小一岁,也是自己一人在北京生活。在家纺织厂做工,距离很远,每天骑着辆破车早出晚归。

两年前搬到这个院里,小姑娘行李多,自己倒腾了好久,褚青看着可怜去搭了把手。两人就有了来往,黄颖心地不错,别的帮不上,看他一糙汉子过得惨不忍睹,时常做点吃的送过来,衣服破了什么的也帮着补补。

褚青重生后,也没断了来往,小姑娘着实不错,对她就像对着自己妹子似的。

一会儿吃完了饭,他烧了壶水,烫了烫饭盒。

不管哪个年代,穷人的娱乐生活总是很贫乏。褚青吃饱肚子,闲着没事,已经准备脱衣睡觉了。

在这时,就听“啪啪啪”地有人敲门。

褚青看门外的黑影就知道是黄颖,开了门,果然见小姑娘站在外面。

“褚青哥。”

“怎么了?”

黄颖显得很慌乱,道:“张哥刚才上我哪儿去了,也不说什么事,坐下就不走,有一搭没一搭的,我也不好赶人,怎么办啊?”

张哥名叫张彪,也就是房东,住在小院里最好的那间屋子,所有人都是他的租户。三十多岁,有老婆,平时怕得不行,在别人面前却装模作样。

没想到这人不光装逼,而且还流氓。

大晚上的,一老爷们儿进一小姑娘屋子,赖着不走,还能有什么事?

“我去看看。”褚青道。

“哥你可好好说啊!”黄颖跟在后面很担心,不是担心他挨削,是担心他KO房东。

小姑娘长得漂亮,一个人经常很晚回来,难免碰上几个瘪三流氓。正巧又让褚青赶上,分分钟虐成渣滓,也让黄颖对他的战斗力有了很直观的印象。

“没事。”

褚青安慰道,棉布门帘一挑,就进了屋子。

黄颖的屋子要比自己的大一些,还有个小外屋,里面是卧室。

亮着灯,一肥硕汉子坐在人小姑娘的床上剔牙。

“哟!张哥也在呢!吃了吧!”

褚青进门就闻到一股酒气,张彪抬起红扑扑的脸,见是他,招呼道:“小褚啊,这么晚了还过来,有啥事啊?”

“没啥事,就是吃饱了撑得慌,过来看看有没有比我更撑的。”

褚青也没找地方坐,站着对他道:“嫂子没在家吧!”

张彪听他开口就很不客气,脸一沉,道:“你啥意思啊?”

“没啥意思,我合计嫂子要是在家,你也没那胆子过来。”褚青笑道。

对这种人,褚青懒得跟他费时,道:“天不早了,张哥回去睡觉吧。”

“嘿!这院子都是我的,我爱在哪在哪,你,你干什么……”

褚青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手一拽,张彪胖大的身子直接从床上被拎了下来。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放手!”

张彪两手胡乱划拉,最后拽着褚青的胳膊想挣脱开来。

褚青那看着很瘦的手臂,就像铁钳一样揪着他的衣领。

“你放手!我告诉你,你那房子我不租了!他妈麻溜给我滚出去!你放手,我叫你小子好看!”

张彪像只要被拉去杀掉的猪一样不停地叫唤,却始终挣不开。

褚青就这么拖着他,一直拖到院子里,手上用力,忽悠一下给扔出去一米多远。跟上去又是一脚,正踢在他的尾巴骨上。

张彪“嗷”的一声,发出杀猪般的号叫,只觉得半个身子都瘫了,这时酒也醒了,看向褚青的眼神满是恐惧。

其余两家住户听见声音,开门开窗探头出来,看是房东趴在地上被揍,都喜闻乐见,也不敢多事,瞄了一眼都缩回脑袋。

“怎么样,自己能走么,要不要我送你回屋?”褚青道。

刚才那阵剧痛已经消散,张彪仍心有余悸,全身哆嗦了一下,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回了屋子,“啪”的一声,门也紧紧地关上。

褚青摇了摇头,对傻站在一旁的黄颖道:“没事了,你也回去睡觉吧,锁好门。”

转身就要回屋,黄颖连忙喊道:“褚青哥!”

“嗯,还有事么?”褚青问。

“你陪我一会成么?我害怕。”黄颖声音低低的,不敢看他。

褚青想着反正也睡不着,聊会也行,道:“行,等我先回去拿水啊。”

说着回屋把他那个大茶缸子端了出来,两人进了黄颖的屋。

第三章搬家

初春的夜晚很冷,风不大却硬邦邦的扎人。窗户的缝隙都糊好了窗纸,整整齐齐的严合。炉火烧得很旺,小小的里屋显得格外温暖。

这屋子,褚青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是帮她搬家。那时还空荡荡的,很冷清,现在略微一打量,小床上铺着绣花罩子,一角摆着梳妆台,上面瓶瓶罐罐的摆了四五样,粉色的长窗帘拖到地上,映着两人的影子。

褚青坐在椅子上,黄颖坐在床上,都不说话,老座钟吭哧吭哧地晃荡着钟摆,气氛忽然就暧昧起来。

黄颖低着头,俩手揉弄着衣角,褚青端着大茶缸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心里很郁闷。

他本是想睡不着觉过来聊聊天,进了屋子却不知道说什么,这种很别扭的气氛让他措手不及,有点失策。

“褚青哥。”黄颖先开了口。

“嗯?”

黄颖很担心道:“你今天得罪了张彪,怕是不能让你在这住了。”

褚青道:“没事,他不敢拿我怎么样。倒是你,得换个地方,免得他又来耍流氓。”

“我能换哪儿去,现在房子可贵了,这虽然破了点,但好歹便宜。再说,再说不还有你呢么,我不怕他。”黄颖声音愈发的小,红红的脸蛋在灯光下,就像朵桃花开了。

“呃……我可能要搬走了。”褚青有些尴尬。

黄颖先一愣,随即急切地问:“搬走?你要搬哪去?”

“我今天碰着俩人,非要找我拍电影,得去山西待一段时间。”

褚青也没隐瞒,把事情讲了一下。

黄颖疑道:“拍电影?找你?”

说完觉得话里有歧义,忙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呵呵,别说你了,我自己也不相信。”褚青笑道,“是俩电影学院的学生,看着挺像回事儿,我也没啥事,就答应了,见识见识也好。”

“给钱吗?”黄颖问出了跟他一样的问题。

褚青用手比了一下,道:“这个数。”

“二百?”

褚青汗了一个,道:“二千!”

“这么多!”黄颖小惊讶了一下,这相当于她近三个月的工资了。

“还行吧,得待俩月呢,这么一看也不算多。”

“所以,你就不在这住啦?”黄颖问。

“嗯,过几天就走了,反正房子也快到期了,直接退了。我刚才跟你说正经的,张彪那人就一赖子,以后肯定找你麻烦。尽快找个新地方,趁我没走还能帮你搬搬。”褚青边喝水边道。

黄颖低着头沉默,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才抬头道:“那明天我请天假,去找房子。”

褚青想了想,道:“我倒知道个地方,就是不知道租没租出去,你也甭请假了,我明天去看看,完了再说。”

“行,我听你的。”

黄颖看了眼时钟,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了,她似忽然想到什么,小脸瞬间变得通红,咬着嘴唇道:“褚青哥,十一点了,要不你回去睡觉吧。”

她声音轻轻软软,似咬着香甜的糯枣,吹到人耳朵里。

褚青心里像被小爪子轻轻挠了一下,不由得打量起眼前的姑娘。

要说每天两人都见面,但褚青还真没仔细地看过她。

黄颖个子高挑,长发乌黑,皮肤很白嫩,长得不算太漂亮,眉眼间却透着一股江南水乡的秀气。

此刻春葱一般地立在灯下,脸蛋红红的艳若桃李,清新灵巧之余别有一番娇媚。

他自然清楚姑娘对自己的心思,但自己偏偏对她没感觉,一直当成个小妹妹看待,只好装傻充愣。

褚青又喝了口水,掩饰了下心理波动,笑道:“那我回去了,你也早点睡。”

黄颖看着他出门,想起刚才的念头,脸又有些烫。

插了门,跑回卧室倒在床上,被子往头上一蒙,再也不肯起来。

……

这年头,房地产市场还没丧心病狂地全面入侵,更别提房产中介了。走上几条街,也看不到一家,不像后世,连褚青生活的小县城都被大大小小的中介包围。

褚青平日捡垃圾,各个街区到处窜,熟得很。带着黄颖七拐八拐,钻进一条小胡同,在一扇朱漆木门前停了下来。

“啪啪啪!”

褚青叩门。

“来了来了!”

随着话音,一个老头开了门,衣服很旧但很整洁,戴着眼镜,很文化人的样子。

见是褚青,笑道:“哟!来得挺早,正好来摆一盘,我这手痒着呢!”

老头姓程,退休教授,具体研究啥的褚青也不懂,自家有个小四合院,跟老伴住一间,女儿住一间,一间当杂物房,还有一间空着。

褚青常在这边收废品,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没事陪老头下下棋喝喝茶水。

老头很爽快,没有知识分子的矫情劲儿,也没看不起褚青,两人就成了忘年交。

黄颖一说租房子,他就想起这了,都是好人,小姑娘住这也放心。

褚青道:“您先等会吧,我把人带来了,您看看。”

说着一闪身,露出后面的黄颖。

程老头看黄颖干干净净的一个小姑娘,面上清和,不是咋咋呼呼的那种人,心下满意,道:“你介绍的人,我还有什么看的,这姑娘挺好,你先看看屋子?”

黄颖很礼貌地道:“程伯伯,我叫黄颖,给您添麻烦了。”

她先去看屋子,程老头落下一步,用胳膊肘捅了捅褚青,低声道:“你女朋友啊?”

“不是,就是个朋友。”

程老头嘿嘿一笑,挤眉弄眼了一番,那意思是说:小子,我懂!

褚青汗了一个,这老头啥都好,就是有点老顽童。

这四合院可比张彪那个干净多了,庭中还种了一架葫芦藤,下面有一套石桌椅,花花草草也不少,显得幽静雅致。

屋子挺大,也是里外间,四白落地,家具齐全,除了少台电视机,就跟宾馆似的。

黄颖心里喜欢,褚青也相当满意,道:“真不错啊这屋子,老爷子说个价吧。”

“三百!一月一交,仨月一交都行。”老头也不矫情,直接扔出一个数。

褚青一愣,不是要高了,而是要低了,就这条件,五百六百的也不算高。

明显是冲他的面子,他心里感动,转头对黄颖说:“怎么样?”

黄颖也懂事,跟老头道:“谢谢程伯伯,我可不能白住,以后您家洗碗扫地我都包了!”

老头摆摆手,乐呵呵道:“我是找邻居,又不是找佣人。再说怎么是白住呢,你不是还得给钱吗!哪天搬过来?”

黄颖想了想道:“下午就能搬。”

老头点点头,掏出串钥匙递给她,道:“行!这钥匙先给你,一把是大门的,一把是你那屋子的。”又对褚青笑道,“你小子有阵子没来,上午没事吧,来来陪我摆几盘!”

这老头棋艺奇差,又偏偏痴迷这个,褚青无奈让黄颖自个先回去,自己留下饱受摧残。

转眼到中午,褚青一身汗地从老头家逃出来,他费尽心力跟对方厮杀三百回合,最后棋差一着惜败。

程老头耍得那叫一个过瘾,真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恋恋不舍地放了他回去。

褚青本想直接回家,念头一转,又去银行取了六百块钱。

黄颖老家在南方,爹没了,剩下患病的娘亲和上学的弟弟,典型的长姊撑起半边天的重男轻女家庭。

她每月有六百块的收入,加上多做的活,能有七百到八百,其中有一半要寄回家去的,所以自己舍不得吃穿,非常节省。

褚青无牵无挂,倒是攒了几千块钱。这次黄颖出来租房子,自己也有责任,所以他就想把这俩月房租先帮着付了。

两个月后……

再说吧。

褚青取了钱,又回到程老头家,交了俩月房租。

老头又是一副赤裸裸的眼神:小样儿,你俩要是普通朋友,还能帮她交房租,蒙谁呢!

褚青懒得解释,顺手把他家那堆旧报纸收了。

回到家,黄颖已经打好了行李,大包小包的十几个在外屋满满当当。那个小梳妆台是自己的,本想也搬过去。褚青看那边有大的,比这个好,在黄颖哀怨的眼神下,直接扔到外面。

他自己有个倒骑驴,收废品用的,蹬了两趟把东西都倒腾齐了。

张彪打早上起就没见,房门锁着,不知道干吗去了。

黄颖的租期也快到了,也不想跟张彪打招呼,素性直接搬了。

收拾利索,已是傍晚,两人找个小饭馆吃了饭,黄颖要给房钱,褚青硬推了回去。

十点钟的时候,他才回到自己的小破屋子,看看张彪那屋,还是黑漆漆的。这孙子可能被他打怕了,跑到外面躲一躲。

褚青躺在床上,忽然觉得这两天的事儿特别多,一件跟着一件,跟往常完全不一样。他很不适应这种忙忙叨叨的状态,感觉有些累,倒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里觉得很麻烦。

过后的几天,他把屋子里攒的破烂都处理干净,一共换了二百块钱,那辆倒骑驴也低价卖了。

收拾收拾屋子才发现,自己的家当少得可怜。除了几套衣服和两双鞋,就没值得拿的东西了。

做完了这一切,褚青完全闲了下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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